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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lovemas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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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谟拉比法典与24个比利(十九)


十九

樱井用钥匙开门进屋时,正坐在餐桌边吃饭的相叶意外地放下了筷子。
“我不知道你要回来。”他从桌边起身,转身想要再拿个碗出来,“你说一声,我就等你一起吃饭了。”
“我吃过了。”樱井脱了鞋,没有脱上衣,也不解领带,直接走到餐桌边坐下,“你不用拿碗。”
“哦……”相叶转回身。
“坐。”樱井抿抿嘴,朝相叶示意,“我有话和你说。”
相叶沉默着在对面坐下。
此时距离两人上一次在这张桌边的不欢而散已经过了将近一周。
说是有话,相对却还是先安静了一会儿。
“你是一直睡在事务所么。”相叶问。
“不重要。”樱井说。
“一周不回家,不重要吗。”相叶又说。
“一周不回家,你也没有问,不是吗。”樱井抬眼,“你在等我相信,是吗。”
“等你相信什么。”
“等我相信。”樱井嗓子里有点发紧,似乎要说出接下来的话是件相当有阻力的事,“一直以来和我在一起的,只是你多重人格中的一个。”
“……”
“是吗。”
“……”
“回答我。”
“那你相信了吗。”相叶看着樱井的眼睛。
樱井盯着他看一会儿,似乎有些费力地吸口气,“你这么说,就说明你知道自己有不止一个人格这件事,是吗。”
“……”相叶垂下睫毛,不置可否。
“就说明——你知道那天晚上我们之间出现了另一个人,并且你也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对话——是吗。”
“……”
“他和我说了什么,你也清楚,是吗。”
“……”相叶仍然沉默。
“你觉得,我应该相信吗。”似乎有些悲伤,在樱井眉间若隐若现。
“饭要凉了,不介意吧?”相叶拿起筷子,从碗里夹起米饭送进嘴里。
有些东西,从眉间到眼底,从唇边到喉咙,樱井用反复的深呼吸将它们消化。
“远藤拓实。”他慎而重之地将这个名字吐了出来。
相叶正夹起一块炸鸡的的筷尖顿在空中。
“既然你都知道。”樱井说:“那么我告诉你,我去找过他了。”
收回筷子,夹起的炸鸡送进嘴里,相叶用力嚼着。
清脆的牙齿咀嚼声,在安静的空气里回声了般。
“以及……我也想知道。”樱井接着说:“你准备什么时候才告诉我,你和他的事。”
相叶不停嚼着,好像不记得该咽下去地嚼着。
樱井知道自己此刻这番话并谈不上什么理直气壮的立场,谁的过去都有它不被触动的自由,也没有任何必定要向谁交代的义务。但自己和相叶的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又何曾谈得上有理有据有立场,更何况——如果这个名字竟然是要以这样一种假“他”之口才能出现的,那自己在这种戏剧化的超展开里又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比起他今天听到的一切,他如今在这段关系里,手里真的还剩下了什么吗。他还有什么机会成本可害怕失去的吗。
他偏要问。
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从你20岁时开始。”


——樱井律师,知道才刚满20岁时的相叶雅纪是什么样的吗。


那时他还是医学院的学生,分配到我的科室来跟着我实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与众不同。
他的眼睛,异乎常人。
听你说话盯着你看时会发光。
通常眼睛这么清澈见底的人并不适合做精神科医生。并不是说他无法洞悉他人的心理状态和精神世界,而是这样的人通常共情太强,深入他人的精神和心理时恐怕会很痛苦。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
——清楚他人的痛苦是什么样的,才会知道怎么做是有真正有效的。
是,我当然知道,这话是一个年轻人怎样的理想主义。
不过,很打动人,不是吗——你现在这个年龄,一定特别能明白。
我就是这么被打动的。
我知道他崇拜我,我也对他说过这样是不行的。
但我想你应该也是了解他的,这样的话挡不住他。总之,就是那样开始了。
没人能拒绝得了相叶雅纪。
我至今也这样认为。
这一点,相信樱井律师心里也是再清楚不过的。
我知道那是不对的。但有些事确实身不由己。他毕业后就来到我的医院,我们一直在一起。他的共情能力给了他优秀的判断力和分析力,但也给了他更多辛苦。
他很优秀,也很受欢迎。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
不知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暴露的,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捅出去的。
他遭遇了一些比较可怕的对待。你知道,那个时候的医院,总有一些处于灰度界限里进行研究的试验类项目,精神科这类模棱两可的项目就更多。因为我们关系的暴露,他的精神可能受到一定程度的刺激,情绪状态十分不稳定,鉴于这种情况,当时医院方面就建议让他接受一下这些项目的帮助。
他不肯接受。
为了帮他,我们不得不采取了一些强制性措施。
他反抗得非常激烈……因此也经历了更加难熬的一段时间。
你不用那么看着我。
人生难免如此,总要经历一些完全意想不到的无妄之灾。
你不要小瞧了他。
你也很难想象他最后是怎么让自己脱身的。
相叶雅纪,在众多精神科专家的眼皮底下,分裂出了至少三个人格。
三个人格独立成型的程度几乎让所有专家都相信了。
然而精彩的还远不止到这里。他不仅呈现出了三个完全令人信服的人格,而且还在项目组有针对性的治疗过程中显现了顺从的接受,逐渐让另两个非主人格的人格进入了稳定的休眠状态。最后,他以各项目指标的稳定状态离开了项目组,也离开了医院。
说真的,我简直想给他鼓掌。
之后我就出国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没想到这些年过去再回来,竟然能见识到现在这样一个相叶雅纪,他果然是从不会让人失望。
看樱井律师的表情——大约也是见识过了。也对,他能和你开始,本来也应该是为了摆脱前半生的困境——谁知道他会给你呈现自己的哪一面呢。
那般精彩的表演。
堪称以假乱真。
怎么,樱井律师可别跟我说——你相信了。


“现在告诉我。”樱井的目光扫过对面相叶的眉梢眼底,鼻梁下巴,锁骨肩膀,甚至是拿筷子的标准方式,“我应该相信吗。”
“你指。”相叶把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吞下去,放下筷子,看向樱井,“什么。”
“你认为呢?”樱井喉咙里已经抽得很紧。
“关于你从没相信过的那些吗。”
“有些事我的确从没相信过,但我试图去相信了。有些事,我本来从没怀疑过,现在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怀疑。你说讽刺吗。”
“你要怀疑吗。”相叶盯着樱井的眼睛,“那些本来你从没怀疑过的事。”
“我不知道。”樱井努力从不断封闭的喉咙里挤出声音。
“那就说明,你已经怀疑了。”相叶也哑着嗓子,倒是浅笑了下。
“你想让我怀疑吗?”樱井被这笑刺了一下,直痛到手指尖。
“你知道吗,小翔。”相叶略微向前倾身,双手合十抵住下巴,“无论是相信还是怀疑,都没有应不应该。”
“……”
“相信就相信,怀疑就怀疑。”
“你就不想解释些什么吗。”
“同样,无论相信还是怀疑,都不需要解释。”
“我根本不想怀疑。”
“你没有怀疑,你相信了。”
“相信?”
“你选择了相信令你怀疑我的那些事。”
“我不是……”
“我也不需要你的解释。”
“……”
“你想要说的,应该也说完了。”相叶从桌边起身,伸手收拾碗筷,“那我想,就到这里了。”
樱井想说,就到哪里?
到哪里?
其实他心里是知道的。
他试图打开完全闭锁的喉咙,但是失败了。
“我这两天就会搬走。”相叶转身把碗筷放进水池,打开水龙头。
水声,碗筷磕碰声,在沉默里交响。
“你不用搬。”樱井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两只手扶在餐桌边,他想起刚刚搬到这里的那一天,他们在这张桌上吃了五次里总有一次难吃的炒饭,东西都还没收拾利索,就因为摄入了过多盐分而不务正事去了。他想起了这张餐桌上曾经的一日三餐,铺过的报纸赶过的时间,时间明明不长却像历经过数次四季,一时竟有些难以起身。
直坐到相叶关上水龙头,水声收尽。
“我搬。”樱井终于扶着桌面站起身。他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想必是因为自己明明没吃饭却硬要说吃了。
“怎么,你以为我没地方住吗。”相叶平静地把碗倒过来沥水,“我不缺钱。”
“我搬。”樱井只是边转身往外走边说:“因为你的书实在是太多了,折腾起来,太辛苦了。”
你的书就不多吗。
然而相叶没再说话。
直到玄关处关门声轻响。
相叶低头,看着最后一滴水沥出。
他才把手里倒过来的碗放下。


我是在等你相信。
等了整整七天。等过了一个上帝创造世界的时间。
却并没有等来我想要的那个相信。



to be continued







一个月了,梯子终于竖起来了(。


拍手[9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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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14)


