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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lovemas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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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叶雅纪最近总是睡不好。
一开始他没找到原因。三不五时总是睡不安稳之后,他终于发现,是因为似乎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半夜总在耳边隐隐约约地飘过。回忆的话又想不起究竟是些什么声响。
像是一些碎碎念,似乎很熟悉,又形容不出具体说了些什么。
他曾经想过是不是樱井翔打呼噜的声音,但又想那种像是置身大海的声音他是清楚认得的。
一边有些困扰,一边又不记得追究。
直到那天夜里。
那天樱井翔的兴致似乎特别高,前戏时的动作都显得有点迫不及待。相叶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总归也是乐于接受的。
由ASMR开始相识相知的这段关系,交往至今也已经有快要一年的时间,要说已经过了最开始的热恋激情期,也是正常的——时间不是关键,密度才是重点——每周七天做不止七次,这样的狂热本来已经超出了所谓“正常”的界定。
本来也是业余爱好的ASMR,相叶已经有段时间不太录了。毕竟和樱井在一起的所有时间都嫌不够用,彼此腻在一起亲密的程度到了熟悉对方的每一个小习惯,打呼的声音以及高潮的时点。
所以当樱井又一次流露出那种刚刚相识之初的迫切以及笨拙时,相叶其实是享受其中的。
直到一声尖锐嚣叫哔地一声钻进耳朵里,吓得相叶差点从枕头上弹起来。
“什么声音?”
相叶遁着声音往床头看时,樱井已经手忙脚乱地扑过去。
“你在搞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樱井伸手去拨弄着什么东西。
相叶按亮台灯,“你在那边摸什么东西?”
“没——”
“让我看看。”
樱井还想把什么东西往床上藏,已经被相叶一探身抓住了手腕。
从樱井手里把东西掰出来,相叶在台灯的光里眯了眯眼。
“这是——”
这东西他还真不是不认得。不仅认得,还应该说是十分熟悉了。
那根本就是他的东西。
“你拿我的收音话筒干嘛……”相叶看看樱井。
“没,没有啊。”樱井挠挠眉梢。
“还没有,你把它放在旁边想要干嘛?”相叶轻轻碰下话筒,果不其然从另一边的高保真耳机里传出了声响。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樱井,“你在收音吗?”
樱井咬了咬嘴唇,似乎很难把明显是谎话的否认说出口。
“你想干什么呀?”相叶追着他的眼睛。
“没什么,就是……”樱井显得有点难以启齿。
“你不是准备拿这些上网去播吧……”
“怎么可能!”
“我想也是……”相叶说:“你赶紧承认这不过就是你想要以后自己——那什么用,不然我可准备要跑了……”
“别别,冷静。”樱井拨一拨额发,“我就是——唉,还是直说吧。”
“你最好还是直说……”相叶说。
“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但你看,我就不是搞这种事的料。”樱井蹭蹭额角的汗,在床上盘腿一坐,“我想试着录一些,ASMR。”
“录来干什么?”相叶也起身,扫一眼旁边的耳机。
“当作——”樱井抿抿嘴,“送你的礼物。”
“什么的礼物?”相叶想了想两个人的生日,似乎差得远。
樱井看着他,笑道:“一周年。”
“一周……”相叶反应了一下,“年。”
“嘛,虽然说听你的ASMR远不止一年了。”樱井说。
“……”
“就想说,做一些关于我们认识契机的纪念……”
“……那你都录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樱井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都只能趁你睡了以后录,又怕吵到你,最后都是些气声,总是不成功。所以——”
“所以?”
“所以我想说干脆就直接录……”樱井扭过脸,似乎觉得这种情况下被戳穿的耻度还是难以直面。
“你都录了些什么,拿来我听听。”相叶说。
“不必了吧,都是些根本不能用的东西。”樱井说。
相叶也不再多问,直接翻身起床从旁边拽过了那副耳机。
原本话筒是相叶的,耳机是樱井的。如今话筒樱井拿了去用,自己倒扣上了他的耳机。
确实都是些气声。
但绝不是如樱井所说的无用素材。
倒不如说正相反。
或许是樱井的高保真耳机是高价货,或许是他的话筒也是真正的好东西。也或许,与这些都无关。
——樱井翔君,说不定你是比我更适合做ASMR的那个。
单只凭空气的振动,已经掀起了电流的旋涡。
颅内高潮——这个一直由自己输出的概念,相叶终于亲身体验了一次。
以及,他也终于找到了自己最近一直睡不安稳的原因。


从右耳流动到左耳的气声,穿越过整个大脑的宇宙。
——“一周年快乐,11月27日。”
——“今后余生,敬请期待。”



END






是没放吧?是还没放吧?
原篇放哪儿都差点找不到了(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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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列车(夏至)

同样来自七年前的穿越。





“咔嗒”。
樱井翔的车票被检票机打上了孔。
他把车票揣回兜里,回头再看了一眼站台。
有冰冷的手,拉了一下他的手。
“我们上车了。”
“嗯。”
樱井翔收回目光,笑笑。
一阵寒风吹过,牵住他手的人,银白色的长发飘起,拂过他的脸颊。
出发吧,他的最后一程。


黑金色的列车,在凛冽的北风中呼啸着开出,车身亮着冰冷犀利的光。
一等车厢的灯光暖亮而华丽。车厢两侧有墨绿色的玻璃灯罩,里面的光源闪出的是浓厚的暖色黄光。座位是复古的对坐式厢式火车座位,红色棉绒的座椅,看起来温暖柔软。
樱井翔把手里唯一的一件行李——一只深棕色木质皮扣复古行李箱,小心地放置在了座位上方的金色行李架上。
他们是两个人,但是买了四张票。所以这一个对座的厢式座位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樱井翔在一边坐下来,在他对面坐下来的人,一头银亮如瀑的长发铺满了红色棉绒的椅面。
“马上就要开车了,这是最后的机会。”对面的人看着樱井翔,声音冰冽清澈:“你现在反悔下车还来得及。”
樱井翔却笑:“我就是因为想反悔,才上的这趟车。我是不会下车的。”
银色头发的人,似乎连瞳孔的颜色也是银色的,樱井翔的脸,映在那银色的眼底里。
呜——
汽笛声鸣响。
列车开动。
樱井翔盯着窗外幕布般的墨蓝色,逐个光点渐渐连成细密的荧亮丝线。
他刚想把头靠在椅背上休息一会儿,就听见车厢连接处之间的车门被“喀啦”一声拉开,有嘈杂的人声乐声传了进来。
像是手风琴的声音。夹杂着断续的口琴声。另外似乎还有小鼓和三角铁的敲击声。
奇妙的和声。
演奏着一支欢快悠扬的曲子。
像是——马戏团表演时会响起的那种音乐?
“这列车上还会有马戏表演?”樱井翔问对面的人。
“这列车上什么人都有。只要上了车的人,愿意做什么都可以,也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对面的人淡淡地答。
樱井翔于是没说话,歪头向传来乐声的方向望过去。
出乎意料,这样多元的声音,竟然是由一个人发出来的。
那人身着彩虹色的衬衫,彩虹的颜色纯亮如糖果,怀抱手风琴,颈上挂着口琴,腰间垂下小鼓和三角铁,还有些色彩艳丽的小袋子。脸,被一副墨绿色羽毛的面具遮住了一半,只露出微笑着洁白的牙齿。
那笑……相当魅惑。
一个人的马戏团?
真是相当奇幻的气场。
果然,在这样一趟列车上,是一切皆有可能吧?
曲子,真好听。很悠扬,却又很怀旧。
樱井翔一瞬间有点想流泪,赶紧用手指按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一个人的马戏团已经来了他的座位旁边。
“先生,要糖果吗?”
奇妙的,有点像钢管音,又有点像吸了一点氦气以后略微变声的微妙声音,忽然问樱井翔。
“啊,不,不用了。”樱井翔抬头看着那墨绿色羽毛的面具,礼貌地谢绝。
“真的不要吗?”那一身糖果色的人却不走,把手伸井腰间挂着的彩色小袋里,掏出几颗透明玻璃纸包好的糖果,递到樱井翔眼前,“这糖果很神奇哦,吃了以后就可以实现你的所想所愿。”
“……”眼前的糖果剔透玲珑,圆润可爱,不管是不是冠上了那些实现心愿的美好祝福,樱井翔似乎都已经隔着糖纸闻到了一缕香甜,“但是……我身上并没有带钱。”
那人笑了,又露出洁白的牙齿,“不用钱。”说着,把那几颗糖果塞到了樱井翔手里。
没等樱井翔反应过来,那人已经离开,向下一节车厢走去。
“收下吧。所有的礼物都是好的,却之不恭。”银发如瀑的人对他说。
樱井翔没说话,扭开了一颗草坪绿色的糖果,看了看,放进了嘴里。
不那么甜。
但是果叶芬芳香气四溢。
上车的时候,明明该是北风凛冽的。
但是此刻,樱井翔却感觉自己的齿颊之间出现了春夏相交的暖意和气息。
糖果带着季节的味道丝丝融化,樱井翔似乎被什么包围了起来。


AIBA MASAKI。
相叶雅纪。


幽远深遂的声音。
远在天边却又近在耳畔。
像两句咒语,樱井翔确信自己并没有幻听。
是谁!
“你想实现,什么心愿?”
是刚刚那个问他要不要糖果的钢管音。
是那一个人的马戏团。
樱井翔站了起来,脚踩在一等车厢里厚实的地毯上,软绵绵轻飘飘。
他向着下一节车厢追过去。


那时是夏至。
夏至。夏之极。
太阳直射北回归线,北半球很多地区日照时间达到14个小时。
“真实的感觉到又是夏天了!赞!”
“你明明是冬天出生的人吧……怎么会这么喜欢夏天?”
樱井翔看着明明满头大汗却笑得无比开心的相叶雅纪,歪着头问。
“夏天多好啊!可以办巡回控,可以很清爽地运动,可以出汗,痛快出汗是件很开心的事啊!”相叶雅纪把嘴笑成菱形。
“一到夏天你就和利达两个人黑到一块儿去!你真应该是夏天出生的孩子!”樱井翔笑。
“小翔不喜欢夏天吗?”
“也没有说不喜欢,只是总要想方设法防晒也很头疼啊,过阵子在国立彩排一天就黑一层了。”
“太白了不健康哦……不过其实,是夏天一到你腰上的肉就藏不住了吧?”
“……”
“让我说中了?晒黑怕被公司骂,胖就不怕被公司骂?”
“等我开始上剧就不用你说了!”
“呵呵,小笼包吃多了就会变小笼包哦!”
“相叶,你敢再提当年……”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错啦,你不要动手……”
那样的夏至,似乎经过了一个又一个。
很多个相似却又不同的夏至。
“相叶君,新SOLO反响很不错哦。”
“啊?啊,是啊。”
“歌词……很不错哦。”
“……谢谢。”
“那个代表女生的部分尤其可爱。”
“……”
才不是呢!


