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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lovemas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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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说

——没有所谓玩笑,所有的玩笑都有认真的成分。
 
 
“亲下去,亲下去,亲下去!”
“喂喂别光说啊,赶紧的啊!”
口哨,鼓掌,起哄。
气氛已经高涨到一定程度。
那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过几公分。
 
 
樱井翔走进茶水间时,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他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可以勉强拿来喝杯咖啡提个神。
所以他进茶水间时走得有点急。
公司的茶水间不小,每层格局各不相同,可以容纳不少同事同时喝茶休息。
但这会儿也不是午休时间,茶水间里显得很空,他眼也不抬地往里走,却感觉面前黑影一闪。
来不及反应,结结实实撞一个满怀。
滚烫的咖啡几乎瞬间就浸透衬衫贴到胸口。
“啊!”有人惊叫,“对不起对不起!”
樱井翔低头。
看到白衬衫胸前已是狼籍一片。
“实在是对不起!”
有人扯了纸巾,慌忙地在他胸口前擦着。
樱井翔耐住性子,叹一口气,“别擦了,这擦得掉吗?”
“是……”对方缩回了手,“对不起……”
樱井翔挠了挠额头,太阳穴上青筋隐约跳动,他等下要去见客户,现在这样还见什么见。
他忍不住有点想要发作。
大概被看了出来。
“那个,不介意的话,请穿我的衣服将就一下吧!”他说着,便果断地脱掉西装上衣,拉松领带,解开衬衫扣子,利索地把一套上衣脱了下来。
樱井翔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在几秒钟之内成了赤膊。
光滑紧实的身上,只剩下一条拉松结的黑色领带,挂在脖子上。
他还微张着嘴,一套上衣已经递到眼前。
“把您的衣服换给我吧,我下午没有外勤,怎么都能将就。”对方说得爽朗。
好像没的选择,又好像也该是自然。
樱井翔伸手接过了衣服。
发现,还带着体温。
“广告部,相叶雅纪。”
对,就是这个广告部的叫相叶雅纪的男人的,体温。
 
 
无论怎么想,那其实都根本该算是一种——相当直白的勾引吧。至少从本质上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在认识相叶雅纪之后,樱井翔总还会记起,当时茶水间里,只挂着一条领带的赤膊。
那时那刻,那赤着膊的上身距离他不过几十公分。
樱井翔的肾上腺素一定是果断地跟他说了一句话。
 
 
和相叶雅纪从那时起就算是认识了。
互相归还干洗好的衣服时,谁也没有说,我们穿的是同一个品牌。
为表示歉意,相叶雅纪表示请樱井翔共进工作午餐,樱井翔也没有拒绝,并且回礼表示感谢那天他与自己换衣服的救急。
一来二去,算有了往来。
但也并不算特别交好。毕竟隔着部门,没什么工作业务上的接触,也没有什么深入的倾谈或是相互了解。
只是后来有一次,极其偶然地在公司的吸烟室里碰到。
樱井翔走进去的时候,相叶雅纪已经在里面。
彼此点头致意。
手伸进上衣内兜,摸摸,樱井翔却发现自己忘了带烟。
看他上下摸索,相叶雅纪掏出一盒烟,翻开盖,递过去。
樱井翔笑笑。
“我不抽七星。”
“那——”
“有红万吗?”
相叶雅纪看了一眼自己指间夹着那支燃着的烟。
抬起手,他也笑笑。
“这是最后一支,才刚点上,不介意的话。”
“……”樱井翔看了相叶雅纪指间夹的那支红万一会儿,伸手捏了过来。
“谢谢。”
叼住过滤嘴。
唇间感觉到,那“才刚点上”时留下的浅薄唾液,若有似无。
樱井翔勾了下嘴角。
深吸一口,烟火明灭。
 
 
之后又没怎么再见。
直到这天的这间会所里。
樱井翔正嫌有些吵地退到一边吧台坐下要了杯酒时,相叶雅纪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
“哟。”相叶雅纪似乎已经喝了酒。
“哟。”樱井翔有一点意外,侧目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而后各自喝着酒,无话地坐了一会儿。
相叶雅纪忽然出声,“呐,要不要玩点什么。”
“嗯?”樱井翔看他,“玩点什么?”
“啊……我看看,什么都没有啊。”相叶雅纪左右打量下吧台,于是说:“那这样,最简单的好了,掰手腕怎么样。”
樱井翔看他一眼,好像有点想笑。
莫名其妙,掰什么手腕?
再说。
看看相叶雅纪衬衫袖口里露出的手腕。
他略歪一歪头,笑得不置可否。
“你这样,是觉得——”相叶雅纪看他,“你铁定赢的,还有什么好玩,是不是?”
樱井翔撇撇嘴,还是不置可否。
“你知道吗,你还真赢不了我。”相叶雅纪说。
樱井翔转过脸,眯起眼睛看他。
“不信?敢不敢跟我打赌?”
樱井翔只是看着他。
“要是我掰不赢你——”相叶雅纪拖了个长音,凑近了樱井翔,“就——”
“就怎么样?”樱井翔看着他的眼睛。
“就随你怎么样。”相叶雅纪的声音飘飘乎乎。
“……”樱井翔始终眯着眼睛。
“敢不敢赌?”
樱井翔冷笑,“笑话,我又不想拿你怎么样,打这种赌干嘛。”
“就是不敢喽?”
“……”樱井翔皱起了眉。
他看相叶雅纪,相叶雅纪就始终迎视他的目光。
眼睛里是有挑衅。
还有别的。
“你在开玩笑吗?”他正色。
“……”这回轮到相叶雅纪不说话。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又说。
“……”
“随我怎么样?”樱井翔重复一遍。
 
 
“亲他喽。”
相叶雅纪还没出声,吧台里的酒保却已经抛出一句。
听来事不关己,听来又不怀好意。
似乎很习惯这种场面,煽这种风点这种火,已是熟练般。
旁的话,都传不出去。
只有在这种时候类似这样的话,总能迅速就把人聚集起来。
被人围拢过来时,樱井翔拧起眉头,看着相叶雅纪。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看你怎么收场?
“怎么,到底敢不敢?”相叶雅纪却不仅不退缩,还火上浇油。
樱井翔太阳穴上青筋跳起来,他把西装外套一脱,衬衫袖扣解开,袖子一挽,张开右手。
“伸手!”
 
 
胳膊肘支在吧台上,相叶雅纪也张开右手,掌心相贴。
一点点粘腻。
不知道是谁出了手汗。
樱井翔感觉相叶雅纪用力攥住了自己的手。
他咬住了槽牙。
“开始!”
一瞬间的势钧力敌。
樱井翔多少有些意外。
他看着相叶雅纪的细手腕,满以为自己一上来就会是压倒性的优势。
意想不到的有力令他绷紧了手臂的肌肉。
场面陷入了僵持。
手心热乎乎粘着,樱井翔的视线正对着对面相叶雅纪的领带。
他想赢了。
因为想赢,而将身体重点心前移,想要发力。
相叶雅纪没有一点卸力的意思。
持久战下去未必会怎样。
樱井翔准备埋头一鼓作气结束战斗。
他的脸靠近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淡淡烟草味道。
不知是七星还是红万。
顺着鼻腔就钻进了喉咙。
浅薄唾液。
樱井翔忽然就走神。
本来绷紧的全力一瞬间卸开。
势钧力敌里,这本来已经是必输无疑。相叶雅纪只需一把力,就赢定了。
却就在这倏忽瞬息之间,相叶雅纪也跟着樱井翔松了下来。
樱井翔感觉到了。
来不及反应。
本能地用力向下一压。
 
 
比赛结束。
 
 
“愿赌服输。”
相叶雅纪笑得大度。
樱井翔起身,额发里都是汗。
相叶雅纪也跟着起身。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这里这些人会起这种哄,太正常了。
相叶雅纪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是GAY吧。
 
 
几公分。
相叶雅纪距离自己。
犹疑。
却在犹疑之间看见相叶雅纪半含着胸凑上前来。
有一瞬间,樱井翔想要搡开他。
但还是被本能驱动了身体。
 
 
四片唇相接时,樱井翔想起了那时那刻茶水间里肾上腺素对他说的那句话。
——这身体,是我的菜。
 
 
“我跟你说,他绝对是。”
“不能够吧……我觉得不是。”
“你相信我,我看人很准的。”
“我还是觉得……无论怎么看都不像。”
“啧!要不要赌一把啊!”
“赌……”
相叶雅纪捧着翻开的文件夹边走边看经过茶水间门口的时候,茶水间里一段对话正进行到这里。
“哎哎正好,相叶君!过来过来!”
二宫和也抬手向他招呼道。
相叶雅纪的眼睛从文件里抬起来,在茶水间门口站定。
“啊?”他转过脸,“什么事啊?”
“来来,进来说话。”二宫和也朝他招招手。
干嘛啊?动作跟个招财猫似的。
相叶雅纪对于这个同属广告部的同事,总有点神叨叨的印象。明明是同一批面试进的公司,还一直在同一课里工作,还是常常觉得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有时上下班地铁里碰到,永远看到他西装革履捧个掌机在打游戏。平时看起来稀松平常,可是一到交方案时,就往往令人刮目相看。似乎对这份工作很游刃有余,有余到没事就能泡在茶水间里喝咖啡闲聊天。
“什么事啊。”他合上文件夹,走到二宫和也正在喝咖啡的桌边。
“别总是那么紧紧张张的,来喝杯咖啡。”二宫和也抽出一只咖啡杯,按下咖啡机接出一杯咖啡。
“谢谢。”把文件夹夹在西装腋下,相叶雅纪接过咖啡,“所以,什么事?”
“我们啊,正在讨论一个问题。”二宫和也看了对面的大野智一眼。
“哦,什么?”相叶雅纪抿一口咖啡。
“你知道樱井翔这个人吗?”
“樱井……”一口咖啡咽下去,相叶雅纪想了想,“是市场部的那个吗?”
“没错,这公司还有几个樱井翔。”二宫和也摆摆手,“市场部的二课课长,樱井翔。”
“嗯,知道。”相叶雅纪端着咖啡杯凑在唇边。
“有什么印象?”二宫和也问。
“印象……没怎么接触过,说不上。”相叶雅纪再喝一口咖啡,“怎么?”
“也没什么。”二宫和也笑笑,“我们就是在讨论,那个人是不是个——”
“什么?”相叶雅纪抬眼。
“GAY。”二宫和也笑着说。
“咳咳咳!——”相叶雅纪像是被一口呛到,差点把喝进去的咖啡全喷出来,腋下的文件夹也掉在了地上。
他赶紧放下咖啡杯,蹲下捡起文件夹。
“说什么呢你?”他起身,拍着文件夹对二宫和也说。
“你反应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我们公司又不是没有GAY,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二宫和也又是说得稀松平常。
“我知道……”相叶雅纪清了清嗓子,“我是说,没这回事吧。”
“是不是,我就说了……不会的。”同属广告部但在隔壁课的大野智说。
“所以我就说了,要不要跟我打赌?”二宫和也有点不耐烦地说。
“打赌倒……总之我就觉得不是。”大野智歪着脑袋说。
“啧!打赌打赌,必须打赌,非得让你看看,我看人一向准。”二宫和也自顾自地说着,“我要是赢了,这之后半年的午餐和饮料都你请。”
“……”大野智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赌就赌。只不过……这种事怎么赌出个结果呢。”
二宫和也挠了下太阳穴,转过脸看相叶雅纪,想一想,眨了眨眼,说:“相叶君,要不要去试试?”
“啊?”相叶雅纪一皱眉,“又说什么呢?”
“我说,有没有兴趣去试一试——”二宫和也拖着长音,“那个樱井。”
“试一试?”相叶雅纪重复一遍,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对啊,去试试。”二宫和也的话里似乎有了藏不住的笑意,“试试看他会不会对你有兴趣。”
“……无聊。”相叶雅纪几乎是瞪了他一眼,捏着文件夹就准备转身。
“我们其中的哪个输了,手上的客户资源就全部转交给你,怎么样?”二宫和也却突然这么说。
“喂喂喂我可没答应啊……”大野智在一边想要阻止二宫和也的乱来,却容不得他说话了,“我说到做到。”二宫和也用手挡着大野智,对相叶雅纪说。
这时候正是竞聘课长的关键阶段。
所有已经具备竞聘条件的广告部同事,大家心知肚明。
要是说谁会让出自己所有的客户资源,基本上就是将竞聘优势拱手相让,哪会有人这么做。
在这间世界五百强的公司里挣扎多年,无非也就是为了那一直可见但又始终挤迫的上升通道,更大更广阔的空间。要说谁有那份无所谓的云淡风轻,也就早不会在这样的地方做下来,而是背起背包去看世界了。
相叶雅纪有自己想要的。
他不会在背后使绊也懒得用什么心机,但是他有他自己的野心。
大公司人多事多,八卦也跟着多,谁有办公室恋情了谁和谁不伦了谁是双性恋了,确实是茶余饭后的主要谈资。倒也是惯常现象。但他想说二宫和也是不是疯了,为了这么件八卦荒唐事开出这种条件。
然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像是怕失了转瞬即逝的一线机遇般,当即接受了大脑发出的指令——
“这是你说的?”相叶雅纪晃晃手里的文件夹。
“我说的。”二宫和也似笑非笑。
 
 
相叶雅纪的嘴唇贴了上去。
他当然知道这里是GAY吧。
他从茶水间那守株待兔的有意一撞以后,就特别注意地观察过樱井翔的所到之处了。
他也很意外自己从没有心玩过这一套却在需要使心机的时候也挺有本事玩儿得挺转。但在心机用过之后,却又与本来的初衷生出了相左的想法。
在接触到樱井翔微张开的唇时,他脑子里想的却已经全不是客户资源那一码子事。他也没有心思再去和二宫和也交代什么赌约的后续。
樱井翔那微张开的嘴唇似乎湿润地含了一下他的上唇。
有点想要吃进去般。
他差一点就回应。
但还是浅尝辄止地弹开了。
 
 
很短,电光火石。
浅薄唾液。
在唇上一点点化开,一些渗进去,一些蒸发掉。
 
 
“我跟你说,绝对是。”
“不能够吧……我觉得不是。”
“你相信我,我看人很准的。”
“我还是觉得……无论怎么看都不像。”
“啧!要不要赌一把啊!”
“诶,说什么呢?”
“正好正好,来来,我们正在讨论啊……”
“……你看像不像?”
“我还是觉得不是……”
“话不是这么说……”
……
两个月后,关于市场部的樱井翔和广告部的相叶雅纪是不是已经在一起的猜测和传闻,在整个公司里甚嚣尘上。
当事人均不置可否。
亦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
 
 
“我说。”二宫和也在家庭餐厅的餐桌边,一手捧着掌机,一手掏了掏耳朵,“现在这样得偿所愿,你到底是要怎么谢我来着。”
“和之前说的一样,我掌握的资源,足够你竞聘上课长的位子。”
坐在对面的樱井翔,放下手里的豆乳咖啡。
二宫和也没抬头,盯着掌机笑了笑。
“但话说——倒看不出,你有这么想要那课长的位子,居然会答应帮我。”樱井翔说。
“哎哎哎——别搞错,别搞错。”二宫和也把手一张,“虽然我们是老同学没错,但我可没有帮你的闲心。我只不过是在你找到我提出这样的荒唐事时,觉得你还算有诚意,我自己又没什么损失,同意了你的交换条件,而已。搞清楚啊。”
“怎样都好吧,反正,没看出你有多想往上爬的野心。”
“切。”二宫和也哼一声,始终盯着手里的掌机,“不往上爬哪来的钱,要记住我家老妈说的传家箴言——想要减压就存钱吧!”
“好好好,反正当然一定要谢你。”樱井翔笑,“今天我请。”
“废话。”二宫和也一翻眼睛。
樱井翔笑得眯起眼睛,往椅背上一靠,望向窗外一片通透艳丽的晴。
 
 
他记得那天也是个晴天。
阳光没遮拦地洒在公司大厦的有机玻璃上。
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他看到门旁边的落地玻璃前,有人正站在那里,面对着玻璃,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看到那人西装革履,头发打理得很整齐,文件包夹在腋下。
背影显得相当修长。
他略微有些好奇地放慢了脚步。
看到那人把文件包夹在左边腋下,面对玻璃侧着脸,双手都在左边耳朵上捣鼓着什么。
他眯起眼睛。
良好的视力让他最终从玻璃的倒影里看见,那个人是在摘自己左耳上的耳环。大概是因为戴在耳廓上,所以不那么好摘。一个着急腋下的文件包就夹不住,掉在地上。他就捡起来夹住再摘,如此反复两三次,那修长身影看来被自己拗成了好笑又有点可爱的S型。
樱井翔看到笑出来。
直到走进电梯时,唇边似乎还挂着笑意。
在电梯门快要关上时,他听到了急速跑过来的脚步声和等等等等的呼唤。
他伸出手挡住了已经快要关上的电梯门。
然后刚刚那个在外面摘耳环的人就抓着自己的文件包冲进了电梯里。
樱井翔看到他气喘吁吁地按下了人力资源部所在的楼层,心里就忽然明白过来。
那天是公司招新的面试日。
这应该是来面试的应聘者。
情况大概是,在走到门口时,看到锃亮的落地玻璃,本能地看了一下里面照出的自己,想要整理一下头发或是领带,结果却在过好的光线下看到了自己闪着光的耳环忘记摘掉。这样面试的正式场合,实属不妥。于是便站在那里演出了默剧一般的摘耳环一幕。
电梯上升,樱井翔看着站在自己前面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发现他特别好看的侧脸轮廓,以及红通通的左耳。
 
 
那个人后来进了公司的广告部。
名叫相叶雅纪。
 
 
“给我支烟。”
樱井翔坐起来,靠在床头,对躺在一边的相叶雅纪说。
相叶雅纪于是探身到床边,拎起床下的上衣,从里面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磕出一支,叼在唇间,点燃,夹在指间递向樱井翔。
“怎么,不抽七星了?”樱井翔接过那支红万,放进嘴里。
浅薄唾液。
“不和你抽同一种,没事还得老揣着两种烟,麻烦死了。”相叶雅纪说。
“……”樱井翔吸一口烟,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没说话。
相叶雅纪又磕出一支烟咬在牙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打着火机点烟时,他边吸气,边在摇晃的火光里扬起了嘴角。
 
 
既然原本不抽同一种烟,又讨厌麻烦不喜欢多带一盒烟,在吸烟室里的那天,为什么会有两种烟在身上?
这个答案,和他又怎么可能为了不正当竞争手段获得来的所谓成功,就会答应二宫和也那样的条件而去做对樱井翔试这一试这种与自己做人原则相左的荒唐事的不合理,是同一个。
这个答案,也和他为什么在那天掰手腕时明明感觉到樱井翔走了神卸了力的一息之间,非但没有一个用力赢下来,反而是也松下手,等着樱井翔反应过来,是同一个。
都只有同一个。
 
 
那天的艳阳里,当他在落地玻璃上看到自己的耳环在闪光慌忙想要摘下时,从玻璃里,发现有一个男人,站在他的身后不远,一直看着他。
晴空如洗,光线通透,所以他看得特别清楚。
那人边看边笑。
笑得露出洁白牙齿,合不拢嘴。
他就忽然也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起来。
本来紧张到心一直跳到嗓子的状态,不知怎么好像就松弛下来。
等那人走进大厦,他也终于摘下耳环奔进去,边跑边朝正在关门的一部电梯喊着等等等等,有一只手果断地伸出来挡住了电梯门,指尖露在门边。
待他奔进去,气喘慌忙中,他看得清楚,那个正缩回手为他让出空间的人,就是刚刚在背后望着他笑的男人。
他站在他前面,气喘得有点急,闻到电梯密闭空间里有古龙水的味道,从身后淡淡飘过来。
他过速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
 
 
后来他进了这间公司的广告部。
而那天在身后望着他笑的人,就在这间公司的市场部。
名叫樱井翔。
 
 
玻璃光芒通透。
艳丽四射。
你不知道的是,那一天,眼睛远比阳光晴好。
你不知道的是,我们其实是,你看我看你。
 
 
从最初起,就没有什么无意。
只有人格论里几个我的自我斗争和换位。
结果会怎样没人知道。
以后会怎样也没人知道。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才特别有意思。
没有所谓无意,所有的无意都从有意而来。
没有所谓偶然,所有的偶然都潜藏必然。
没有所谓玩笑,所有的玩笑都有认真的成分。
弗洛伊德说的。
 