1个彩蛋


再胖也不娶老婆:又在闹什么别扭了?
想跑步的笔杆子:没有啊。
再胖也不娶老婆:还说没有,一个人在那里对着窗户发了一天的呆,叫吃不吃送喝不喝的,还说没有。
想跑步的笔杆子:就不饿也不渴啊。
再胖也不娶老婆:一天不吃不喝会不饿不渴?
想跑步的笔杆子:咦,我们是在说绕口令吗。
再胖也不娶老婆:谁跟你耍贫嘴,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想跑步的笔杆子:没有啊。你看,我一天到晚就坐在这轮椅上动都不能动一下,什么都不消耗,需要吃什么喝什么啊?
再胖也不娶老婆:果然还是在不高兴这个。不是和你说过了么,复健速度不能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不然会对身体机能造成伤害——这都是医生给的建议。
想跑步的笔杆子:我知道。
再胖也不娶老婆:暂时最好还是再使用一段时间轮椅,这个也不是我说的。
想跑步的笔杆子:我知道。
再胖也不娶老婆:你知道,你知道还跟你说什么都不搭话,明明就在同一间屋里还要用手机发信息才肯理我?
想跑步的笔杆子:也没有不理你……
再胖也不娶老婆:不是不理我是什么?
想跑步的笔杆子:只是一天不出门就头疼得厉害,实在不想说话。
再胖也不娶老婆:我看你不是不想说话,是不想说实话。
想跑步的笔杆子:我哪有。
再胖也不娶老婆:还想一起走到白头吗?
想跑步的笔杆子:(已读)
再胖也不娶老婆:从现在起就不说实话的话,还怎么一起走到白头。
想跑步的笔杆子:好吧。是有些难以启齿。
再胖也不娶老婆:那就用一直以来我们最舒服的方式来说,好吗。
想跑步的笔杆子:不许笑我。
再胖也不娶老婆:笑你干什么……你有什么好笑。
想跑步的笔杆子:不能出去不能运动是一方面,现在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再胖也不娶老婆:你大难不死养伤恢复,好了自然可以继续工作,跟没用有什么关系啊?
想跑步的笔杆子:我指的不是……那个。
再胖也不娶老婆:你指的是……哪个。
想跑步的笔杆子:我昨天晚上……听到了。
再胖也不娶老婆:听到,什么了。
想跑步的笔杆子:那,是你说的要说实话——我听到你自己,解决了。
再胖也不娶老婆:(已读)
想跑步的笔杆子:我就忽然意识到……从我出事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我都……你都只能……总之就是,让我觉得自己真没用。
再胖也不娶老婆:(对方正在输入)……
想跑步的笔杆子:要你照顾我就算了,连这种事都……那些骨折骨裂不知几时才能真正愈合,愈合之前都不能有剧烈动作的话……你说你和我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再胖也不娶老婆:差不多得了,再扯下去我可要翻脸了。
想跑步的笔杆子:我只是把实话说出来了。
再胖也不娶老婆: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才行……


相叶雅纪扔开手机,走到樱井翔的轮椅跟前。
正是一日将尽,夕阳斜下的时分。
“怎,怎么。”坐在轮椅上的樱井仰起脸。
“说不清了,必须面对面跟你搞搞清楚。”相叶说。
“我只是把实际情况说出来,这样下去对你根本不公平……”
“知道么,即使今时今日你不只是复健需要而是真的要坐轮椅度过余生……”相叶低头看着樱井,“也是丝毫不影响我们干那事儿的。”
“什么?”
“你怎么这点常识都没有。”
“常识……我也不是前半生都坐轮椅过来的。”樱井给相叶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就告诉我——”相叶俯下身,伸手指指樱井胯间,“你现在是觉得这里硬不起来了吗?”
“胡,胡说!”樱井差点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了。
“别激动别激动。”相叶按住他的肩膀,笑道:“既然不是,你怕什么呢。”
“不是……”樱井颈间的青筋隐约蹦出来。
“是,医生是说了不要进行剧烈运动,但是——”双手扶在樱井肩上,相叶跨坐在樱井腿上,“这种程度的话应该算不上剧烈运动了。”
“……”樱井意外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本来我也已经是好几次想说帮你一下的,但是吧……”相叶笑得十分无邪,“又想看看你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你……”樱井感觉胯间被摩擦着发热,“你早知道……”
“我当然早知道你想要。”相叶笑着用鼻子蹭蹭樱井的鼻尖,“好几次我洗完澡出来你就偷偷把轮椅转过去不敢看我。”
樱井想说是啊,再多看你几眼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收场才好。“你既然早知道,早知道能像现在这样,为什么不——”
“你知道吗,虽说我们的开始是从炮友关系起步的……但是现在你已经能为我禁欲了。”相叶亲一下樱井的嘴,“我就是忍不住想多看看这样的你。”
樱井眨眨眼,“就为这,你宁愿自己动手解决吗?”
“你不懂。”相叶也眨眨眼,“这种乐趣。”
“那现在呢,乐趣不要了?”
“那已经到要让你怀疑自己没用的程度,就有点严重了,我就还是亲自来用一下验证一下功能吧。”相叶歪歪脑袋。
“那可还真是,难为您了。”樱井跟着挑下眉梢。
“现在告诉我,还能用不。”相叶朝他耳朵里吹气。
“口说无凭。”樱井用力搂在他腰间,“来亲自试用一下就知道了。”


那天窗下洒满夕阳的轮椅上,最终还是上演了一场相当剧烈的运动。
不过可以放心的是,做了剧烈运动的并不是需要遵医嘱的那个。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有句话忘了说。
再胖也不娶老婆:什么话。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试用不满一律不退。
再胖也不娶老婆:那试用满意还想续订呢?




14、怎么运动不是动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嘿。
再胖也不娶老婆:(已读)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嘿,理我一下。
再胖也不娶老婆:干嘛,吃饭呢发什么信息?显得多没礼貌,赶紧放下。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我就想问问你……她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再胖也不娶老婆: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特意来看你,你还想赶人家走?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不是,我是真的饿得不行了……
再胖也不娶老婆:这不是正吃烤肉呢吗,说什么饿?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是烤肉,但这个,这个吧……
再胖也不娶老婆:怎么呢,不就是你说想吃烤肉,人家才特意做了烤肉饭便当带来?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我是说想吃烤肉,但我没说让她自己做啊……
再胖也不娶老婆:难得人家这么有心意,你还有意见?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不是,你这么说,怎么从刚刚开始就没见过你动过一下筷子?
再胖也不娶老婆:我这,我这是要减肥。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你减什么肥?你又不娶老婆!
再胖也不娶老婆:我减不减肥还要通过你同意吗。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我是不同意,你已经够瘦的了。
再胖也不娶老婆:好了,扯到哪儿去了。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觉得尴尬。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没有,真不是。你都不觉得尴尬的话,我有什么好尴尬的。
再胖也不娶老婆:我尴尬什么?我又不是人家的前夫。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你能不能别再提这个词……
再胖也不娶老婆:怎么,这不就是个事实吗。除非你还没有放下。你还没放下吗?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我没放下什么?正因为我是她的前夫,我才知道她做的便当不能吃!
再胖也不娶老婆:那,话也不能这么说。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怎么,你自己也一口吃不下去,不是吗。
再胖也不娶老婆:我说了我是在减肥。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我现在是在坐轮椅,但我并不是下肢没有知觉。
再胖也不娶老婆:你说些什么东西。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你多胖多瘦多少斤……在我腿上时我一清二楚好吗。
再胖也不娶老婆:客,客人还在呢,你胡说什么??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我说什么了?我就说点实话啊。
再胖也不娶老婆:你一点都不觉得失礼吗?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失什么礼?
再胖也不娶老婆:当着人家的面就,就说这些有的没的(怒)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说真的,如果真有什么失礼之处,那也是咱俩几乎连一筷子都没动过。
再胖也不娶老婆:你不是饿得受不了了吗,赶紧吃啊!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我怕吃坏了肚子今晚就没法运动了。
再胖也不娶老婆:运什么动?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不跑步也能做的运动啊。
再胖也不娶老婆:(对方正在输入中)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慌什么,这话她又听不见。
再胖也不娶老婆:我没有慌(怒)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那你到底是想不想做嘛。
再胖也不娶老婆:做什么?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运动,啊。
再胖也不娶老婆:我看你是有点上瘾,在这轮椅上……是不是?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那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
再胖也不娶老婆:什么办法,我看这就是你的新癖好……
跑不跑步都能运动的笔杆子:别说得这么难听……再说,明明是你主动提出来的,难道你并不喜欢?
再胖也不娶老婆:……


“你们两个怎么不吃东西?”从厨房里端出一锅汤来的时和对餐桌边的两个男人说:“吃饭还都不把手机放下。”
“嗯咳。”相叶清清嗓子,手机扣在桌面,从桌边起身,“我去接点冷水。”
“我做了汤啊。”时和转头看他。
“不不,我就是要喝点冷水。”相叶摆摆手。
“哦……”时和端着汤锅转回头,本来准备把锅放在餐桌中间,结果一个回身脚就踢在了樱井的轮椅上。
“啊!”一声惊叫,锅里的汤翻溅出来。
一阵杂乱,伴着时和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烫到的连声道歉,相叶吓了一跳地转回身。
“没事没事,放心,没烫到我。”
相叶瞪着樱井。
站在轮椅旁边的樱井。
正利索地从桌上抽出纸巾擦拭洒在轮椅上的汤汁。
“还好你躲得快……”时和跟着一边收拾一边擦了把汗,“太不好意思了,我来。”
“放心吧,小事。”樱井把桌上的锅挪开,发现了来自相叶的注视。
“躲得挺快啊。”相叶朝他笑一笑。
“啊,啊那个——”樱井这才意识到,自己从轮椅上起身闪避的速度,和他这段时间以来表现的还不能脱离轮椅的恢复状态,完全对不上版。


再不原谅我就下楼跑步:呐。
再胖也不娶老婆:(已读)
再不原谅我就下楼跑步:呐,回我一下嘛。
再胖也不娶老婆:(已读)
再不原谅我就下楼跑步:时和走了就没和我说过话了,还在生气吗。
再胖也不娶老婆:(已读)
再不原谅我就下楼跑步:看在我新改的名字的份上,别生气了。
再胖也不娶老婆:你耍我耍得很开心是不是?
再不原谅我就下楼跑步:没有,谁啊,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再胖也不娶老婆:你老实说,你可以不再坐轮椅已经多久了?
再不原谅我就下楼跑步:也没多久……
再胖也不娶老婆:说(怒)
再不原谅我就下楼跑步:我说我说,就,五次而已。
再胖也不娶老婆:我问你多久——你倒是数了个清楚?
再不原谅我就下楼跑步:你就知道我真是心怀愧疚的(心)
再胖也不娶老婆:你那分明是心里有鬼!
再不原谅我就下楼跑步:我的错,绝对是我的错。我明天就去把轮椅处理了,别生气了。
再胖也不娶老婆:那,倒也……
再不原谅我就下楼跑步:怎么?
再胖也不娶老婆:倒也不用那么急,万一还有个什么用,又现着急。
再不原谅我就下楼跑步:有个,什么用?
再胖也不娶老婆:……


相叶把手机往沙发上一甩。
“你是不是真的想大半夜下楼去跑步?”
“没没。”樱井笑着凑过来,“终于肯说话了。”
“我跟你说我还没原谅你。”相叶双手交叉在胸前。
“我知道我知道,绝对是我的错。”樱井笑道:“你就说怎么罚吧。”
相叶斜睨他,“你很喜欢我自己动吗?”
“我,我没——”
“我看你恢复得这么好,接下来就给我运动个够。”
“什么意思……”
“动到我满意为止。”
“嗯……那个动,是……”
“还说?再说就真只能下楼跑步去运动了!”
“来了来了,我来——到您满意为止。”
“还有。”
“还有什么?”