樱井翔顺着列车的过道向后面的车厢追过去。
在座椅之间跌跌撞撞。
一路追到下两节车厢车门之间的连接处。
看到了那个彩虹糖果色的身影。
悠扬怀旧的乐声,原来还带着轻爵士的曲风,怎么竟然如此耳熟。
“你等一等!”樱井翔开口叫道。
墨绿色的羽毛,魅惑的面具,转过来。
“怎么,先生?”他嘴角微微上扬:“还要糖果吗?”
“……”樱井翔摇头。
“多吃糖果,有好处哦,能多记住更多美好的事情。真的不要吗?”
“不要……”
“那么……”那人于是转回身,准备拉开通往下一节车厢的门。
樱井翔一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对方也不挣脱,只慢慢转身看樱井翔,“什么事?”
“你是……你是不是?”樱井翔磕绊着。
“是不是什么?”对方提高了音调。
“你是不是……相叶?”樱井翔越发肯定。
“你刚刚说——什么?”墨绿色羽毛面具的后面,似乎有犀利的目光闪过。
“你是不是——相叶雅纪?”樱井翔吸了口气说。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我怎么看你就是……相叶雅纪!”
就在樱井翔说完这句话时,如果不是他的幻觉,如果他没有看错,那墨绿色羽毛面具下的人,的确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这可是你自己叫的……”他笑:“是你自己叫了三遍我的名字。这魔咒,是你自己打开的,樱井翔。”
面前的人说着,伸手,缓慢地摘掉了脸上的羽毛面具。
眉,眼,鼻,一寸一寸从面具背后闪现出来。
清秀的眉目,刺痛心底的线条,组合成永远认不错的人。
相叶雅纪。


“相叶雅纪?你说的是那个相叶雅纪?”
“那不然呢,全日本有几个你知道的相叶雅纪?”
“不可能啦不可能啦不可能啦!你绝对是在故意打击我!”
“我为什么要打击你啊!我有病啊!自己去看新闻,随便你买什么报纸杂志,看看哪个媒体没报!”
……
没错,报纸、杂志、电视,所有的媒体,所有可能发出声音进行传递的渠道,都在报道一条新闻,一个对于本国国民来说堪称爆炸性毁灭性的消息。
——“国民组合成员被踢爆不正当关系。”
——“激吻画面是否为真?”
——“国民称重磅程度远超内阁剧变。”
铺天盖地,甚嚣尘上,呼天抢地。
什么形容剧变的词汇都穷尽也不够形容那个盛况。
爆炸性新闻的主角——樱井翔和相叶雅纪。
樱井翔记得,那不过是又一个夏至的夜晚。
他正在一家餐厅的单间里吃饭。
忽然服务生把门推开,向身后说着:“这边请。”
他没有约人,嘴里塞着食物,有点不知所措。
结果,从服务生身后探身出现的,居然是相叶雅纪。
脸上同样带着有些无措的表情。
“啊……小翔啊!”两个人的目光相遇,相叶雅纪释然一笑,“服务生以为……我们是一起的。”
“所以,就把你带进来了?”樱井翔也忍不住笑。
“可不是吗?”相叶雅纪说着就坐到了他旁边。
于是,又点了一桌子的菜,不少的酒。
因为开心。
说不出为什么的开心。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心情愉悦。
开心的酒,不经意就多了。
从来在公众场合很注意的两个人,都大意了。帽子,墨镜,都揣在包里忘了戴上。
“呐,小翔。”相叶雅纪有些不胜酒力,舌头不是太利索。
“怎么?”樱井翔也没好太多。
“我们看起来,有那么像在一起吗?”
“啊?你说……什么?”
“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我想说的是,我们有那么像总该在一处出现吗?买衣服,吃饭,全都是一样的活动范围。”
“……我不知道啊。”
“小翔,是装不知道吧?”
“说什么?”
“别再让我暗示了,我暗示够了!”
“……”
相叶雅纪转身准备离开。
樱井翔拉住他。
世界上大概再没有一个人,能让我觉得更自在。
世界上大概也再没有一个人,能比你让我觉得更理想。
常说我们差不多是时候交往了,是真的如此感觉,我和你,几乎已经万事俱备。
欠的不是东风,是我们的性别和身份。
这一点你知我知天知地也知吧?
但是还能让别的人知道吗?
夏至的热风,烘得人头脑也不太冷静。
看着相叶雅纪委屈的表情,突然就觉得按捺不住心底的冲动。
吻过去的时候樱井翔觉得自己是受了恶魔的驱使。
他心底的恶魔让他想这样做已经由来已久了。
罪恶着——却又欣喜着。
这一定是只有恶魔才能唆使出来的心情。
相叶雅纪的回应,让这一吻变得有些缠绵绯恻。
团员之间,连演唱会洗澡梗都卖得成了惯例之后,樱井翔一度以为,他们就是如此了。纵有再多的心照不宣,也不会再向前迈出半步了。
未曾想过,这样的吻会有出现的机遇。
更未曾想过,这热吻会显得这样理所当然却又超乎想象。
在这样一个高度发达的时代里。
人眼动物眼电子眼天眼无处不在。
就是那一刻的那一个画面,被摄进了镜头的眼睛里,传抵到大众的视网膜上。
说照片是合成的,恐怕也难以自圆其说。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可想而知。


我一定是受了恶魔的唆摆。
我一定是中了恶咒。
谁给我的权力来毁掉相叶雅纪的人生。
谁给我的权力让数年的所有努力付之一炬。
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时光倒流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这样做。一定不会。
谁来给我一次这样的机会。
或者是让我回到过去,去阻止那一刻的那个我,让我住手住嘴不许再向前踏半步。
求求上天,就给我一次这样的机会,我愿意拿任何东西来换。
樱井翔无数次无数次地这样乞求着。
不夸张地说,快要把心肝脾肺都呕出来地乞求着,日日夜夜。
一直乞求到,那个银发如瀑的人,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你,想要——重新来过?”
“是你,想要——回到过去?”
是我。
对于完全从空气中凭空出现的这个看不出性别辨不出年龄完全不明身份的妖魔一样的存在,樱井翔竟然全无恐惧。
“请让我,回到过去阻止自己。”
“想要超过时间,穿过时光的阻隔,到达另一个空间里,是很危险的。”说话的人,银白色的头发一直垂到地面。
“我不怕。”
“那,去杀了过去那个想要抹杀的那一个自己,如何?”
“什么……意思?”
“去你想要反悔的那个时刻,杀了那一刻的那个灵魂。”
“要……怎么做。”
“只是去抹杀掉你那一瞬间的灵魂而已,可能会损失你部分的记忆和过往,还有一些灵魂也会彻底受损。就用你那部分想抹杀掉的灵魂,和你二十年的寿命来换,同意吗?”
“……同意。”
这一定就是,恶魔派来的交易人。
任何交易,他都应允。
“那,这个给你。”银发使者递给樱井翔一只木质皮扣的复古旅行箱,“记得,准时到站台来,我带你上车。”
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樱井翔根本不想去在意。
解开皮扣,翻开木箱。
一把其貌不扬的手枪。
一张样式复古的火车票。
——“北上列车”。


樱井翔登上这趟列车,是要回到过去,抹杀自己的。
他想自己是没的回头了。
他想自己可能不能活着回来也不一定。
谁知道这趟旅程会是怎样的一个旅程。
谁知道,这疯狂的不现实的一切,将会带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未知结果。
怎么可能,竟然在这疯狂的虚幻的属于恶魔的列车上,看到相叶雅纪?
“怎么,你以为,这世界上只有你能上这趟车吗?”相叶雅纪用手捏着那墨绿色羽毛的面具,“你以为,只有你能和恶魔交换灵魂?”
樱井翔只有说不出话。
“只要你认出我,只要你叫我的名字三遍,我就可以摘下面具,你就休想再能下得这趟车,去做你想做的那些事了。”相叶雅纪的眼神魅惑依然,语气中,却伴着恐怖的气息。
“你……你做了什么,想怎么样?”樱井翔已经完全不知道,眼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状况。
“没什么哟,无非也就是和你一样,和恶魔,交换一下灵魂而已。”相叶雅纪笑,一脸邪恶的纯真。
“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不要来胡闹啊。”
“谁胡闹了,你不就是要回去杀人吗?”
“什么杀人?”
“我说错了吗——你是要回去那个夏天那个夏至,杀掉那个爱我的你,是不是?”
“……”其实说得没错,其实说中了,樱井翔没法反驳。
面对沉默的樱井翔,相叶雅纪冷笑了一下。
他把手风琴从身上解下来,往车厢里一扔,逼近樱井翔。
“你要干什么?”樱井翔突然恐惧。
“杀了你。”相叶雅纪说,依然笑得纯真。
“你疯了吗?”樱井翔不可置信。
“没疯哦。”相叶雅纪说着,从身后掏出一把闪着冷光的匕首,握在手里,“我要杀了现在这个,想要去杀掉爱我的那个樱井翔的你。”
“别再发疯!”樱井翔想要去夺相叶雅纪手上的匕首。
“我已经说了,没人发疯!”相叶雅纪一闪身,抓住了樱井翔的手腕,一把反剪过来,把他推到列车门上,狠狠抵住,“和恶魔交换灵魂这种事,可没有闹着玩的!”
樱井翔的腕力,从来就没有相叶雅纪强。
他被顶在冰冷的门上,想要挣脱,却使不上力气,挣不开。
“你想怎么样。”他的脸贴在门上,只能这样问。
“我不想怎么样。”相叶雅纪从背后紧贴住他,把脸凑到他的耳边,把匕首的刀面滑过他的脸颊,“知道吗?我其实真的不太需要现在这样这个冷静理智的你,或者说,是叫自以为是的你。自作主张地什么回到过去,你又知道我其实想要的是什么吗?我想要的,从来就都是那个能爱我肯爱我的人。如果那个樱井翔能活下来,那么,我不需要你。请你消失吧。”
邪魅的声线,却是无邪的语气。
樱井翔忽然就不想再挣扎。
那匕首的刀面滑过自己的脸颊时,倒意外地还有种安心感。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个肯爱你,能爱你的樱井翔,能取代我活下去,和你勇敢地一直在一起,那就让我变成消失在时光隧道的缝隙里的那个吧。
你一定会幸福的。
只要那样,我是怎么样的,都无所谓。
“那,相叶君,就动手吧。”
“不用你说!……”
相叶雅纪握着匕首的手扬起来。
雪亮冰冷的刃,闪着,耀着,似乎在说话。


匕首落下。
刀刃在空中划出妖冶的弧线。
没见到有血。
只有如银粉般溃散四去的颗粒。
很美。
很绝望。
却又似乎幻化着新的希望。
杀了你?
才不是呢。
我只是,想要永远地和你在一起。


“北上列车,即将到站,请您准备下车……”
墨绿色羽毛的面具底下,无声地滑下了泪滴。


“还记得那个组合吗?”
“好像还记得,怎么了?”
“那两个当年爆出丑闻的?”
“记得记得。”
“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消失以后,是私奔了吧?”
“诶?真的会有这种夸张的事?”
“谁知道,我也只是乱说。”


“雅纪,你在干什么?”
“我在给老朋友们发邮件,怎么了?”
“你过来帮我搞一下这个栅栏啦,我一个人要漆多久才能漆好?”
“好好——等我把这封邮件发出去就过来。”
“话说,今天可真热啊。”
“肯定吧,今天夏至了呢!”
“诶?时间过得这么快,又夏至了啊!”
“可不是吗。”
“你很喜欢吧,又该盛夏了……虽然现在的夏天不会再像从前那么热闹了。”
“其实……现在我什么季节都喜欢。”
“嗯?”
“因为和你在一起,所以,什么季节都一样。”
“……你别没事又向我表白啊!”
“……才不是呢!”


夏至。夏之极。
你至。樱井翔。
我至。相叶雅纪。
全部都加起来,会成为什么极。
北极吗?
才不是呢。
还是这就是所谓的完美组合?
才不是呢!


THE END






梗不用说了吧?
背带裤椅子舞,小水花踢进你心里(才不是呢!

拍手[6回]

与我常在(清明)

作了些修订,去掉了一些疯狂的感叹号(以及雷人言论(。
(为了凑数出道也是满拼的。
需要提醒的是,这是七年前的老汤底了,食用有风险(。





樱井翔从那间便利店走出来,双手揣在牛仔外套的兜里,眯了眯眼睛,吸了吸鼻子,准备离开。
“稍等一下吧。”背后却有人出声。
樱井翔回头。
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家伙。眉清目秀,头发明显很用心地打理出了很多层次。
他皱皱眉:“怎么?”
“你的兜里,装了什么?”米色风衣问。
“没……什么啊。”樱井翔说。
“不对吧。刚刚一直站在那里假装看杂志,但是一个转身手里就不干不净了吧。”说着,米色风衣就准备上前靠近樱井翔。
樱井翔“啧”了一声,转过身,突然迈出脚步开始跑。
“站住!”米色风衣边喊边追着他跑起来。
樱井翔哪会站住,只会越跑越快。
“听见没有,站住!”米色风衣紧追不舍。
人行道上,一路跌跌撞撞,一路推搡磕绊。
穿过几条街道,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樱井翔发现,身后的人居然还在追。
而且,自己没有他跑得快。
樱井翔于是边跑边转过身来,边摆手边喘粗气:“你误会了,我真没有……真没有……”
“误会?误会你跑?”米色风衣说。
“真不是,哎呀,你看这误会闹的……”这么说着,樱井翔还是没有停下来。
“根本就没什么误会!”眼看着,身后的米色风衣越追越近了。
樱井翔觉得自己有点跑不动了。
“好了,好了,别追了……”他转过身,扶着腰,喘着粗气。
米色风衣于是也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一开始,就这样,不就结了。”对方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让你发现了,也没办法。我把东西给你,放我走,就得了,成不成?”樱井翔说着,去摸自己牛仔外套的兜。
“你没条件可讲,把东西拿来。”米色风衣说着就上前。
“等等啊——”樱井翔说着,手从兜里掏出一盒东西,然后,冷不防猛地就把那盒东西向米色风衣身上用力砸过去。
一盒橙汁。
软包装。
结结实实砸在那件米色风衣上。
一刹那,桔色果汁四溅。
“啊啊——”对方果然惊叫:“我的Burberry!”
樱井翔撇撇嘴,冷笑,还Burberry呢!第一眼就觉得像是臭屁到不行的类型,果然没错。
趁着对方在那里摸着自己的Burberry风衣抓狂,樱井翔转身,迅速跑走。
风声像在耳边吹着口哨,樱井翔扬了扬眉毛——想抓到我,凭你,还嫩了点儿。