 
THE END



有人说,希望能把这个梗给写爆。
写爆嘛。。估计不太可能。。但写一写还是必须的。
什么也比不上原梗,含笑半步癫。

拍手[4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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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爱痴狂

樱井翔扶着黑色万用轮拉杆箱的拉杆走到那个咖啡铺子的柜台前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他的飞机已经延误三个小时以上。
机场上上下下几个大厅几乎已经是一片空旷,除了同样被航班延误拖住不得不歪在椅子里睡着了的乘客。
樱井翔有今天非飞不可的公务,所以只要他的这个航班没取消,他就要等到底。他并非特别急躁,但是头却开始在无限的等待里不受控制地疼起来。
他脱了西装上衣搭在手臂上,拎起笔记本电脑包,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起身想要寻找一个能喝点热饮的地方。
在这样开阔的空间里,亮着招牌LOGO的咖啡柜台显得迷你而温暖,像海中央的一座小岛。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那箱身打着超级显眼的奢侈品LOGO万用轮登机箱的轱辘其实已经非常静音了,但是在穿过过于空旷安静的大厅时,声音还是显得很清晰。
接近柜台时,咖啡香已经飘在空气里。
樱井翔在柜台前站定,看看柜台里,一切如常经营运转的样子,却没有一个人影。
“请问……”他试探地出声。
“啊,是!”从柜台里猛地站起来一个人,正站在樱井翔的对面。
樱井翔吓了一跳,差点往后闪了闪。
“不好意思,我在底下收拾东西。”年轻的男服务生,略哑着嗓子似的声音,对樱井翔微笑,“您需要点什么?”
樱井翔看了他一眼,感觉他身上围裙里面的制服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嗯……”他手搭在拉杆上,抬起头看电子餐牌,“请给我一杯豆奶拿铁。”
“嗯……这位先生不好意思,已经没有豆奶了,但是可以给您用牛奶。”
“……”
用牛奶。那不就是拿铁吗!双倍牛奶的拿铁?
“啊,那么就拿铁好了。”樱井翔说着递过一张整钞。
“好的。”柜台里的服务生接过樱井翔递过的钱,边点着收银机边笑着说:“航班晚点了呀?”
他的声音很轻,明明略哑却听来柔软,带着并不客套的关切,让人感觉很舒服。
“是啊。”樱井翔不知为什么就和对面这个人有了一丝亲近感,情绪变得好起来。
“近来各地台风多,航班延误是挺多的。”他微笑着继续说,递出了找零。
“可不是……”还有谁比几乎一两周就要飞一次的樱井翔更知道呢。
但是,今晚,尤其是在此刻,居然并不感觉苦恼了呢。
真是奇妙。
收起零钱,他靠在柜台边,听着柜台里开始沏咖啡的操作声,掏出手机查看邮件。
“好了,您的拿铁。”
轻哑的声音,不看他,竟也知道他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
樱井翔收起手机,转过身。
顿了一下。
一只马克杯,盛着满满的拿铁,居然还做了咖啡拉花。杯子放在瓷质托碟上,糖和小勺摆在碟边。
樱井翔有点意外。
通常这种在机场的咖啡厅,因为客人也都是来去匆匆,一般都不会询问直接提供外带纸杯,极少见到这样没有询问但直接给了堂食的马克杯。
虽然樱井翔也无所谓,反正有的是时间在这里喝,但他还是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啊,因为您没有特别要求,我想反正等机的时间也难捱,所以就给您用了堂食杯,如果您需要纸杯……”
需要纸杯你再把这杯倒进纸杯里吗?
樱井翔很想笑。
“不用了,反正我就在这里喝,而且难得还画了拉花……”樱井翔伸手去端碟子的时候,仔细端详了一下咖啡上画的拉花,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脸,有些讶异自己的多话,“请问这画的是……”
“是猴子。”对面那位店员制服有说不出的违和感的小哥冲樱井翔一笑,给出一个笑容里的肯定句。
“啊,啊……猴子,是猴子……”樱井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结巴起来。大概是因为他没有见过在咖啡拉花上画猴子的所以他认不出,或者是那猴子的笑容竟然和眼前这人的笑有那么几分相似他觉得这么想的自己真是太不礼貌,再不如说是……
他的心情忽然像是台风散了般飘乎起几分明媚。
“谢谢。”端起咖啡碟,他向柜台里的人点头微笑,很想看看对方胸牌上的名字,但是却没有找到这样东西。
“希望您的航班早点起飞。”对方回报柔软的声音和微灿烂的笑。
他只得转身。
 
 
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没关系。
自己没时间去别的地方,就只有时间来机场而已。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当两周后樱井翔再一次扶着自己的拉杆箱来到那个小岛样的柜台前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几乎已经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时间不晚,有两三个店员在柜台里。
他左右找找,却都不是那晚那位。
“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他需要什么呢,总不能说我是来找人的吧?再说,你找的又是谁呢?
“我要一杯豆奶拿铁。”于是他只能这么说。
“好的,请稍等。”
看来今天有豆奶。
并且很快地推在樱井翔面前。
标准外带纸杯。
樱井翔抬眼,看到柜台里的人胸前特别显眼的名牌。
“请问——”他又开始不像自己的多话起来了。
“什么?”
“你们这里所有的店员都要佩戴胸牌吗?”
“是啊,这是规定。”
“……”
怎么回事。
樱井翔端着纸杯走在机场大厅里,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错误。
其实那晚他并没有去买咖啡,只不过是因为时间太晚候机太久而出现了一些混乱的思绪。或是他是买了咖啡,但并没有人给他推出一只马克杯,还画了一只猴子的咖啡拉花。所以,也自然根本没有那个没戴名牌的小哥。
那大概只不过是场梦。
胡扯,他在候机时从来没打过半分钟的嗜睡。
后来他盯着那个对着他笑的猴子,盯了很久都没舍得喝下去,还想反身去柜台说些什么但就传来了航班登机广播的记忆,真切如在眼前,分明不是假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站在机场大厅的中央,光影人流,樱井翔四下环顾,竟然莫名失落得像是电影里追机失败的男主角。
 
 
航班登机广播响起。
樱井翔笑笑。
走向VIP登机口。
 
 
樱井翔拎着自己的登机箱和电脑包走进商务舱。
看看自己的登机牌,再看看座位号,登机牌上显示的他的位子上,已经有乘客坐在那里了。
抬眼再核对一遍。
没错啊。
樱井翔俯身,“不好意思,请问您的座位是在这里吗?”
“啊,是这样的。”对方也在座位上一欠身,“是空乘人员让我坐在这里的。”
什么意思?樱井翔没听明白,“您说是谁让您坐这里?……”
“就那边那个空少……”对方伸手一指。
樱井翔顺着方向望过去。
那个穿着制服的瘦高空少正好在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不好意思!”那空少快步走到樱井翔身边,欠身道:“请问是樱井先生吗?”
“……”樱井翔说不出话来。
“不好意思——”站在他近前的空少略微加重了声音,“是樱井先生吗?”
声音轻哑,平缓柔软。
和两周前那个航班延误近四个小时的深夜里别无二致的嗓音。
“……是。”樱井翔盯着他的脸,有些僵硬地应道。
“樱井先生您好,非常抱歉!是这样的,由于地勤人员的签发操作失误,这位先生本来上一班的航班被错签成了这一班,这一班商务舱满员,我们查看了一下商务舱乘客的登记情况,将这位先生安排在了您的座位上……”他轻声解释着,眼神里满是歉意,“真的是,万分抱歉!”
“……”樱井翔听着,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他。
那个用马克杯装了画着猴子拉花的拿铁给他的人。
说话的语气和欠身的姿态都一模一样。
当时樱井翔就曾经觉得他的服务姿态特别专业,和普通咖啡店员不太相同。
“……因为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查看了您的VIP账户,您的里程积分是我们这趟航班的VIP客户里等级最低的,这位先生又是上一班的乘客,所以……只能请您坐普通舱位了,我们为您安排了前排的位置……当然,这也是我们没有办法的办法,是我们的工作疏忽给您造成了麻烦,还是只能向您道歉!”
“……”面对一长串的解释,樱井翔其实没在听了。坐在哪里根本无所谓,他的心思已经完全进入了另一条轨道。
但是那年轻的空少以为不出声的樱井翔是在表示不满,深鞠一躬道:“万分抱歉,请您谅解!我们会尽一切努力为您提供好服务!”
机舱走道狭窄,这一个深躬让他差点把头顶在樱井翔的胸口。
那熨贴的制服在肩膀位置上扯出了皱褶。
樱井翔眼睛一亮。
那身让他有说不出的违和感的制服,当时因为有围裙挡着看不清楚,现在终于恍然大悟——那根本不是咖啡店员的制服,而是空少的制服衬衫。
但是,那天为什么他会在那里?空少还兼去机场咖啡店打工,需要吗,又会有这种事吗?
“对不起!”
樱井翔终于在一声比一声清晰的道歉里醒过神来。
眼前的空少深躬不起。
“啊,没关系,没关系的!”他赶紧说:“小事,我就坐普通舱就好。”
说着他已经举起自己的箱子准备装进行李舱。
“啊,我来我来!”那个空少立刻伸手接过樱井翔的箱子,利索地塞进了上方行李舱,微笑道:“我姓相叶,有事可以随时按服务铃叫我。”
相叶。
两周来反复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返回去问一句,想要来的那个答案。
樱井翔抱着笔记本电脑包坐进座位,心间轻飘飘的情绪浮上眉间眼角。
这让他坐下来就呆在那里出神而已。
然后没察觉,相叶已经俯身下来,一手从他腿边够出安全带的扣片,一手拿起另一边的锁扣,说着:“失礼了。”然后替樱井翔把安全带扣好。
胳膊蹭过樱井翔的胳膊,头发发梢几乎划过他的脸到了耳边。
洗发水的香味和衬衫清洗时留下的皂香。
非常清爽。
和自己惯用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完全不同。
樱井翔掌心一松。
笔记本电脑应声掉到脚下。
“啊。”他弯腰。
“我来。”相叶蹲下身,把电脑包捡起来递到樱井翔手上,“给您,请小心。”
樱井翔接过来,被那轻哑里永远含几分笑意的嗓音迷住了耳。
直到飞机起飞,耳压顶过来,那声音,就更像是被关在耳朵里面,再也不肯出来。
 
 
这趟航班的起飞时间近傍晚,飞机穿过云层到达飞行高度时,正看到浅金阳光浮在云层之上。
樱井翔看着窗外,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一个空少会站在咖啡店柜台里画拉花。
那对着他笑的猴子。
樱井翔的嗓子有点发干,莫名像是有炎症烧了起来。
他抬手就去按服务铃。
以往一年十几几十次地飞,他也很少按几次服务铃,因为他没什么需要的,他不是事情多的人。
但是今天,他的手根本不像他自己的。
相叶走过来。
他抬手按掉服务灯,俯身轻道:“樱井先生,请问需要什么?”
樱井翔需要什么?
他可能就只是控制不了地想要听这个嗓音叫的一声“樱井先生”吧?
“请帮我倒杯水。”他抬眼。
“好的,请稍等。”相叶微笑着转身。
空少制服的尺寸恰到好处,肩膀、腰身,修长的腿,在极其标准的姿势演绎下,每一个动作的弧度都几乎有些炫目。
樱井翔轻咬了下嘴唇,咬开嘴唇上的一点干皮。
当从相叶手里接过水杯,指尖轻触到他的手时,樱井翔把一杯水一口气喝下去,嗓子里反而感觉更干了。
接下来,他似乎简直就像是一个专门挑刺找茬儿的乘客,不停地按下服务铃,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一时靠枕一时毛毯,一时清水一时报纸,全都是他平时根本不需要的东西。
啊他到底是想怎样。
那位姓相叶的空少不厌其烦,微笑着递上每一样东西。
手和手之间每不经意地触碰一次,樱井翔就越觉得自己像是喝了什么一杯比一杯更上头的酒。
然后终于到了送餐时间。
“樱井先生,请问您今天需要点红酒吗?”相叶走到樱井翔身边,俯身按照商务舱的惯例询问。
“……”樱井翔看他,顿了几秒,然后说:“我要咖啡。”
“明白了。”相叶微笑起身。
“等等。”樱井翔叫住他,“我要拿铁。”
相叶回过头,眼里有一丝疑惑,“拿铁?”
“对,有画咖啡拉花的拿铁。”樱井翔看着他。
“不好意思先生。”相叶笑着回过身,“我们机上只有一种现煮咖啡,并不提供其他类型的咖啡。”
一年飞行数万里程,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吗?现在的他在相叶眼里,是不是完全就是在无理取闹而已?
“可以做吗?”他佩服自己还真能接着说下去。
“……”相叶的眼里滑过一丝为难,但马上笑道:“请您稍等。”
樱井翔你是不是要疯啊。
是想怎样啊。
樱井翔拼命抓抓自己的头发。
其实他有多想把那句“你还记不记得我”这句话问出口,但是又实在是说不出。这种行业一天要见多少乘客和客人,能记得住谁?
“樱井先生。”
听到那轻哑沙软的声音,樱井翔抬起头。
站在他座位旁边的相叶将一只托盘放在他的小桌板上。
樱井翔看一眼。
是一只敞口纸杯,里面的拿铁上浮着一个简单的心型。杯子旁边是一小盒印着顶级品牌LOGO的巧克力。
虽然纸杯看来将就,虽然直径很小的杯口也画不出一个像样的心型。
但樱井翔还是像被击中了般,直楞楞地盯着托盘里的东西。
飞机窗外的景致光线一变,就在这一刻,飞过了晨昏分割线。
“机上条件有限,希望您还满意。”笑意轻软的声音。
樱井翔仰起脸,“这咖啡是你做的吗?”
相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是的。因为今天是情人节,巧克力是我们机上赠送给商务舱的客人的。”
情人……节?
这个节樱井翔有多少年没过过了。
早已经没有概念了。
啊,因为这样,所以才画了一颗心吗?来应个景而已,并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废话,这是当然的吧。
但你果然是会做咖啡拉花的。
那天那个是你绝对没错。
但,那又如何?
“好的,谢谢。”樱井翔笑着向相叶点点头。
相叶转身走开后,他盯着那颗咖啡里的心很久,直到那颗白色的心渐渐散开,看不出形状。
 
 
那天晚上给我画了一只认不出的猴子的是你吧?
你叫什么名字?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樱井翔觉得自己一定是上火了。
心口烧得按捺不住。
眼前全是刚才飞过晨昏分割线时余光里的光线残影。
身上莫名微烫。
他眨眨眼。
莫不是发烧了吧。想自己的种种不对劲是不是都只不过是低烧带来的幻觉。
他解开安全带,起身想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清醒。
在走近洗手间时,相叶从他对面的方向走过来,两个人在走道上一错身。
逼迫而来清新得一塌糊涂的味道,让樱井翔转身立刻推开洗手间的门,逃也式地钻进去。
才只是刚刚踏进门里,机身一阵剧烈颠簸,晃得樱井翔一歪,他赶紧伸手扶住洗手池。坐惯飞机,常见情况,他并不在意,按下水龙头。
但是接着又一阵颠簸把他直接晃到了洗手间墙边。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由于遇到气流发生颠簸,请您回到座位坐好,扣好安全带。飞机颠簸期间卫生间将停止使用,请正在使用卫生间的乘客尽快回到座位。”
机上广播响起。
没事的。
樱井翔觉得脸实在烧得有点厉害,怎么样也要在脸上撩几把水再出去。
“先生,樱井先生你在里面吗?”
正在樱井翔伸手到水龙头底下接水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和那个熟悉的声音。
“啊,是。”他往脸上拍水。
“飞机正在颠簸,请您尽快回到座位。”
“我知道。”这样应着,却照旧伸手接水。
“樱井先生?”门外的人还在催促。
樱井翔心头本来的刺痒让他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有些焦躁,猛地一拉门。
外面几乎正贴在门上的相叶被这猛地一开门给晃了一下。
飞机就在这时又一次剧烈颠簸。
站在门外的相叶脚下一个不稳,被突然打开的门给晃得整个人扑进了洗手间。
飞机洗手间,空间狭窄至极。
樱井翔一个人已经不宽敞,更何况相叶扑进来,几乎就只可能是紧紧撞在他的怀里。
樱井翔愣了一下。
清新的气味再一次逼迫而来。
他发烫的脸和发烧的心,似乎都终于找到了病灶根源。
那熨贴制服底下漂亮的身体弧度,隔着衣服感到的微热体温,此刻都在挤迫的空间里被清晰地印在他的身体感知上。
樱井翔不冷静了。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已经疯了。
这样疯狂的决定,简直就与犯罪无异。
但是——就这样吧。
他揽着相叶的肩,伸手一把拽上了洗手间的门,顺手将锁一扣。
 
 
他想干什么?
那已经起了变化的胯下,给出了最清晰的指引。
 
 
在无数份职业属性分析里,他都被三番五次地归类为最能冷静客观面对现状处理事态的那一类。但在这其中,也有不止一份分析报告有只言片语这样指出:这一类型虽然惯常情况下冷静理智,但一旦发生特殊情况,这类人的行为也将是最不可预知,以及最不可理喻的。
没错。
樱井翔你就是这样的人。
所谓的“特殊情况”。
一定就是指遇到现在怀里这个姓相叶的男人。
 
 
把相叶搂在怀里的樱井翔,已经完全没有转身的余地。他只能顺势靠坐在马桶上,双手紧揽住相叶贴着自己坐过来。
“樱井先生?”相叶被这个狭窄的空间挤迫得动弹不得,发出完全不明白状况的声音。
樱井先生。
别叫。
这样叫我就是你的不对了。
他捧过相叶的脸,看一眼那双闪着状况外的光的眼睛,二话不说就吻住他的嘴。
?!
樱井翔感觉到怀里的相叶很明显地僵住了。
那温热的唇。让人忍不住想要撬开它,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口舌,能发出那样轻哑沙软的声音。
诱人犯罪的声音。
樱井翔探进自己的舌头。
“唔……”相叶挣扎着想要别开自己的脸,但是樱井翔却不放开他,捧着他的脸,狠命用力地吻住他。
湿润的舌尖一接触,就像断了口了电线浸了水,电光火石里,立时就能短路。
缠绕,滑动。
樱井翔的吻,温柔而有力。毫不客气地传递一个信号:想要你。
相叶想要推开樱井翔的手上,力道渐渐弱了下来。
樱井翔身上的男士香水味道,似乎和着唾液的味道一起,强行用唇舌给他灌进了某种迷药,让他一下子就失去了想要抵抗的意志。
舌尖数次交替,舔过可能上火的牙龈,微微刺痒。
一吻直到相叶完全没有再想推开他的意识,樱井翔才松开口,却依然用手揽住他的后脑勺,让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
“说,你是不是两周前那个给我泡咖啡的人。”樱井翔盯着相叶那已经微泛起水汽的眼睛。
“我不知道……”相叶如实以告。
樱井翔又狠狠亲了他的嘴唇一下,“说,是不是你,那个给我画咖啡拉花的人。”
“大概吧……”相叶的声音很轻,“我只是没航班的时候有时会去替朋友一会儿,帮个忙而已……”
“你记得我吗?”
“每天那么多客人,我记不得……”
记不得。
你记不得。
樱井翔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火。
——那我今天就让你记住我。
他用那个已经变硬很久的地方,顶了顶坐在他腿上的相叶。
 