——想再要我在上面,动到我气消了再说。






也追加tag好了这么难得梯还能用(逻辑怪。



拍手[5回]

鸽子(416VS)

青灰色天空,青灰色广场地砖,青灰色结团的雾气。
坐在长椅上的樱井翔抖开手里的报纸。
油墨似乎都被洇湿,隐隐约约地浮起一层重影。
晨光熹微,空气湿冷。
广场上只有他一个人。
以及四处散步且飞且落的鸽群。
相叶雅纪走过来,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
樱井吸吸鼻子,翻过一页报纸,再抖一抖。
旁边坐下的相叶也不说话,打开了手里的纸袋子,从里面掏出一只甜甜圈,不紧不慢地吃起来。
报纸抖动和纸袋窸窣的声响在空旷的广场上显得有些突出。
甜甜圈嚼得起劲,相叶又从风衣兜里掏出一盒利乐装牛奶,插上吸管喝了起来。
樱井把报纸翻得哗哗响,也压不住他吃东西的动静。
“还有很多椅子。”樱井沉声说。
“唔?我知道。”相叶咽一口牛奶,喉咙里咕嘟嘟的响声樱井都能听得见。
“你为什么也在。”樱井只能又说。
“这是我的台词。”相叶边吃边说。
“谁通知的你。”
“谁通知的你就谁通知的我。”
咕嘟咕嘟,唔噜唔噜。
“……”樱井提口气,“你能不能别再吃了。”
“怎么,你也饿了吗。”相叶翻开纸袋,“我这里还有。”
“我不吃!”
“哦,我以为。”
“今天的任务并不简单。”
“我知道。”
“连个实际内容都没有告知,通常不会有好事。”
“我也知道。”
知道你还吃得下,就不怕等下吐出来吗。樱井心想。
虽然相识已久,但他和相叶其实并不算认识。
身为特工,本来就没有什么认不认识的存在。全世界都不认识自己,才是安全的。他们都不知道彼此的真实名姓,只有一个代号能拿去和对方的脸匹配。
樱井只知道,身边这个满广场的长椅不坐偏要坐在自己身边,满嘴东西吃得一身渣子,吸牛奶吸得喉结滑动起伏——的男人,代号为“A”。也许与自己的“S”相同,是取自姓名首字母,也许是——他关心那么多干嘛,和他有关系吗。
这些年里,他们在执行不同的任务时碰到过,也共同执行过同一任务,算同事也算搭档,非同事也非搭档。他们之间谈不上了解,却可以称得上共过生死。虽然同属于能力出众的高等级,比起行事风格严谨缜密的樱井,相叶从来都显得比较“随机应变”。
就像这样忽然之间出现,又可能会毫无预兆地消失。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樱井从报纸上抬眼,望向广场远方的海岸线,“各种自由随性。”
相叶顺着他的目光一起望过去,“那边,真像是地球呢。”
樱井不明所以地转头,“什么意思?”
“大片覆盖的蓝,一种俯瞰地球的地球感。”
樱井看着说出这话的相叶,手上正捏着刚掏出来的甜甜圈,嘴边还挂着刚刚吃上一个蹭的巧克力碎,不知自己为什么就能笑出来了。
“你可真是……”他舒口气似地靠在椅背上,“还吃得下啊。”
“不是啊,既然你说不吃,这个也不要浪费了,等下也不能带在身上。”相叶说着,把手上的甜甜圈一块块撕开,朝周围扔下去,“分给它们吃吧。”
“喂——”樱井稍微瑟缩了一下,“你别乱来好么,等下这些鸽子都扑过来。”
“怎么会呢。”相叶笑得一脸温柔。
也是奇怪。平时这些别说你把食物扔出去,就是拿在手上也早都飞过来扎堆的鸽子竟然都像是受过训练一样,跟着相叶手里抛出去的面包糖渣乖乖地在眼前脚边飞来飞去。
远处的海天交界,一轮桔色光晕正毛绒绒地冒出头来。
“日出了。”相叶说。
“嗯。”樱井应。
“可以许愿呢。”
“谁跟你说的日出可以许愿。”
“你有什么愿望吗。”
“……你呢,有什么愿望吗?”
“我吗。”相叶看着四下飞舞的鸽子,“我希望世界和平。”
樱井看着被鸽群围绕的相叶。
羽翅扇动之间,闪现一双那样温柔清亮的眼睛。
桔色绒球半跳出海面。
“那,我想要做一回这里的鸽子。”


到达指定地点,看到那么多熟悉但也只知道代号的面孔时,樱井心里已经意识到不妙。
这次恐怕就是传说中的特工考核了。
聚集这么多的同等级特工在一处,并且不告知任何关于执行任务的具体内容。这多半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进行的实战任务考核了。目标任务是真实存在,执行任务的特工则由某种方式随机抽选。通常这种用来完成考核的任务危险等级都是最高的,历届考核都有在任务中不幸牺牲的特工。
这其实就是一种淘汰机制。实际上直接随机抽选某个特工来执行任务即可,却偏要把人都聚集到某个天涯海角不知处的地方来,大概算是一种偏执无谓却有必要传承下去的仪式感吧。
毕竟干这一行的,心里边儿要是没点支撑,时间长了总是不过好的。
樱井稍微有那么一点紧张起来。
却并不是为了自己。
想起那个吃了一肚子甜甜圈的家伙,不知怎么就攥了一手心的汗。


抽出自己那张扑克牌握在手里的时候,樱井心想,这随机选取的方式还真是足够简单粗暴。
在无数几何镜面墙相隔的狭窄空间里,樱井从余光里发现了就在隔壁的相叶。
他不知道,相叶是否会抽中那张代表执行考核任务的鬼牌。
“A。”他轻声朝相叶叫道。
相叶转过脸来。
“这么巧。”他笑。
“你抽到了什么。”樱井却不大笑得出来。
“嗯?”相叶在片三角形镜面背后露出半张脸,“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抽到了鬼牌吗?”樱井直白问道。
“唔嗯。”相叶抿着嘴摇头,“没有哦。”
“真的?”樱井盯着他的眼睛,“鬼牌就代表要执行考核任务,你知道的吧。”
“所以就说了呀。”相叶抿嘴笑着,“我这里是安全的。”
“……”樱井还是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在说谎。”
相叶在一片余裕里顿了一下。“没有。”
你不会说谎。樱井心想。
“考核任务可能极度危险,你不要逞强。”他说。
“什么话。”相叶把手里的牌揣进了兜里,“既然你也说了,这是考试,能有什么逞不逞强?”
“……”樱井竟然没法反驳这话。
“你走吧。”相叶在镜面墙背后闪身消失。


扑克夹在指间,樱井在几何镜面里看到了自己久违的真实笑容。


离开指定地点时,相叶仍然没有完全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盯着自己手里那张黑桃A。
不可能。
他抽到的明明是张鬼牌。
他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到翻开牌面时,会变成了这张黑桃A?
他把牌揣进兜里时明明——
轰!——
相叶正想要转身回头的瞬间。
身后建筑物高层传来一声巨响。
爆炸气流夹裹着滚烫的硝烟和玻璃碎屑从头顶倾泻而下。


青灰色天空,青灰色广场地砖,青灰色结团的雾气。
坐在长椅上的相叶对着自己手上的一张扑克牌出神。
牌面上的油墨似乎都被洇湿,隐隐约约地浮起一层重影。
晨光熹微,空气湿冷。
广场上只有他一个人。
以及四处散步且飞且落的鸽群。
他抬眼,望着身边飞舞穿梭的翅膀。
——“我想要做一回这里的鸽子。”
哪有这样一语成谶的。
真会有一只是你么。
混蛋。
究竟逞强的那个是谁。
低下头,相叶把那张洇湿的黑桃A攥进了掌心。


有人走过来,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
“还有别的椅子。”相叶蹭一蹭眼角。
“我知道。”
一张报纸被抖开,哗啦啦作响。
相叶转过脸。
“S……”
“怎么,今天没有东西喂鸽子了吗。”樱井翻开报纸,“坐在这里发呆。”
“你……”
“我什么,你以为我真变鸽子了不成。”
“你——”
“我就算是要变鸽子,也是为了把这广场上的鸽食都吃光的。”
“你这个——”
“现在你不喂了,我还变成鸽子图个什么。”
“你这个混蛋——”
“怎么,你哭了吗。”
“闭嘴……”
“你真以为我会死啊。”
“我叫你闭嘴。”
“虽说最后我的手也确实有点抖——”
“我说闭嘴!”


抱歉。
我今天没有带吃的。
但为了满足你的愿望——
只有把自己喂给你了。


扑过去吻住樱井的相叶,惊得脚边几只鸽子振翅起飞。
鸽羽扇动扑叠,卷起不知名姓的脸庞掠影,漂洋过海。


——THE END



手里攥着纸巾的相叶雅纪擤着鼻涕。
盯着片尾字幕的樱井翔眯起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说……”
“唔?”
“你确定……是这么一部电影吗?”
“唔?什么意思。”
“你确定,这是《变身特工》?”
“应该没错吧,我说了……”相叶咕哝着浓重的鼻音,用力擦着鼻子,“要那部有鸽子的。”
樱井歪歪头,觉得肯定是有哪里不对劲。
探身把碟片盒从一堆纸巾团里拎出来,定睛一看。
“你这个……”他哭笑不得,“你这租的什么啊?”
“嗯?什么。”相叶接过来,咕哝着嗓子读出盒子上的名字:“爱在鸽群起飞时。”
“……”
“……”
“好啊,你骗我看GV。”
“我,我没有?”
“你说谎。”
“我没有!”
“没有吗。”
“再说,再说这也不是GV啊?这顶多不就是个俗套一点的爱情,爱情动作片?”
“我知道。”
“知道你还说……”
“因为接下来就要变成GV了。”
“什么……”
“还什么什么,过来——”
“唔……别,我鼻涕还没擦干净呢……”
“怕什么,等下……一起擦。”
“可是纸巾……好像都被我用完了。”
“没关系,可以用你刚刚用过的。”
“那怎么行……”
“再罗嗦……再罗嗦你就都给我吞下去。”
“还是用我用过的吧!”