那个还嫩了点儿的年轻警察叫相叶雅纪。
这就是樱井翔和相叶雅纪的第一次见面。
这以后,就成了老熟人。


“又是你!”
相叶雅纪指着手插兜的樱井翔喊道。
樱井翔苦笑,我才想说这话呢,又是你!
又跑,又追。
“你知道上次那件风衣是我几个月的薪水吗?!”相叶雅纪边追边喊。
“那么值钱的话,就别穿着上班了嘛!很危险的!”樱井翔转头回嘴。
“你个混球!”相叶雅纪骂道。
又是几条街地跑。
“别追了,今天又穿的什么?小心再报废啊!”樱井翔边跑边笑着回头戏谑。
“少废话!”相叶雅纪愤怒地喊。
“不听劝啊,唉!”樱井翔笑着跑。
樱井翔还是没有相叶雅纪跑得快。
但是他看了看手表。
然后迅速地往一个方向跑。
相叶雅纪起初没明白他这是要往哪里跑。
直到看到眼前出现了轨道路口。
樱井翔跑到轨道前时,红白标志杆已经随着“叮叮叮——”的声音降了下来。
樱井翔停下来,转过身,笑着撇撇嘴,食指和中指并拢,向着相叶雅纪敬了个礼,回身一弯腰钻过标志杆,一步跳到了轨道对面。
相叶雅纪再想要跟着钻过去,列车已经轰然开过。
“可恶!——”相叶雅纪狠狠一摔手。


从大型书店里走出来,樱井翔又吸了吸鼻子,然后用手搓了搓脸。
“这次——换书店了吗?”
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樱井翔咬着门牙摇摇头,回头:“我说,你还没有完没完了啊!”
“你说能有完吗?”相叶雅纪已经在靠近。
樱井翔跨步就跑。
相叶雅纪跟着就追。
但是两人的嘴里都不闲着。
“你不嫌累吗?算了吧!”
“算你个大头!我是警察!”
“要是就一直为了那件Burberry的话,大不了我赔你好了!”
“少胡扯!”
“其实——我一直都想说来的,你到底用的什么发胶?怎么能每次追我时发型都一丝不乱的?”
“你!——”
相叶雅纪觉得,每次追樱井翔,他都会被气到内伤。
“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的!最好早一点回头是岸!”相叶雅纪喊。
“哎哟,我的大警探,这是哪个时代刑警剧的台词啊!”樱井翔大笑。
相叶雅纪居然脸红了。
“你不要让我追到!小心我用手铐把你的手腕铐断!”相叶雅纪恶狠狠地说。
“想铐住我?我出来混时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学校里打篮球!”
两个人都变得越来越能跑了。最初时的上气不接下气,渐渐不再常见了。
而且开始变成,无意识地,保持着一定的速度,保持着能听到彼此声音的距离,不知道的,恐怕还会以为这是某种有目的的系统性训练。
“我说真的啊,别再追了。接下来你要有事情做了。”樱井翔喊。
相叶雅纪不再理他。
前方出现了一个丁字路口。
因为地处有些偏僻,这个路口没有信号灯。
樱井翔跑过去,指着一队正放学站在路口张望着准备过马路的小学生,停下来转身对相叶雅纪说:“看见没,这个路口经常出事故,这里紧临一所小学却没有安信号灯,这才是需要我们纳给你们的税该起作用的正经地方。今天,你负责把这些孩子带过马路去。不然出事的话,就是你的责任!”
相叶雅纪完全没料到这一着,愣在当场。
樱井翔突然又看着他笑了笑,转身对那一队小学生说道:“今天有个好心的警察叔叔要带你们过马路,还不去牵他的手?”
“噢——”孩子们真的都乖乖走到相叶雅纪身边把他围住。
“那么,就这样啦,警官?记住,要日行一善哦!”樱井翔边倒退着,边又再并拢食指和中指,扬着眉毛向相叶雅纪敬了个礼,转身跑走。
相叶雅纪想要再追,但他无论如何不舍得推开孩子们的小手。
“算你狠!”相叶雅纪觉得自己真要内伤了。


樱井翔从那间三教九流的酒吧里走出来时,已经是凌晨。
他边走边从牛仔外套的兜里掏出一盒烟。磕出一根来,又伸手去掏出打火机。夜里有点风,他叼着烟,用手护着打火机,准备点烟。
点火的一瞬间,有人从身边走过,肩膀猛地撞了一下他的肩。
打着的火一歪,差点烧到自己。
樱井翔皱眉咒骂:“你他妈的没长——眼睛啊……”
眼前,是张熟悉的脸。
一个惊讶的对瞪。
“不会吧……你。追我追到这里来了?”樱井翔说。
“我……不过是有任务在这边。”相叶雅纪说的是实话。
“我先声明,我今天不过是在这边喝酒,我可什么都没干,无凭无据可不能逮捕良民。”樱井翔摊开双手说。
“我知道,我刚刚在盯人。和你撞一下都跟丢了。”相叶雅纪张望着路的另一头。
樱井翔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这个时间,在这片区域盯人?你们上司脑袋是不是不好用?”
相叶雅纪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派你这种菜鸟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们上司的胆子也真是大啊,闯了祸难道不是他来兜着吗?奇怪呀……”樱井翔歪着头讽刺。
“你又胡扯什么!”相叶雅纪火大起来。
“嘘——别出声。”樱井翔扫视了一下四周,突然示意相叶雅纪别说话。
“干什么……”相叶雅纪还想问话,被樱井翔伸手捂住嘴就往酒吧旁边的暗处拖过去。
“唔!——”相叶雅纪还想挣扎。
“别再出声!”樱井翔凑在他耳边警告:“你不知道这个地方这个时间通常都是上演什么剧目的,等一下你就知道老实在这里安静看着会是更好的选择。”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酒吧前的街道上出现了两派人马,人人手执尺长砍刀。
几乎是二话不说便血肉横飞。
相叶雅纪瞪大了眼睛。
本能地想要冲出去,履行他警察的职责。
樱井翔在背后用手牢牢钳制住他。
“就凭你……在这种场面里送死毫无意义。”
不甘心,但是,相叶雅纪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很快就曲终人散。
相叶雅纪忍得快崩溃了。这样的不作为严重违背了他在警校受的教育。
他猛地甩脱樱井翔的手,转身掰过樱井翔的手,用手肘顶着樱井翔的后颈,咬牙切齿地说:“说!你和那些人有没有关系!”
“没有。”樱井翔冷静地说。
“看你又不像多十恶不赦,从小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人家出来混!”当警察以后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相叶雅纪受的刺激有点大,说起话来已经语无伦次。
樱井翔又咬着门牙摇了摇头。
他伸手抓住相叶雅纪的手腕,转身用力一扯,把相叶雅纪甩了出去。相叶雅纪的力道明显不够,趔趄了一下。
“看你又不像多正义凛然,从小学什么不好!非要学人家当条子!”樱井翔扔下这句话,用手指蹭了蹭鼻子,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碰到樱井翔的机率,逐渐减少。
也许是终于良心发现,洗手不干了吧。
相叶雅纪这样想,也希望如此。
相叶雅纪也在逐渐成长。
追贼的身手练得异常扎实,跑起街来最不含糊,因为这,追到不少重要的线索。
当然了,只有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某天他偶尔经过那个没有信号灯的丁字路口附近的街区。
他不自觉地踱步去到那个丁字路口。
发现,依然没有装信号灯。
然后,竟然远远看到熟悉的身影。
正领着一群孩子过马路的樱井翔。
孩子们和他都笑得一脸灿烂。
相叶雅纪走上前去。
他牵起一个孩子的手,不动声色地说:“带你们过马路的这个叔叔是个坏人哦,他要把你们都骗走卖掉!”
“诶?!——”
孩子们吓得从樱井翔身边散开,凑到了相叶雅纪身旁。
樱井翔转过头来,才看到他。
“我说——”他摇了摇头:“你能不能分个时间场合,不要在大马路中间开这种玩笑吓孩子好吗?”
相叶雅纪有点坏心地笑:“孩子们怎么能跟着贼走,我这是在日行一善呢。”
樱井翔翻了翻白眼。
相叶雅纪笑——你让我受的那些内伤,早晚全都还给你。


相叶雅纪渐渐什么场面也见过了。
凌晨的火拼,已经不算什么。
某天他盯一个梢,一边肩膀靠在混乱街区的墙上。
身后突然悄无声息地被什么东西顶住。
相叶雅纪瞬间就是一身冷汗。什么人?什么情况?被什么人发现了?该怎么应变?
“这位穿Burberry的警官,今天换了什么新品牌?”故意压低加粗的搞笑声线。
相叶雅纪回头,看见樱井翔忍笑的表情。
低头,黑暗中隐约看到一把黑色的手枪正顶着自己。
他猛地转身,一把夺下樱井翔手里的枪。
“你竟然非法持枪!”相叶雅纪愤怒地说。
樱井翔又是“啧”的一声,他撇着嘴,斜着眼睛看着相叶雅纪说:“说你是菜鸟,还真一点长进都没有。看看那枪,是个什么玩意儿?”
相叶雅纪把手里的枪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下。
是把仿真枪。
“开什么无聊的玩笑!”相叶雅纪瞪了樱井翔一眼。
“哎哟,怎么这么没有幽默感!”樱井翔嘻皮笑脸。
“我在执行任务,你不要闹了!”相叶雅纪把仿真枪塞回樱井翔手里。
“就这样随随便便被人用枪口顶住后腰都不自知地执行任务?”樱井翔拍了拍相叶雅纪的肩,“好自为之吧。”
“你!——”相叶雅纪在气自己怎么就这么吃樱井翔亏他这一套。
樱井翔从相叶雅纪肩头看向对面的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然后他突然伸出手,捏着相叶雅纪的脸颊,用极其暖昧的语气说了句:“就喜欢你那个可爱的小样儿!”
然后,迅速地凑上前,在相叶雅纪脸上亲了一下。
相叶雅纪吃了一惊。面对樱井翔突如其来的举动,做不出任何反应。
樱井翔拍了拍相叶雅纪的脸,笑着说:“那,就不打扰你执行任务喽。”
樱井翔转身消失。
相叶雅纪过了很长时间才回过神来。
等他意识到转身再去找盯梢的对象时,哪里还有踪影。


“你给我站住!”
相叶雅纪在樱井翔身后怒吼。
这次不是随机碰到的。
相叶雅纪已经找了樱井翔很久。
那一晚他跟丢了那个重要的线索,分明就是樱井翔做的怪。
绝对是故意的。
几经辗转才顺藤摸瓜找到樱井翔时,相叶雅纪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樱井翔穿着那件破旧的牛仔外套,身上斜背着一只背包。
相叶雅纪上前就去抓樱井翔的衣领。
樱井翔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很久没有跑过追过了。
却没有再耍贫嘴。
樱井翔认真地狂奔起来。
相叶雅纪更发狠地狂追着。
还是一样,樱井翔其实没有相叶雅纪跑得快。
樱井翔又把逃路引到了熟悉的地方。
轨道路口。
叮叮叮的声音刚刚开始响起,樱井翔一个跨步钻过了刚刚下斜的标志杆。这一次相叶雅纪没再犹豫,他飞奔了几步,不顾标志杆已经完全落下,一弯腰钻了过去。
几步跨过轨道,他刚刚钻出对面的标志杆时,身后列车便轰鸣驶过。
相叶雅纪伸出手,一把拽住了樱井翔的胳膊。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追到樱井翔。
樱井翔用尽力气想要挣脱。
相叶雅纪咬着牙,用力一把拽过他,把他顶到标志杆上。
“别再给我乱动,我今天佩了枪的。”相叶雅纪警告樱井翔。
“是,一课的大人,怎么可能是不佩枪的。”樱井翔侧过脸冷笑。
“你是高度危险分子你知不知道——换作一课里别的任何人,随时爆你头都可能!”相叶雅纪低吼。