 
一颗颗解开空少制服衬衫的那些扣子时,樱井翔的手也难说完全没有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紧张,而是那些出乎意料的迫切渴望。
当相叶的胸口毫无遮拦地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承认自己有一瞬屏住了呼吸。
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好看的身体。
手掌贴上去时,一息的电流感应,通过掌心,在血管里猛窜了一阵。
樱井翔把手掌覆在相叶的胸口,嘴唇贴在他的颈边,边舔吻着那里的动脉血管,边轻轻揉搓起他的乳首。
相叶吸了口气,制服衬衫从肩上滑落,半褪在手臂上。
吻,细细碎碎,轻咬着血管的脉络,舌尖在吻里留下湿润的印记,从锁骨边,一路舔咬到胸前,轻含住乳首。
那里因为刺激的挺立和细小颗粒,摩擦着舌底。
樱井翔心下难耐,忍不住轻扣下牙齿。
“唔……”相叶轻轻出声。
“舒服吗?”樱井翔叼咬着他的乳首问。
“……”相叶抿住嘴,不出声。
不出声有用吗。
现在抵在我和你中间的那里,已经把你出卖了。
樱井翔解开自己的裤子拉链。
这样窄迫的空间,也只够他伸出手扯掉相叶的裤子了。把相叶的裤子解开向下扯时,他感觉到相叶竟然把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抬起身体,配合他的动作,将裤子和内裤一并扯到他的脚下。
当看到眼前勃起的器官,樱井翔想,也许疯狂的,并不止他一个。
相叶再一次坐回樱井翔的腿上时,肌肤间光滑的触感让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心里的火,已然是烧到了喉咙口。
他伸手在水龙头底下按出冷水,半握在掌心,探到了相叶的身后。
冷水触到入口的那些褶皱,让相叶扶着樱井的肩膀一个激灵。
樱井翔顺势将沾着水的中指探了进去。
手指上的冷水化进了内壁的温热里。
“嗯!”冰凉的刺激让相叶轻叫了一声。
“嘘——”樱井轻声说:“别出声,这还没开始呢。”
说着,已经探进第二根手指。
相叶紧紧抿住嘴,轻喘着气。
两根手指被紧涩的内壁夹住,樱井用力向外转动手指,扩充空间。
相叶急促地吸气。
樱井边用力边问道:“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樱井……”
“我说的是名字,不是姓。你们的VIP乘客记录里都有吧?”
“是……”
樱井翔的手指用力向外一撑,把胯下早已经变硬发胀的器官顶到了相叶身后的入口,“那我叫什么?”
“翔……”
随着相叶的这一声呼唤似的呢喃,樱井把他往怀里一拉,一挺身,把自己顶进了他的身体。
“呃!!”突然的进入像要撕裂身体般,相叶仰起头,扶在樱井肩上的双手用力一抓,险些惊叫出声。
贴着樱井的胸口瞬间浮起一层细密的汗。
“疼吗?”樱井问。
“嗯……”相叶有些吃力地应。
“我会轻一些……”樱井轻喘着气,“只要你再叫我一声。”
“……”相叶急促地喘息,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樱井翔于是用力一顶胯,把自己再往深处推了推,“叫不叫?”
“呃……翔……”相叶被突然的再深入推得神智涣散,轻声叫道。
答应了会轻一些,但其实根本做不到。
在对自己名字的轻哑呼唤里,樱井顶送着自己,紧密的包围,发烫般裹住他,这更加让他不想留下半分余地,直到相叶身体的最深处。
“唔嗯!……”相叶双手紧紧扣住樱井的肩,却无论如何不敢再发出更大的声音,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在飞机的洗手间里做爱,和一个男人。
这是犯罪。
他还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这种想法让身后被撕裂的尖锐痛感,一丝丝化进了身体神经的高度紧张里,合流成为更大的刺激。
当樱井开始一次次用力地抽送,疼痛已经被转化为快感的催化剂。
相叶的发根里开始冒汗,顺着发丝,一缕缕浸湿头发。
“嗯……嗯呃……”他向后仰着脸,拼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喉结缓慢地滑动。
快感一波波漫上来,樱井的抽送开始刺激他身体深处的那个欲望源头。
“喜欢吗?”樱井手扶在他腰臀间那个完美的凹弧里,问。
“嗯……”相叶在意乱情迷间应。
“那,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
“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樱井说着,作势要从相叶身体里抽出来。
“不要……”相叶赶紧跟着他向下,想把他留在身体里。
“那就告诉我……你的名字。”樱井的声音里,藏着挑逗。
“……雅纪。”相叶用气声说。
“什么?我没听清……”樱井喘息着,向他身体里顶了一下。
“呃!雅纪……”相叶在迷离的快感里又说了一遍。
“雅纪……”樱井感觉自己在相叶身体里清楚地被勾勒,快感像随着这第一次叫出来的他的名字,一下子涌上来。
“雅纪……”他发出呻吟般的气声,用力抽送着器官。
飞机又是一阵猛烈颠簸。
这让相叶雅纪不知道自己是被樱井翔顶送着,还是被气流颠簸着,身在何处的理智已经快要彻底溃散。他拼命抠住樱井翔的肩,几乎快要把他的衬衫抠破,在内力和外力的共同作用下,他开始不自知地配合樱井的动作,上下移动着身体,腰间的弧度越发凹进去,那角度让他感觉后面身体里一次比一次顺畅的摩擦,快感就从内壁的血管里四处乱窜,尖锐无比。
“唔嗯嗯……”相叶仰着头,听着两人器官交合处失控的声音,呻吟声已经不像他自己发出来的。
樱井放开本来扶着相叶腰的一只手,伸到两人之间,握住了他胀热的器官,开始了套弄。
“啊啊……”身体前后的两处刺激,让相叶雅纪终于轻叫出声。
“别出声,别出声……”樱井急促地喘着气,手上不停地动作,“别出声雅纪……”
喘息间断续的“雅纪”,勾人心魄。
相叶感觉自己手掌下樱井的衬衫已经湿透,自己的发梢也已经开始滴下汗来。
快感已经从他的脚趾漫过喉咙。
半褪在臂间的制服,被汗湿透,在灯下闪着莹亮的水光。
摩擦和撞击,顶送和配合,在此起彼伏的喘息声里,最终只化为两个名字,清晰地,反复在耳边擦过。
飞机再次颠簸时,樱井翔的小腹涌过热流。
他用力地一顶胯。
相叶感觉身体里涌进热流时,欲望源头的触点像电线断开的接口,金属丝被滚烫浸泡过后而电流错乱完全短路。
他放开樱井翔的肩膀,环抱住他,高潮袭卷而来时,他把脸埋进他的头发里,发出类似哭腔的呻吟。
浅白液体,留在樱井翔的手掌指间。
在他感到力竭垂下手时,略带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到洗手间的地板上。
 
 
翔……
他应该是,听到他在最后这么叫了。
 
 
……
先生。
先生。
樱井先生。
樱井翔在熟悉的呼唤声里睁开眼。
出现在眼前的是——
模糊的轮廓收起边沿,清晰地成为影像。
那个空少。
那个姓相叶的空少。
制服衬衫熨贴地穿在身上。
干净清爽。
每一颗扣子都扣得好好的。
樱井翔像是惊醒般从座位上直起身来。
有些惊悚地环顾四周。
是自己那个普通舱的座位。
并不是什么天旋地转的洗手间。
他回了好半天神。看看周围,再看看相叶。感觉自己的衬衫底下是一层粘腻的冷汗。
“我好像……睡着了。”他有些恍惚地说。
“是的,所以没有叫醒先生。”相叶微笑道。
“快降落了,是不是?”
“是的先生,请您打开遮光板。”
樱井翔依言拉起遮光板,从机窗里向外望去。
这夜夜空无片云遮月。净透的墨黑色里,一片纵横阡陌的炽橙灯火。
“夜航就是有这个好处,是不是?”站在座位旁的相叶俯下身来,也把目光投向机窗外的夜景灯光。
“……”
“夜航降落时的夜景灯光,真是人间美景。”
“……”樱井翔没应声,但确确实实如他所言。
一大片从无边黑暗中跃出来的灯光,不仅景光璀璨,更代表着,这里生长着片片人间烟火。在交织的光影连线中,孕藏着万物生机。
那是人间存在的最美证明。
像是生命的存在,无论经历多少次,受多少伤,仍然希望,能透过爱来证明。
即使那在别人看来,是有多么痴傻,多么颠狂,多么不合逻辑多么不可理喻。
“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腻呢……”相叶的声音轻哑,柔软,不自知的,像在吟诵某段不知名的诗句般。
“可不是吗……”闻着相叶靠近时逼过来的清香气息,樱井翔望着窗外,喃喃自语。
“好的,那么请您扣好安全带,我们马上就要降落了。”
“……”樱井翔看他即将转身的侧脸轮廓,终于伸出手拦了他一下。
——不想再错过。
手指轻轻碰到他的空少制服。
制服微凉。
制服底下的体温,微热。
“先生还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相叶停下来。
“……”樱井翔抬眼看着他。
——不能再错过。
“樱井先生?”相叶也微笑着看他。
“可不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樱井翔鼓起勇气,“这位——相叶雅纪先生?”
 
 
这位——相叶雅纪先生。
 
 
生命若只定格在你在我耳边吐露名姓的那一刻。
也已经可以了无遗憾。
我想证明的是,周而复始起飞降落如机械的我,还能爱。
也许应该证明的是,我的能爱,只不过是在等你而已。
 
 
是梦的话,最好不醒,醒了也可以再入梦。
是真的话,最好不睡,睡了也终会再醒来。
为爱,我不敢说。
为你,愿在所不惜。
为,爱你。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地爱我。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THE END


情人节快乐!
这篇敲得相当欢乐。
让我回归一次我冷西皮的小白甜吧!

拍手[7回]

借东西的小人SAKURAI

相叶雅纪先生,三十岁生日快乐!


发现他,其实是个偶然。
要不是相叶雅纪那天晚上突然莫名其妙地口干舌燥去厨房找水喝,可能也就不会发现他的存在了。
毕竟,是那样不起眼的一个小东西。
端起水杯仰头喝水时,相叶雅纪从透明玻璃杯的杯底,看见自己晚上吃剩下放在碟子里的几块炸鸡,似乎正在窸窸窣窣地动着。
什么东西,蟑螂吗,还是老鼠?
相叶雅纪攥着喝空的水杯,有点紧张地向那碟炸鸡块移动过去。
虽然说自己家是有段时间没有大扫除,但也不至于脏到这个地步?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那碟子,多少有点害怕地用手指拨弄了一下里面的炸鸡块。
然后就发现有块炸鸡的背后冒出了一小撮毛茸茸的光影,还正在晃动着。
相叶雅纪头皮一阵发麻。
侧过脸硬着头皮把那块炸鸡往旁边一拨一翻。
果然,一团东西暴露在灯光底下,似乎惊惶地准备逃窜。
相叶雅纪手里没有别的东西,闭着眼睛本能地迅速把玻璃杯杯口向下一扣,把那团想要逃跑的小东西扣在了杯子里。
真是慌不择物,这杯子之后还能要吗?
他皱着眉撇着嘴,表情很难看地睁开眼睛,看杯子里到底是扣住了老鼠还是蟑螂。
……
相叶雅纪眨了眨眼。
脸上不记得再做任何表情了。
他怀疑自己一定是睡迷糊了,或是眼睛根本还没睁开。
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把脸凑近杯子再看。
手下的透明玻璃杯里,扣住了一个小人。
没错。
是一个小,人。不是那个骂人的词儿,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人。一个比他小很多很多倍,能被扣进玻璃杯里,人类模样的小东西。
他一定是在做梦。
可是手里杯子被那个小人敲得微微振动的手感,可真不是一般的真实啊。
“喂,这是要干什么!放我出去!”
杯子里的小人似乎是在边拼命敲打着玻璃杯壁边这样抗议着。
相叶雅纪把脸贴近杯子,瞪大了眼睛。
小人抬起脸,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并没有恐惧的意思,而是伸出手指着他说:“没错,就是说你呢!快放我出去,混蛋!”
相叶雅纪说不出话来。
惊讶。
无以复加的惊讶。
不仅因为“小人”这个神奇的存在本身。
还因为……那正愤怒地瞪视他的那张脸——
“小……翔?!”
 
 
没错。
那张脸,和樱井翔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叫谁呢!快放我出去!”
长得和樱井翔一模一样的小人,继续在杯子里强烈抗议着。
“小翔?……”相叶雅纪却仍然扣着杯子,盯着里面愤怒的小人,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
“我不叫小翔!我是SAKURAI!但是——凭什么让你知道,放我出去!”自称叫SAKURAI的小人开始暴躁起来,跳着脚猛踢玻璃杯壁。
相叶雅纪微张着嘴。
——连生气的模样都很像。
“快点放我出去啊你这个混蛋!”小人用拳头敲打着杯壁,已经显得气急败坏。
“你吃我的东西,还这么嚣张?”相叶雅纪忽然开始觉得很好玩,他扣住杯子不松手,对里面的小人说:“我不能放你出去。”
“……”杯子里的小人抿住嘴,瞪着相叶雅纪。
“你是什么人?”相叶雅纪问。
“……”小人一扭脸,“凭什么告诉你。”
“不说的话,永远不放你出去。”相叶雅纪死死扣住杯子。
“……”
“……”
大眼瞪小眼。
“……借东西的。”小人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说。
“你是借东西的小人?”相叶雅纪笑着说:“你们真的存在?”
“什么真的存在假的存在,没礼貌!”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是只在电影里才有的东西……”
“谁是东西啊?我们借东西一族的历史未必比你们人类短!”
——居然声音也这么像啊。
相叶雅纪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开心起来。
“你是一直住在我家的?”他接着问。
“……算是住了一阵子吧。”小人不愿意回答,但似乎开始无可奈何起来。
“住‘了’?”相叶雅纪重复了一下这个过去时。然后他才注意到,杯子里这个小人身上穿得看起来可远不如电影里那么光鲜整洁,反而还有些衣衫不整,甚至可以说是破破烂烂的。
“……”小人好像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还有家人住在这里吗?”
“……”小人又重重叹了口气,“以前有。”
“以前?现在怎么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真像。越看越像。
“因为你不说就别想从这个杯子里出来了。”相叶雅纪故意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
“……你好样的!”小人恶狠狠地看着他,然后放下了敲杯子的手,“我家已经搬走了。现在这里……就我一个。”
“搬走了?那你为什么不一起走?”
“……”小人低下脑袋,不出声。
“说话?”
“……”
“别不出声啊!”相叶雅纪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玻璃杯。
“……因为……”小人犹豫了一下,然后支支吾吾地说了句什么。
“什么?”相叶雅纪附过耳朵,“我听不见。”
“……因为我在厨房吃东西没赶上大家的船!”小人的耳根涨红了。
“哈?……”相叶雅纪差点被自己给呛了一下,憋不住大笑出来,“哈哈哈哈……”
——竟然连贪吃也……
“……”小人红着耳朵,紧紧抿住嘴。
“哈哈哈……唉,对不起,我不是……”相叶雅纪看着他,觉得那个样子实在有点可怜起来,拼命收住笑,“唉我不是笑话你,你看……”
“无所谓。爱笑就笑个够好了。现在可以放我出去没有。”
相叶雅纪赶紧提起杯子。
“呼!——”小人站定,深呼吸喘一大口气,“快要闷死了好吗!”
相叶雅纪默默地盯着他,眼睛里旋转起柔软的光。
“看什么看!”小人生气地又瞪他一眼。
“小翔。”相叶雅纪凑近他,这样叫道。
“我说了我不叫——”小人的抗议只说了一半,就被堵了回去。
“你就叫小翔。”相叶雅纪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认真,“不然以后就再也不给你吃我家的东西。”
 
 
你这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家伙。
你不叫小翔还想叫什么?
 
 
“小翔……”
相叶雅纪笑咪咪地把胳膊支在桌子上,看着站在眼前的小人。
“……”
“别不理我啊。”
“……”
“哎呀别这样,你看,我为了给你弄套新衣服穿,还特意去了玩具店厚着脸皮跟人家说要娃娃用品……一个大男人我容易吗?”
“谁要穿啊?!”
“啊嘞,你不要穿吗?你不要穿那就脱下来,穿回你那套捡破烂一样的脏衣服!”相叶雅纪用食指捅捅小人的胸口。
“别戳我,很痛的好吗!”小人愤怒地抗议。
“别总是这么大气好吗,你家人不在这里,我给你吃给你穿,就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
“谁求你了,我自己一个人也活下来了,而且以后还会有船来的,到时候我就可以走去找我的家人了。”
“……会有船来吗?”相叶雅纪用手托着脸,像是开始自言自语。
“……”小人放下正在拽衣服的手,抬起脸看他。
“船啊……”相叶雅纪眼神飘乎,“都是从船开始的呢……”
“从船开始?”
“是啊,从船……在没上船之前啊,他——”相叶雅纪自言自语到一半,停了下来。
“……”小人看着他,眨眨眼。
“……”因为忽然安静下来,相叶雅纪似乎回过神来,笑着对小人说:“啊,你饿了吧?吃饭吧,我买了很多东西,随你喜欢吃什么。”
说着他就一样样把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摆在桌面上。
看着相叶雅纪推到自己跟前的一包东西,小人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他问。
“这个?”相叶雅纪看了一眼,“这不是你最爱吃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
“荞麦面啊!”
“这东西这么粗怎么吃?”
“诶,面条不就是这样——”相叶雅纪说了一半,看着双手抓起一根荞麦面像根缆绳一样的小人,又一次笑出来,“哈哈哈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哈哈哈……那你以前是怎么吃面条的呢……”
“以前有妈妈给我们做……”小人一扭脸。
“对不起……”相叶雅纪咧咧嘴,“我不会把它做成小人食物……那个,要不你就凑合把它当年糕吃好了。”
“……”小人斜睨相叶雅纪一眼,似乎有点想要翻白眼。
“别这样看着我,你等我把面条给你沾一下汤汁再给你掐断,你就知道好吃了。你肯定会喜欢吃的,因为……”相叶雅纪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吃炸鸡了。”小人问。
“诶,你想吃吗?”
“也没有……”小人放下手里的荞麦面条,“只不过是你这里不是一直没断过这样食物吗,也不知道是有多爱吃。”
“你这么了解我呀。”相叶雅纪笑。
“谁了解你!”
“以后炸鸡我们都一起吃,好不好?”
“……”
“一直到再有船来接你,好不好?”
“……”
“那就这么说定了!”相叶雅纪一拍手。
“别在那里自说自话得那么有意思啊!”小人一跺脚。
 
 
“炸鸡时间到!小翔!”
相叶雅纪坐在桌边,用刀叉轻轻地敲敲碟子。
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那个小身影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
“快来小翔,来一起吃炸鸡。”相叶雅纪边说边用刀叉细心地将一块炸鸡切成了细小的碎块,分到一旁的小碟子里。
小人也不出声,默默地走到碟子边,坐在桌面上,从碟子里双手捧起炸鸡块,送到嘴边咬起来。
咯吱咯吱地吃了几口以后,他捧着炸鸡仰起脸。
果然,相叶雅纪又托着腮看着他,眼神里全是含笑的温柔。
“吃起东西来,真像个仓鼠。”相叶雅纪笑着说。
“谁是老鼠?”小人又抗议。
关于叫他“小翔”,渐渐已经不再抗议,但是其他的事情,还是各种不满意,每天反嘴不停。
——连这也能像吗……
“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儿。”相叶雅纪再一次这样说:“给你吃给你穿,我也没要求别的,别老对我跺脚冷眼的就行了。”
“……”小人捧着炸鸡咬着,不理他。
“算啦。”相叶雅纪像是叹了口气,也开始自己吃起来,“话说起来,你现在住在我家哪个地方呢?”
“为什么要告诉你。”小人不抬头。
“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是,你一个人住在哪个角落里,不安全也不卫生啊,万一真有蟑螂什么的,多危险啊……”相叶雅纪凑近小人,眨眨眼,“今天起,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这句话的话音还没完全落尽,小人已经顺手就把捧着的炸鸡块往相叶雅纪的眼睛上一扔。
“什么和你一起睡!”他红了脸。
“哎呀!”相叶雅纪用力揉揉自己的眼睛,“你别扔我啊,眼睛会被扔瞎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可以睡到我的床边来,现在天气冷,这样不是会暖和舒服很多吗?”
“……”小人抿着嘴,似乎有点愧疚,但却不开口道歉。
“到底我是哪里招你讨厌了!需要这么没来由地反感我吗!”相叶雅纪揉着眼睛,揉着揉着,张开手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声音越来越轻,“我到底是哪里不对,一定要那样拒我千里之外吗?”
“……”小人歪过脑袋,观察着相叶雅纪,有点不安起来。
“有必要那样挡开我的手吗……”相叶雅纪已经不是在跟小人说话,“不过只是想帮你一下而已……”
“……”
“……”
一个不说话挡住眼,一个一直看着他。
一大一小莫名沉默着。
然后,相叶雅纪就感觉有一只小手掌扒住了自己挡住眼睛的一根手指。
他有点意外。
微微张开自己的指缝,看到正扒在手背外面的小人,从指缝里盯了他一会儿,对他说:“你眼睛受伤了吗?我不是故意的。”
“……”相叶雅纪在指缝里眨眨眼,做不出反应。被扒住的手指动也不敢动。
“妈妈说不许伤人,如果你受伤了,是我不对。”他认真地看着相叶雅纪的眼睛。
太近了,瞳孔快要对不上焦了。
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没事没事。”相叶雅纪赶紧说,放下了自己的手,“吃饭吃饭,我没事。”
小人看看他,坐回自己的碟子边,“没事就好。”
“说起来……没有赶上船妈妈没有等你吗?”这想要解开自己尴尬另起的话题才一出口,相叶雅纪就后悔了,这算是哪门子话题,嘴还可以更笨点。
“……”小人抿了抿嘴,“妈妈叫了我了,但是我没理她,所以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相叶雅纪接不下话。
“妈妈一向是这样的。只要她已经说过,我再不听,她从来不会迁就我的。看到船开走的时候,我还看见妈妈正在船上看我呢。”
“……”相叶雅纪已经有点冒汗。
“也没什么……我想妈妈也是知道还会有船再来的,所以说就算是对我的一点教训吧。”
“是,是么……”相叶雅纪背后发僵,心想这可真是了不得的妈妈,也难怪教育出这样硬梆梆的儿子了。他只能再一次硬转话题:“还是吃,吃饭吧。”
小人又看他一眼,捧起一块炸鸡说:“晚上我搬到你床边去。”
 