字幕走完.黑屏







真特么不容易。。
导演我终于回来老地方了。。


拍手[8回]

淫花堆



A
樱井翔有个后宫。


B
这个后宫有帅哥三千。
但这三千帅哥都长着同一张脸。


C
樱井翔翻牌子的时候多数只是看心情。
也有因为不同需求而特别有指向性翻了牌的时候。
毕竟他的这个后宫可以说是百花齐放,干什么的都有。


D
翻了佐佐仓牌子的这天,时间已经有点晚了。
樱井走进佐佐仓房间里的酒吧时,佐佐仓有点意外。
“你来干什么。”佐佐仓在吧台里擦着玻璃杯。
“今天翻你的牌子。”樱井径自走过去,在吧台边坐下。
“今天没什么心情。”佐佐仓没抬头。
“没什么心情不是理由。”樱井说:“已经翻了你的牌子。”
佐佐仓像是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今天想喝点什么。”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你来看出来的吗。”樱井说:“你不是最擅长这个。”
“要我看你就应该喝杯白开水,喝完了睡觉。”佐佐仓说。
“你这什么话了。”樱井挑眉。
“看看这都几点了,你一脸的累了一天疲劳过度,根本不适合饮酒。”佐佐仓说:“需要的是补充水分然后休息。”
“那不喝酒,直接干正事总可以吧。”樱井没好气。
“都说了你疲劳过度,还想干什么事?”
“我说要干就要干,轮得到你说不?”
“随你。”纤长手指贴在玻璃杯壁上,佐佐仓的声音听来比他的脸色还要更苍白冷淡一些,“要就自己进来干,反正以你现在这个状态,也没几分钟的事。抓紧干抓紧完事。”


E
樱井几乎是从佐佐仓溜的房间里逃出来的。
当然是什么也没干成了。别说干点什么,樱井只怕在那个脸色里自己连硬都硬不起来。
或许这样的时间,不应该挑战那样的难度,该寻一个温柔的去处。


F
樱井走进山本光的房间时,正看见他站在梯子上伸手摸索书架最上层的一排,眼看着不太稳固的梯子在他脚底下晃晃悠悠。
“喂,小心点啊。”樱井几步上前,伸手想要去扶住山本光。
“啊?”山本怀里抱着一撂书回头,一下子没了重心从梯子上歪下来。
“喂——”樱井张开手把他接在怀里,“小心点啊。”
“谢,谢谢。”山本小心地站直,抱紧怀里的书。
“这么晚爬那么高干什么?”樱井轻拍拍他绿色的围裙。
“我在找书。”山本笑笑。
“找什么书?”
“没什么,就忽然想看的书。”山本把怀里的书放在旁边的桌上,“倒是你,这么晚了,翻我的牌子吗?”
“嗯,啊。”看着山本光黑色额发底下闪烁纯真的双眼,樱井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是不是……”双手拍一拍身上蹭的书皮纸屑,山本解开身上的工作围裙,“又是从别人那里过来的啊。”
“嗯……啊?”樱井嗑拌了一下。
“总是这样啦。”山本把围裙放在桌上,“不知在哪个房间碰了钉子,最后就会想到我这里来了。”
“不是这样?”樱井不知自己怎么给他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是不是都没关系啦。”山本侧身往旁边的书架上一靠,“怎么样,就在这里做吗。”
“……”樱井看看他,“刚刚的书,找到了吗?”
山本肩膀倚在书架边,目光温柔,“找到了。”
“读给我听听,如何?”樱井说。
“……”山本盯着樱井看了一会儿,还是从旁边的桌上抽出了一本书,“确定要听?很闷哦。”
“要听。”樱井念着封面上的书名:“戴维罗克的……”
“嘘——”山本翻开书,“坐下安静听。”


G
从山本光的书店出来时,窗外天边已经泛起微光。
似乎还露出一丝霞色。
是个虽然难说有些老套但一点都不闷的故事啊。
樱井心想。
最后要把捧着书在靠在自己肩上睡着的山本光抱回床上去,也真是够他的腰一受的了。连衬衫扣子都没解过一粒地走出来,他看看表——这个时间,该去的只有那个房间了。


H
推门进屋的时候,一阵熟悉的香气扑面袭来。
又一个绿色围裙的身影。
在咖啡机前转过身来。
“咦?你来了?”棚田昭笑了一下,“这么早翻牌子?”
“咳……”樱井跟着笑出来,“是啊,我还真有精力啊,是不是。”
“你啊,在哪里累了一夜这是。”棚田笑得暖进樱井心里,“坐那边,咖啡马上就好。”
“是有点累了,但不是……”樱井扶着腰坐下,“你想的那种。”
“我想的,哪种。”棚田敲着咖啡粉,“你用不着跟我解释啊。”
“不是解释。”樱井用手搓搓脸,“嗨,不说了。我就喝杯咖啡,喝完了上班。”
“别搞那么累啦,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棚田把咖啡倒进马克杯,“纵欲伤身。”
“纵欲……”樱井揉着眼睛,“我倒是想纵一下的。”
“给。”棚田端过咖啡放在樱井跟前,“你的豆奶拿铁。”
“谢谢。”樱井呼口气。
“看看这脸色,要不是纵欲,是干嘛了累成这样。”棚田在他对面坐下,似乎饶有兴味。
“干嘛了……”樱井是不想回想了,但却像是闻到了从棚田那边飘过来的一股酸味。他端起杯子喝一口咖啡,“你很好奇吗?”
“与其说好奇么,不如说,觉得——”手支在桌上,棚田捧着脸,“只是因为我这里有咖啡,你就总是要么需要熬夜提神时才来,要么是早上上班前喝一杯就走,对我挺不公平的。”
樱井抿着咖啡,从杯沿上看棚田。
这才是他想要听的话。
或许是咖啡过于好喝,又或者是里面下足了浓缩的份,总之,他现在是忽然感觉来了神。
“你的围裙。”樱井问:“好脱好穿吗?”
“什么意思。”棚田看看自己身上。
“我想——”樱井眨眨眼,“你把它脱下来,再穿上。”
“那为什么。”
“脱下来,再——只穿上它。”
“……”棚田也眨眼,“你不用上班了吗。”
“牌子翻都翻了,要对你公平一点,不是吗。”樱井放下杯子。
“好吧。”棚田笑着伸手到他嘴边,“先把这咖啡沫擦了,再随你想怎么脱怎么穿。”


I
那天早上樱井出门上班的时候,脚底下都有些轻飘飘地打晃。
和从头到脚里里外外只穿一条绿色工作围裙的棚田这一场干得真可谓酣畅淋漓。
就把人压在咖啡桌上后入的这种体位,他以前怎么不知道用呢。即使是顶翻了咖啡洒了半桌,又怕什么呢。反正从桌面上滴下来的也不只那点咖啡而已。
射的时候,他附下身去,掰过他的脸吻他。
棚田那头蓬松的头发手感真好。
樱井朝初升的太阳伸出手,看阳光从指缝里漏过来,就像棚田的发丝滑过他的指间。


J
翻牌子的过程是这样的。
有时候总要经历个好几关,才能终于翻到那个合适的人。
合适的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只不过要看翻到那个人时的每一点机缘巧合天时地利。
这个过程是乐趣无穷的。
有时樱井抱着极其明确的指向性和目的性翻了牌子,得到的却是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结果。


K
翻片山义太郎牌子的那天,樱井摆明是冲着他那副手铐去的。
他想要浅色风衣,想要手铐,想要制服,想要一次标准的cosplay性爱。
结果推门进去的时候,直接被一团毛乎乎的黑影扑到脸上,险些一个趔趄摔一个屁蹲。
“哎呀你又乱窜——”片山慌忙跑过来,把那只胖乎乎的三毛猫从樱井身上抱起来,“就不能听话一会儿。”
樱井挠着眉梢,觉得整张脸都是猫毛。
“这只猫又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片山抱着猫,也顾不上看樱井一眼,“我正要出门。”
“出门?去哪里?”樱井不可思议。
“去带它看病,它有点不太对劲。”片山死命抱住还在不断挣扎的三毛猫,“你要是没什么……事,愿意的话,也可以一起。”
脸上写一个问号,樱井指指自己。
片山却已经抱着猫往外走。
“随便你。”