樱井翔从来就不是什么小偷小摸的便利店惯犯。
相叶雅纪也从来就没当过什么管辖社区的片儿警。
樱井翔是大型贩毒团伙的重要线索人物。
相叶雅纪是一课负责这个案子的专案组成员。
从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就是相叶雅纪去执行盯梢这个线索人物的任务。
在便利店,是和组织接头。出门时,樱井翔的牛仔外套兜里,应该装着毒品。
相叶雅纪暗示的,也是他兜里刚刚接到的毒品。
樱井翔当时也就知道,自己被一课的人盯上了。
这追逐,其实本当不是玩笑。
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方,双方都不自觉地有了些游戏的心态。
追逐间,竟感到些许愉快。
无论是轨道旁,路口边,昏暗街区的酒吧前。
注定的天敌,猫鼠游戏好玩吗。
樱井翔那天晚上害相叶雅纪放走了这个专案重中之重的一条线索时,相叶雅纪便意识到,这游戏,并不好玩。
他下定决心,要抓到樱井翔。
所有得到的线索显示,樱井翔正在转移一批大量的毒品,并且可能携枪,属一级危险人物。
相叶雅纪主动请缨,发誓一定逮捕樱井翔归案。


“看着我!说,你背包里装的什么?”相叶雅纪抵着樱井翔。
樱井翔侧着脸,斜睨了一眼相叶雅纪:“你明知故问吧?”
相叶雅纪看着樱井翔玩世不恭的表情,想起他带着孩子们过马路时的笑脸,心底难过至极。明明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不可?
“别再做了,回头是岸吧……”相叶雅纪痛心地说。
“警官……这可不是说教的时候。”樱井翔趁着相叶雅纪略一走神的空当,一把挣脱推开了他。
的确,不是犹豫的时候了。绝对不能再犹豫。
相叶雅纪伸手摸向自己的枪夹。
咔的一声。
“别再乱动!”相叶雅纪举起枪,对准了樱井翔。
樱井翔“啧”了一声,歪歪头:“我说——你收到的线索里,应该有这条吧——嫌犯可能携枪,特别危险?所以说——你有枪,我也有啊。”
说着,樱井翔从身后摸出一把黑色手枪。
果然携枪?
相叶雅纪眼前却突然出现了那天夜里樱井翔顶住他后腰的那把仿真手枪。
你真的携枪了吗?
你不是那种真正的恶徒。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又想故伎重施了吧。
“同一样东西,想骗人两次,恐怕不那么容易吧。”相叶雅纪说着,端着枪便走近樱井翔。
樱井翔果然只是端着枪,没有要扣住扳机的意思。
相叶雅纪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他靠近了樱井翔,伸手扶住樱井翔握枪的手,让那把枪顶在自己的额头正中。
“开枪啊?”他说。
樱井翔咬了咬嘴唇。
“开枪啊你?”相叶雅纪大声再说。
樱井翔的手指,自始至终没有扣到扳机上。
“跟我走吧,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啊!”这老套的台词,相叶雅纪说的发自肺腑。
“你不懂,我没有回头路。”樱井翔说。
“没有什么不能回头的路。”相叶雅纪说。
是吗,一课的警官,你知道家人性命时刻受人威胁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出卖组织就代表着九族皆诛吗?
但是樱井翔没有说这些。
“我就是个恶徒,没救的。”樱井翔撇撇嘴。
“你明明就不是。”
“不要再啰嗦了,现在就打死我好了。不然我也一定不会跟你走,没用的。”
说着,樱井翔收回那只被相叶雅纪扶在自己额头拿着枪的手,指向了自己的心口,然后,把枪托顺手一转,塞到了相叶雅纪手里。
“杀了我吧警官。”樱井翔说。
相叶雅纪被激怒了。
“你就那么想死吗,你就那么想死吗?命有这么不值钱吗?活着有这么痛吗,比被枪打死还痛吗?你想死是吧,想死是吧,好,我就成全你!”
说着他就伸出手指扣住了扳机。
他热血上涌,只想狠命扣几下这支仿真枪的扳机,缓解一下他的愤怒,然后就逮捕眼前这个混蛋。
他情绪太激动了,没有注意到异样。
相叶雅纪的手指,连续扣动了两下扳机。
巨大的枪声。
手里枪托的震动。
硝烟。
都代表着,这两下扳机,射出去的是两颗货真价实的子弹。
樱井翔的胸口涌出鲜红的血液。
相叶雅纪大脑一片空白。
这不是仿真手枪吗?
怎么会射出真的子弹?
这不是仿真手枪吗?!
不是。
其实他不用再去看了。
此刻握在手里的重量,触感,都让他明白,自己拿着的是把真枪。他刚才只是太激动,才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把枪的手感根本不是粗糙的仿真枪可比。
他刚才亲手把两颗子弹射进樱井翔的心脏。
这已经是不可扭转的既成事实。


“谢谢……”樱井翔在他面前,笑着跪倒下去。
相叶雅纪丢掉手里的枪,伸手去扶他,抱着他跪倒在地。
“没事,没事,我叫救护车。”相叶雅纪说着,颤抖着手想去摸手机。
樱井翔握住了他的手。
“没事的,都结束了……这样才是对我最适合的归宿……呵呵,听听我说的这些话,也成了哪个时代的刑警剧台词了啊……”樱井翔有些吃力地撇嘴笑着:“还是趁有力气的时候,说点正经的吧……警官你不用担心开枪这件事,我背包里的东西,足够你将功赎罪官升三级了……其他的,别指望我……你们一课的人自己接着去跑吧……”
樱井翔胸口的血,开始浸染相叶雅纪的浅色风衣。
“哎呀……这位警官……今天穿的是不是又是Burberry啊?对不住啊……你几个月的薪水又报废了……”樱井翔开始喘不上气,但仍然笑。
相叶雅纪抱着他,张张嘴,但竟然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要不要……最后……试着铐我一次……以免……抱撼终生……”
樱井翔闭上了眼睛。
红白标志杆已经叮叮叮地抬起,又叮叮叮地落下。
列车轰鸣着飞驰而过。
轰鸣不已。
列车驶过的风,猛吹着相叶雅纪的头发。
今天,他的发胶好像不够好,发丝全部都被吹乱。
相叶雅纪掏出了自己的手铐。
咔的一声。
用力铐在樱井翔的手腕上。
你还知道痛吗。
你还会被我铐得痛死了吗。
不会了。
你不会再咧着嘴皱着眉对我说“活见鬼你他妈的不能轻点啊”了。
还说什么免得我抱撼终生。
混蛋。
答应赔我的Burberry呢,你这个风衣破坏专家。
混蛋。
就喜欢我哪个小样儿?这叫始乱终弃你懂不懂?
混蛋。
混蛋。
混蛋。
我就喜欢你那撇嘴皱眉坏笑敬礼的混蛋样。


除非你是我,才可与我常在。
除非你是我,才可昼夜同在。
恋不来从厌倦里面偷取恨爱。
在一起会有多美。
在一起也会不美。
每分钟也抱紧你没有一秒共你别离。


与我常在。
混蛋。


THE END





这篇是11年娇兰小剧场的梗,有兴趣的客官可以去查查看。
当然如果有客官愿意聊聊七年前后风味的变化,我也会很开心的。

拍手[6回]

对呀,为什么不让这个组合出道呢

其实是毛病越来越多看不得塞不进合适TAG的零散文SOLO着。。
想想过往的过气老生也挺多都该是这个组合的人呀(。
干脆成团吧(不。
还不来pick 你的C位(真的打出去了。



等等,怎么想要移TAG时发现丢了好多短篇?
还是从来就没放过?
AY关了以后就进了黑洞?
嗯。。。



行吧翻着翻着老年痴呆的记忆恢复了一些。。
是之前所有收录进本的那些都没有放过。
问题来了。
又不想承认是黑历史又没脸放,这可咋整(随便怎样都好好吗!



算了好了。
那几篇放在现在这话语环境下基本都划分为雷人言论了。


拍手[4回]

秋膘一块(立秋)

如题了。
吃不了油腻的要注意哦。
节气文还能再现江湖真是老泪纵横。





“说。”
“你是更喜欢这样……还是更喜欢听?”


——ASMR有风险,开听须谨慎。
樱井翔觉得这句话应该做成黑体加粗大字打在每一段ASMR视频音频的最前面。


点开那段ASMR,纯属偶然中的偶然。
樱井以往并没有听这些东西的习惯,也根本没有什么时间上网看各种娱乐视频。要不是那天开会同事们吵着叫着会议便当要吃新开的那家网红炸鸡,他也不会点开了网页去搜了那家炸鸡店的名字。要不是搜过了“炸鸡”这个关键词,也不会被大数据盯上,从此只要打开网页广告飘窗就会时不时出现一张张色彩鲜亮的炸鸡图片。
要不是被这么个大数据时代盯上,也就不会有天加班到半夜也许是太饿莫名其妙误点了那些炸鸡广告,而最终从匪夷所思的路径进入了那个ASMR。
那个吃炸鸡的ASMR。
要不是。


那时樱井还对ASMR一无所知。
根本不知道ASMR这个概念为何物,更不清楚它众多的细分领域和内容类型。
当那个纯粹食物咀嚼音的炸鸡视频开始播放时,他甚至不明白这种毫无内容的视频是在搞些什么东西。
因为搞不明白,只看到屏幕上的无声视频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夹走那些炸鸡,让樱井终于好奇到扯过了耳机线。
——必须声明的是,绝不是因为那只握着筷子的手的骨骼模样正中他的点。
耳机塞进耳朵里的那一刻。
沦陷只在宇宙空白的一个缝隙。
说当下就像被施了一道魔咒是有些夸张色彩的。
说感觉被电了一下是毫不夸张的。
用樱井自己的话来描述的话,就是“头皮都唰一下凛了起来”。
——喀嚓。
门牙咬下炸面衣的轻脆,咀嚼鸡肉的磨咬,油脂在舌齿之间的暧昧流动。
一时之间灌满耳朵的甚至都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声音。只感觉从耳廓到耳道,电流穿过鼓膜,一路流淌进大脑里,轻微电击着不知道途经的哪一条神经。耳朵极度麻痒,整张脸都跟着酥麻了半边,因为从未体验过的感受让颈上青筋都隐约浮现。
一瞬间有差点扯下耳机的冲动,却又有一种强烈的不舍制止了这种冲动。
那时的樱井还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颅内高潮”。


此门一开,自此不归。
对于樱井来说,不归路就是这样没有任何防备一脚踏上去的。
从那段简单的炸鸡ASMR开始,他点开了那位播主的主页,才发现了ASMR深不可测的广阔世界。
ASMR(Autonomous Sensory Meridian Response)——“自发性知觉经络反应”。这个词樱井又查了好几遍拆分词义和其他科普,终于弄清楚,浅显地说,就是指人体神经感受到的一种强烈刺激。这种刺激感可能产生于耳朵、大脑、甚至身体其他部位;而这种刺激感产生的原理,属于还处于研究阶段尚无定论的未知领域。ASMR本身并不是指那些制作播放的音频视频,而是由这种神经反应的专有名词引申过来的借义词汇。
像是吃炸鸡这一类的食物ASMR只是目前ASMR世界中的一个细分领域而已。ASMR的内容还包括众多其他类型,包括耳语、借物发声和角色扮演等等。
ASMR播主的风格也各不相同,有人愿意出镜,有人不愿意出镜只贡献声音,有人只是半出镜,比如只露出一双手。
理论结合实践。
樱井认为,ASMR实际上就是一种仅仅通过听觉就能令人产生快感的产物。
为了更好地辨识各类ASMR的优劣高低,他买来了各式各样的高保真耳机。哪些适合外扣式,哪些适合入耳式;哪些需要降噪,哪些反而要把降噪钮关掉,他是学习了个淋漓尽致。