 
“你够了没有……”
某天的饭桌上,碟子边,因为误了船暂住在相叶雅纪家的小人终于忍无可忍了。
“你到底一直在盯什么!”
“没,没什么。”相叶雅纪赶紧收回自己盯在他身上的目光。
“……”小人皱起眉,埋头抓着碟子里的饭粒,啃咬进去。
相叶雅纪的眼神又不自觉地转向了他。
“果然还是在看我!”小人把饭粒一丢,“从刚才起就一直一直盯着我的头发在看,你想要干什么?”
“我在想……”相叶雅纪歪歪头,依旧盯着小人的头发,“你们族人也都是黑头发哦。”
“怎,怎样。”小人在桌面上向后挪了挪。
“没想过换个发色?不知道什么东西会比较有用呢?柠檬汁不知道可不可行,还是要芒果这一类的才行……”相叶雅纪说着,伸出手,摸了摸小人的黑头发,“我要不要做个试验呢?”
“别,别碰我!”小人吓得拼命往后闪了闪,“你想把我怎样!”
“别紧张……我就是想试试看能不能给你染个金发?……”相叶雅纪一脸无所谓地若有所思,“我平时也常做试验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离我远一点!”小人一巴掌拍开相叶雅纪的手指,“你自己不就已经是金色头发!打我头发的主意干什么!”
“我就是想……”
——看看还可不可以更像。
这段关于金发不那么愉快的对话之后不久,某天夜里,正睡在相叶雅纪枕边的小人不知做了什么梦而惊醒过来。黑暗中他翻个身,然后就被眼前不知什么东西在月光下的点点亮光吸引了。
他揉揉眼睛。
一点光亮隐约影绰,在夜色的月光里像一豆萤火般奇妙。
像是受到好奇的鼓动,或者是被那光亮吸引,他爬到了相叶雅纪枕边。
正在熟睡中的相叶雅纪起初是感觉耳边有点痒,他迷迷糊糊地没在意。接着,那微微的痒开始变得有实感起来,耳骨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挠着,但他仍然懒得睁眼。直到耳骨被相当用力地一扯,他才终于疼得惊醒过来。
“嘶——”他睁开眼清在黑暗中清醒了几秒钟,终于意识到是自己耳骨上的耳环正在被什么拉扯着。
他惊得头发根一下子都竖了起来,以为自己半夜被鬼压,还凑到耳边来了,一身的冷汗,动也不敢动一下。
僵硬了一会儿,他的感觉开始清晰起来。
不对,这分明是有什么活物,在一下一下拉拽着他的耳环。
他不敢转头,眼睛无论怎么转也不可能看到自己的耳边,于是只能壮着胆抬手,摸向自己的耳朵。
碰到个软软的东西。
一个激灵。
下意识地一抓,攥住个小东西。
迅速坐起来扭开床头台灯。
暖调灯光下,相叶雅纪看到,自己手心里,正攥着睡在自己隔壁的那个小邻居。
他赶紧向上张开手掌,怕因为紧张捏坏了他。
“小翔!原来是你……吓死我了,大半夜的,你在干嘛啊!”他对手心里的小人说。
“你耳朵上……”小人却双撑在相叶雅纪掌心里,继续好奇地探身向他耳朵望着,“那是什么?”
“什么?耳朵上……”相叶雅纪反应了一下,然后另一只手摸了一下耳骨,“哦,你说这个?耳环呀。”
“耳环?之前有吗?”小人眨眨眼睛。
“这是最近才……”相叶雅纪忽然笑了,“小翔原来你一直有在观察我的啊,都知道我以前并没有耳洞。”
“我不懂什么耳洞耳环,我是不知道什么在发亮,所以才想看看到底什么东西。”小人一本正经地说。
“我这耳环啊……不是,我这耳洞啊,是因为……”
“在耳朵上穿一个洞,不疼吗?”小人打断他,认真地问。
“……”相叶雅纪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他有。
——所以我也想有。
——才不是这么回事!
小人睁大眼睛看着他,双眼皮忽闪忽闪。
相叶雅纪似乎不知道话该怎么往下说了,笑了笑,“没,没什么,你喜欢吗?我摘下来给你。”
“我不要。”小人扭脸。
分明是想要吧?
相叶雅纪笑着把他放在枕边,然后从耳骨上取下了自己的耳环。
看了看大小,捏起坐在枕边小人的胳膊,把耳环往他的手腕上一套。
“正合适。”相叶雅纪满意地说。
“……”小人抬起自己的手腕,摸了摸那金属质闪亮的“手镯”,眼里仍然掩不住满是好奇的光。
相叶雅纪注视着这样的他,笑得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就是这样吧。
一开始拒之千里。
真让人难以亲近。
但给点耐心,就发现其实只不过是像个孩子。
像孩子般任性,好奇,坏脾气,死不认错。
却并不是个坏家伙呢。
给点耐性。
给点时间。
会改变的。
 
 
相叶雅纪家借东西的小人,就这样,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渐渐俨然像是成了相叶雅纪的室友。
 
 
那个夏末的夜晚,饭桌边的相叶雅纪显得格外安静。
已经俨然像这个家另一个主人的小人觉得奇怪,靠近他去看他低着头的脸。
“你的眼睛怎么了!”小人吓了一跳。
“怎,怎么,很夸张吗?”相叶雅纪下意识地想要挡住自己的双眼,“我以为洗了那么多遍脸已经好多了……”
“为什么那么肿?”小人看起来竟然像有点担心。
“没事没事。”相叶雅纪胡乱地拨拉下自己的额发,想要用头发挡住红肿的眼睛。
“你眼睛受伤了?”小人却不依不饶。
“没有,真没有。”相叶雅纪挠挠头发,觉得对着这小人儿恐怕不说是糊弄不过去的了,“就是我今天哭了。”
“为什么哭?”
“……没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哭?”
“……”
“为什么?”
“因为一些说了你也不明白的事……”相叶雅纪说:“其实我没想哭的,但是在打开那封信的一瞬间,一张嘴,眼泪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小人听着,似懂非懂。
“我就是有点感慨……这几年,大家的那些不容易……一下子就都哽了上来……”相叶雅纪说着,声音听来就又哽咽起来。
“……其实。”小人看着他说:“你也很不容易吧?”
“……”相叶雅纪抬起发酸的眼睛。
“每天早出晚归,累得回家就瘫倒,那么努力,其实你也很辛苦吧。”小人接着很平常地说。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难受。
相叶雅纪的鼻子一下就酸了。
混蛋。
冲过来抱我让我哭得更凶。
还搂那么紧。
音乐都响半天了还不放。
你好像也哭了。或者是眼泪到了眼框边最终忍住了。
为什么?
我最早见你哭,大概就是初控上那时了呢。那时那种不知道自己选的路究竟是不是对的茫然不安让你哭的吧?那以后,我就没太见你哭过了。
那么今天怎么了。因为我念的信戳中你什么了吗?还是别的什么呢。
怎样都好吧。反正我真是哭惨了。
结果回到家里又来!
他可真是受够了。
相叶雅纪用食指和拇指捏住自己的鼻梁,埋下头,企图压制住那里面的酸涩。
有一点小小温热,贴上了他的额头。
“没事的。”
他听到那用小手扶着他额头的小家伙这么说。
他不抬头。
就只那样不动。
那片温暖真的只有一点点,也就一厘米见方?但是却居然一下子就把什么东西激得冲上脑门儿。
相叶雅纪啊。
你今天注定要哭到体无完肤。
明天请假算了。反正注定眼睛烂得什么镜头也上不了了。
 
 
相叶雅纪觉得,住在自己家的那个小人,越来越像自己的家人了。
他们常常在饭桌上边吃边聊,天上地下,什么都讲。
相叶雅纪什么都对他说。
甚至开始连每晚小人在他枕边躺下时,还会有的没的说上几句。
话题里,不知道从几时起,开始出现了一个“他”。
出现的频率极高。
却指代不清。
但大概小人也并不关心。
“你知道吗,我们今天在一间店里碰到了……原来我们买衣服的店有几家是相同的呢,他都说,原来我们活动范围好相似……”
“今天工作结束以后我们一起去喝酒了哎……真开心。”
“今天看起来有点累?嗯,因为今天开控嘛……今天啊,他在控上说——最近啊我一直都和相叶君在一起呢,工作也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喝酒,还一起逛街买衣服,真的是一直一直在一起呢——这可是,当着全场那么多人的面哦……”
“我今天好像做了坏事……那会儿他明明正在唱RAP,我却一个没忍住就跳上他的背了……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那会儿可能脑袋坏了!我应该是有干扰到他吧,但是他就那样背着我转圈了呢……又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哦……”
“嗯?脸有点红,没有,不是生病……其实是……好吧算是有点特别的事情……今天在控上他拉过我好像作势要亲我的耳朵……不是的,不知道可能是我误会了!没有这回事!不说了!”
相叶雅纪从没交代过“他”是谁。
小人也不问。
更多时候也许已经只是他的一种自言自语。
有时候,会在枕头上,说着说着,已经睡着。
眼前那张熟悉的一横一样的脸,逐渐模糊,被挡在合上的眼皮之外。
“小翔……”
那样的呼唤大概只是梦呓。
 
 
相叶雅纪开始意识到,那个说“还会有船来”的小家伙已经和自己一起住了很久了。
不知觉几年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
还会有船来吗?
虽然这样想,但是他并不敢问出口。
而当然还有,他其实很希望小人能一直在他身边呆下去的这种私心。
他知道很不对,但他也只是这样想想而已。
因为小人实在越发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变得好说话,很少再发脾气,还已经总是对相叶雅纪嘘寒问暖。
“你在咳嗽吗?是不是感冒了?”
“不要太辛苦了,还是多睡会儿吧。”
“你最近是不是瘦了,要多吃点炸鸡吗?”
相叶雅纪总是笑着听,并不应声。
——多像。
总体来说,这小人也开始对他越来越放肆了。
有天难得他休息,想要在床上蒙头大睡一整天,结果大概还只是不到中午,就被腿上的一个刺痛给惊醒过来。
“什么!”他猛地坐起来。
看到伸到被子外面的小腿上,正扒着一个小家伙。
以极其认真的姿态和神情,揪起他的腿毛,试图再拔下一根来。
“小翔!”他大叫,“干什么呢你这是?”
“我看它们……好像蚂蚁哦。”小人边说边用手扯着腿毛。
“疼疼疼……快别闹了!放手!”
——腿毛有什么好玩的?
——不要把别人的腿毛当玩具!
“你又一直在睡觉,我起来也没事干。”小人又忽闪双眼皮了。
——其实可能很怕寂寞。
——总之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刻,发现他可能正在看自己。
——各种各样,读不明白的眼神。
——那算是什么?
——是在寻求什么吗?
其实他从来也没想明白过。
好吧好吧。
“我起来陪你。”
 
 
“如果……有一个人,你说到结婚什么人适合时,会想到他,而他提起结婚选什么样的人的话,也会想到你,那你说这两个人算是什么关系?”
相叶雅纪趴在桌上,又像是在问正在旁边吃饭的小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人鼓着嘴,正在捧着一根荞麦面当年糕那样吃。
“你说说看?”相叶雅纪又接着问。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小人嚼着嘴里的荞麦面。
“也是啊……我也不懂。”相叶雅纪叹口气。
“不过,你说到结婚什么的。”小人咽一口面条下去,说:“结婚的话,肯定是要相爱才行的吧?就像我爸爸妈妈那样。不然,怎么结婚。”
“相……爱吗?”相叶雅纪微张开嘴。
“怎么,不是吗?你为什么这么吃惊。”
“相爱?……”相叶雅纪挠着头发,好像非常困扰,“相爱?!”
“干嘛一直重复啊。”小人继续埋头啃面条了。
要命。
有些真相一直搁在那里,装装糊涂也过得去。
但是被本人——并不是——戳穿的话,那该怎么办?
“啊——”相叶雅纪把自己的头发抓成了一把乱草。
 
 
一天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
进门甩掉背包,相叶雅纪给自己倒一杯水,走到桌边,从兜里掏出两个玻璃瓶放在桌上,坐下,感觉有点疲惫。
“回来了?”小人的声音从椅子上传来,然后三两下就见他攀上桌来。
“小翔?你还没睡啊,很晚了,早该睡下了。”相叶雅纪看着他爬上桌面。
“睡不着。”他说。
“是吗……好吧,那我休息一会儿,等下我们一起睡。”相叶雅纪端起水杯。
小人看着桌上放的两个玻璃瓶,凑近了观察起来。
“这是什么?”他双手摸着瓶身。
“啊,这个啊。”相叶雅纪笑笑,“这个你大概不明白,但在我们这边很流行,大人们都需要。”
“是什么?”那瓶子大概到小人的胸口,小人伸手去摸瓶子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奇妙。
“提神饮料。”
“提神饮料?”
“是啊,就是累了就喝一瓶,就会变得很精神。”
“这样?那岂不是会很贵?”
“哈哈哈哪会呢!”相叶雅纪笑,“再说了我这个也是白来的。”
“白来?”
“是啊,有人硬塞给我的。我说了我不要,他偏说反正他也是从广告商那里白来的,真是笨蛋……”
“哦。”小人似懂非懂,倚住那个玻璃瓶子,双手手肘支在瓶盖上。
“噗……”相叶雅纪看着他这个姿势又笑出来。
——这样子也太像他在卖广告了吧。
——真能可爱死。
——喜欢……
相爱。
相叶雅纪猛地从走神里给惊醒了。
看见小人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双手托着下巴正看着他。
“哎呀,睡觉睡觉。”相叶雅纪摆摆手就想起身。
“诶,这个,你不喝吗?”小人问他。
“啊?大晚上的,谁喝这个啊,还怎么睡觉,傻瓜。”相叶雅纪笑。
“那他不是白塞给你了?”
“……”
——你叫他“他”,这是不是也太怪了点。
——你几时起那么替他担心了。
——在我们的关系里,并没有人受委屈。就算是有,受委屈的那个也必然不是他,你尽可以放心。
相叶雅纪站起来转过脸,已经是习惯性地顺手把小人一捞,捧着带到自己床边。
可能因为那天确实睡得太晚,第二天相叶雅纪起晚了。
慌慌张张起来时,他先跑去按下了咖啡机。
当小人也揉着眼睛爬起来移动到桌上时,相叶雅纪已经洗漱完毕开始往包里拣东西准备出门了。
“早饭我放在桌上了哦你自己吃就好。糟……太晚了。”他说着拎起背包就想往外走,已经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折返回来,“啊啊啊忘了忘了。”
因为他跑向桌边,小人于是指着桌面上那两个玻璃瓶说:“你要喝这个提神吗?”
“什么……”相叶雅纪哭笑不得地说:“不是啦,我忘了拿杯子。”
他说着从旁边抄起一个灰色的保温杯,跑到咖啡机旁边接满咖啡,拧上扣好,往包里一扔。
“那是什么?”小人好奇地问。
“这啊……”向外走的相叶雅纪转过头,拍拍自己的包,微笑,“这才是喝了会精神的东西。”
 
 
——相叶君,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呢?
——我想要个旅行箱。
——旅行箱?我不是说了以后旅行时会借给你的。
——跟你借东西这事儿,我已经看出来根本不靠谱了,那听诊器再借不来了,所以我不如就直接要了。不用以后旅行时你再现借给我,直接送我一个旅行箱吧。
为什么,会想要旅行箱呢?
仅仅是因为平时没有在旅行时就拎个口袋吗?
想要……去旅行吗?
想要……装下什么呢。
想要一个好看的旅行箱。
能在上面贴好多好多机场的行李贴,经过好多地方,为了害怕在机场被搞混拿错,还要挂上自己的行李签,或是贴上姓名首字母以示区别。箱子外表也许质朴,但很结实,被很多次拖运,擦撞出了小伤痕,反而显得更沧桑。
带上这样的旅行箱,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见到那个想见的人。
不对。
不是明明一直都有见到那个人吗。
哪来的想不想见这回事呢?
其实不是。
其实想见的,是另一个人。
并非那些人前的搂搂抱抱。
也并非那些超乎自然的耳鬓厮磨。
而是——那些装在箱子里,随时光旅行多年的情感。你宁可把它们装在箱子里,也不给我。
那些,你会连同箱子一起借我吗?
你大概从没打算借。
所以,我才直接要了。
哪怕,要来的恐怕只会是一个空箱子。
不,是肯定是一个空箱子。
 
 
“呐,你知道吗,我快过生日了。过了这个生日,我就三十岁了。”
相叶雅纪躺在床上,对睡在枕边的小人说道。
“唔,知道。”
“诶,你终于把我的生日记住啦!”
“哪有不记得过,你不是每年生日都要和我念叨很多的吗?什么应该送他什么啊,要是送花的话送什么花好呢,白色郁金香你看怎么样,后来又曾经说什么看他今年的SOLO觉得送顶军帽也不错……”
“等等,等等……”相叶雅纪打断他,“你是不是搞错了啊……你说的那是他生日的时候吧……”
“……是这样吗,总之就是每年都要听到生日生日什么的,谁知道你说的是谁的生日。”
“难道我提他生日多过我自己吗……”相叶雅纪不知道这该不该笑,反正他笑了,“你说了我才想起来,那年是送过他郁金香呢,那时他那个惊喜,后来还勾肩搭背地一起唱了love so sweet……我真的很喜欢那首歌呢……”
“……”小人躺在枕边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相叶雅纪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这么久了我是不是从没问过你的生日?!”
“……”小人不出声。
“我真是,太不像话了!对不起啊小翔……”
“干嘛道歉,我自己都不记得了,问我也没用。”小人依旧闭着眼睛。
“那怎么行……生日还是很重要的。我也要谢谢小翔的妈妈——虽然她是严厉了点——但还是要谢谢她把你带到这个世上。”相叶雅纪认真地说。
小人睁开了眼睛。
盯着他。
那眼神。
——见过。
——总是见。
——有时灼热有时宠溺。
相叶雅纪差点觉得自己心跳漏拍。
“如果我要走了,你会难过吗?”小人看着他问。
“……你要走吗?”相叶雅纪觉得自己明明应该很难过,却不知道为什么像被施了什么法术,开始觉得神思恍惚起来。
“也许,船就要来了。”
“是吗……那是好事啊,我应该替你高兴才对。”他只能轻声说。
“嗯。其实我没有说过,我们那里的船是有点特别的。”
“什么?”
“……没什么。”小人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如果船真的来接我了,我走以后,可能会有点不同。那时候,你可别再错过了。”
“你说什么呢小翔……我怎么听不懂。”相叶雅纪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睡着了。
“我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别再错过了,好好去抓住他。”
“啊?……”他真的想问清楚,但是实在张不开嘴了。
“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相叶雅纪完全睡着了。
 