L
樱井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真的跟着一起来的,是高元寺达也的诊所。
“怎么样高医生,它要不要紧?”片山急切地问。
“你先安静等一会儿。”高元寺的听诊器按在三毛猫的腹部,朝樱井示意一下,“你,把他带出去等。”
“哦,哦好的。”樱井也不知自己这是在干些啥,听话地把片山拖到帘子的另一面。“别急,肯定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
“你看它胖的那个样子。”
“你?”
片山正要争辩,高元寺已经拉开了帘子。
“怎么样?”片山过去问。
“没病。”高元寺把三毛猫抱出来,“在发情。”
樱井在后面笑得喷了出来。
“笑什么笑。”片山和高元寺异口同声。
“对不起对不起。”樱井手指蹭蹭唇边,“你们继续。”
“你觉得好笑吗。”高元寺瞥他一眼,转过脸对片山说:“开始发情之后,建议最好还是替他做一下绝育手术。”
“绝育吗……”片山把三毛猫从高元寺怀里接过来,也看了樱井一眼。
“不是,你们都看我干嘛?”樱井哭笑不得,“这猫又不是我的。”
“发情之后不做绝育,是会很麻烦的。”高元寺话是对片山说,可眼睛却是看着樱井的。“可能会到处惹祸。”
“也是……虽然是会有点可怜,但到处烦人也是不大好。”片山对高元寺说的话,竟也是朝着樱井的方向来。
“等,等等等等——你们两个。”樱井抬手晃了晃,“你们这是说谁呢?”
“猫啊。”两个人异口同声。
“好好……我也是看出来了,我就是多余的那个。”樱井摆摆手,转身准备走人,“我走我走。”
“你等等。”高元寺在后面叫他。
樱井转头看他,“怎么?”
“你今天是翻的谁的牌子?”高元寺问。
“……”樱井看看高元寺鼻梁上架的眼镜,一时之间十分想说翻的是你,可是片山和他的猫就站在旁边,这谎话实在是没法扯。“是义太郎。”他说。
高元寺点点头。
“那就回去继续吧。”
樱井想说还继续什么,还怎么继续,自己都要被你们影射成发情的猫了,还好意思继续烦你们给你们添麻烦?
“不了不了。”樱井讪笑,指指高元寺和片山,“该继续的是你们。”
高元寺看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是啊,你这话什么意思?”片山也盯着他。
“我什么意思?就你们继续就好啊……”樱井像是有点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问题在哪儿了,赶紧摆手,“不不不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他果然是那个意思。”高元寺对片山说。
“真的……几天不见又多了这种爱好,真是……”片山抱着猫摇头。
“我真不是!”樱井笑到想哭。
“你就真是也没什么。”高元寺看看片山的小圆脑袋,“我们也不是就不能做。”
片山意外地哆嗦了一下,看一眼高元寺,“认,认真的吗?”
“你猜呢。”高元寺笑笑。
“认,认真的话,我,我考虑一下先……”片山结巴着。
“不用那么紧张,我们也不是什么生人了。”高元寺伸手从片山胸前把领带挑出来,“你常过来的,即使不是为了猫……不是么。”
“高,高医生……”片山脸都涨红了。
“……”樱井在旁边看得有点发傻。硬要说的话——他倒也不是完全不想看——如果是这样的场面!
“考虑吧。”高元寺笑着转向樱井,朝门外一伸手,“无论他考虑成什么样,您都可以——请了。”


M
樱井觉得自己快犯心脏病了。
即使自己被请了出来,可高元寺的那扇门里此刻可能正在上演的画面,还是让他觉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他需要医生。
给人看病的医生。


N
“哦?”看见樱井走进来,波多野卓巳微笑,“真是稀客啊。”
樱井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他确实很少来波多野这里。一来因为他身体好得过分基本上不需要来见医生,二来波多野这里那些总在培养的各式器官让他觉得有点瘆的慌。
“今天怎么会来?”波多野理一理自己白大褂的领子。
“也没……”樱井挠挠额头,“我还是挺常过来的吧?”
“嗯,我看一下。”波多野伸手敲开桌上的电脑,确认着里面的时间记录,“上次来翻牌子的时间,应该还是一个半月之前了。”
“有,有这么久?”樱井有点心虚。
“我这里都有记录,错不了。”波多野看向樱井,笑得十分温暖。
樱井却不知怎么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怎么,你好像在出汗,哪里不舒服吗?”波多野问得关切。
“我心跳得有点快。”樱井倒是如实说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见了波多野脖子上挂的听诊器。
“怎么,刚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吗。”波多野朝他招下手,“过来我听下?”
“也没……”樱井听话地在他对面坐下。
凉丝丝的听诊器伸进了樱井的睡衣里,贴在他胸口。
“嗯,是跳得有点快。但听起来只是普通的心跳加速,没有杂音,心率也正常。应该只是普通的情绪起伏引起的,没什么事。”波多野移动着听诊器,“倒是这肚子……”
“啊?肚子怎么了?”
“肚子咕咕叫了。”波多野笑着收起听诊器,“是饿了吗?”
“没,没啊。”樱井这回觉得脸都跟着发热了。
“饿了就说饿了啊,看你的脸就知道。”波多野转身从旁边拎过一只蛋糕盒,“我这里有吃的。”
“那个不是你留给自己——”樱井知道波多野的习惯,每天下午三点有准时无误风雨无阻的下午茶。
“你不知道吗,我从来都会给你多准备一块的。”波多野淡淡地说:“你不来的时候,我就会把它留到第二天给自己吃。”
“……”
“但你一般总是不来,所以我就一直在吃不新鲜的隔天蛋糕。”
“……”
“你快吃吧,明天我总算可以吃新鲜的蛋糕了。”
波多野打开蛋糕包装,把里面的巧克力蛋糕摆到樱井手边。
樱井默默地拿起蛋糕叉吃了一口。
“好吃吗。”波多野问。
“好不好吃。”樱井抿着嘴里的巧克力,凑近波多野,“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O
浓稠的巧克力溢在四片唇间,粘在了两副牙齿上,齁住了两个人的嗓子。
真要命波多野准备的偏偏是巧克力蛋糕。
一块蛋糕,反复喂食,滴得满身都是,蹭上了听诊器,弄脏了白大褂。
可却没人叫停。
反而是,滴在身上,被体温烘烤得化开的巧克力,舔进嘴里的时候,味道会变得完全不同。
他们把波多野办公桌上的文件了记录了一股脑全都扫到了地上。
就那样为对方口交,再正面体位和后入体位各做了一次。
射得头昏眼花时,樱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然从没想一下,如果想要cosplay制服性爱,这里放着这样一个现成的医生。
“你心跳……真的好快。”波多野笑着说。
“是啊……多和你做几次,这心脏恐怕真要出什么毛病。”樱井说。
“这倒不必担心。”波多野说:“我这里别的没有,再给你培养一个心脏出来,是没问题的。”


P
尽管来做吧。
做坏一个心脏,我赔你一个。


Q
这种多少有些惊悚但却格外令人着迷的情话,就不能讲给仓田健太听了。
樱井每次去仓田健太那里,都要放轻手脚,格外小心。这孩子各方面都很正常,就是多少有些容易受惊吓,所以无论和他做什么,都要轻拿轻放。
做爱自然也是。
但樱井还是挺喜欢翻他的牌子。
有一种总觉得自己快要把他弄坏的怜惜心情。
有一次做完,仓田竟然还要求樱井讲个故事给他听。
“什么故事?”
“什么故事都行,你讲就是。”
“那……就讲一个戴维罗克的故事吧。”
“咦,这个故事我知道。”
“你知道?”
“嗯,这是山本君画的故事吧。”
“是……他画的?”
“嗯,是山本君自己画的故事——书的封面还是我给他设计的呢。”
“……原来是这样。那你喜欢这个故事吗。”
“喜欢啊。”
“不老套么。”
“爱情就是老套的呀。”
仓田在樱井怀里笑着这样说的时候,樱井心里不知哪一处,狠狠地抽了一下。


R
“所以,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坐在华丽椅子上的贵族仰起年轻的脸,从旁边端起一杯红茶。
“我很矛盾。”樱井说。
“矛盾什么。”贵族抿一口茶。
“我不知道,还应不应该让这个后宫存在下去。”
“这是个问题吗。”
“这当然是个问题。”
“有什么让你犹豫的吗。”
“我不知道……也许是,爱情本身应该并没有这么复杂。”
“你建了这个后宫是来谈爱情的吗?”贵族笑开,“我还真不知道,有人在后宫里谈爱情。”
“我本来也……只想在这里谈性。”樱井抿嘴,“但是现在觉得,也许你们都是在这里谈爱的。”
“笑话。”贵族不耐烦地摆手,“谁跟你谈爱,别把我算进去。”
“没有吗。”樱井看他。
“当然没有,和你这样的平民谈爱情会有麻烦的。”贵族说:“我纯粹只是看在你那方面能力还不错的份上。”
“那还真是,承您看得起了。”
“你也别太在那里自以为是了。”贵族夹起一支雪茄,“你以为这里的个个都是在等你施舍爱的可怜人?别太看得起自己。”
“我也并没……”
“当然,每一个想要真心爱和被爱的人都没谁有资格去嘲笑。但你也一定要明白,这里有的是,只不过想和你寻欢作乐的人。”
“比如,你吗。”樱井上前几步,站在贵族跟前。
贵族挑起眉梢,“你看呢。”


S
那支还没有抽的雪茄被碾碎在贵族的长靴底下。
昂贵的伯爵红茶杯也打翻在地。
樱井应该是用了相当的力气甚至难说是带点暴力地和年轻贵族做了他所说的寻欢作乐之事。
这个年轻倨傲的贵族以往从没同意过让他射在里面,但那天樱井没有理他。
他把他压在身下用力顶送,干得一地狼藉。
“这不就对了么,你想要的宣泄,不就是这样么。”贵族笑道:“忽然间的,提什么爱情。”
“我不是宣泄。”樱井咬着嘴唇。
“你不是,我是。”贵族笑得轻蔑,“还有人也是,只有你不知道而已。”
“谁?”