前前后后,樱井接触了也听了看了相当多的类型,见过也听过了很多的播主。
但来来回回,看的听得多了,他发现,很多花样翻新的ASMR类型却逐渐听来无感,别说刺激,听着听着有些已经和普通音乐没有区别了。
这么快就腻了吗。
每次这样想的时候,樱井都会莫名摸回最初把他领进这个世界的那里。
那个只露出一双手上镜的播主。
最好最心水的一副耳机,永远是留给他的。
这位ID是“A”的播主。
樱井早已经把A的所有作品都听过看过不知多少遍了。
实际上,这位A播主的ASMR类型仅只限于食物饮料和一些最简单的音效内容上。比如吃炸鸡、吸面条,比如切白萝卜、掰巧克力,再比如吸一口碳酸饮料,一口吞掉一块冷豆腐。
诸如此类,并没有什么花样。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只要一点开A的ASMR,耳机里传来的电流立刻就让樱井耳根儿发软。
有时候A甚至只是开一包薯片,看他一片片从袋子里掏出薯片,听着牙齿硌碎薯片的声音,樱井都能觉得大脑里的酥麻一直延伸到了后颈,直要顺着脊椎骨往下走。
再听见他似乎是在镜头外吸吮着手指上沾的油脂,指尖在唇舌之间润滑进出,反复舔吮……
简直活像是在舔弄樱井的耳朵一般。
就在那一次,樱井发现自己竟然硬了。
只不过是听了一些声音,看一双手吃薯片的镜头,而已。
这样也能硬?
樱井起初是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欲求不满的。
可换了其他哪怕是人气最高的角色扮演播主,比如人妻方向的内容,他又完全兴趣缺缺全程木然。
怎么回事。
自己听一个ASMR,把性向都听变了吗。
那倒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发现已经逐渐对A的ASMR上瘾了。慢慢开始一天不听都觉得心痒难耐,不说寝食难安,也是坐立不安的。同样的内容,戴上耳机一循环就可能是一个晚上。
听着耳边那个未曾谋面的声音,或咀嚼,或吞咽,或——舔咬着自己的耳朵。闭起眼睛,错觉连舌尖都已经钻进了耳朵里,挑唆着快感的爆发。在那些唇齿磨咬之间很快就会变硬,而后再在那些或湿润或粘着的唾液分泌声里解决。
这样的体验,如果硬要问,樱井会给出这样的评价——无与伦比。
要形容这样的夜晚是春宵一夜值千金,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常。樱井也不是没有这样提醒过自己,不能对这样的状况太过于沉迷。
可理智再多,却就是戒不掉。
最后终于演变成——不听A的声音,就几乎反而硬不起来。
到这里樱井终于觉得大事不妙了。
这岂不是患上了某种心理疾病,严重到已经影响到身体生理。
就在樱井下定决心要开始戒断ASMR,尤其是A播主的ASMR时,A的页面更新了最新作品——
视频缩略封面是一只手和一个玻璃杯。
指尖拎着玻璃杯沿。
杯中琥珀色液体上荡漾浮冰。
指骨嶙峋起伏,摄魂夺魄的架势。
樱井没能抵抗。
这是出自本能的吸引。
他没办法抵挡得住。
戴上最好的那副耳机,点开视频。
酒上浮冰轻撞在一处的清脆响声开启了这篇作品。拎起杯子的手随意摇晃,只听冰块声响温润动人。牙齿轻叩杯沿,酒入唇舌,滑过喉咙,吞咽而过。衔起冰块入口,咬在槽牙之间硌碎的分子割裂声。
像最激动人心的交响乐,像是不动声色的叙事诗。是最阳春白雪的文艺电影,也是最下里巴人的情色影带。
一气呵成,浑然天成。
颅内高潮。
何止。
射得膝盖发软脚趾蜷缩,迄今为止如此尽兴满足的高潮也并不多见。
樱井缓慢仰起头。
平缓不下来的喘息更像是无可奈何的叹息。
——怎么办。
——戒不掉啊。


翌日在外跑客户的午休间隙,樱井没有在附近找到任何一家和式店面。时间有限,无可奈何只有走进那家汉堡肉店。
面对落地窗的一排单人座位坐下,就在他边吃边看手机时,耳朵里钻进了一声脆响。
自从开始听ASMR这些日子以后,樱井的耳朵变得异常灵敏。尤其是对于吃东西时的各类响声极其敏锐,几乎有些像是资讯焦虑症般地被迫将身边所有的声音信息都收集进了耳朵里。
那一声咬下炸鸡的脆响更不例外。
不仅因为吃炸鸡的声音特别清脆,是极具代表性的ASMR,更因为那一声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他听得实在是太多了,熟悉到像是声纹比对,在大脑里迅速运算得出结果,比对成功。
会有这么巧?
这样的事件概率能有多大?
有没有他点开一个炸鸡照片从此沉沦进一个世界的概率更大?
这个到底是偶然里的偶然——还是必然里的必然。
樱井不是太敢相信地转过脸。
看到旁边一只正捏起一块炸鸡的手。
迎着正午投洒下来的日光。
手。
指节。
指尖。
骨骼嶙峋起伏。
樱井的目光再不能从那只手上别开。
炽白日光底下,无数个夜晚的回忆条件反射般地翻涌上来。这剧烈的情绪让他几乎不敢去正视那双手的主人。
却已然是先被反过来打了招呼:
“那个……”捏着炸鸡块的手在出声——不,不是,是——A在对他说话:“您要吃吗?”
樱井的目光这才从石化般的凝固中解脱出来。
“啊,啊。”樱井自觉失礼,尴尬地点头致意,“不好意思。”
原来说话的声音是这样的。
竟然是这种带着轻哑磨砂般的嗓音。
“没关系啊,您要是想吃的话——”就坐在樱井隔壁的A直接把手递到了樱井跟前。
樱井险险就差点要有生理反应。
“多谢您,真的不用。”他转回脸,强制自己盯着窗外。
A也不再多问,把手上的炸鸡送进嘴里。
喀嚓——
脆响。
咀嚼。
吞咽。
吸吮手指。
樱井没戴耳机。
听的是现场直播。
要命的事情还不止这个。
眼前的窗户玻璃将身边A的脸清晰地折射到他眼里。
那是怎样一张面孔。
反正是让樱井早就已经躁动不安的胯下越发要按捺不住。
午餐时间是闪电般倏忽而过的。
要放过这个小概率的事件吗。回去继续自己徒劳无功的戒断事业?
还是——
万千思绪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决定还没想清楚,大脑指令已经抢跑。
“不好意思。”樱井转身看着A,“您听说过ASMR吗?”


“说。”
当“AIBA”的“A”的相叶雅纪跨坐在樱井腿上,凑近他耳边轻语挑逗时,樱井还是并不承认自己的处心积虑的。
无论从窗前邂逅到今时今日之间经历了多少有意放电无意撩拨暗示明示的日子,他也都算得上是正大光明的。没错,他就是从一开始就想要此时此刻的这个结果了。但那又有什么问题?
——除了他并没有承认自己在遇到相叶雅纪之前就早已经和“A”神交已久的事。他假装从没听过A的作品,只是一个在认识相叶之后才知道他竟然也做ASMR的ASMR发烧友。
唯恐被对方知道,让自己的所有搭讪接近和追求都变得猥琐——那这一点点私心还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同好。
还有这么巧的事吗。
还有比这更好的切入点吗。
还有比这样的相识方式更水到渠成的交往吗。
还有比这种身份里的第一次更——天雷地火的吗。
“你是更喜欢这样……”这样说的时候,相叶的舌尖已经钻进了樱井的耳朵里,“还是更喜欢听?”
樱井该怎么回答?
难道能说原先只不过是听听都耳朵发麻直接硬,现在你人坐在腿上舌头钻进耳朵里,没有直接射已经是很能自控的了?
“你硬了……”相叶双手搭在樱井肩上。
还用说。樱井在心里说。
“我的ASMR你也听了不少了,都从来不和我说感想。”相叶说。
“我说过了啊,很好。”樱井简单地说。
“这叫什么评价。”相叶耸耸鼻子,“都不知道是不是就喜欢听别人的,对我的没兴趣。”
“别胡说。”樱井反驳,却始终有点不敢直视相叶。
“要不如……”相叶伸手扯开樱井的领带,拉开,往樱井眼睛上一蒙,在脑后打结系紧。“就还是只用听的……来做,是不是更有感觉。”
樱井是胯下已经叫嚣得太难耐,所以并没有察觉到这句话里埋伏下的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来得及阻止。
眼睛被领带蒙住,全凭了听觉和触觉。
这真人实景ASMR,可真叫人有点要担待不住了。
相叶再不把两个人的衣服裤子都脱下来甩到一边去,樱井真快要等不了了。
好在他终于感觉到相叶再一次跨坐到身上来。
这一次身体之间是毫无遮挡的肌肤触碰了。
温度。
这是第一样ASMR无论多生动也传达不了的东西。
相叶的体温在樱井胯下摩擦着,想要取火般。又有凉感润滑剂般的涂抹,顺着相叶手指粘在胯下。
还没真枪实弹,已经是冰火两重天。
樱井是不能再等了。
他感觉到硬了的器官都已经顶到相叶身后的入口了。
“你给我……”樱井伸手扶在相叶腰间,用力想要强制让他坐下来。
“嗯……急什么。”相叶的舌尖还在樱井耳朵内外打转,舔吻得樱井觉得耳朵都开始进水了。“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樱井想说你再多来几下我颅内高潮再几次就不用往下做了。
“你给我坐下来……”樱井强制用力拉近相叶的身体,让他身后一点点吞进了自己的器官。
是烫硬的顶入,一层凉润的助推。
不打折扣的充斥和挤压。
视觉全部转移至听力和感受力。
樱井已经听到粘滑的液体流动声,是些许顶入时被挤出的润滑剂。顺着相叶腿间滴落,让两人身体之间已经开始泛起纠缠不清的水声。
“呃——”相叶提口气,喉咙里吞咽的声音都是樱井再熟悉不过的。
“下来。你这样不上不下更难受。”
樱井再用力,相叶也不抵抗,身后半吞半含的器官就全部没入了身体里。
“啊——”扶着樱井肩膀,相叶在他耳边轻叫。
“别叫……才刚开始。”樱井当然不是不想听这声音,只不过是真心担忧自己撑不了多久。
各种难耐已经让他快要失去理智了。
全部顶入的内壁滚热地包裹着他,驱使着他用力向上顶送。
“嗯唔……”相叶被樱井挺送的力量一次次向上顶,每顶起一次再坐下,身后几乎是一直被完全充满着颠簸。虽然努力扶着樱井的肩,但万有引力让他一次次重力加速度地被牵回来,都被烫硬的顶端顶到了更深处。
加重的冲击,加倍的刺激。
“好深……别……”
“啊……怎么会……”
听着相叶喉咙里的呜咽,樱井更加快了速度。
“自己动……”樱井的喘息也逐渐急促。
“不要……”相叶扒住樱井肩膀。
“你不动……”樱井轻声说:“我就一直在你里面硬着。”
“……”相叶看着他,“我就……不信……”
“不信就试试看。”樱井接着说:“反正那么久都等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相叶几乎没有听到后半句。
樱井只是说说他未必真能撑得住,但相叶确实已经很难耐。
身后在器官吞吐之间滴落的各种液体体液已经有些一塌糊涂,两人之间每一次碰触都击起情色的响声。身体里一直被充满之外,反反复复被撞到未知的深处,心底里抓挠得实在快要受不了。
相叶于是起身再坐下,而后再起身。樱井的器官在一起一坐里进出,每一次进出都重新摩擦顶入,包裹绞紧,再往未知领域撞进去。
起身抽出,顶入再迎。
粘腻撞击。
快感从身体里四散蔓延。
“呜嗯……不要……”相叶开始支撑不住,双手搂住樱井,在他耳边喘息气声:“好舒服……”
樱井半边颈窝全部酥麻到失去知觉,“到底要还是不要……”
“呜呃呃……不……”
分不清是谁在用力谁在动。
“快点……”意识开始溃散,相叶不知道自己是在催促还是在呻吟。指尖是樱井的后颈和脊椎骨,一节节抠按下去,像是合着身体里被撞进来的节奏。
蒙在樱井眼睛上的领带似乎都开始被汗水浸透,不知是从他额头上滑下来,还是相叶的汗滴落在上面。
“小翔……”
身体里一阵热流涌过时,相叶一直被顶在樱井小腹间的器官也终于得到了解脱。
粘稠腻满两人腿间,粘稠化不开的声音更灌满了耳朵。
“啊啊……”
一时之间是体液泛滥的灾难场面。
粘腻着,滴落着,纠缠不清的四肢,终于从颅内到了每一个指尖的高潮。


这是再不能更适合收录成ASMR的一次做爱。


当樱井在喘成一团的呼吸声里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很有些后悔自己并没有准备过收音设备。
听一次怕不是要成仙。
——可难道他今后还需要听这些吗。
相叶最开始抛出的那个问题,他不是明明有答案的吗。
“怎么样,小翔……”相叶却在这时伏在他肩头,幽幽地出声:“和我做,和听着我做——哪样更好?”
“你……”
“我什么我……我的问题,全都不回答……不答的话没有下一次了。”
“……回答,当然回答。”
“说。”
“你。”
“什么?……”
“是你。”


喜欢做还是喜欢听?
——喜欢的是你。
和你做更好还是听着你做更好?
——是你更好。


“你早知道我早就听过你的ASMR吗?”
“你和我绕弯子,我也不告诉你。”


早在第一次在餐厅遇见樱井时,相叶就已经看到他手机屏幕上自己ASMR的页面。
看樱井看得那么入神,是故意把炸鸡吃出那么大动静来的。
等樱井转过脸来,第一次见到他的目光,相叶就知道,自己做ASMR这么久,从来也不知其实为什么要做的那个为什么,终于出现了。
——就是在等你的到来。