 
那晚睡着前的几句对话,不知道为什么,在相叶雅纪醒来后,就不记得了。
直到平安夜到来,照旧在工作中度过,早已经过了零时地回到家。
“小翔。”他习惯地叫,“我回来了。”
没人应声。
“小翔?”
他觉得有些奇怪,肩上的包也忘了摘,直接走进厨房,没有。客厅,没有。沙发,桌面,哪里都没有。
“小翔?……”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也许,船就要来了。
“小翔……”
他最后踱进了卧室,走到床边。
看到了枕边一小撮闪亮的光。
俯身,捏起那团光亮。
是那只“手镯”。
这些年来一直戴在小人手腕上没摘过的。
是他摘下来的那只“耳环”。
尽管时至今日他自己连耳洞根本都已经长合了。
船真的来了。
真的去和家人团圆了。
把这个摘下来放在这里,作为道别吗?
相叶雅纪有点出神,手里的包不知觉地滑到地板上,已经喝空的灰色保温杯从没拉上的拉链里滚出来。
骨碌骨碌地,在地板上滚了很远。
 
 
不知道前一晚是怎样入睡的。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相叶雅纪疲惫地起身,抓抓头发,感觉手里头发的手感似乎有点厚,可能是因为昨天睡得不太好,滚得全蓬了吧。
走进洗手间,糊着眼睛端过刷牙杯子,挤好牙膏,看向镜子。
牙刷已经送进嘴里,刷了几下,他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
?!
镜子里的人,一头金发。
眨眨眼睛。
还是没变。
?!
相叶雅纪牙刷杯子都丢进水池,手摸向镜子。
没错。
金发。
他都已经开拍的剧,明明是纯黑色的头发不是吗?
而且不仅是金发,连脸看起来都是二十代初时的那个样子。
怎,怎么回事?!
——我走以后,可能会有点不同。
不同?不同?
——那时候,你可别再错过了。
什么,什么?
相叶雅纪下意识地侧脸扯过自己的耳骨。
耳洞,清晰可见。
……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站在镜子前,瞪着镜子里金发的自己发呆。
门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反复响了几次,急促起来时,相叶雅纪才终于回过神来。
“来,来了!”
他完全不知道是谁,糊里糊涂地奔到门口拉开门。
门外的光线有点亮。
“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
站在门外的人不满地抱怨,那声音,听起来略微有一点点窄,有点脆,也没有现在的低沉。
相叶雅纪抬眼。
相当好的光线底下,同样一头金发的人,站在打开的门外,手里拖着一只旅行箱。
有点瘦。
至少是比现在瘦。
“还站在那里看我干嘛?让我进去啊。”他说。
左耳上,耳环清晰可见。
相叶雅纪呆站在玄关,一嘴的牙膏沫子。
“干嘛呢这是?”他又说。
“小,小翔?……”相叶雅纪终于结结巴巴地张嘴,喷出星点牙膏沫子。
“还能有谁啊?”拖着一只旅行箱的樱井翔相当不满地说:“昨天大半夜都收工回家睡觉了你老先生突然打电话来,说什么正月有假期想要去旅个行,没有箱子能不能跟我借一个用用……”
樱井翔一连串地说着,不仅语速快,而且用语方法与现在的规矩周密完全不同,好多特别随便年轻化的用法。
“你说……什么呢?”相叶雅纪一头雾水。
“什么?我能说什么?不仅说要借,而且还急得要命,非要我今天早上就送过来不可,火烧眉毛似的。这我大早就赶过来,你却在这里堵着门不让我进,这是想怎样?”金发的樱井翔,看起来比现在要没耐性许多。
“我,我没……”相叶雅纪反应过来,赶紧想要侧过身让樱井翔进来,门外的樱井翔却已经拎起箱子半推了他一把闪身就进了屋。
那轻轻地一推。
说不清的熟稔和亲昵感觉。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别再错过了。
相叶雅纪给一记敲得恍然大悟般。
“小,小翔!”他转过身在樱井翔背后叫道。
“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
“啊?”
“我是说,现在是哪一年?”
“说什么呢?一大早的,发烧了?”
“快回答我!”
相叶雅纪认真起来。
“这是怎么了,不是2002年吗?马上就2003年了?”
果然。
十年前。
——我们那里的船有点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
让时光倒流吗?
会有这种荒唐事?
——就当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了。
自己和一个借东西的小人一起住了多少年。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好好去抓住他。
看着樱井翔手里拖的那个旅行箱。
跟自己想要的那个,是不是一模一样?
怎样的情绪一下子就冲上了相叶雅纪的头。
他一个跨步,抓住了樱井翔的胳膊。
樱井翔意外地转过头,看着他。
曾经日日夜夜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那个借东西的小家伙的脸,面对着他。
十年前也好,十年后也罢。
借东西的小人吗?
我懂了。
“旅行,你跟我一起去,怎么样?”
 
 
借东西的小人。
可能是坐船而来,然后,又坐船离去。
其实,他真的来过吗?
那多年与他朝夕相对共处一室的,难道不是自己心里对某一个人的所有执念吗。
那些情感和执着在时光岁月的巧手雕琢下,幻化成型,伴他身侧,遣他多年的落寞心思。
是的。
当他坐船来,又终于搭船去,也许该是时候明白,这些时光,原本可以不必荒废。如果让它们全部抽离,如果就当所有时间从来没有经过。
就是船,让我们相遇相识,自那以后,始终陪伴左右。也是船,让我们一次又一次跌进冰冷海水抱成一团。也许对于船,我一直抱有极特殊的感情。而后风浪颠簸,航路起伏,几时起,你淡漠的目光发生了变化,几时起我想的开始有了别的事情,又同时从你那里感受到同样的情绪。
来接走小人的船可以让时光倒流,还回十年光阴,这可能并不是真的。但是,又有什么是真的呢。
那些想要在一起的傻气吧?
借东西的小人,他其实是来借什么的呢?
借走胆怯,借走孤独,借走那些不肯行前一步的犹疑,借走那些白白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所有耽搁。
然后,就不用还来了。
再也,不需要了。
 
 
——跟我一起,怎么样?
——等你这句话,也太久了。
——既然这么久,你又为什么不说?
——我说了啊。
——你哪里说了!
——用眼神说给你的那么多话,你真的一句也没读懂吗?
 
 
相叶雅纪此后再也没有见过借东西的小人SAKURAI。
那是当然的。
因为他的家里,已经搬来了另一位SAKURAI。
他的名字,真的叫小翔。
 
 
THE END


还以为生贺的坚持要断在第三年了T T还好没有,还好坚持写完了。
虽然是得了“怎么写也不萌”的病没药医。。
但是态度最重要!!!(你还是算了吧= =
小人梗,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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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叶”

二宫和也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真没想看的。
只不过是那画面死乞白赖不由分说非要往他眼睛里钻,他也觉得很伤眼啊。
他非得报复回去不可。
谁让他是这种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好青年呢。
“呐,等一会儿,相叶和你说话的时候,就露左边乳首给他看,知道了吗?OK,起来吧!”
二宫和也说完拍拍樱井翔,示意他醒过来。
樱井翔偷偷咬了咬牙根,睁开眼睛。
“你怎么了,没事吧。”大野智问。
“没事啊。”樱井翔答。
“没事吧?”松本润又问。
“没事啊!”樱井翔再答。
轮到相叶雅纪开口:“呐,没事吧?”
樱井翔慢慢扒开背心的左边,露出左边乳首,看着相叶雅纪颤抖着声音说:“没事。”
演播室里哄然大笑。
“怎么样,要这样玩一整集吗?”二宫和也笑着问相叶雅纪。
“不用了不用了,让他从催眠里醒过来吧!”相叶雅纪笑。
笑得多少有点尴尬。
想要瞪二宫和也一眼,又不敢。
二宫和也打个响指。
解除催眠。
二宫和也你好样的。
樱井翔在心里暗自翻白眼。
心里大概知道这事的起因。多半是因为,今天乐屋里只有他和相叶雅纪两个人时,他抱怨相叶雅纪昨晚咬他的地方很疼,相叶雅纪说他瞎夸张然后玩笑着要扒开他的衣服看个究竟,刚好在扯开他背心的左边胸口露出乳首时,二宫和也推门走进来。
樱井翔不知道二宫和也看到了。因为他已经立刻一把揪过自己的衣服装作没事发生一样。
不过二宫和也何许人也。
进门的一瞬间就光速地扫描过了乐屋的每一个角落,以及所有当时正在发生的事。
居然公然在乐屋里调情。
还扒开衣服看乳首。
毫不考虑别人眼睛的感受!
行,就让你们看个够。
“二宫和也你怎么回事!”
“啊?什么啊?”
“刚才你搞什么搞!”
“没搞什么啊,不就是做节目博效果吗?你看,效果多好啊,全场沸腾了吧。”
揣着明白装糊涂。
二宫和也的特技。
相叶啊相叶,乐屋里不要乱扒衣服,你记住了没?
 
 
那略显遥远的宿题时代啊。
嘶——痒。
樱井翔把手伸进衣服里挠了挠自己的肋骨。
说被咬的地方很疼,那的确是夸张了。实际上当然并不至于疼,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刺痒。
改了吧。
别再在床上的时候逮着个地方张嘴就咬。显摆你有一口好牙是不是?咬的时候是没多用力,也未必能受什么伤,咬在身上有衣服遮着也不会有碍观瞻。但是——之后真的会一直很痒啊。
现在都已经开始有人来问我是不是皮肤有什么问题,一天到晚抓来挠去的。
像个正牌大叔。
不要太没偶像包袱了。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饭们会离我而去的!
所以改了吧,相叶。
说一千道一万,这几年过去,也没改了。
“别咬我了,人家以为我有皮肤病呢!”
“什么,这关我什么事?话说,要是真有问题就去买点药抹抹吧。”
“相叶!”
“干嘛呀!别老这么叫我了,我发现这头都是你起的!就是你老这么相叶相叶的,大街小巷才都这么叫开了!”
“根本就没这回事……”
“根本就有!”
 
 
“我们在外面啊,有叫松润,NINO,翔君,小大啊什么的,只有他,只有他,大家都直接‘相叶’、‘相叶’地大声招呼……”
“别再说了,别说了——”
相叶雅纪扑过来张开手掌捂住樱井翔的嘴。
樱井翔掰开他的手还要说。
他又再阻挡。
那天是彻子部屋的SP,当时在福冈巨蛋后台,马上就要准备演唱会开场,身上的开场衣裳都已经全副武装。
两人肩上那些华丽的装饰链在纠缠之间全都绞在了一起。
即使手放开,链子却还缠搭在一处。
“别再说了,你一直讲,就更多人会跟着这么叫了!”
镜头面前,相叶雅纪半真半假地抗议。
相叶啊。
这三个音节的姓氏,我是真的认为特别好发音格外有亲切感啊。
谁知道你会这么在意呢。
你看。
相,叶。
哎,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名字有点难写啊。
嗯,哪有?
叶啊,这个字的笔划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有吗?
有啊。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就是觉得自己的姓笔划太多,嫌麻烦才曾经简写成“桜井”的……
我知道,结果你差点变成姓另一个姓氏,我要是你老爸可能会被你气死。
某一次在机场,樱井翔手里拿着两个人的护照,和排在身后的相叶雅纪指着护照上的名字聊天,相叶雅纪最后用压在帽沿底下的眼睛斜了他一眼,这般吐槽道。
相叶啊。
樱井翔笑成一脸无可奈何。
别老跟着你的竹马学吐槽。
不仅如此,还占我便宜。什么你要是我老爸。我可是和你老爸一起喝过酒的。
我早晚回敬给你。
“那么,刚田家的MASAKI表现那么好,相叶家的也不能输!”
“哟!胜久,加油!”
VS上樱井翔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的时候,相叶雅纪给吓了一跳。
“胜久那是我家老爸!当真别开玩笑!”他转头看樱井翔,用笑容里的目光发出警告。
对不起——樱井翔合起掌用口型道歉。对不起,也就是你家老爹,我才敢这样开玩笑。我想他老人家是不会生我的气的。就像我去年把妈妈的榨菜整包送人了,她也不生我气是一样的。
相叶家的MASAKI加油。
MASAKI。
听说当初妈妈本来想给你起名“雅树”的?
还是雅纪好。
我还是更喜欢雅纪。
我就是毫不避讳地这么说了。
你也用不着那样笑。
注意眼角的纹啊。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你。
不知不觉,宿题毕业,交岚已经做了三年,连岚学这都是第二年做了。
原本,我们无论是笑或是哭,眼角都不会有纹的。
现在有了,却并不觉得讨厌呢。
那天岚学散场后的五人饭局上,樱井翔看着相叶雅纪眼角的笑纹,感慨了。
——小翔,散了后,我们再去喝一点吧!
——诶,要去吗?
——骗人,你分明就没有半点不愿意的意思,而是很开心地说,哦,那就去喝一杯吧!
相叶。
那时那刻,当众戳穿我。
我还乐不可支。
什么毛病啊这是?
呐,等下我们再去喝一杯吧?
樱井翔这样对相叶雅纪说。
 
 
樱井翔和相叶雅纪的第二摊喝得各种舒坦。
从来如此。
其实他们一起喝酒的机会很多,但对外宣称是从来没有私下两人单独一起吃饭喝酒,理由么——都当事务所NG是说说而已吗!J禁从来都不是说着玩的。所以有些看来正常高调的事,发展到后来,反而只能低调下来。
在很多地方都太显眼。
即使是在岚学之间这样的地方,也未必一定不会被目击。
但是,那也拦不住樱井翔一时上来的兴致。
自然有人奉陪。
相叶雅纪微醺,但并不过度。
“TOMATO,TOMATO……”樱井翔的指尖敲着酒杯,像是自言自语地念叨。
“你嘟囔什么呢?”相叶雅纪看他。
“特眉豆!”樱井翔举起杯子。
相叶雅纪就笑,低头喝酒。
“你笑什么。”樱井翔问。
“像个傻瓜。”相叶雅纪说。
其实是他更喜欢这个单词的发音。他怎么会不懂。
“谁像傻瓜?我在认真学习呢!”樱井翔说:“倒是你,去纽约英语学得怎么样啊?”
“谁是去学英语的,说多少遍了,我们是去学戏剧表演的!”
“哦——”樱井翔故意拖长了音。
“你是不是还对你自己不能去耿耿于怀啊?”相叶雅纪歪歪脑袋。
“我耿耿于怀的是——”樱井翔转过脸,在相叶雅纪耳边压低了声音:“不能和你一起去这一点。”
重音在“你”上。
“切……”相叶雅纪端起酒杯,假装不知道自己的脸微烫着。
走出店门的时候,相叶雅纪在前,樱井翔在后。
相叶雅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酒劲儿的原因,情绪非常好。
于是他转过头来笑着,似乎在对这间店说,又似乎是看着樱井翔,“I’ll be back!”
樱井翔笑得眼角堆纹,想要提醒一句看着点脚下。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相叶雅纪已经身体一歪。
那里有三级黑色的小台阶,相叶雅纪转过头的时候刚好一脚踩空。
樱井翔赶紧伸出手去拽住他的胳膊。
“小心啊!”
这一拽拉是拉住了,相叶雅纪没有摔下去,但是脚下的一扭还是没法避免。
樱井翔架着他的胳膊问:“没事吧?”
被脚下踩空全无防备的一晃,相叶雅纪觉得腰腿之间有点不对劲,但是又无大碍。
“没事没事。”他抓着樱井翔的手站稳。
“真的没事?”樱井翔看他的脸。
“真的……”其实他已经感觉股关节一类的地方有点不太对劲,可能是刚才冷不犯一晃被抻到了。
樱井翔抿着嘴轻叹口气。
“你的帽子呢。”
“嗯?”相叶雅纪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腿。
“帽子,戴好,压低点。”说着,樱井翔扣好自己的帽子,站在相叶雅纪面前,微微弯腰示意,“来,上来。”
相叶雅纪没反应。
樱井翔于是转过脸对他说:“上来啊,我背你。”
“什么……不用,我真的没事!”
相叶雅纪还想拒绝,但是樱井翔已经往后一退一贴,张开手不由分说把他背了起来。
相叶雅纪赶紧压低了自己的帽沿,拍着樱井翔的肩膀,“很多人的,快放我下来。”
“这么晚了,没有人了。”樱井翔自顾自地背着他走起来。
亏他还背得动自己。
不是七年前了啊。
背着他转圈唱RAP之类的。
既然不放他下来,相叶雅纪只有揽住樱井翔的脖子,小心地把脸埋在他肩上。
这肩头,实在太熟悉。
背过他,揽过他,拥抱过他。
“你看看你瘦的,什么重量都没有了。”樱井翔边走边说。
“胡扯……”相叶雅纪小声说:“我好歹比你高了五公分。”
“别把官方数字拿出来压我!”樱井翔把相叶雅纪往背上推一推。
“哈?”相叶雅纪抬起脸,在他耳边说:“你难道还想不承认我比你高?”
“哼。”樱井翔冷哼一声,在心里暗想的等我补完钙再说这种话当然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了。
“你哼什么哼!”相叶雅纪张开嘴在樱井翔肩膀上咬了下去。
“哎哟!”樱井翔压低了声音惊叫,“干什么啊你!”
“你再不服气啊你。”相叶雅纪在樱井翔耳边吹着气说。
“……离我耳朵远一点。”樱井翔似乎咬着牙在说话。
“怎么,不是你在演唱会上揪着人的耳朵就是一口的时候了?”相叶雅纪继续在他耳边轻轻发出气音,“我偏要离这么近。”
“我警告过你了啊……”樱井翔似乎在克制。
“怎样,怎样?”盯着樱井翔的侧脸,相叶雅纪忽然间开心得像个孩子,“从这个角度看你简直太有意思了。”
“你就不怕我把你扔出去。”
“诶,你试试啊。”
“相叶——”
“干嘛呀,说了别再这么叫我!全世界人都是学你,不良示范!”
“拜托你搞搞清楚,全世界人都学我的那个是‘相叶丈’!”
“都一样!”
“什么都一样……哎你真的别再在我耳边吹气!我真的背不回去了!”
“背不回去你想怎样?”
“……”
“想怎样啊?”
“我想怎样就怎样!”
“哈哈哈哈……”
笑。
就知道笑。
我肩膀上是不是有笑药,一上来就这么开心。
樱井翔觉得自己的脚下竟然轻飘飘的。
你是不是太瘦了。
多长点肉啊。
夜色是暗沉了。
但是这样真好。
可以让我背着你,而并非在聚光灯下。
你可以看着我的脸,我可以看着脚下的路,我们都不必看镜头。
“呐……”风吹过相叶雅纪的脸,让他在樱井翔有节奏的步伐里变得有点晕。
“什么?”
“今年夏天打算怎么过?”
“什么怎么过?你怎么过我就怎么过啊。”
“胡说,我又不去伦敦。”
“你是不是也想跟我一起去啊?”
“胡说,我也有我的事要忙好吗。”
“是不是还想让我再去一次你的千叶啊?”
“胡……”
相叶雅纪的话没说完。
樱井翔的嘴角默默牵动。
“有机会再去一次吧,去弥补你的遗憾。”他说。
“我的遗憾,我有什么遗憾?”相叶雅纪扒住他的肩。
“最后的腋汗啊。”樱井翔忍着笑。
相叶雅纪抬起手轻拍了樱井翔脑袋一下,“讨厌!”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又不是我说的!虽然我又不觉得那有什么。”
“……”
沉默了一会儿,相叶雅纪说:“夏天还是要看烟花的。”
“嗯,要看的。”樱井翔应。
“不过,反正你在伦敦有的看了,还有什么比得上奥运会开幕烟火。”
“有啊。”
“?”
“坑底的烟花啊。”
 
 
都说,你是一个不擅表白的人。
宿题那会儿,表白环节几乎次次吃憋的人,也是你。
我也这么以为。
你是一个太会克己的人。
抱歉我在杂志上就是这么说的,在我眼里,你其实是比松润更克己的人。
但就是一个这么克己的人,给过我一个拥抱,当着上万人的面,传到几千万人的眼里。
我当你那时是情绪失控了。
所以。
所以。
虽然现在已经有机会在床上咬你,还会坐你的保姆车被送到工作地点,不过,有些表现也是不能指望的了。
虽然有没有也没什么要紧的。毕竟,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只不过,偶尔还会再想起,那一天的你。
你大概再也不会了吧。
情绪失控什么的,就留给那个永远的定格吧。
 