T
你知道,有人只不过是为了拍你的裸照才跟你做的吗。


U
推开暗房的门时,樱井没有在管是不是会害得正在冲洗的照片曝光的。
这整个后宫里,会端起相机的,也只有笠间正宗一个了。
“诶,你怎么就这样冲进来?我正在洗照片——”笠间有点慌地把樱井往暗房外推。
“听说。”樱井问:“你这里有我的裸照,是吗。”
“你怎么知道的……”
笠间连拉带拽把樱井弄出暗房。
“果然有,是吗。”樱井看着笠间。
“是,有。”笠间也不否认。
“什么时候拍的。”
“每次你来翻牌子,做完,你睡着的时候。”
“为什么要拍?”
“你的身体结构很好,值得拍。”
“说得这么冷静?”
“不然呢,我为什么要不冷静。老实说,如果有机会,我还想拍一些你和其他别的人呢。”
“拍我和别人的什么?”
“拍你们做爱啊。”
“……拍什么?”
“性爱镜头是很美的,你知道吗。”
“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
“我和别人——”
“你想说我会不会吃醋?怎么会呢,你可真傻。”
“什么意思……”
“只有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的人,才会吃醋。”
“你不是吗。”
“我只是喜欢和你做爱的人而已。”
“是吗。”樱井笑着点点头。
“你喜欢过一个人吗。”笠间端起自己的相机,镜头对准樱井,“我问的是,喜欢那个人。”


V
咔嚓。


W
退出程序操作的时候,电脑屏幕暗下来。
樱井翔看到自己映在电脑屏幕上的脸。
那是——
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X
作为一个高级资深游戏编程员,樱井翔供职的公司成功上线过很多大受欢迎的线上游戏。
樱井的手上搭建出过很多异彩纷呈的游戏世界。他清楚了解自己的能力,也清楚知道自己想要做出什么样的东西。他可以构建出任何想象得到或是想象不到的先驱世界,并让这些世界不断延伸,各自独立成玩家心中的理想国。他能力出众,是业界的知名人物。
他什么都不缺。


Y
他不知道那个后宫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
那个不同身份、不同性格、不同爱好、不同穿着打扮不同发型发色的角色各自精彩百花齐放,却只共有同一张脸的后宫。
那个存在于电脑程序里的后宫。
或许,就是在那个公司新人来上班,经过他的办公位时,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的清晨。


Z
肩上背着摄影包,一只胳膊底下夹着画板,一只胳膊底下夹着本设计图集,身上通宵画画时穿的围裙忘了摘,粘满了他养的猫的毛,白衬衫似乎过于宽大,领口在室内也像是灌着风,头发蓬乱成一团,发梢还不听话地翘着。
即使如此还是捧了一杯豆奶拿铁给他的偶像,游戏业界的风云人物,樱井翔。
第一天报到上班的原画设计新人,相叶雅纪。
那天清晨的阳光在他的发梢尾荡着秋千。



THE END



拍手[12回]

我男朋友的情敌才不可能这么可爱



A
樱井翔穿越了。


B
这件事他自己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是相叶雅纪。


C
哥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回家一趟?
相叶雅纪是在接到裕介这样一通多少显得有些火急火燎的电话之后赶回桂花楼的。在电话里问有什么事裕介也说不清楚,只催他快点回来。他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路马不停蹄地把车开回了老家。
停了车还没进家门,已经被裕介抓着胳膊往桂花楼带。
“等等,到底什么事啊?”相叶一脸蒙圈。
“我问你,樱井哥他们家到底有几个孩子?”裕介也是一脸蒙圈。
“这叫什么问题?”
“你就告诉我啊,我怕自己是不是才上点年纪就开始糊涂——他们家兄妹几个?”
“你才多大?”相叶哭笑不得,“樱井家三兄妹啊,有什么问题。”
“果然……”裕介压低声音,“那就是要出乱子了。”
“什么?什么乱子。”相叶被一路连拉带拽进了店里。
“樱井哥他们家——”裕介朝店里一张桌子的方向示意一下,“是不是有个私生子?”
“哈?”相叶像听到一种外语,“说什么鬼话。”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裕介把他往那张桌边一推。
相叶在那张桌边看见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单只是看见这个背影,他也确实立刻就升起了一种“怕不是要出乱子”的不良预感。
那个一脑袋金发的瘦男孩。


D
——他进了店就说要找你,还说肚子饿想要吃点东西。我看他实在是特别眼熟,又不敢多问。
岂止是眼熟。
这活脱脱就是……
相叶转到桌子对面。
果不其然。
正夹起一块菠萝咕噜肉的男生抬眼,仰起令人震惊的年轻面孔。
相叶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终于来了。”嘴里还塞着一口饭的男生转一转蓝眼睛,“等你这半天。”
“……”相叶一时不敢认,有一种想要凑近看个分明的冲动。
“站在那儿干嘛呢,坐下一起吃吧。”
“……”相叶不动声色地在桌边坐下。
“我跟你说啊,今天真是绝了。”一块肉吞进去,他拿起勺去舀另一盘里的麻婆豆腐,“你电话怎么也不接,搞什么鬼。”
“你打了我电话吗?”相叶竭力确认自己的声音没有一点点发抖。
“打了啊,就怎么还变成此号码不存在了?”一勺豆腐一口进嘴里,“没办法我几乎等于是走过来的……饿死我了。”
“你找我?”
“嘛,我这不是,驾照刚拿没多久吗,唔……想说开车来找你一起去兜风,结果你猜怎么着?”
“车钥匙断在锁孔里了吗。”相叶说得轻描淡写。
桌子对面的反应却是差点掉了筷子的浮夸。“你怎么知道的?”
相叶盯着那双戴了美瞳镜片的眼睛,虽然完全无法相信自己对于眼前情况的判断,但排除了是在做梦的可能之后,也只有面对一个就存在于这里的事实。
“小翔?”他试探着叫道。
“唔?”
“樱井,翔?”
“干嘛,忽然这么叫。”樱井抬眼,似乎才终于仔细把今天的相叶看了看,“你的头发怎么了,什么时候剪短的?”
现在才发现不对劲吗!而且重点只是头发短了吗?是过分迟钝还是饿昏了头啊你。
相叶不知思路该怎么理,只有硬着头皮问:“你,今天,还发生过什么不对劲的事吗?”
“不对劲?什么都挺不对劲的!”樱井边吃边说:“车钥匙也能断这种事你听说过吗,你的电话号码怎么不存在了哪会有这种事?我想把钥匙抠出来时不知怎么好像还被电了一下,有一瞬间我差点怀疑要被电死了……什么日子这是。”
相叶试着思考。
试着思考这个情景的合理性。
发现纯粹是瞎耽误功夫。
什么日子。你确实需要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答我一个问题。”相叶深吸口气,希望自己不是面不面对眼前事实的问题,而是已经对之后要出的乱子做好了心理准备。
“什么?”樱井耸耸鼻子。
相叶是真不想把接下来那句烂大街的台词说出口,但也实在并没什么可替代的款式能更贴切地表达了:
“你知道今年是哪年吗?”


E
“上车。”
相叶按下电子锁,拉开车门对樱井说。
“这是你的车?”樱井看着眼前这辆玛莎拉蒂,下巴都要掉了。
相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先上车再说。”
“去哪啊?”樱井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
“回家。”相叶说。
“这不是你家吗?”樱井问。
这个问题相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吁口气,坐进驾驶席,“你先上车,我慢慢跟你解释。”
樱井皱着眉跟着坐进车里,双手交叉在胸前,因为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而心情恶劣。
“安全带。”相叶瞥他一眼。
樱井只是不动。
“系安全带。”相叶又说一次。
“我都不知道这车是不是你偷来的,不敢坐。”樱井说。
闹个屁的脾气啊。相叶心想,还是孩子吗——“你知道今年是哪年吗?”“啊?哪年,不是2002年吗。”——可不还就真是个孩子吗。
真叫个无可奈何没脾气。
相叶探身过去,从樱井肩头拽过安全带锁片,拉过来扣进锁孔。
动作自然流畅,对每一分擦蹭都像是习以为常。
不像。
完全不像那个和自己之间存在着微秒生疏和距离的相叶。
甚至连气息的频率都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
“……”樱井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谁?”
在驾驶席上坐正,拉过自己的安全带扣好,相叶真的很想把脸埋在方向盘上冷静一会儿。你是谁,是啊,他还想问这个问题呢,他也想给出一个自己都满意的答案呢。
但是不行啊。
他是比身边这个毛头小子大出十七岁的大人了,他必须要有个大人的样子。
相叶握着方向盘提口气,踩下油门。
“坐稳。”他说:“我们现在要去2020年了。”


F
樱井翔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是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G
“听我说,我带回来一个人。”
相叶站在玄关,和对面走廊上的樱井说。
“有客人?”樱井说:“让人家进来啊。”
“不是客人。”相叶手在身后握着门把手,“你要先答应我,一定要保持镇静。”
“什么?”樱井笑笑,“怎么,你带回来个什么人我需要镇静——你的私生子吗?”
相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拉开身后的门。
“总之记得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要保持呼吸别害怕。”
“哈?”
一个身影从相叶身后闪出来。
樱井眯着眼睛探身。
看真切的时候,脚下踉跄着倒退好几步。
这时他明白了相叶为什么要叫他“保持呼吸”。因为他真是结结实实地倒抽了好几口气,几乎快要噎着自己了。
“冷静,冷静,呼吸,呼吸——”相叶几步过去想要扶他。
“这这这是——”樱井倒抽着气,指指玄关上站的男生,“这是谁?!”
“这不是真的!”站在玄关的樱井也指着里面这个中年男人,“我怎么可能老成这个样子?”