END






七连更达成。
至此八月的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
达成感不一般。
对于今时今日的我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也许只有自己能体会。
但唯独不辛苦。
你们还不摔杯只我一个在这里等令吗。

拍手[18回]

那年(小雪)

相方!血亲!多得你们鼓励,节气文又出现了!简单的短文,献给你们,还请凑合食用。



白砖,灰瓦,青石板。
蜿蜒清秀的涓涓溪流,姿态柔媚地伸展曲折向远方,层叠进望不见底的屋檐窗格里。
初冬时节,空气里蒙一层薄薄的水气,揉成浅白的雾,安静地弥漫。
静谧又清冷的一天。
他照例是去河边打水,准备开始一天的清扫。
走过那道青石板拱桥的时候,他看见有人正站在桥上,端着单反相机拍照。
他先是看见那人脚上复古的棕色皮鞋,再往上,是挽起裤脚的卡其色休闲裤,白衬衫,肩上搭过黑色的背带扣在裤子上,厚呢子西装外套,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翻绒英式绅士帽。
他停下了脚步。
这样的打扮,绝对不是小镇上的人。
看那专心拍照的样子,多半是个旅人。
这清静的地方已经很久没有过外来的客人了。
“请问……”
和小镇上的所有人打招呼,已经是他的习惯。
单反相机放下来,露出远方来客的脸。
他愣了一下。
回过神来才微笑着说:“您来镇上是旅游还是探亲访友的?”
对方点头致意:“我是来找这镇上的一座古寺的。”
“古寺?”
“嗯,我平时喜欢去一些古寺院里小住,听诵食斋。听说这里的这座古寺非常别致静雅,所以就慕名而来了。啊,这是我的名片。”旅人说着从怀里掏出名片夹,向他递来一张名片。
他接过来。
——樱井翔。
不出所料,这样公式化先递名片的自我介绍方式,是个商人。
现在所谓的儒商吧。
通常这类商人会特别信奉某种宗教,热衷于宗教教义和文化,来到寺庙中会诚心跪拜祈祷。并且有很多还会在寻到的寺庙内清心静养几天,以修身养性,似乎希望借此暂时远离商场的尔虞我诈。
“相叶雅纪。”他微笑点头,“我想您要找的寺庙,刚好我可以带路。”
没错,刚好。
他在这座镇上唯一的寺院里清修,已经好几年了。
每一天,都是在打水扫院拂尘中开始的。
“诶,是这样啊……”樱井翔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别误会,我并不是和尚,只不过是在这里清修而已。”他连忙摆摆手,打消樱井翔的疑惑,“我现在刚好要打水回去,请您稍等我一会儿。”
“好的。”樱井翔把单反相机端在胸口,一侧身。
似乎拖了一下脚步。
这不自然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这才发现,桥边的汉白玉栏杆上,靠着一支拐杖。是那种登山用的金属质拐杖,看来很轻便。通常旅行者会带这种拐杖在身边也许并不出奇,毕竟可能会有需要拔山涉水的时候。但以樱井翔尚且年轻的年纪来看,再加上他刚刚脚下不自然的那一拖,多半可以断定,这支拐杖应该是真正在起到辅助行走作用的。
等他打完水返身回来走在前面给樱井翔带路时,果然看到,樱井翔的左脚行动起来有些不利索,没有拐杖的话,可能难以自如行走。
沿着河,拐杖敲在寂静的青石板路面上,在寂寞的小镇里发出嗒嗒的响声,相叶雅纪一路把樱井翔领进了寺里。
并非什么香火很旺的寺院。
只是镇子上一座自古遗留下来供当地人上香供佛之用的古老寺庙而已。
“您……”相叶雅纪转身看一眼樱井翔。
“啊,不必管我,我一个人可以了。”
“好的,那么您请便了。”相叶雅纪说着,便走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等他扫院洒水礼佛拂尘之后,看到樱井翔正跪在佛堂里诵经。
初冬时节的冷风穿堂而过,樱井翔的脸上宁静详和,有一种超乎年龄的释然。帽子扣在放在佛堂地上的拐杖上,相机靠在一边。
他便也在自己平时打坐听经诵经的位置坐下。
佛香淡绕,寺院里几乎没什么人出入。
间或一响的钟鼓声,以及轻微的诵经声。
在这样的平和寂静中,天色便慢慢偏暗。
相叶雅纪起身。
“您今晚要在这里留宿吗?”他走到樱井翔身边。
“是的,我想在这里叨扰一晚。”樱井翔抬头。
“好的,那么等下用饭时我会再来叫您。”
 
 
当天的斋饭是蔬菜素锅。
寺院的斋堂里准备了碳火,点燃后放在锅下,砂锅的盖子掀开,热气蒸腾,素香四溢。
樱井翔合了合掌,说:“多有打扰了。”
“斋饭只是随缘,施主也是有缘人,不必太客气了。”
樱井翔点点头,端起碗,用筷子从锅里夹起一块豆腐送入口中。
“啊,真是清香。”他感叹。
“这是镇上人家自家现磨出来的豆腐,比不上山珍海味,但是天然的豆香别处也是吃不到的。”坐在他对面的相叶雅纪微笑着解释。
“的确特别醇香爽口。”樱井翔也微笑。
“今天天气寒冷中还有些阴湿,所以特意架起了碳火,煮些热的驱一驱寒。”
“有心了。”
“远来是客,何况只是些简单斋饭,您又何须客气。”
“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有什么比围炉吃这样一锅热菜清汤更温暖的呢。”
锅里的食物在碳火的熬煮中保持轻微沸腾,咕嘟咕嘟地翻滚着。
浅白色蒸汽在夜色灯光里淡淡袅袅。
热烟熏着眼睛,眨一眨,发现似乎周身烟雾缭绕。
烟雾,容易让人产生幻觉。
 
 
“……”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樱井翔对正在跟他说着什么的二宫和也大声问道。
“我说——你能不能把烟掐了!这里的空气够糟的了,你别再没完没了地抽了!”二宫和也用手指堵住耳朵,几乎是用喊的在和樱井翔说话。
光线昏暗,只有球型灯和红绿色激光射线迷幻地旋转闪烁。重低音和打碟声嘈杂成一团,砰砰砰地敲着人的心脏。
人流混杂的酒吧,空气混浊,人们的脸起伏在明灭的光线里,活像一张张X光照片。
樱井翔一手抓着酒杯,一手夹着烟,一边从嘴里往外吐烟一边和二宫和也说话。
“来都来了,还啰嗦什么。”他把烟吐在二宫和也脸上。
“你已经醉了!”二宫和也皱着眉别开脸。
“这刚哪到哪儿?”樱井翔仰头喝一口酒,“你也喝点吧!醉了才知道醉的好。”
“你到底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难怪大野松本他们都说随你的便再也不想理你了!我今天就想看看你到底都在这样的地方干些什么,结果发现我真不应该来,你只管在这样的地方混到死好了。”二宫和也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樱井翔想要伸手去拦他一下,想了想又算了。
对啊。他这样的人反正是没救了。又有什么朋友能忍得了一世的混蛋。
朋友也许能忍他失恋时的悲伤胡闹,但又是不是能接受他失恋其实是因为他发现自己不能喜欢女人呢?
不要说接受,恐怕立刻会先站远三尺再说。
在这样的地方混到死——挺适合他的。
他握着酒杯,叼着烟,手肘支在吧台上,撑着脸,眯起眼睛在烟雾里放空。
身旁有人凑到吧台前。
“给我一杯龙舌兰。”
要的是和自己一样的酒,樱井翔半晃着神把脸转向身边。
光线明明灭灭,他又已经灌烈酒到恍惚,大概只看得清这个年轻男人的金色短发,瘦削轮廓,以及耳廓手指上零零碎碎的闪光。
各种乱七八糟繁复朋克的饰品。
樱井翔在这样的地方混久了,他已经能通过这样的饰品风格而判断出这大概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请。”他说。
对方侧目。
一明,一灭,闪烁的光线映出一张漂亮的脸。
“谢了。”
一个几乎被淹没听不到的声线。
樱井翔是喝多了。这一声浅淡暧昧的“谢了”似乎直接刺激了他的肾上腺素,一下子让他血往上涌,连耳朵都发烫。
“不用客气。”他凑到对方耳边,几乎贴着对方的耳朵说。
对方看他一眼,端过那杯龙舌兰一饮而尽,轻笑着转身走开。
樱井翔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拉上洗手间隔间的门,略显急切地扣上锁。
早已经纠缠着吻到一起的两双唇让酒精烟草的味道堵住了空气。
陌生,新鲜,肌肤初次接触的刺激,这激烈的吻让樱井翔感到惬意,似乎抽走了空气,却反而觉得呼吸顺畅。
他贪婪地索取着。
酒精受到催化,效应开始升腾加乘,这让樱井翔心跳加速,他用手指揉搓着对方那头金色的短发,纠缠的唇舌间几乎开始咬牙切齿。
强烈酒精,浓重烟草,再飞进一抹咸热的血腥味。
“唔……”这太过异样刺激的味道终究代替不了氧气,对方推开樱井翔,急促地喘气:“我要窒息了。”
樱井翔才发现,自己其实也已经要窒息了,只是他竟然有一种在从对方嘴里身体里吸取氧气的幻觉。他在这样的地方遇到一拍即合的对象也不在少数,但是却没有一个给过他这种感觉。
有什么不一样吗?
只是因为他长得特别好看吗?
其实樱井翔根本也醉得看不清,只是从本能上感觉到——他是同类,并且是个很漂亮的同类。
总之,樱井翔的确格外,特别,想要他。
这不知名的渴望强烈得鼓燥着他,让他已经迫不及待再不想做更多前戏了。
扳住他的肩膀,樱井翔让他转身背对着自己,伸手便去解自己和他的皮带裤子。
狭窄挤迫的空间里动作却相对自如,看得出来,双方应该都不是第一次。
酒精上头的樱井翔已经顾不得留什么余地。他掏出通常已经会随身携带的小瓶食用橄榄油,熟练地涂在手指上。找到入口,毫不客气地顶进两根手指。对方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似乎因为是在洗手间这样的公众场所,所以刻意让自己不出声。樱井翔的手指在内壁转了两圈之后,就从边沿伸进了第三根手指。
对方仍然不出声,伸手扶在了马桶的水箱上。
这样的一个姿态更加挑拨了樱井翔那根早已经绷紧的情欲神经,胯下的燥热让他真的等不了了。
扶住他的腰,樱井翔抽出手指,将自己硬生生顶进了他的身体里。
“呃!——”腰上承受突然的冲力,他把一个膝盖抵在了合上的马桶盖上,手扶紧水箱,支撑自己受力的身体。痛感和快感都过于刺激,他抬起头,那头金色的短发向樱井翔仰过来。
那个侧面的剪影要多情欲就有多情欲。
樱井翔感觉自己被眼前这个男生给迷惑住了。
从来没有过的迷乱。
在他身体里推进,抽出,再推进,再抽出。
呼吸声和呻吟声都已经不再是一扇门可以关得住的了。
那头金发已经后仰得靠樱井翔很近。
正在樱井翔紧紧包围住的快感弄得眼前发黑时,金色发丝蹭他的脸颊,一个声音吹着气对他说:“寂寞吗?”
“你说……什么?”像被轻微地电击了一下,樱井翔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
“我一眼,就知道。”那声音继续嘶哑着说。
不过简单的两句话。
却让樱井翔有点陷入失控。
心室里随着脉动袭过来的血液里不知道运载的是快感还是痛感。
他瞥见那靠近自己的纤细颈项上系着一条朋克风黑色窄领带,一手揪过来,让领带在那颈项上反转,勒住了身前人的喉咙。
“没人告诉过你,做的时候……别那么多话吗?”樱井翔抽过手里的领带,让对方的耳朵更靠近自己。
胯下的动作变得粗鲁起来。
两个身体之间发出啪啪的碰撞声。
被领带勒住的喉咙里发出阵阵呜咽声。
水箱盖和马桶盖都因为受力而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
高潮的时候樱井翔咬住了嘴唇不发出声音。
浅色的液体顺着两人的腿间流下来。
从来没有这样投入过,所以几乎咬破了嘴唇,前所未有的周身酥麻脚下发虚。
放开手里的黑色领带。
“咳咳咳!!——”身前的人扑在水箱上,咳嗽着喘息。
樱井翔有点内疚,但说不出道歉。
为什么要来戳他的痛处。
但又戳得那样准。
回想起来,才体味出当时的那语气,并非嘲笑,而是一种感同身受。
那是一种看似柔弱,却其实更敢直面生活残忍的坚韧气场。从头到尾,即使在他失控地勒住了他的喉咙时,也没有听到一声“不要”。
对他的粗暴全部坚强地隐忍下来,是因为发现自己是他的同类吗?
就像他一眼就知道他是自己的同类那样。
樱井翔看着那金色的发丝,心里溢出不知名的情绪。
 