 
我们当中,谁会是最先结婚的?
啊,真是,松润吧。
樱井翔塞了满嘴意大利面,嘟着嘴。
怎么说到那个话题的。
好像是,因为谈到了过去,和未来。
未来会怎么样?
不敢看。不敢想。
关于你我的部分。
我不愿意定过于长远的目标。相叶雅纪这样说。
好吧。
樱井翔于是说,那我也就来个大吃三天拉面这样的目标好了。
虽然嘴里的意面盐实在放少了,几乎没味道。
但还是挡不住好吃。
那只是因为你是个吃货吧。
不是,那只是因为是你亲手做的。
潜台词啊,真多。
眼睛都能代替嘴了,是不是。
那天千叶的海边,你鼓着嘴看着我。
从眼睛里,总是能读出一种感情。我不敢说,那是不是叫喜欢。但它长久的注视几乎已经取代了镁光灯,让人成了习惯。不知道这样的习惯一旦成为嗜好,还能不能戒得掉。如果戒不掉,有朝一日它消失了,那又该怎么办。
明明握在手里,也有看不清的未来。
所以,才时不时总会想,让那些潜台词浮出水面一回吧。
 
 
你的脸。
你是不是去吃了三天拉面?
秘密进棚前候场时,相叶雅纪差点脱口而出这句话。
“今天的环节,要不要我让让你啊?”樱井翔这样说。
相叶雅纪看他一眼,“你没事吧?谁让谁还不一定呢!”
樱井翔撇撇嘴耸耸肩。
那咱们就走着瞧呗。
相叶雅纪瞥他一眼,吸了口气。
然后。
樱井翔输了。
居然输在俯地挺身上。
不可思议。
偷看相叶雅纪一眼,那从太阳穴的头发里滴下来的汗,那虽然是比他瘦点但是肌肉全都紧绷看出线条形状的手臂。
你还真是拼了啊!
看你笑得,眼白都没了!
我真是无话可说了!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事务所NG的伪娘对话!
我樱井翔今时今日还有什么不曾豁出去过?
聚光灯下,相叶雅纪目光闪烁,一晃而逝。
问点什么呢。
我想问的是——
“你喜欢的是什么类型,能不能告诉我们?”居然盯着樱井翔问出了这一句。
看一眼相叶雅纪半袖帽衫袖口里露出来的手肘手臂,樱井翔抿嘴。
“筋肉型!”
看起来像在装疯卖傻。
“那岚的成员里,最喜欢的是谁呢?”嘉宾刺客立刻坏心眼地问道。
那是几号机?对准他的脸!
特写。
樱井翔的目光停滞了几分之几秒。
通常他在转什么综艺咖主意的时候,黑眼珠都会不自觉地转几下,像小学生背书那样。
但是这几分之几秒里,这双眼睛没有转。
“相叶。”
三个音节,轻巧短促。
聚光灯灼热璀璨,点燃沸腾的气氛。
刹那的眼神间,叙尽你我多少?
相叶雅纪接着笑到眼白溜走,一个人转身往舞台后方绕过去。
今时今日,你必然不再是那个22岁情绪失控的少年。
你却这样说了。
世人都会说这是多自然的节目效果,因为相叶本人就站在他身边。
但是,正因为我本人正站在他身边。
眼前,是那个时年22岁的少年抱住时年22岁的我的画面。那画面本来被定了格,这会儿却又动了起来,像一秒钟24格的胶片,光影蹁跹,影像重叠,让那个少年变成了眼前的这个樱井翔。
狡猾,实在太狡猾。
用一个综艺咖的手段就把眼神里的那些话说了出来。
还让事务所没法NG。
你几时起变得这么狡猾了?
太讨厌!
讨厌到接下来相叶雅纪不知怎么的情绪就HIGH了上来。
“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
在那听多了会被洗脑的唱腔里,穿着整套绿色运动衫的相叶雅纪感觉自己玩着玩着心就快要跳出来了一样。
“最后一个为什么,关于相叶!”
“岚里唯一一个会被孩子直呼‘相叶’的——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
“……”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樱井翔你来说说,这是为什么啊!
我脑袋被你刚才拿小气锤敲晕了,已经错乱了。为什么竟然感觉这么开心。心头像有什么一直翻涌,汗出得像要虚脱了一样。
你来说说为什么?
别笑了!
为什么啊!
 
 
“相叶。”
诶,你看到没有,播出的时候,TBS在后面打上了一个心哎。
……
看到没有啊?
看到了。
你说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都好,那都是他人事。
 
 
什么意思都好。
那都是他人事。
我知道的,只有我们的事。
世人看得见的,看不见的。
所有种种。
很多年前,我就只有一个答案。
字的笔划是有点多。
但音节只有三个。
 
 
あいば。
 
 
THE END


哟,哟,民那。。。。。
我。。。又厚着一张大脸(病句)回来了!
七夕前夕疯人臆语。
号称现实向小甜文,其实一定会被说甜你妹。。。
总之,脑内【哔——】饭摊手无压力~

拍手[1回]

之欢

之欢
 
冷。
阴冷阴冷的。
却不下雪。
抬头看看灰霾天空底下破旧的钢铁支架,阴影下,主体支架和座舱上几盏时亮时灭的圆形装饰灯泡,缺三差二地间或亮几下,闪出红绿蓝黄有色差的光,让眼前这座摩天轮不像是号称“游乐园三宝”之一的摩天轮,更像是恐怖片里必然会发生点惊声尖叫的场所。
不是游乐园。
只是一座没人气的城市摩天轮。
相叶雅纪探身钻进座舱。
关门。
没半点海绵包裹的铁皮座位把他冰得差点弹起来。
他咬着牙坐下去,死命地把脖子和半张脸都缩进围巾里。
摩天轮转动,座舱发出嘎啦啦难听的声音,准备出发。
唰啦——
 
    
唰啦——
相叶雅纪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抬起头来。
刚刚对着洗手池干呕了一阵,但是什么也没有呕出来。
打开水龙头洗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两颊都有些凹陷进去。
两手撑在洗手台边,甩甩头。
“相叶!相叶!啊,你在这儿呢,正好,赶紧出去,那边VIP台正缺人。”有人边嚷嚷边冲进洗手间,进来看见他伸手就拽。
“不行。”相叶雅纪说:“今晚我不能再喝了,找别人过去吧。”
“别人?谁啊?哪儿还有人?没人了这不才急着找你?别说那么多了,赶紧过去。”
“不行,真的不行。领班你听我说,我今天真的已经喝太多了,过去也不顶用的。”
“我跟你说,那一台现在来的客人是得罪不起的人物,要不是如此我也不用非拉你这个头牌过去。所以,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反正你非过去不可。”领班晃着食指对相叶雅纪说。
“……”相叶雅纪知道,没的拒绝了。
没的拒绝。
自己从来就没的拒绝。
要是有的拒绝,也不会走上这条路,挣这份出卖自己的钱。
早晚有一天把自己喝死了糟蹋死了,反倒是一种归宿。
“好吧。”相叶雅纪轻叹一口气,对领班说:“但是我可事先说好了,今天绝不出台。”
“好好,你说了算。再说了,成了头牌之后几时还让你再出过台?”领班说着就把他推出了洗手间。
相叶雅纪紧紧自己的黑色细领带。
嗓子里又干又苦,一直有想干呕的冲动。
往嗓子里咽咽唾液,把这种冲动压下去,相叶雅纪朝VIP台方向走过去。
什么得罪不起的客人他没见过。
穿过一台又一台已经酒入酣处吵闹异常的座位,眼前烟雾蒸腾,光线颓迷。这里不是什么规矩的营业场所,这里有得罪不起的客人,同时也有不怕得罪的后台撑腰开店。这里不干净,这里很肮脏。自己也是。
拐个弯,相叶雅纪站在了VIP台的座位前。
有点意外,并非想象中乌烟瘴气的一台。座位里清清爽爽,只坐了三两个人。
相叶雅纪微微鞠躬。
“打扰了,我是相叶。”
几双眼睛打量了他一下。
“这就是你们这里的头牌?”
他听到有人这样问站在他身后的领班。
“啊,是的。”领班赶紧用手往前推了一把相叶雅纪。
“没什么特别的么……”
相叶雅纪抬起脸来。
“你们都先走吧。”有人这样说。
相叶雅纪把眼光投向他。
硬朗的皮衣,简洁的衬衫,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衬衫的领子干净硬挺。倒没有通常会见到的超粗金项链,几乎掩盖原本肤色的下山虎纹身什么的。
“但是,老大——”旁边的人犹豫道。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再这样叫我,难听死了。你们自己叫的时候就不觉得很乡土吗?”
“是……但是老……先生您一个人在这里太不安全了,毕竟您是刚刚才……只怕各处势力都还没那么太平。”
“没事。”
“但——”
“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是不是还要我再多说一遍。”
被叫“老大”但是又不愿意被叫“老大”的人这句话不怒自威,语气虽平淡但却散发出一种极其强烈的“再啰嗦就杀了你”的气场。
两旁人立刻一声不敢再吭,站起来就撤。
相叶雅纪手背在身后,观察坐在对面正中的这个男人。
很年轻。
刚刚上任的新老大。
位子还没坐稳,但架势倒是很足。
大概如此。
摆再足的架势有什么用,已经到了这种地方来,就只不过是来买春求欢的人罢了。衣冠禽兽,斯文败类,表面看起来文雅实际上比凶相毕露的人更变态的相叶雅纪也见得多了。
“相叶?”对方也抬起眼睛看他。
“是。”
“坐。”
相叶雅纪便坐在一边。
领班给了相叶一个眼色,也转身走开。
座位上就剩下两个人。
“樱井翔。”对方开口。
客人用不着自报家门。
不过,随他去吧。
“喝点什么?”樱井翔问。
“不好意思,今天我不能再喝酒了。”相叶雅纪拒绝。
“……”樱井翔看着他。
他想着接下来多半会出现咆哮刁难你以为你是谁这种老套台词。
但是没有。
“那,喝汽水好了。”樱井翔放下手里的酒杯。
这回轮到相叶雅纪侧目看他。
“我们这里应该不卖汽水。”相叶雅纪边说边在心暗忖这个词今时今日还有谁在用。
樱井翔掏出手机,“喂,是我。马上送一箱青梅汽水来……对,就是我平时喝的那种。现在,立刻。”
什么……青梅汽水?
相叶雅纪怀疑是自己喝多糊涂了。
当那一箱青绿色小玻璃瓶装的汽水被放在桌上时,相叶雅纪终于明白为什么叫它作汽水了。
“这个可以吧?我平时就总喝这个,味道非常不错。”樱井翔对他说。
相叶雅纪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能从自己的西装兜里掏出随身开酒的起子,从箱子里抽出一瓶汽水准备开瓶。
却被樱井翔从手里把瓶子接过去,凑到嘴边,直接用槽牙一扣,咬开了瓶盖。
吐掉瓶盖,樱井翔把汽水递向相叶雅纪,“给。”
“……”相叶雅纪不知所措地接过来。
然后樱井翔自己也抽出一瓶,同样用牙咬开瓶盖,举起瓶子对相叶雅纪说:“干杯?”
相叶雅纪轻轻地用手里的汽水瓶碰了一下樱井翔的,然后凑到嘴边,喝一口。
这种……
回到小时候的感觉,是什么。
好像手里只握着几枚硬币,攥到硬币上都是汗,跑到车站旁边的小店,望着里面童话一样的琳琅满目,抿抿干裂的嘴唇,抹抹额头上的汗,跟老板爷爷说要一瓶汽水。张开手掌看看数数,啊,还要两支棒棒糖。
汽水瓶盖打开。
瓶口冒出冰凉的烟气。
一口喝下去,酸甜解渴,笑得嘴直接咧到耳根子后面。
……
什么青梅汽水,是不是太酸了,酸到眼睛鼻子脑门儿全都发酸。
这是……怎么回事。
相叶雅纪赶紧用手指按住眼皮。
樱井翔却已经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光了一瓶,再咬开第二瓶拿在手上。
“怎么?喝太急了,被汽噎到了吧?”樱井翔伸手搭在相叶雅纪肩上。
相叶雅纪简直哭笑不得。
这位不许人叫他老大怕乡土气其实自己明明就乡土到死的傻老哥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什么新上位的组织当家吗?
“没事。”他睁开眼睛。
“没事就好。来玩点什么吧?说谎?”樱井翔说着,晃了晃桌面上的骰盅,“咱们不罚酒,反正汽水有的是,输的就罚喝汽水。”
相叶雅纪摇摇头,先不说这什么过气的游戏,单说跟他玩这个,真有胆子。真的小心被汽水里的二氧化碳噎死。
没想到。
一开始玩起来,始终在喝个不停的就只有相叶雅纪一个人。
无论如何,都骗不到樱井翔。
无论如何,总是被樱井翔骗。
怎么回事,他太累了,不在状态吗?
怎么可能玩不赢这个傻老哥。
真的快被汽水的汽噎到了。
相叶雅纪用手掌拍着自己的胸口,打着嗝顺气。
“不行,我不能再喝了。”说得好像被人灌了多少酒。即使是被人灌酒时他也很少这样说。
“你是个不会说谎的人。”樱井翔忽然凑近他,笑着说。
看着樱井翔的脸,相叶雅纪一口气抽上来,差点要吐出来。
“对不起……”他捂着嘴,“我都说我今天不能喝了。”
樱井翔不说话,只笑着看他。
“呃!呃!”这一口气顺下去之后,相叶雅纪发现自己开始打嗝,并且无论怎么往下咽,都停不下来。
“打嗝吗?喝七口水就好了。”樱井翔说着,又往他手里塞汽水。
相叶雅纪没办法,皱着眉,真的往下咽了七口。但是——完全没有任何作用。他边打嗝边在心里暗骂:这位傻老哥你别这样害人好吗。
“没用?怎么可能。”樱井翔起身,对相叶雅纪说:“不如换个地方,活动一下可能会好。”
相叶雅纪想也没想,捂着嘴就跟着他站了起来。
当他跟着樱井翔走出店门时,领班站在一边盯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不是说今晚绝不出台的吗?……”
 
 
地下台球厅。
不同于以往人流混杂的喧闹情景,容纳十几张球台的大厅里,空无一人。十几排白炽灯管坏了几只,偶尔闪两下。
“包场了,人多乌烟瘴气的。”樱井翔说着,脱掉自己的皮衣扔到一张球台上。
果然是组织作派。
相叶雅纪也觉得有点热,脱掉了西装上衣,搭在一边。
“那我们——呃——打什么?”他还在打嗝。
“你说呢?”樱井翔端详着球台。
“我——呃——什么都行,呃。”
“虽然我现在都打斯诺克,不过,这种地方,九球更适合吧。而且又简单直接。”樱井翔说着,寻找着摆放九球式台球的球台。
什么平时都打斯诺克——越想显示自己不乡土越露出更多乡土气息。
相叶雅纪忽然有忍不住的笑意。
他跟着樱井翔走到一张三角里圈好数字九球的球台边。
一人拎起一根球杆。
樱井翔朝相叶雅纪一扬下巴,示意他先来。
相叶雅纪也不客气,手指按在球台上,架起球杆,眼神专注,推向白球。
架势帅极了。
“呃!——”
一个嗝在这时打上来,他的手跟着一抖,白球被球杆挑得跳了一下,飞向全不相关的方向。
“哈哈哈哈……”樱井翔在一边把球杆抱在怀里大笑。
相叶雅纪的脸全涨红了,“笑什么!到你了!”
樱井翔搂着球杆扶着腰,“好好,到我了。”
他走到球台边,靠近相叶雅纪,忽然敛起笑意,贴近他的脸说:“要是我赢了,你就要乖乖听我的话。”
“……”相叶雅纪没来得及反应,樱井翔已经趴到球台边,架起球杆对准那个飞到莫名位置的白球,一杆推了出去。
啪——
啪——
动作干脆利落到相叶雅纪还没消化反应完刚才那几句话,九球已经落袋。
樱井翔把球杆往空无一球的球台上一扔,走向相叶雅纪。
伸手就解相叶雅纪的领带。
“你干什么!”相叶雅纪挡他的手。
“怎么我和你是朋友关系吗?今天约了来打球的?”樱井翔拨开他的手,继续解。
“我……”一语惊醒。相叶雅纪真的差点忘记了双方的身份。
他怎么一瞬间,要把眼前这个来买春的人当成什么熟识已久的故人了呢。
为什么呢。
自己一个这样身份的人。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跟任何客人出台,也拒绝再做这样的买卖。
今天,是怎么了呢。
一个恍神间,樱井翔已经解开了他的领带,从脖子上摘下来,熟练地扭开纽扣。
相叶雅纪一时间甚至没了抵抗的心气。
“再说,打嗝,这样治就好了。”樱井翔扯开相叶的衬衫,探身上前吻住了他的嘴唇。
像一台真空抽气泵一样,霸道地要抽走他嘴里所有的空气。
“唔……”相叶雅纪瞬间就有点缺氧,想要用鼻子吸气,樱井翔的脸又贴得太近太紧,让他喘不过气来。
厅里暖气被开得很足。
不知道是不是樱井翔早有交代。
相叶雅纪的衬衫已经被从身上扒了下来,露出瘦削的身体。
樱井翔推着他靠在球台边。
吻住嘴边滑开,湿润地滑向耳边,颈间,锁骨。
手指抓过相叶雅纪的手臂,滑过他的胎记。
樱井翔娴熟的动作让相叶雅纪知道,这位表面看起来有点楞楞的新任组织老大,应该是阅人无数的个中老手了。
他有点随他去的恶劣情绪。
抽出相叶雅纪腰间的皮带,樱井翔让相叶雅纪趴在球台上,扯下他的裤子。
然后他终于看到,相叶雅纪身上各种各样触目惊心的疤痕。
各种各样,因虐待和伤害留下的伤疤。
樱井翔停了下来。
相叶雅纪明白他为什么停下来。
“干嘛停下来?你以为,所谓的头牌,是什么?”
樱井翔没说话,只是迅速地从另一球台上拎过自己的外套,披在相叶雅纪身上。
“等下只管别出声。”说着,樱井翔揽过相叶雅纪,按着他的头,把他推进了桌子底下。
“你干嘛?”相叶雅纪在桌子底下探出头问。
“乖乖在桌子底下呆着!不许出声!”樱井翔用手掌把相叶雅纪的脑袋推了回去。
然后,樱井翔从球台上抄起一根球杆。
“都给我滚出来。”
又是那种要杀人的语气。
相叶雅纪蹲在球台底下,听到地板的震动,感觉至少有十几个人走进了大厅。
他看见樱井翔的球杆一端指向了地板。
然后就是一片混乱。
撞击声击打声惊叫声。
开始有人倒在地上。
相叶雅纪披着樱井翔的皮衣,捂住自己的嘴。
他才发现,打嗝,终于停下来了。
几分钟的时间。
混乱归于平静。
相叶雅纪蹲在球台底下出神,看到樱井翔弯下腰来,看着他,伸出手,“没事了,出来吧。”
相叶雅纪搭住他的手,从球台底下爬出来。
站起来,环顾大厅。
哀鸿遍野。
不是,只是用来形容那个景况。
球台上,地上,到处躺着被臭揍到动不了的混混。
“没事了,回家吧。”樱井翔对相叶雅纪说。
 