H
好你个樱井翔。
好你个二十岁的樱井翔。
刚刚在车上答应我的绝对会好好闭嘴不乱讲话全都是白瞎的。
进门就给我口无遮拦。
话说回来,你倒是真不嫌我老,一顿饭吃完都还没认出我不是你那个时间线上的相叶雅纪。
相叶真的很想冲过去踹那个小年轻一脚,要不是他还扶着这边的樱井。
“你,你是谁?”樱井看着玄关那个一头金毛的男生,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他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却无论如何不敢承认。
“冷静冷静……”相叶用手在他胸口顺着气,“听我说,这个是,二十岁的你。”
“呵哈?”樱井发出从未发出过的声音。
“这个,他,是从十八年前来的,你。”相叶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樱井慢慢说。
“你认真的?”樱井看看他,“还是你掐我下,让我赶紧醒?”
“不是,这不是梦,我确认好多遍了。”相叶还是笑得比哭难看。
“不可能,哪有这种事……”
“哎哎,好了好了。”玄关处的小年轻已经径自脱了鞋走进来,“美式情景剧差不多就可以了。不就是穿了个越吗,我应该比你更难接受才对,明明你才是未来的人。”
“樱井翔!你刚刚在车上怎么答应我的?能不能先把你那张嘴闭上?”
相叶一声喝斥,对面的小年轻像是没听到一样,倒是身边这位一个哆嗦。
“不是,我不是说你。”相叶对樱井苦笑。
“我知道……但我现在真有点乱,你先别连名带姓这样叫,我头晕。”
“你先坐下。”相叶把樱井往沙发上扶,“咱们慢慢说。”
“我这心惊肉跳的,是不是要死了?”樱井在沙发上坐下,握住相叶的手不放,“科幻电影里不是说什么,过去的自己不能见到现在的自己,不然,不然就要出事的?”
“瞎说什么呢,你电影看多了。”相叶笑着安抚。
“是啊,而且你这理论也有点老了。”小年轻晃着一脑袋的金发已经走进客厅开始四下巡视,“我还不一定是从过去来的,还是从另一个空间里来的呢。”
“嘶——”樱井伸手按住太阳穴。
“怎么了?”虽然嘴上说着瞎想,但相叶心里倒还真难免有些没底,毕竟这种超展开真说不准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他担心樱井真有什么不舒服,一时有些发慌,“哪里不舒服?”
“那小子——”樱井指指那头金发,“那个一脑袋金毛的小子一说那个老字,我的头就蹦着疼。”
“噗……”相叶想忍的,但是没忍住。
“啊?在说我?”小年轻转过身来,一脸不大敢仔细端详樱井边看边闪躲的表情,“说真的——”
“你还想说什么?”相叶瞪他一眼。
小年轻樱井对中年樱井说:“黑发真的不适合你。”


I
“诶——认真的吗,令和?”一头金发的小年轻趴在客厅的茶几边,摊开的报纸翻得哗哗响,“这能当年号啊?”
“你认真的吗。”好几米开外,站在开放式厨房里的樱井对相叶说:“要让那小子住在这里?”
“不然呢。”相叶哭笑不得地切着菜,“你自己说怎么办,能让他去哪里?”
“让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樱井说。
“你有这个本事。”相叶侧过身,“你自己把他送回去。”
“好好好,你把刀放下再说。”樱井按下相叶的手腕,“我的意思是说——这也不是个事儿啊,我们三个要怎么一起住?”
“我也不想的好吗。”相叶转回身,“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吗。要是让他在外面乱跑还不知会出多大的乱子,你能想象吗?”
“……”靠在相叶身边,樱井挠挠额头,好像在想还能有什么办法但又实在是想不出来。
“所以说,现在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没办法时就只能随机应变。”相叶朝客厅里看一眼,叫道:“那个谁——吃饭之前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是在叫我吗?”趴在茶几上的樱井抬头。
“对,就是叫你。”相叶说:“今天折腾一天了,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收拾一下再吃饭。”
“我也不叫那个谁啊。”樱井从茶几边起身,“我有名有姓的,干嘛不好好叫。”
“明知故问。”樱井瞪他一眼。
“怎么,这名字只有你能用?”
“就算谁都能用也还有个先来后到呢,你刚进这个门几分钟?”
“我进这个门几分钟我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好了好了都别吵吵了!”相叶把菜刀往菜板上一剁,砰地一声镇住了场面,“怎么叫我自有分寸,你。”他指指小年轻樱井翔,“现在就给我滚去洗澡,我忍不了你身上的汗味儿了。”
等小年轻樱井嘟嘟囔囔地走去浴室,樱井转过头问相叶:“自有分寸——我听听你准备怎么分?”
“怎么分,很简单。”相叶说:“你是小翔,他就是小小翔。”
樱井靠在灶台边上,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
“你确定你不是在开黄腔?”


J
“你怎么把我衣服拿给他穿?”樱井看一眼坐在饭桌对面的小小翔,对身边的相叶说。
“不拿你的还能拿谁的。”相叶拿起筷子夹菜,“你的衣服给你穿,没毛病吧。”
“我,他不是……”樱井舌头有点打结,“不是,再说那T恤也不是睡衣啊。”
“哪儿去现找合适的睡衣啊。反正你有那么多件,就别小气了。”
“不是……”
“你以为我愿意穿你的衣服?”对面的小小翔打断了两人的嘀嘀咕咕,“这么肥肥大大的,你是中年发福了吗?”
“你说什么?”樱井转过脸。
小年轻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端起饭碗惊讶道:“相叶君你会做饭?”
“算是吧。”相叶说:“也做不了什么太复杂的。”
“诶好厉害,完全看不出你能做饭。”小小翔夹起菜尝一口,“唔哇——好吃!”
桌这边的樱井翻翻白眼,“叫什么相叶君这么随便,你应该用敬语吧。”
“相叶君是年下吧?”小小翔瞥樱井一眼,“我用什么敬语?”
“现在你才是!”
“怎么着樱井翔你有意见吗?”
“你叫我什么再说一遍——”
“我就叫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警告你,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
“够啦!”相叶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拍,“吃不吃饭,都吃不吃饭?不吃就都收了别吃了。”
两个樱井对视一眼。
“吃饭。”
“吃就吃。”
相叶喘口气,重新拿起筷子。
“这顿饭你们谁再说一句话,等下就谁洗碗。”


K
“你就先在沙发上将就一下。”洗完澡,相叶把枕头被子扔到沙发上,“你还年轻,睡几天沙发应该问题不大。”
年轻的樱井看一眼相叶,看一眼沙发上的被子,再看一眼相叶,“等等?”
“怎么。”相叶已经准备转身回卧室,“没什么事我就准备去睡了,这一天,闹腾死了。”
“我睡这里……你,还有他,你们……”樱井朝正有人在里面洗澡的浴室望望,“你们?”
相叶又一次很想扶额捂脸,真是十万个无法回答的为什么接连不断,他真不知该怎么告诉这个才刚成年的樱井翔,说我和你在一起了,并且是已经在一起好多年了。
话说回来,你才刚刚意识到这里只有一间卧室的格局吗。
“你们,要睡在一起吗?”樱井指指相叶又指指浴室,来来去去指了好几个回合,“你们……”
“听我说,这十几年里发生了很多事。”相叶合起手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还是先睡吧。”
“怎么说不清?”樱井一脸的不肯罢休,“再说这才几点,睡什么觉?”
相叶真感觉有点头晕了。
“我现在真没力气和你细说,你要是实在睡不着呢就自己在这里看看电视,好吧。”
“哎——”
樱井还想说什么,相叶已经几步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留下樱井一个在客厅里,直到洗完澡的樱井走进客厅里。
一个对视,尴尬的安静。
小的那个意识到自己因为穿越这么荒唐的事而表现得相当没礼貌,大的那个不知自己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没有个大人样。
“那个。”黑色发梢还在滴水的樱井有点不知该往哪走好,只有咕哝着说了一句:“冰箱里什么都有,电视不看关了就可以。”接着也闪身钻进了卧室。
相叶已经关了一边的床头灯睡下。
樱井爬上床去。
“睡了?”
“嗯。”
“你睡得着?”
“我困得要命。”
“外面,那个他……我这简直坐立难安。”樱井在相叶身后说。
“嗯,我能理解。”
“二十岁的我是这样的吗?”
“怎么,你以为呢。”相叶在枕头上忍着笑。
“是这么讨人嫌的……吗?”樱井有点认真。
“噗……怎么讨人嫌了。”
“就,唉,我也不知怎么说。就那不可一世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那真是我?”
“你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年轻时是什么样的啊。”
“那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对我耐住性子的啊,我都觉得忍不了他。”
“……”相叶觉得有趣,又觉得真话不能说出口,不然怕不是要让这人得意死。“嗯,可不是,你猜呢。”
“唉……”樱井胡乱抓一把头发,“让他住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啊。”
“那能怎么办,他人都已经在这里了,谁也不知道怎么能把他送回去,对吧。所以说,瞎想什么也没用。”相叶说:“不如早点睡,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樱井长叹口气。他知道相叶说的没错。可是他又真是躺不下去。在床上磨蹭了一会儿,还是翻身下床,蹑手蹑脚摸出了卧室。
客厅里,那个金毛脑袋瓜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个被子发呆。
樱井摇摇头。
到底还是个孩子。
这样的情况回不过神来也实在是难免。
“咳。”清了下嗓子,他若无其事地走向冰箱,“还没睡,喝点啤酒吗?”
金毛小年轻回过神。
“嗯?哦,好啊。”他说:“对了,比起啤酒,我需要样东西。”
樱井走到沙发前,啤酒递向他,“什么东西。”
“谢谢。”接过啤酒,年轻的樱井把手里的翻盖手机朝樱井比了下,“充电器。”


L
“跟你说,这要是换了别的人家,真未必能给你找到这种古董。”樱井递出拖着专用接线口的翻盖手机充电器,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
“所以是你还在用这种手机?”年轻的樱井不必问也知道,这将近二十年过去,现在的手机还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接上充电器,他已经没电半天的手机才终于开了机。
“没人用这种手机了,连SNS都用不了。”樱井笑笑,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在茶几上,“也就是雅纪很晚才换智能手机,这种翻盖机一直放着也没扔。”
年轻的樱井第一次见智能手机。眼睛发亮的同时又不好意思伸手去碰。当然,他还有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的那件重要的事。
“你叫他……”他盯着电视说:“你叫相叶君什么?”
“……”樱井才意识到这一系列无从解释的问题,当真不知该从何说起。也难怪相叶跑到床上去埋头睡觉。
“你们……我们——不不。”小樱井努力理着思路措着词,“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嗯……嘛,可以这么说吧。”樱井硬着头皮,其实哪是什么可以这么说,实实在在就是在一起了好么,在一起很多年了好么。
“真的?!可是,可是——怎么,会?”小樱井像是陷入了无法理解的天方夜谭,像是这件事比他穿越到未来还要不可思议。
“啊……这个啊。”樱井仰起脸靠在沙发背上。怎么会呢。是啊,怎么会呢,现在要他来回想,他也几乎要有些熟年夫夫“从来就是在一起”的理所当然了。
“快给我讲讲,具体怎么回事?”小樱井反复开合着手里的翻盖机,很显然不会有任何有效信号。
“这种事,怎么具体讲……”樱井头皮有些发麻。他其实还没能完全接受或者说理解,身边这个小年轻就是自己的这件事。什么穿越时空的对话,听上去很美,真要是变成现实,感受和心态简直难以描述。
他仍然没敢特别仔细地看看这个二十岁的自己。他知道那个年轻人也同样不敢看他。所以两个人才一个望天花板一个摆弄手机。
“所以这个情况是说——我是同性恋,吗?”小樱井手里的翻盖机咔咔作响。
听到这句话,樱井忽然意识到自己负有十分重大的责任。
认真想了一会儿,他坐直正色道:“你觉得自己是吗?”
小樱井对这个有些突然的问题陷入了沉思。
“我不知道。”良久,他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
“我想这个答案是最诚实的。”樱井抿下嘴,“那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知道呢。”
“……”小樱井也抿起嘴。
“你想到了什么人,是不是?”
“……我也不是很清楚。”
“其实这种事有时候并不关乎性向。”
“那关乎什么?”
“关乎,你遇到的那个人是谁。”