 
拨开洗手间的锁扣,推开门。
樱井翔走到洗手池边洗手洗脸。
他脚下发软,全身发烫。
用凉水扑几把脸,他抬眼看镜子里的自己,连眼睛都红了。
然后他从镜子里看见,那已经一头凌乱的金发也探出了隔间,在他身后走到洗手池边。
开水龙头,接水,洗脸,拨顺头发。
樱井翔忽然不敢再看他的脸。
他转身靠在洗手池边,点燃一只烟叼在牙间,从怀里掏出钱夹,抽出几张万元钞,放在洗手池边。
还在水龙头底下接水的手停了下来。
一只手提起了那几张万元钞,另一只还沾满水的手抬起来,把樱井翔叼在嘴里的烟捏到了手心里。
烟头靠近钞票的边角,火在红黑色的光中一闪,纸钞被引燃,烧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被水打湿的金发底下,极尽鄙夷不屑的眼神,“别说我并不是出来卖的,就算我是,也不会找你这样的卖。”
烧到只余一半的纸钞和用手浸湿捻灭的半只烟,一起被扔在地上。
不等樱井翔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出洗手间。
樱井翔追了出去。
那头金发已经在刺眼的冷光里穿过人群向门口方向移动过去。
樱井翔拨开人群,一路追到门口。
他已经推门走出酒吧。
樱井翔紧跟着追到外面。他心跳得厉害,动脉血管鼓嗓着耳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慌些什么。
初冬季节,樱井翔跨出门去,细小的雪粒扎在脸上,才发现竟然下雪了。
小雪。
大约已经下了一阵子,路面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白。
空气阴冷。
樱井翔左右寻着。
看到右前方,他正双手插兜,横穿马路。
樱井翔几步追上去。
车道中间的一层积雪已经被来往车辆辗压成一层薄冰。
因为这一层薄冰,路面无比湿滑。
这个位置没有信号灯。
连路灯也坏了几盏。
醉酒的人横穿马路而造成的恶性事故已经不止一起两起。
樱井翔追到他的时候,两个人都站在了马路中间。
那一层镜面样的薄冰,可以让任何汽车的刹车制动失灵。
没等到樱井翔说出一个字,由远及近的汽车远光灯已经拼命地闪动起来。
只是一眨眼间的事。
鸣笛声,刹车声,碰撞声,樱井翔全没听到。
细雪里他到最后都只记得,他在一个无声的世界里,忽然之间不想再糟蹋自己,忽然之间开始想要好好活下去。
如果还可以。
我也希望你可以。
寂静无声的世界里,他果断地推开一个面露惊恐的人。
那个人在踉跄中倒退几步,摔倒在路边,在车前远光的照射下,短发在飘飞的雪粒里闪出漂亮的金光。
一切都像放了慢镜。
 
 
咕嘟咕嘟。
砂锅的清汤已经见底。
碳火也即将燃尽。
“多谢款待。”樱井翔放下筷子。
“您客气了。”相叶雅纪微笑。
那天晚上樱井翔睡得很好。
多年来他一直会做些浮光掠影的梦。常言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许因为如此,他在商场里才一路风声水起。但是无论在商海里已经摸爬滚打到多么持重老练,他总不忘记提醒自己,曾经经历过怎样无知的岁月,付出过怎样沉重的代价,几乎差一步就失去活下去的机会,才学会珍惜今时今日的一切。那些抹不掉的梦的碎片,就是为了提醒他这些,才反反复复地出现。
多年来不断地寻找一些清静的寺院庙宇小住,就是为了让自己撇去浮华,远离喧嚣,永远退一步,看清自己。
或许还有些别的执着难忘的情绪,始终忘不掉,或者说是不想去忘记却又每每想起必然戳心戳肺的人和事。但是时日久了,这些也就都渐渐模糊,被跳动的指针碾得越发细碎,不再记得。
多年来,不外如是。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寺院里特别安静的原因,这一晚,樱井翔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拄着拐杖推开寺院的房门时,樱井翔看到满目素白。
他抬起头。
天空正飘下细碎小雪。
朴素净雅的寺院,在一片琉璃透白中更显别致韵味。
他忍不住跨出门去,空气冰冷,口鼻呼出的都成了白色的呵气。
时日已久的身体不便让樱井翔已经习惯,在雨雪天气时会特别留意脚下安全,以免滑倒。低下头却发现,从自己的门口一直到寺院里,已经清扫出一条道路。
他缓慢地朝院子里走去。
看到有人正站在寺院中间扫雪。
细雪中,瘦削挺直的背影。
黑发间,埋进了水晶颗粒。
他想发出点什么声音却发不出来。
雪落在身上,寂静无声。
然后那人回过头来,看到了他。
“您醒了。”相叶雅纪微笑:“昨天夜里开始下雪了。今天刚好是小雪节气,您看这场雪,下得有多应景。”
樱井翔站着,看那回眸中眼底的光,看雪落在彼此头发上。
雪粒扎在脸上。
“是啊,真应景。”樱井翔也微笑。
相叶雅纪便不再说话,转回身继续扫雪。
“我要走了。”樱井翔说。
相叶雅纪停了停,说:“需要我送您一下吗?现在石板路上可能会有点湿滑。”
“不必了,这只是小雪,没大碍。再说,别看我这样,我早已经习惯独来独往了。”
“是吗……好吧!那么您走好,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樱井翔离开的那天是小雪节气。
那么恰巧就下起了小雪。
他是个有缘人,小镇的雪景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丽。
这场雪,真像那年的。
看似来得突然,其实恰到好处。
那年之后,变了很多,又有很多没变。
他离开的那天早上,我最终还是偷偷跟了出去。
那条桥上的青石板,铺上雪以后应该会很滑。
我有些不放心。
但看见他拄着拐杖,走得那样稳时,就知道这样的小雪的确难不倒他。
那年的寂寞,还在吗?
那桥上的背影在雪里定格了片刻,却并没有回头。
我知道,和我一样,他大概也早已经不知道所谓的寂寞是什么东西。
那年。
我真的已经差不多全都不记得了。
那么,还记不记得他?
明明只见过一次,许多年后却仍然能在第一眼就认出的人,人的一生里又还能有几个呢。”
 
 
THE END

拍手[1回]

银簪(霜降)

居然又写节气文了。。相方,这文和夏至文一样,又是因你而起,你知道的。。




那是一支银簪。
一看便知是老饰品。
曾经净白的银身上点染了岁月的痕迹,如泪斑点点,渗入簪身。
与通常一些往往缀满寒烟花翠的首饰不同,这是一只银质的素簪。素净的簪身,线条流畅舒展,没有镶嵌宝石,没有华美坠饰,也没有繁复的攒丝工艺,只在簪的一端勾画了几条简约的云纹刻饰。
从造型和工艺来看,这应该是一支古代男用发簪。不过从质地和做工来看,又肯定非寻常百姓的用品,多半还是官家贵族有些身份地位的人才可能用得起的东西。
仔细端详这支银簪,会发现簪上云纹虽然简单,但弧度优美婉转,雕工润滑流畅,纹样婉约而大方,使整支素簪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气质。见之似乎便能想象,当年曾经拥有过这支银簪的人,曾经有过怎样的文雅风流,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天然气度。
樱井翔把这支银簪握在手中,不知道为什么徒生出一种眷恋感,不想放手。
他只是偶然经过这条街这个市集这个摊子的。
他是利用自己的假期来进行学术考察的。
他鼻子上架的眼镜是防辐射专用的,脖子上挂的微型多层放大镜是高精专业工具,他身上的挎包是小型随身工具箱。
没错,樱井翔是一个考古——非学家,而只是爱好者。
因为是爱好,因为不是专业,就难免了随意。他这次假期飞到的国度是一个古老国度悠久名城——外的荒山野岭。这种无指导无准星的随意选址,全凭他自己兴趣而走的方式,注定是不可能有什么专业的收获。其实与其说他真的有心想要寻获些什么,不如说他喜欢的只是这样的一种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底下围绕着自己的一种氛围和气场。有时候他会觉得,这样的一个个旅程里,很像在寻找原本属于自己,但却被遗忘失落了的一些故事。
找寻自己之旅。
这种俗不可耐的关于旅行意义的语句,樱井翔还是难以免俗的有些同感。
他喜欢这种感觉。
就像今天行走在深山老林里,仅凭自己的浅显经验摸索着,借以往经验堪测着,靠简易工具挖掘着,明明肯定将是一无所获,但心情里却满是达成感。
一个人的世界。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美其名曰来的好听说法。在外人眼里,这不过就是传说中的宅男行径罢了。
他一直是一个人。
看起来挺孤独的。
虽然他自己并不这么觉得。
在别人都害怕的秋瑟凋零中,他却能尽情体味肃杀凄清之美。
就像这次的假期,也是在一个秋天行至季末的时节里。
天气转冷,万物初残,马上就要进入冬天了。
秋风已从阴冷转硬,樱井翔就是迎着这样的冷风,拉紧自己的灰土色夹克外套,来到了这条街这个市集这个摊子上。
目光和手指掠过摊子上的一样样物品,在指尖触及那支银簪的一瞬间,便本能地停了下来。
拿起来,在手中反复摩挲。
为什么,他虽然一向喜欢古董,但却并没有特别偏好首饰类的物品。
何况这一支银簪虽然品貌端丽,但也并非有什么特别出奇之处。
樱井翔用手指捏住簪子的簪尾,把它举到阳光底下,想借着光再细细地看清它。
一米阳光洒下。
 
 
银簪凛出寒光。
这凛冽的感觉。
此时该是日落时分,而非日出。
不是日出。
不是。
因为——我们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谁能想到。
谁又没有想到。
之于你我,早晚必将如此。但是这样突如其来毫无防备的,却恐怕才是最好的一种结果。
命运真是眷顾于我。
因为此,我不必再看日出了。
因为日出的光芒,从来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
 