 
那夜之后,相叶雅纪从店里辞职。
似乎有了什么完全不可能再做下去的理由。
但是他自己又说不出这理由是什么。
只知道,他再也不想做,不能做了。
之后过了一阵子,相叶雅纪接到了一个电话,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
“喂,我是樱井。”
“……”相叶雅纪噎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说:“什么事?”
“想约你出来。”
“……对不起,我现在已经不做这一行了,请您去店里找别人吧。”
“我就找你,跟你做哪一行无关。”
“……”
“明天晚上,河滨路的城市摩天轮。”
“我不会去。”
“你必须来。”
“……”
“就这样。”
电话就这样切断。
明天晚上。
平安夜。
他想干什么。
自己不去又怎么样,会被杀吗?
虽然根本一点都不害怕被杀这种事,但第二天晚上,相叶雅纪还是踱到了河滨路。
那破旧萧条的摩天轮。几乎从来无人光顾的感觉。每逢节假日才兀自地亮起几盏破烂彩灯,效果还不如不亮。
相叶雅纪来到摩天轮底下,仰望天空。
根本毫无浪漫气息的摩天轮,伸展的支架更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
并没有人等在这里。
也许人家只不过是随口一说。当然,他也不过就是随性一来而已。反正,这样的夜晚,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他探身钻进座舱。
很冷。
座位冰得他差点弹起来。
拉上门,座舱发出嘎啦啦难听的声音。
相叶雅纪透过污浊的玻璃,向外望着。
摩天轮开始转动,座舱开始上升。
唰啦——
忽然有人一下子拉开了即将升空的座舱的门,勉勉强强地跳了进来。
“也不等我一下!”樱井翔嚷嚷着,反手拉上门。
相叶雅纪看着他愣神。
嘎啦啦,嘎啦啦。
破旧的座舱终于开始升高,真正离开地面,升向城市的上空。
樱井翔在相叶雅纪对面坐下。
“所以,约我到这里来,到底什么事?”相叶雅纪看着窗外问。
“也没什么事。”樱井翔向手呵着气。
“这位先生,虽然我现在不收费,但是时间也不是用来这样浪费的。”相叶雅纪瞥他一眼。
“今天平安夜。”樱井翔说。
“所以呢。”
“不知道,就是想和你过。”
“……”相叶雅纪的指尖微微发热。
“我挺喜欢你的。”樱井翔忽然说。
“说什么呢。”相叶雅纪对着窗外不看他。
“我也说不上为什么。我这种人是粗人……总之,就挺想和你再一起喝次青梅汽水的。”
“……”相叶雅纪的掌心也热起来了。
“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樱井翔咬着手指甲。
“切……”相叶雅纪想笑,但绷住了。
而后两个人都不说话,单是听着那老旧的摩天轮支架和座舱发出吱吱嘎,嘎啦啦的声音,一路缓慢地转上了城市的高空。
平安夜的城市上空,还是挺漂亮的。
相叶雅纪手插在兜里,人蜷缩着,眼睛向城市的灯火里望过去。
这个高度,倒是让人觉得挺清净的。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也许会觉得,从这里跳下去也不错。但是因为对面坐了这个人,让他不再这么想,而是有了那么点心情,来看看这个世界,原来也有这样美好的一面。
青梅汽水吗?
的确挺好喝的。
要试着再喝一次?
自己这样的人,可以吗?
摩天轮升到高处时,风景当然美丽,觉得一切都好。
但是,摩天轮是圆的吧。
升到最高点,就还是会转回原点的吧。
这城市上空虚幻美好的一瞬,也就跟着消失了。
人生不过如此吧。
忽然,缓慢匀速转动的摩天轮发出一声闷响。
转动的座舱停了下来,悬在半空。
相叶雅纪坐直,四下看看,“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樱井翔也望向窗外。
相叶雅纪也跟着把脸贴近玻璃,向外望去。
城市一片灯火阑珊。
但摩天轮底下的空场一片黑乎乎的。
“像是出故障了。”相叶雅纪说。
“嗯,会吗?”樱井翔说。
相叶雅纪心里有点慌,因为这样的冬夜,要是真的被困在这样四面漏风的座舱里一夜,不冻死也差不多了。
“我们被困住了!”他有点着急地说。
“困住?……”樱井翔慢悠悠地说:“谁敢把我困住,那就是不要命了——除非是我自己想。”
“?”相叶雅纪刚想转头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咻——
砰!
一大束烟花,在相叶雅纪的正前方绽放。
距离很近,火花几乎打在摩天轮座舱的玻璃上。
相叶雅纪两手扶着玻璃,完全看呆。
然后。
摩天轮下面那黑乎乎的空场上,忽然就一片大亮,灯光闪烁。
目光很自然地被吸引过去。
蜿蜒曲折的无数彩灯,组成一个词。
——MASAKI。
灯色红红绿绿,五光十色。
向下望着的相叶雅纪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樱井翔已经从对面探身过来,吻在他的脸颊上。
相叶雅纪转过头。
“你,你怎么……”
“生日快乐,雅纪。”樱井翔蹲在摩天轮座舱两边座位中间的空当里,手扶着相叶雅纪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
“怎么,你怎么……”相叶雅纪结巴着,怎么也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我什么不知道,我什么做不到。别那么惊讶。”樱井翔一挑嘴角。
“……”相叶雅纪说不出话,看着樱井翔,用手握住他摸着自己脸的手。
四目相对,水波轻漾。
空间狭窄,樱井翔索性跪了下来,抬起头,吻住相叶雅纪。
摩天轮外,烟花接二连三地升起,绽放。火花噼噼啪啪地啪打在玻璃上,绚烂火光倾洒而下,照亮吻得忘情的人。
虽然温度很低,但是相叶雅纪脱掉了自己的外套。
樱井翔也脱掉自己的外套,披在了相叶雅纪的头上,把他勾进自己的怀里。
 
 
“你胳膊上的,是疤吗?”
两件大衣底下,樱井翔指着相叶雅纪的手臂问。
“不是,那是胎记。脏乎乎的。”相叶雅纪淡淡地说。
“不是,这是天使的印记。”樱井翔用指尖摸着那块胎记,说:“这是原来你曾经长过一对翅膀的印记。”
相叶雅纪的心上像被注入了一针强力催泪剂,眼泪没打任何商量,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
天使。
他这样的人。
你这个傻老哥。
他搂住樱井翔的脖子,痛哭失声。
“你是平安夜出生的天使。”
别说话了。
别再说话了,你这个乡土气十足的傻老哥。
 
 
追追赶赶高高低低
深呼吸然后与你执手相随
甜蜜中不再畏高
可这样跟你荡来荡去无畏无惧
天荒地老流连在摩天轮
在高处凝望世界流动
失落之处仍然会笑着哭
人间的跌荡默默迎送
当生命似流连在摩天轮
幸福处随时吻到星空
惊栗之处仍能与你互拥
彷佛游戏之中忘掉轻重
追追赶赶高高低低
惊险的程度叫畏高者昏迷
凭什么不怕跌低
多侥幸跟你共同面对时间流逝
东歪西倒忽高忽低
心惊与胆战去建立这亲厚关系
沿途就算意外脱轨
多得你陪我摇曳
 
 
“你是平安夜出生的天使。”
这句话,虽然和你的人一样那么乡土,但是没办法,它击中我了。
身承心欢,心承身欢。
从此,在这世界,我竟然不再是独自一人。
要和你这样的人建立起一层亲密关系,真的需要点勇气。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身份似乎有点危险,而且还因为你的各种品味……实在和我相差好多。
但是我仍然愿意一试。
不为那些转瞬即逝的烟花,不为那些乱七八糟的彩灯,只为你在城市上空,只为我而弯曲着地的双膝。
如果我真是平安夜出生的天使,那原本的那对翅膀,一定是因为你在人间,而变得想要来到人间,而被自己亲手折断的。
 
 
THE END


ARASHI的相叶先生,生日快乐!
在更完这篇文之后,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就我这个平安夜,过得真是。。。
但是没关系。
幸好有他们。
而又幸好有你们。
相方,血亲,大家,圣诞快乐。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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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水

不知道这样一篇放上来,会不会被屏蔽?(好吧,我承认我是没见过世面的,这点程度算神马!
血亲破蛋日请吃红烧肉。
继续修炼中。


“哎,那什么?”
樱井翔用右手食指点了点相叶雅纪脖子上的一块红印。
相叶雅纪下意识地伸手摸摸,笑道:“明知故问。”
“什么啊,我不懂。”樱井翔手指夹着烟,笑得浅淡暖昧。
“啧,真无聊。明知道是吻痕吧!”相叶雅纪从樱井翔手指里抽出抽了一半的烟,叼在嘴里。
“呵,昨天又和谁鬼混去了?”樱井翔也不以为意。
“关你屁事。”相叶雅纪吐出一口烟。
“说的也是。”樱井翔接着笑,“难得一起出海,我话多了。”
“说起来,这都多少年了,别有事没事还让我和你一起出海了。”相叶雅纪眼神放空,望着海面。
樱井翔看了他一眼。
伸手捏过他叼在嘴里的烟,捻灭扔到一边。
然后用手捏住相叶雅纪的下巴,拧到他面向自己,“你少给我装相。”
“谁装——”
说半句的话被樱井翔贴过来的唇堵了回去。
下巴和两颊被手指微用力地捏着,相叶雅纪的嘴微张开。
于是樱井翔的唇舌肆虐。
毫不客气地攻城掠地。
柔软湿润的情欲刺激瞬间陡增。
真他妈的不客气。
和第一次接吻的时候未免也差太多。
那时候他们在同一舰队同一艘军舰上服役,穿上那么难看的水兵服之后还仍然看得过眼的,也就他和樱井翔了。
全都是一脸青涩。
海上服役这回事,就是一个几近于禁欲的事儿。可能长达几个月的时间要漂在海上不能下船上岸,军舰上全都是男人。
最开始相叶雅纪真觉得很不好熬。
毕竟服役参军之前,自己怎么都是校草一棵,女朋友什么的那是自懂事以来就没断过的。突然间给扔在一艘船上与世隔绝,真不是个好受的事。和同舰队的也都说不上有什么朋友关系,不过都是点头致意一类。
是,有时候是会和樱井翔多那么两眼神交汇,可那又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他觉得樱井翔样子生得不错,眼神里有别人没有的骄傲犀利不可一世。不过可能是樱井翔也觉得他挺好看,无论遇到什么事被哪个老兵欺负从来笑得一脸没心没肺。
直到有天夜里轮到和樱井翔一起夜值之前,相叶雅纪真没多想过什么。
本来明明看着墨蓝漆黑的海面千篇一律地荡漾着已经看不出新意的波浪,本来也明明抬眼望望没城市灯光洁净得像一块绸缎的天空争论着哪个才是猎户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相叶雅纪突然就被樱井翔推到控制室的墙上,对视了大概几秒时间,樱井翔就对着他的嘴吻下来。
那当然是他第一次和男人接吻。
竟然很舒服。
樱井翔的嘴唇,意外地柔软。
又当然比女生的霸道。
居然不反感,相叶雅纪对自己的居然不反感有点莫名其妙。事实上,当樱井翔的鼻息扑到他脸上时,他竟然开始觉得兴奋起来。
所以他回应了。
没错,第一次被樱井翔强吻,相叶雅纪就几乎没反抗地回应了。
还吻得你死我活的。
吻得相叶雅纪感觉身体都有了反应。
所以这么回想的话,怎么都应该算是你情我愿,各不相欠。
所以即使服役结束离开海军那么多年,樱井翔这爱强吻的习惯似乎也没改,而相叶雅纪很自然地回应也几乎没变过。
并且不吻到氧气抽空不罢休。
舌头都吻疼了。
放开相叶雅纪,樱井翔看看他,“怎么,还装吗?”
“懒得理你,多少年过去你也还是个无赖。”相叶雅纪骂道。
“是吗?”樱井翔上前一步揽住相叶雅纪的腰,把他抵在小型游艇的船栏杆上,身体紧紧贴着他,盯着他的眼睛说:“我是无赖,那现在已经有反应的这位小哥又算是什么?”
“少废话!”相叶雅纪挣了一下。
其实这一挣他自己都明白是半推半就。
和第一次时根本就一模一样。
军舰甲板的触感和味道,他至今还记得。
自己躺下去的时候,就是被樱井翔推了一把然后加上自己的半推半就。
水兵帽从头上掉下来,沿着甲板滚了挺远的距离。
樱井翔骑在相叶雅纪的身上,把他的手按在甲板上。
相叶雅纪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对视的眼睛里分明就已经如饥似渴。
双方都是。
所以樱井翔脱掉相叶雅纪水兵服的动作是那样利索,而相叶雅纪配合着扯掉樱井翔的水兵服也同样没含糊。
相叶雅纪以前碰过的都是些身体柔软的女生。像樱井翔这样胳膊肩膀上都露出了硬梆梆的肌肉线条的身体,他没碰过。但这些肌肉线条搂住他的时候,他的肾上腺素居然立刻就猛增。
樱井翔用嘴唇含住他的舌头不放,吸吮不止。
那吻像一个湿润的沼泽,让相叶雅纪感觉头晕,胯下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已经顶到了樱井翔。
所以他有点尴尬,耳朵发烫。
被樱井翔发现了。
“你不会是……”樱井翔暖昧地看他,“还没做过吧!”
“谁没做过!”相叶雅纪瞪他一眼。
樱井翔嘴角滑过冷笑,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牙齿硌着耳软骨,故意用力咬下去。
“啊!”并非有多疼,而是相叶雅纪的神经被猛地刺激了一下,“你干嘛!”
“做过的话,连这都不懂?试你的敏感带在哪里啊。”樱井翔说着,手滑到了相叶雅纪的胸口,手掌摩擦过他的乳首。
相叶雅纪深吸了口气。
虽然也和几个女生做过,但他真的并不知道自己的敏感带在哪里。
总之接连被刺激到的地方,反正都让他的胯下更涨热了。
樱井翔感觉到了。
唇边滑过得意的笑。
“你笑什么!”
樱井翔拉开相叶雅纪的裤子,握住了那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顶着他的东西,“我笑这个,和你的嘴硬倒是完全同步了。”
“你——”这种赤裸裸的调戏!这回相叶雅纪的脸有点红了。
他有心挣开樱井翔起来,奈何已经身体已经牢牢处于劣势被钳制住。
“都到这地步了,还想反悔?”樱井翔说着,开始在相叶的裤子里活动手指揉搓起来。
相叶雅纪感觉到自己彻底硬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的确觉得,自己必须得承认,他已经的确对一个男人产生了反应,如果事实是这样,再装什么都显得无谓了。
他把头往后一仰。
胯下被握着的硬物让他心跳逐渐加速,额头上开始出汗。
樱井翔的吻已经从颈窝肩膀滑到了相叶雅纪的胸口。相叶的肌肉很漂亮地分成块状,又不是特别夸张的那种。樱井翔的舌尖一点点滑过所有肌肉线条的边沿,然后靠近乳首,开始画起圈来。
从没有过这种体验,相叶雅纪的嘴微张开,适应这种出奇的舒适导致的耗氧量增加。
接着樱井翔便含住了他的乳首。
湿濡温热的吸吮。相叶雅纪的喉咙抽紧了。下面是生理本能的刺激,上面是夹杂着情欲感的诱惑,他心跳的速度再提了一档,身上开始出汗。
然后樱井翔忽然像野兽一样露出了牙齿,用上下门牙咬住了相叶雅纪的乳首,微微一摩擦。
“啊!——”相叶雅纪头抵住甲板,叫出了声。
“嘘——”樱井翔抬起头,再用嘴唇封住他的嘴,手底下更用力加快了速度。
“呃——”相叶雅纪被堵得上不来气。
呼吸急促,热流上涌,正当快感开始一波波地传来时,樱井翔却放开了手。
相叶雅纪正一个疑惑间,就感觉到樱井翔猛地拉下了他的裤子,把手指抵在了他的身后。
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指已经慢慢顶进了他的身体。
这个动作有点超出了相叶雅纪对于性这回事的认知范围,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但是嘴始终被樱井翔堵着,又发不出声音。
随后那手指开始转动起来。
那手指还有点干涩,骨节的硬处顶着他,那种无法形容的异样感,相叶雅纪的肌肉猛地抽紧了。
“别这么紧张,你抽这么紧还怎么往下做。”樱井翔松开嘴,挑逗地说着,继续用力转动着手指,一圈圈扩张着那柔滑的内壁。
他的指力很好。那是因为他们是海军。平时光是拉动缆绳就是家常便饭,指力的锻炼要多充分有多充分。所以虽然相叶雅纪因为严重不适应而夹紧了他,但是他仍然一点点打开了余地。
相叶雅纪喘息着。
樱井翔顶进了第二根手指。
“啊!”相叶雅纪感到身后有被撕扯的痛感,身体本能地有点想要反抗,想从甲板上起身。
樱井翔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并且用跨在他身上的双腿死死夹住他。
另一只手从相叶身后抽出来,从裤兜里掏出一罐东西,递到嘴边,用牙齿掀开盖子,扔在一边,手指从里面挑出一些油状的东西,在手上揉匀。
“那什么?!”相叶雅纪勉强抬起头,其实他已经有些看清那东西是什么,说到底,他也认得那么常用的东西。
“润滑油啊,你反抗得这么厉害,我不能楞是硬来吧?”樱井翔看着他,挑挑眉毛,然后就把手再次伸到相叶身后。
“那是船上的机用润滑油!怎么可以——”相叶雅纪的话没能说完,就感觉到樱井翔的手指已经再次进入他的身体。
涂满油的手指进入果然顺利得多,也再没有那么疼。
“放心……”樱井翔转动着两根手指,再顺势伸进去第三根,嘴凑到相叶雅纪耳边轻声说:“这只是机用润滑油的罐子而已,里面装的是鱼油……至多,可能会有点腥罢了。”
“你……”
相叶雅纪的内壁当然立刻变柔滑了,并且身后的空间逐渐从抽紧中被三根手指打开。事实上他全身上下都因为大量出汗而变得滑腻起来,腰背都有些僵硬地挺直着。他喘息着,瘦削肋骨下凹下去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着。
看着这样的身体,樱井翔终于有点按捺不住。本来第一次的话应该再多点耐心多点前戏多点适应多点铺垫,或者应该先点到为止不必要直奔主题,但是他已经忍不下去了。他拉掉了自己的裤子,踢到一边。
早已经发烫变硬的东西终于没有遮拦接触到相叶雅纪的身体,抵住他时,相叶雅纪才似乎终于有一种自己肯定是要和这个男人发生些实质性关系了的觉悟。
当樱井翔滚烫的下身抵在他身后时,他大脑一时之间是空白的。明明意识到接下来会怎样,却又似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撑开入口处,樱井翔一挺身,把自己顶进了相叶的身体。
“啊啊啊!——”和相比起来纤细的手指完全不同,身体里进入这样粗硬的东西,还是有一种被撕裂的剧痛难以忍受。
“不要……”瞬间的剧痛让相叶雅纪有些微的神智不清,仰起头叫出声。
热涨难耐了许久终于被紧紧地包住,樱井翔的身体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他俯下身用手掌捂住了相叶雅纪的嘴,“别叫,我还没有完全进去呢。”
然后他接着用力,一点点深入进去。
逐渐被充满,伴随着继续撕裂的刺痛,过于刺激的感觉叠加,难以名状,让相叶雅纪有点承受不了,他用力想要推开身上的樱井翔。
“不要——”他掰着樱井翔捂住他嘴的手。
“晚了!”樱井翔在他耳边极尽挑逗地吹着热气道。
说着他继续一点点用力,一寸寸深入。
的确是晚了。
相叶雅纪只能深吸一口气,咬牙忍受。
被推进的力量一步步抵住,相叶雅纪不得不挺起自己的腰,略微抬起身体,减小樱井翔进入的阻力,相对地减轻自己需要承受的力量。
相叶雅纪汗如雨下。
身体逐渐被滚烫地填满了,内壁原本那些被涂抹的润滑油让涨满感里夹带着粘腻的滑动,感觉越发异样得无法形容。
樱井翔没有让自己完全进入,看着相叶雅纪已经被大量汗水浸湿的头发,到底留下了余地。他尽量想让自己的动作轻一些,但是那被紧紧夹住的下身传来的快感冲击着他的理智。再看着相叶那挺起来迎合他进入的漂亮的腰部曲线,他的动作还是不受控制地逐渐变大。
当樱井翔开始移动身体动作从顶入变成了来回的抽插,汗水和油质在入口的地方被摩擦碰撞出了极其情欲的声音。
这个声音传进两人的耳朵里,像一剂催情药。
在樱井翔的一出一进间,借助着油质和汗水,相叶雅纪身后已经湿到一塌糊涂,最初因为身体被撕扯开的剧痛感一层层减弱下来了。其他的各种感觉这才浮出水面——灼烫的,涨满的,强硬的,各种复杂的感觉竟然是混合在自己的身体里面,除了诡异,相叶雅纪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身体的反抗意识逐渐消失了,慢慢顺从下来。
这时候樱井翔才放开了按住他的手,重新握起他那个也早已经热涨难耐挺立着的地方。
不紧不慢地用力上下套弄,手指指骨恰到好处地磨硌过他。
前后两股力量,让相叶雅纪的快感终于开始涌了上来。
不仅是被握住的自己,还有被充满的自己。
夹杂着疼痛的诡异,不适,逐渐转化为某种神秘的快感,强烈地闹腾折磨起来。
相叶雅纪的胸口已经喘息得一塌糊涂。
随着樱井翔进出的逐渐加快,那种神秘的快感开始由下至上,涌上头来。相叶雅纪的喉咙抽不住,开始发出呜咽声。
“呃……啊……”
在樱井翔听来,完全是一种近乎调情的挑逗声。
他俯下身咬着相叶的耳朵,同样喘息着说:“别叫得这么好听,我会受不了……”
“嗯……”樱井翔越是这么说,相叶雅纪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水声和碰撞声,再加进越发难耐的呻吟声,粘腻相贴的皮肤,发烫的气息,每一样像情欲效果最顶级的催情剂。
头和肩膀抵住甲板,腰背几乎全都抬了起来,看着眼前也已经彻底汗湿发亮的樱井翔的身体,相叶雅纪快要受不了了。
喘到已经快要窒息时,他觉得全身肌肉都绷紧,眼前出现黑紫的色块,快感直接冲上脑门。
“啊啊啊啊——”相叶雅纪的高潮涌过来,挺起了自己的身体,樱井翔握住他的手上流满了淡淡白色的液体。
他眼前发黑大脑空白,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樱井翔只能又去吻住他用舌头塞满他的嘴,抵住他的咽喉让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被封住声音的相叶雅纪全身都痉挛一样的发抖,全身酥麻到血管里,直顶到脚趾尖。
毫无抵抗能力的柔软的唇舌以及在自己怀里发抖打颤的身体让樱井翔也终于有点扛不住了,他再用力抽插了几次。
相叶雅纪感到自己的身体里一热。
各种粘腻的液体从他身体里一起涌出来。
然后他感觉到吻住他的樱井翔全身也绷紧了,吻住他的唇齿有些失控,似乎捱不过高潮带来的巨大快感,而几乎咬破了他的舌头。
有少量的唾液从两人半贴半咬的唇角流下来。
 
 
没错。
相叶雅纪始终也忘不了,第一次和樱井翔做爱就是在身体像被浸在一滩水里一样结束的。
即使过了这许多年,那些情景似乎还是历历在目。
那以后,这事儿他们就干到了今天。
照理说,当年相叶雅纪半推半就,那的确是因为年少青涩,过了这么多年的话,还有什么可推的?
但现在他们的关系,又怎么还能和当年相比。
虽然当年也不能说就有什么公开公正的关系,但是似乎至少,双方还都在心底有着某种默契。不像服役结束离开海军,人离开军舰上岸时,那层默契和关系似乎也都跟着上岸了。
当然从最初起就没承诺过什么。
所以到后来自然也没资格去要求争究什么。
这个道理相叶雅纪懂。
军队里这种事情其实不在少数。大家多数还不是玩玩而已,排遣枯燥寂寞的日子罢了。所以当脱离这个特殊的环境,结束那种特殊的生活,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里时,立刻就彼此忘怀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也很明白这些,所以离开海军以后,相叶雅纪也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和樱井翔有什么以后。
虽然偶尔还是会想起樱井翔,但是从没奢望过以前的那些还能再对双方留有什么意义。这期间生活里当然已经有过女人,但都不敢说给过他和樱井翔在一起的感觉——废话吧,男人和女人怎么可能一样。
恐怕只是那个特殊环境里的某些氛围让人难忘而已,没有什么其他的。
相叶雅纪试着去忘记樱井翔。
没有想到,樱井翔还会再联系他。
约他出海,约他上山,约他去各种各样奇怪的地方。
但到了目的地,就是……
疯狂的做爱。而已。
做的过程无比合拍,你来我往,双方愉快。
但是次数多了相叶雅纪终究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他却又说不出来。到底男未婚男未娶,大家都是成年人,发生什么都没什么不正常的。
但是……
到底缺了点什么呢。
不知道,反正相叶雅纪到后来就是觉得没那么理所当然。
所以就像此刻被抵在船栏上,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也知道,但还是免不了就是想挣一下,让樱井翔知道,这些事都没那么理所当然。
但是身体的反应也让相叶雅纪明白,挣一挣,也就算了。
樱井翔揽着他腰的手用力一拉,不说二话就往他耳根脖子上吻过去。一边吻一边想把他推到面对船栏杆,背对着自己。
相叶雅纪立刻警觉,推了樱井翔一把,不肯转身。
“你想干嘛,这可是船栏杆,不是船舱里的隔墙!我跟你说你别想那么来,这下面就是海,玩也没有你这么个疯法!”相叶雅纪指着樱井翔警告他。
这不是以前!
这里不是海军军舰的水兵船舱!
 
 
“想我没有。”
在水兵舱里吻得如胶似漆之后,樱井翔搂住相叶雅纪问。
“没有。”相叶雅纪别过脸。
“少来。”樱井翔说着就往相叶胯下摸过去,“明明就想了。”
相叶雅纪甩手就想走开。
樱井翔却拽住了他。
顺势就把他往墙上推过去。相叶雅纪本来靠着墙,但樱井翔一掰他的肩膀让他转身面对着墙。
然后樱井翔剪过他的一只手,从背后抵住他,吻上他的耳朵。
敏感带其中之一。
用牙齿磨咬一下,必定发热变烫,屡试不爽。
再用舌尖舔过,甚至把舌尖抵进耳朵里。
这个姿势底下,相叶雅纪就只把自己的半边脸贴在墙上,才不至于一直顶着鼻子。
樱井翔就顺势掰过他的脸,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
“唔……”相叶雅纪的喉咙里发出声音。
“又叫,总是叫得这么好听,就别怪我。”樱井翔说着,已经伸出手扯着相叶雅纪的裤子往下拉。
“不行。”相叶雅纪想要拒绝。
因为平时他们做爱时樱井翔也不总是要求这样。有时候也只是用手解决就可以,有时候也只是用嘴解决就很愉快。一样做得很疯狂。各种方式,都已经纳入了相叶雅纪的认知范围内。只是对于那种最彻底的进入,他仍然有一点抵触。或者说,多少还有点惧怕。因为每次仍然不可避免地还是会有疼痛,会轻微受伤。
腰因为受力过度疼一阵子还好撑,后面受伤的时候就真的很难熬了。有时候会连坐都坐不下去。
所以相叶雅纪拒绝。
但是樱井翔已经拉开了他的裤子,露出了他腰线位置那个漂亮的凹型弧度。角度恰到好处得简直堪称人体的黄金弧度。
这个是樱井翔的死穴。
每次看一眼就会直接有反应,不受控制。
“不要怕……”樱井翔不放开相叶雅纪,在他耳边轻声安慰。
“我不是怕。”相叶雅纪并不想承认。
“你还不知道这里的好。”樱井翔接着在他耳边轻吹着已经变热的气息,语气极尽挑逗地说:“人体欲望的最深处,其实就在这里,你会懂的。”
说着,樱井翔已经舔了舔自己的手指,抵在相叶雅纪身后的入口边。
相叶雅纪完全被那诡媚的话给迷惑住,抵住墙吸了口气。
已经不是第一次,相叶雅纪的身体在逐渐习惯适应,樱井翔渐渐已经开始不再用润滑油一样的东西,而那里面也已经没有最初那么紧。所以几根手指伸进去,绕着内壁转上几圈,基本上就有了余地和空间。
而一圈圈向外扩张着转动时,樱井翔的手指越发有力而且技巧。
被手指撑开的身体里,相叶雅纪竟然恍恍惚惚觉得有了一种极难言说的空虚感。似乎很想,能被再充满一点……
相叶雅纪被自己突然生出的这种想法弄到面红耳赤,羞愧不堪。
怎么回事。
什么……欲望的深处吗?
这么难以启齿的话亏他说得出来。
他又开始出汗了。
而樱井翔竟然一口口舔起他身上的汗来。
相叶雅纪全身都开始刺痒难耐起来,他伸出双手,双肘顶在墙上,竟然不自觉地向后弯了弯腰。
这个动作虽然幅度很小,但还是被樱井翔敏感地发现了,唇边又滑过熟悉而得意的笑。
“再说一遍,想要吗?”他用自己变硬的地方顶了顶相叶。
相叶雅纪抿了抿嘴唇。
“想不想?”樱井翔不打算放过他。
相叶雅纪还是不说话。
“不想的话,今天就到这里算了。”樱井翔说着,就要抽出自己的手指。
“别……”相叶雅纪讶异于这个声音居然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他几乎觉得无地自容了。
这是什么。所谓的本能?
本能他娘的怎么不去死?
但樱井翔反正是被这一句纠结至极的叫声击中了要害。
他有些急不可耐地撑开了相叶雅纪身后的入口,把身体紧紧贴了上去。
相叶雅纪的身体略微一迎。
樱井翔滚烫发硬的下身很顺畅地顶了进去。
“啊——”相叶雅纪的身体受力,紧紧贴在了墙上。
他身体里面只有一点刚才樱井翔手指送进来的唾液,他本以为一定要忍耐剧痛,但是居然出乎意料的没有很大的阻力,轻微的撕痛,之后就可以忽略不计。
那种热涨的充实感,从外到里一路发着烫填进来时,相叶雅纪的快感像电流一样流窜过身体。
他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轻微地呻吟起来。
“舒服吗?”樱井翔贴在背后问他。
“嗯……”他含糊地应。
樱井翔试探了一下,感觉进出的受力都很顺畅不可能受伤时,他腰上用力一挺,把自己完全顶进了相叶的身体。
这一次没留任何余地。
“啊啊!太深……了!……不行……”从来没有过的深度产生了巨大的刺激,相叶雅纪几乎惊叫出来。
“别又在这种已经不能说不的时候喊停!没事的……”樱井翔一只手扶住了相叶雅纪的腰,一只手伸到他身体前面,握住了他早已经硬到发涨的东西,开始揉搓。
这样的动作让两个人之间更加没有了距离。
几乎是零距离地紧紧贴在一起。
樱井翔向外抽几分,快要全部抽出时,再向里进几分,动作不是很快,但进出都很深。
那发着烫的填充感就一路从相叶雅纪身体里向外,变空之后,再被一寸寸满满地填回来。
相叶雅纪的头向后仰过去,因为强烈的刺激让他已经呼吸困难,氧气不畅。他也不想总是出声,似乎像是召示着一种完全的被征服,所以他强掐住自己的喉咙不出声。这就让他变得更加辛苦,头向后仰着,急促地喘着气。
樱井翔把自己的肩膀凑过去,让相叶雅纪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抽出和进入,还在继续。
两个身体之间的汗水开始粘在一起。
每一次抽插,两人的下半身之间都发出轻微有节奏的拍打声。
声音,也是相叶雅纪的无形敏感带之一。
这样的声音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快感一波波地通过全身的血管。
实在难耐。
“呃——”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呻吟出声。
“说……你想不想要?”相叶雅纪身体的弧度迎合的是那样合适,又把他包裹得那么紧,樱井翔的喘息声也已经开始上下不接。
“想要……”
“喜不喜欢?”
“喜……欢。”
相叶雅纪觉得自己的理智已经溃散了。颜面在本能面前退败了。什么都已经抵不上这一刻樱井翔带给他的快感。原来他只在被樱井翔高超技巧手指握住的地方体会过快感,而现在,真实而迥异的快感,来自前后两个地方。
心脏难以承受这样强烈的刺激,他完全眼前发黑了。
“啊啊啊,受不了了,翔……”相叶雅纪口齿不清地呢喃着。
樱井翔则狠狠咬在相叶雅纪的后颈上。
再几次身体的碰撞,双方终于都到了极限。
“呃啊啊啊……”只有相叶雅纪失控的声音,因为樱井翔的牙齿深深咬进了他后颈的皮肉里,封住了自己的声音。
颜色浅淡的液体从身体间涌出,顺着腿滑下去。
相叶雅纪双腿发软,几乎已经站不住。
樱井翔从背后用双臂搂住他,让他靠进自己怀里。
安静地,直到他的呼吸彻底平复下来。
 
 
“所以说,你别再想像当年那样!我可不奉陪!”
相叶雅纪认真地从船栏边挣脱,回到了小型游艇船头的甲板中间。
樱井翔跟过来。
“怎么了,突然间的。”
“没怎么。”
“没怎么是怎么了。”
樱井翔伸手想去拉过他,相叶雅纪用力甩开,刚巧就这个时候,一波大浪推过船底,小型游艇的船身角度很大地倾斜了一下。
一个拉,一个闪。
两个人重心都不稳,一起扑倒在甲板上。
这次相叶雅纪压在了樱井翔身上。
看着经过起先那你死我活的一吻后樱井翔湿润变色的嘴唇,相叶雅纪下身本来已经有的反应继续加重。他脑袋里忽然有一个瞬间闪念。
迅速地扫视了一眼四周,他一探身,抓过一卷航海用缆绳。
“你想干什么?”樱井翔看着他,想要起身。
“别动!”相叶雅纪这回骑在樱井翔身上,双腿死死压住他。
抖开绳子,相叶雅纪迅速地把绳子绕过樱井翔的身体,开始在他身体前打结。
樱井翔看明白了。
这是撑人结。
航海救人必备技能。
以前在海军时,他们两个经常结对练习打这种结。
这种结一旦打好就很难再解开,所以才能够确保安全救人。
“绑我?”
“没错,绑的就是你!”
绳结打好,相叶雅纪拍拍手。
“你到底想怎么样。”樱井翔躺在甲板上笑着问。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相叶雅纪骑在他的身上不下来。
“你说什么啊,痛快点,别跟我打哑谜。”
“好,这是你说的,痛快点。”相叶雅纪俯下身来,盯着樱井翔:“我问你,你就打算这么着没头没尾地跟我胡混瞎搞下去是不是?”
“看你说的什么话,这么难听。我和你这叫鱼水之欢,你懂不懂啊。”
“什么鱼水之欢!”
“这还要我解释啊?鱼水之欢就是形容咱们两个做爱啊,它是……”
“这个我知道!”
“那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是说,我是说——你根本就从来没想过将来是不是?”
樱井翔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和女人在一起太多,怎么开始变得像女人了。”
“你个混球!”相叶雅纪怒不可遏,伸手用力拉过绑在樱井翔身上的绳子,拉起他靠近自己,“自从你这个无赖回头出现谁他妈还有过女人!你说话经个大脑过过良心行吗!”
相叶雅纪没说谎。
自从樱井翔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就断了和所有女人的各种关系。无论有确定关系的,还是暖昧不清的,无差别一刀两断。
就在昨天,前女友喝醉,哭着给他打电话,问他到底为什么。相叶雅纪赶过去,神智不清的前女友搂住他不放,亲他的脸和脖子问他为什么求他回头为此要她怎么样都可以。相叶雅纪掰开她的手扶起她送她回家,完全没留意到纠缠间留在脖子上的吻痕。
事实上相叶雅纪觉得樱井翔对此明明心知肚明,却还要跟他装糊涂扮无辜。
“要是你!”相叶雅纪拽着缆绳,盯着樱井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要是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将来,那以后就再也别有事没事老来找我!”
“将来……是指什么?”樱井翔也看着相叶的眼睛,慢悠悠地说。
“将来就是——”
“一直和我在一起?”樱井翔挑眉毛。
“……”相叶雅纪接不上话。
“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难不成你——”樱井翔的眼睛闪烁出狡黠的光,更逼近相叶雅纪的脸一点,“喜欢我?”
“……”
——“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再跟我在一起,要我,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别哭了……你不必怎么样……因为你怎么样都不可以。”
其实相叶雅纪还有一句没说出来的潜台词——而有的人,就偏偏是不怎么样都可以。这可能也无关性别,而是——好吧,所谓的鱼水之欢。
看着樱井翔许多年如一日闪着倨傲光芒的眼底,相叶雅纪终于明白他始终感觉不对劲,觉得缺了点什么的,是缺了什么。
是从最初就一直欠到现在的,一句表白。
那个关乎相叶雅纪觉得樱井翔样子生得还不错眼里有别人没有的骄傲犀利的光的欣赏,那个关乎樱井翔认为相叶雅纪还挺好看笑起来一脸没心没肺的中意,那个彼此之间命中注定的吸引,那个关乎彼此——没错,是喜欢——的表白。
所以,才会有所谓的鱼水之欢。
也许相叶雅纪曾经认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但是他现在发现,兜兜转转,人在江湖,其实又何处不相逢。
他望着樱井翔。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长着那么一双又圆又大双眼皮的纯良眼睛,瞳孔里闪烁出来的却始终是各种邪魅犀利的光?
为什么明明一贯的各种优秀却又那么霸道爱耍无赖,而耍起无赖时却又性感得没天良?
你身上集中的这些还可以更不公平一点吗?
没错。
没错。
没错我是喜欢你。
但我就不相信你不喜欢我。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盯着我脖子上吻痕时眼里的醋意。
别以为!
相叶雅纪手里拽着自己结的那个撑人结,眼里难得的也闪过一丝邪气。他把头抵在樱井翔额头上,并不答樱井翔刚才的问话,“你知道吗,你现在已经没资格跟我问什么了。”
说着,相叶雅纪故意用从刚刚起就已经硬着的下身顶了顶樱井翔。
樱井翔眨了眨眼睛。
“我说,我没领会错的话……”他看了看绑在自己身上的缆绳,“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你说呢?”相叶雅纪说着就伸手摸向樱井翔的胯下。
和他自己的反应已经没差别。
多年来,根本就已经同步了。
相叶雅纪解开樱井翔的皮带和裤子,把手伸进了裤子里。握住,握紧,来回活动。
樱井翔又看了一眼绑住自己的撑人结,抬眼看相叶雅纪,“你可别后悔啊。”
“少来这套。”相叶雅纪料定樱井翔没办法,只是放狠话而已。
“那可就没办法了……”樱井翔唇角闪过一抹得意邪恶的笑,“你引火自焚,难道我还拦着不成。”
说着,樱井翔双臂用力向外一挣,身前看上去还像模像样的撑人结一下子就被挣脱开,本来捆绑住樱井翔的缆绳随之全部松散。
相叶雅纪始料未及。
“从你开始打这个结,我就看出来你打错了,一用力就可以挣脱了。当年就没好好认真练习扎实的结果吧?我不好意思戳穿,配合你给你留着面子,结果你还不要,真是好人难当啊。”樱井翔说着,解开缠在身上的绳子,用手撑着甲板坐起来。
“你!”相叶雅纪当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个局面。
“别老是一直你你我我的,这说话习惯不好,很娘。”樱井翔笑道。
“……”相叶雅纪说不出话,膝盖顶住甲板从樱井翔身上爬起来。
“想翻过来,你还早呢。”樱井翔伸手拍拍他的脸。
相叶雅纪用力拨开樱井翔的手,挣扎着想从甲板上站起来。
樱井翔眼疾手快拉住他,不让他起身。
“放开我!”相叶雅纪想甩开他,“戏弄人也有个限度!”
“是你自己太单纯好吗?”樱井翔就是不放手。
“你不就是想说我傻吗!我是傻,要不怎么一直跟你这么个东西在一起瞎混!”相叶雅纪真这次是真心想要推开樱井翔。
他真的用力,那手上的力气也不一般。
樱井翔被他推得向后仰过去,后脑勺撞在甲板上。
砰的一声把相叶雅纪吓了一跳。
“没事吧!”他探身去看他。
却被樱井翔一把拽住,一用力,拉进了怀里。
“没错,你是傻,无论被骗多少次还是会相信别人。”樱井翔说:“但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傻。被骗。相信。
好像在一堆词里有一个特别重要的词混在里面了。
没错,相叶雅纪肯定没听错。
喜欢。
虽然这个事实他早就能肯定。
但是他比他先说了。
 
 
“你这个——”相叶雅纪用力,又把樱井翔推倒在甲板上,“无赖!”
“哎哟你别再推了行吗,头真的撞很疼!”樱井翔在甲板上侧过身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少装相!”相叶雅纪瞪他一眼。
“谁装啊!你就这样,多撞几次把我头撞坏,看你的将来怎么办!”樱井翔揉着脑袋坐起来。
又来了。
关键词又出现了。
将来。
 
 
承诺也是这么随随便便,无赖方式。
但我就勉强接受了。
 
 
相叶雅纪还不够时间消化,樱井翔的手已经又再不客气地不老实起来。
悄悄抓过刚刚散落甲板上的缆绳。
“引火自焚的,该你灭火了。”
 
 
鱼水之欢。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因为这是有你的将来。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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