 
“王爷,王爷——”
正要迈出房门的樱井翔回过头,看到年轻端庄的王妃小步追至他的身后。
“王爷,今日已是霜降,你身上却还穿如此单薄的衣衫,实在不妥。”年轻的王妃说着,将手上的一件狐皮罩衫搭在了樱井翔的身上,“加件衣服再出门吧,千万莫要受了风寒。”
柔肠百转千回。
樱井翔拍拍搭在他肩上那纤纤玉手,报以温柔一笑。
但他能报以的,也只有这举案齐眉的温柔一笑了。
年轻的王爷拉紧身上的狐皮罩衫,迈步出了房门。
没错,他尚年轻,眉目间的光彩昭示着他正值青春韶华,也许摆脱少年的稚气还尚且没有多久。但以年轻至此的年纪,却已经有妻有妾。
没错,因为他是那年轻貌美的王妃口中的“王爷”。
身体里流淌着贵族的血液,注定了一切身不由己。
娶妻,纳妾,延续血脉,那都是他身份标签里注定了不得不做的事。
这是所有人关心的。
但是并没有人关心,他真正想要的是些什么。
不过天生就活在枷锁束缚里的人,其实可能也未必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许反抗只是为反抗而反抗,叛逆只是无目的的挣扎。
所以樱井翔不挣扎。
他默默接受着他血脉里需要承担的一切。
做他王爷身份应该打理的公务。
扮他情深意重温情有礼的丈夫。
总之,该做的,他全部温驯地做了。
除了——
“雅纪。”
当天日落时分,樱井翔在一片秋风萧瑟中推开了王府里的某道房门。
秋风阴冷,走进屋内的樱井翔赶紧反身关紧了房门。
正把门闩闩好,身后有一双手揽住了他,双臂箍在他的狐皮罩衫外面,下巴硌在他的肩上。
“好漂亮的狐皮衫子。”
声音轻哑。
樱井翔无奈一笑:“雅纪……”
“别叫我的名字呀,要叫的应该是给你穿上这件这么漂亮的狐皮衫子的那位如花美眷呀。”相叶雅纪故意把下巴用力硌在樱井翔的肩上。
樱井翔掰开箍住自己的手,转过身来。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樱井翔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问。
这是一个看上去比樱井翔还要年轻的男人。
清秀。苍白。
样子甚至比这位年轻的王爷生得更好几分。
他叫相叶雅纪。
十二年前他走进这间王府的宅院,便没有再离开过。
十二年前他还是个孩子,进这王府来是为了给这府上唯一的小王爷陪读念书。
因为小王爷一人的学堂难免孤单,所以找了像他这样出身也算不错的官宦家庭的小孩子来,在王府里的学堂陪伴小王爷一起念书。
有钱有势的人家,这么做的比比皆是。
本来此事亦无伤你我。
偏偏是他。
又偏偏是他。
这偏偏,冥冥中成了注定。
及至彼此明明都已经长大成人,明明再也不存在伴读之事,一个未曾张口,一个却已经主动留下。
在这若大王府里的一个小小角落。
不知名的角落里,难以言说的关系。
樱井翔看看眼前的相叶雅纪。见他只穿一件薄衫,屋内也没有生起火炉。
“今日已经是霜降,怎么还穿得这样单薄,难怪手那么冰冷。”樱井翔说着,解下自己的狐皮罩衫,抖开,披在了相叶雅纪的身上。
那一层皮子的内里上,还带着樱井翔的温热。
“是么。”相叶雅纪看了他一眼,拉了拉身上的狐皮罩衫,走到窗户边,向窗外轻扫一眼,“已经是霜降了么。那么说,马上就要是冬天了呢。”
话中寂寥落寞,樱井翔听得清楚。
窗外夕阳斜洒,在雅纪脸上投下一抹桔色。
虽然是桔色,却投射下清冷。
西下的落日夕阳,说不上刺眼,雅纪睁着眼睛,直视着阳光打过来的方向。
在这光线的映照下,樱井翔发现雅纪的头发上别着一样东西。
桔色中凛出银光。
樱井翔仔细端详。
是一支银簪。
做工精良。
雅纪平日极少用发饰。就算是用簪,都是朴素的木簪。樱井翔觉得十分奇怪。
“这是……”
“这个?”相叶雅纪看着樱井翔的目光,用手指指自己的头发,说:“你一定猜想不到,这是你的如花美眷送过来的。”
“什么?”
“别误会,堂堂王妃当然不可能亲自过来我这里送一支银簪。送这支簪过来的仆役说,这是王妃特意为我定做的。传王妃的原话是说:这些年来你在王府里的文书工作一直兢兢业业,辅佐王爷也最得力,种种辛苦理应奖赏。特托城中最好的银楼打制小小银簪一枚,聊表谢意,略尽心意,还望笑纳。”
相叶雅纪直视落日,讲完这番话。
樱井翔没说话。
在夕阳中静默。
相叶雅纪转过头来,望着樱井翔,阳光将他的眸子染成了清澈的琥珀色,“你觉得如何呢,王爷,这些年来,我辅佐你辅佐得可还算好?”
那瞳孔里的琥珀色过于清澈,让樱井翔心头一凛。
那是一种绝望。
樱井翔读得懂。
一切的一切,他都读得懂也听得懂,但是他除了能懂以外,还能如何呢。
上前两步,樱井翔拥住了雅纪。
把脸埋进雅纪的头发,他问:“和我在一起,痛苦吗?”
“痛苦。”雅纪淡淡地应:“但是要和你在一起。”
樱井翔紧紧地搂住了他。
 
 
夕阳的桔色已经完全被夜的墨蓝色涂抹干净了。
能打在身上的,此时该是深秋的月光。
蜕去那漂亮的狐皮罩衫,蜕去那单薄的丝棉褂子。
樱井翔把相叶雅纪抱在怀里。
虽然空气是那样冰冷,但是却不需要生起火炉。
因为彼此的身体都很快地开始发烫了。
肌肤相亲,樱井翔与自己的妻妾都已有过。但在那过程里,他却记得自己全身竟都是冷的。
但是相叶雅纪的身体,他一碰就像是要被点着了。
断袖之癖一类的故事,自古有之。樱井翔也早就听闻读过。但是让他觉得自己并非不正常的,却并不是因为前有古人。而是因为,他从未觉得自己与相叶雅纪之间的感情有半分不正当之处。
樱井翔把相叶雅纪压在自己身下,让自己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感受对方的心跳。
他吻他的脸,从额头吻起,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他把舌头探进他的嘴里,绵软湿润地交缠。
他回应他。
吻像一种痴缠,久久不肯放开彼此。
“对不起。我懂你在我身边的痛苦。但是我却不能放走你。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
“就算你赶,我亦不走。”
 
 
还记得十二年前初见你时的情景。
人人都叫你小王爷。
唯独我,看见你在学堂门口边那棵桂花树下站着,阳光底下笑着露出牙的样子,想要叫你小耗子。
那以后很多年,我始终不忘的,就是这一幕。
我喜欢你。
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不是因为你偷来自己餐桌上的点心果子拿来给我吃说不要叫你小王爷。
不是因为你夏天总记得为我带伞而冬天永远带一只手炉来塞到我的怀里。
不是因为我陪你一起把磨好墨汁的砚台放在门上等先生一开门扣在了他的头上,他要罚打我手心戒尺你却说该罚的是你,硬是在从没挨过打的手里接了三戒尺,红肿几天不退,毛笔都握不起来。
不是因为王府宅院里的兔子不知道被哪个陪读的纨绔子弟虐打到奄奄一息,你抱着那只兔子求我救救它,从没见过你哭的我那一天却看到你泣不成声。
这些都不是我喜欢你的理由。
我喜欢你。
大概只不过因为你是你。
无论十二年前,还是十二年后。
你是你。
 
 
樱井翔的唇齿在相叶雅纪胸口肆虐。
舌尖滑过肌肤,留下欲望的痕迹。
他的手指滑过那些痕迹,摩挲着,像抚摸一件至宝。
由上至下。
他的手指滑到雅纪已经发热发烫的地方。
轻轻的握起来。
轻轻地用力。
感觉手里膨胀变硬。
雅纪的呼吸声,逐渐变重。
血脉贲张。
樱井翔感觉自己开始血脉贲张。
他俯下身去吻那里。
滚烫地含在口中。
雅纪的喉咙一下子被抽紧,伸手用力抓住了樱井翔的肩膀。
那湿润的情欲一点点冲到他的胸口,涌到他的头上。逐渐严重的脑缺血让他的手胡乱地在樱井翔肩上拨动着,拨散了他的头发,发髻散开,青丝散落。
“你过来。”他轻轻地叫樱井翔。
放开那已经滚烫变硬的地方,樱井翔把耳朵靠在雅纪的嘴边,听他说话。
雅纪却伸手抽出了自己头发里的那支银簪。
把银簪衔在嘴里,他伸出双手将樱井翔散开的发丝重新挽起来,再从嘴里抽出那支银簪,替樱井翔别好。
然后看看樱井翔年轻的脸。
“要我。”
他在樱井翔耳边喘息着这样说。
“要我……”
说着,雅纪握起樱井翔的手,叼过了他的手指。
含进口中,一寸寸用牙齿磨过,用舌头舔过。
然后他松开唇齿,把樱井翔的手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一指。
雅纪吸了口气。
两指。
雅纪仰起了头。
当樱井翔的手指温柔地在里面转动了一会儿后,雅纪觉得自己眼前发黑,嗓子里有些血腥味涌上来。
以往鱼水之欢时,也常常如此,他并未在意。
只是他的呼吸比往日更加急促,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
“要我!”他低喊着,紧紧搂住樱井翔的身体。
樱井翔抽回手。
那早已经抵住他的,终于进入了他的身体。
尽管交欢早已经多到数不清,但是依然会痛。
纵然都远远比不上第一次时那种锥心撕裂的痛,但是依然难免痛楚。
可如同那种被撕裂的痛感同时伴随而来的是巨大的满足感一样,每一次的痛,都带着不可思议的愉悦如潮水般涌来。
每一次抽动,每一次撞击,滚烫的,带着强烈欲望的,要他,填满他,占有他。
这是一种无法多思多虑的愉悦。
如果能属于他。
如果能和他在一起。
以这样的方式,会不会是最完满的一种。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少的痛,他也一样能忍。
因为那不是痛苦,而是幸福。
“呃——”
随着樱井翔动作的加快,力道的加重,雅纪的喘息声开始变成了呻吟。
这呻吟声每次响起时,樱井翔都觉得像似给他灌下了某种催情药,会让他一下子就失控。
他更用力地动作。
近乎失控的。
“啊……”
雅纪的呻吟声就在他的耳边。
他生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因为情绪失控完全失了轻重而伤到雅纪。
于是他俯下脸,用嘴唇堵住了雅纪的嘴。
不让他呻吟出声。
唇舌又一次难舍难分地搅缠在一起。
除了早已经熟悉的雅纪的味道,樱井翔感觉自己似乎还尝到了某种别的味道。但是他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味道。也许只是因为太过忘情,弄破了对方的唇舌而生出的血腥味吧,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樱井翔全身发热头脑缺氧,搞不清楚,也根本没在意。
对方的唾液,都被彼此吞下。
放开对方的唇。
呼吸似乎变得越来越困难。
眼前的彼此,都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难道是用情太过度。
樱井翔努力睁开眼睛,去看怀里身下的相叶雅纪。
眼前恍惚出现了年少时的你。
第一次相见时,只你一人,不肯开口叫我王爷。
从那时起,你就注定住进了我的生命里。
是我不觉,几时起,你竟已经生得这样的好。
多少如花美眷能抵得上你一颦一笑。
想要你。
想要你一直拥你在怀。
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了。
冲上头的热流和酥痒却伴着胸口气管的剧痛。
氧气,一点点从身体里被抽离走。
与以往交欢时同样难耐的欢愉。
却与以往不同出现了似乎像是要交付性命般的痛楚。
樱井翔将怀里的雅纪越搂越紧,渐渐开始失去意识。
刚刚被雅纪别进头发里的银簪,靠近在雅纪眼前。
雅纪于是忽然发现,那支银簪刚刚被自己放在嘴里含过的簪身,化出了一片乌黑。
这是——
想起了仆役递过这支簪时转瞬即逝闪烁的眼神。
王妃。
樱井翔的如花美眷。
岂会容他这等祸害存在。
想想也该明白。
聊表的是什么谢意,略尽的是哪般心意?
只怕是更深露重积重难返的层层恨意吧。
憎恨与嫉妒,都是世间剧毒。
染抹簪身的是哪一种。
砒霜吗。
鹤顶红吗。
随便什么吧。
这支端丽温婉的银簪,是来要他性命的。是来夺回她的夫君的。
却没曾想,最终会变成此时此刻这样一番景象。
这是哪一出峰回路转的戏码啊。
戏文都没有如此精彩。
欢愉到达顶点时,也便是命数将尽之处。
从古至今,可有几人死得如此精彩。
至今不忘,至今记得,初遇到你时,你是那样璀璨如珠。
那之后年年岁岁,不过总想着若有一天离开你,只怕天地都将变得诲暗。
未曾想,老天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将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我究竟何德何能,何其有幸。
那么,就请容我自私一回,不客气地收下这份厚意了。
 
 
樱井翔的呼吸声变得平缓下来。
平缓到,渐渐完全停了下来。
有浓稠的黑色,自嘴角缓慢滴落,在相叶雅纪的耳边。
相叶雅纪呼吸困难,眼前已是一片漆黑。但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伸出双臂,搂住樱井翔。
你还是这么的温暖。
十几年来一直如是。
你说今日霜降,天气寒冷,抱着你时,我却都感觉不到呢。
你知道吗。
我们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但是,我不必看了。
因为日出的光芒,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农历辛卯年九月二十八日。
霜降。
 
 
“那个——”
“啊。”樱井翔在一声招呼中回过神来。
是摊主。
正在看着他。
“那个,这支银簪您要吗?”
樱井翔看看自己正握在手中的这支银簪。
他刚刚在这支银簪簪尾耀出的一线光阴里,失了神。
他在想什么呢。
在寻觅什么本来属于自己,却已经失却了的过往和故事吗?
有吗?
没有答案。
夕阳在樱井翔脸上投下一抹桔色。
手中银簪的簪身上泪斑点点。
“不了。”樱井翔笑笑,将那支银簪放回了原处。“谢谢,不好意思。”
“没事。”摊主对他说:“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您还是早点下山吧。今天霜降,入夜了温度恐怕会很低。”
“霜降……”樱井翔轻轻地自言自语。
再看一眼,那支安静躺在夕阳里的银簪。
真美的一支簪。
却不想拥有。
自己果然是个怪人。
笑着起身。
 
 
砰!
“哎哟!”
有人哀叫。
樱井翔自己的脑袋也疼得不行。
原来自己起身时,头结结实实撞在了正弯腰在他身后的一个人的下巴上。
樱井翔捂着脑袋转身看那个人。
揉着下巴,茶色短发在夕阳下耀出暖光的人。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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