M
“诶,东京又要办奥运会了?”
“诶,福山雅治结婚了?”
“诶,柯南竟然还在播?”
“诶,诶诶——”
樱井发现这个二十岁的自己还不是很胜酒力,几罐啤酒下去已经开始对着个电视机话多话密神情恍惚。
“诶——现在的手机原来是这样的啊。”
眼睁睁看着小樱井拿起自己的智能手机,拇指搭在home键上就顺利解了锁,樱井觉得自己一瞬的不可思议也是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如果他用的是人脸识别说不定解开得更快呢。
“这个键盘在哪儿,怎么输入呢……”小樱井恍恍惚惚地摸索着拨弄智能手机的屏幕,“哎……哦,好多你们,你和他的照片哦。”
“喂喂喂,这个个人隐私不要乱翻啊。”樱井赶紧伸手阻止。
“你们感情看起来真好。”小樱井缓慢地说。
“那倒是——”樱井想说那倒是没话说,又觉得这也不知是在跟谁秀恩爱未免太过诡异。一手盖在手机屏幕上,他说:“我们,我是说,和相叶君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吧。”
“是吗。”小樱井倒也不和他抢,手机还到樱井手里,摸回自己的翻盖机,像是在摸索那个不知来时路的另一端。“我倒是没想过,我们可能会有这样的发展。”
“没有吗?”
“怎么,你一点都不记得了么,我们那时候的关系是什么样。”
“我还真……”樱井想说时间久远谁还会记得那么清楚,但想一想,或许不如说他在一段稳定理想的关系里太久,早不记得当初暧昧期里彼此的试探不安是怎样的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喜欢他的?”小樱井托着下巴问。
“诶,什么时候。”樱井发现自己一时还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什么时候?”
“比如,总有一个告白的时点吧?”小樱井托着下巴,斜睨他一眼。
“告白?”
“怎么回事,你是复读机吗。”
樱井瞪一眼小樱井,“我倒是想问问你,你那个时候的相叶君是什么样的?你说从没想过——是真的?”
“嗯,嘛,我承认是觉得他很好看的。但是——”
“但是?”
“但是。”小樱井两只手抵住下巴,“没想到现在的他会变得这么帅。”
樱井知道自己脸上一定是浮起了一个大写的问号。
“不仅一点都没变老,而且整个人真的……”小樱井捧着脸,目光迷离。
“嘿,嘿!”樱井伸手过去在他眼前挥一挥,“打住,琢磨什么呢你?”
“说真的。”小樱井捧着一边脸颊,打从进这个门第一次直视樱井的眼睛,“如果我一直回不去的话……你想一想。”
“我想什么?”樱井也转过脸,第一次被迫认真端详这张年轻的脸。
四目相对。
不敢面对的岁月,无法直视的青涩。
好多好多电磁波,从也许是时空交错的缝隙里电光火石地钻过。
“说说看,我应该想些什么?”
“那你猜,相叶君会选我们中的哪个?”


N
樱井翔不是没想过自己会有情敌。
只是从没想过这个情敌会是他自己。


O
“你们两个——”
翌日清晨从卧室出来看到客厅沙发上睡得横七竖八的大小两个樱井,茶几地上东倒西歪的啤酒罐,相叶简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走过去拉开窗帘,还是已经人到中年的樱井睡得更轻些,先醒了过来。
“唔?”他挣扎着从沙发上起身,发现自己腰酸背痛全身不对劲,睡得难受极了。“我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相叶走过来,看一眼蜷在沙发另一头的小樱井,拉过乱七八糟的被子给他盖好。“不好好回屋睡觉,带着这个小的喝这么多酒?”
“我没……”樱井眯着眼睛挠头。
“好了,赶紧起来去洗个澡,上不上班了。”相叶推一把樱井的后背。
“我好像落枕了。”樱井摸摸脖子和肩膀。
“那是,你以为你还能和这小年轻一样,有块地方随便怎么睡都行。”相叶俯身收拾那些空酒罐,“没睡着凉就不错。”
“……”
樱井想说这话的意思是暗示我上了年纪呗——不对劲,昨天夜里他和那个毛头小子看似和平共处地讲了些什么不着边际在他心里埋下了隐患的内容?就在他打开热水,试图回忆和十八年前的自己都说了些什么穿越时空的诡异对话时,浴室门哗啦啦被推开。
一脑袋扎眼的金发钻进来。
樱井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遮哪儿才对。
“喂!你听不到我在里面洗吗,你跑进来干什么!”
“什么大不了,自己看自己还能有什么新鲜的……”
“给我滚出去!”


P
“怎么,一大早都气哼哼的干什么。”相叶一边往餐桌上放早餐一边看看对面而坐的俩人,“酸奶只有一盒了,看看谁喝。”
两个樱井同时伸手过去。
樱井看一眼小樱井。
对方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你真以为这是自己家是不是。”
“你少吃一点吧,刚刚看见你的身材真令人担忧。”
空气稍微安静了几秒钟。
樱井歪歪头。
“你又把吐司边撕下来扔了吗?”
“……”小樱井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撕掉了吐司边。
“忘了你妈是怎么教你的了吧?”
“……”瑟缩了一下,放开那盒酸奶,小樱井才发现自己被套路了。他抬眼看着樱井,“别把妈搬出来?”
“哦——”拖着长音,樱井笑得有些得意。“还知道怕就行。”
小樱井盯着对面的樱井,捡起吐司边一口口啃进去。
相叶在樱井旁边,手上搅着纳豆,眼里看着对面小樱井怨念的门牙,拼命忍着没有笑出声。
“说真的。”小樱井瞪一眼樱井,对相叶说:“你看中这个老油条什么呀?”
樱井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蹦,“你够胆再说一遍?”
“哦——”小樱井也故意拖一个长音,“你很怕听这个老字吗?”
“我怕?我怕什么。”樱井蹭一下鼻子。
“你的耳洞,长上了吗。”小樱井拨弄一下自己左耳上的耳环。
樱井卡了下壳,看一眼小樱井耳边的闪光。
“我刚刚看到了,你的脐环也不见了。”小樱井又说。
“就……又怎么样?”樱井看着他。
“不怎么样,都长上了呗,圆滑了呗,挺好。”
“……”
樱井像是被什么噎住,没再说话。
相叶放下碗,双手交叉支在桌边,盯着小樱井的眼睛。
“怎,怎么。”年轻气盛的小气焰一下子弱下来。
“把你那美瞳给我摘了。”相叶平淡地说。
“为什么。”
“对角膜不好,而且小心吃烤肉时溶在眼睛里。”
“这什么危言耸听……”
“我不是想管你,我只是不想小翔今后眼睛会是瞎的,我还得照顾他。”
小樱井扁住嘴没出声。
“你先走吧。”相叶对旁边的樱井说:“我来收拾。”
“嗯。”樱井轻拍下相叶的肩,起身。
“小心开车。”相叶说。
“你也是。”樱井说。
“我呢?”小樱井说。
“你在这里把饭吃完收拾干净。”相叶说。
“你这是偏心!”


Q
我是哪里不如他了?你说说看!
我就没有拿你们两个比。
明明我比他帅多了。
你是这么以为的?
你有没有看到他宿醉之后脸都是水肿的,你再看看我?
那你有没有看到他穿好西装出门去上班的样子?
什么样子。
看到他正领带结的样子吗。
没有。
看到他西装的腰线吗。
我看那个干嘛?
看到他的背影吗。
怎样?
看到他的……
什,什么。
嘛。你不懂。你还小。


R
相叶终究是没办法放下心把小年轻樱井翔一个人放在家里。一来担心他一定会出去乱跑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二来也确实硬不下心把这么个明显看起来还在不安的大男孩扔下不管。
他做好了准备休几天假,缓冲一下眼前这个情况,再跟着事态发展随机应变。
拿手机给樱井发信息交代一下情况,然后嘱咐他下班时带些果汁和酸奶回来。
信息发完,他听到了翻盖手机那个翻来覆去咔咔作响的动静。
小樱井正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像是要把手里的手机摆弄成个变型金刚。
“你那个手机,有信号吗。”相叶问。
“你说呢。”小樱井嘟着个嘴。
“其实我还是喜欢你那种手机呢。”相叶说:“现在这智能机我其实不太玩得转。”
“有什么玩不转的,昨天摸一摸他的那部我都有点明白了。”
“是吗。那你拿我的去玩会儿吧。”
小樱井转过脸,“真的吗?”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相叶笑着丢过自己的智能手机,“作为交换,把你那部给我看看呗。”
“果然还是你比较正常,昨天那家伙还不让我看他手机,说什么隐私的。”接过相叶的手机,小樱井把手里的翻盖机递给他。
“他说得没错。”相叶笑着翻开手机盖,“天机不可泄露。”
“什么天机……诶,怎么打不开?”小樱井按着home键,不明白怎么昨天碰一下就开的手机这会儿不行了。
“哦,等我给你解一下锁。”相叶探身过去,想要伸手去按home键。
从小樱井肩上俯身过去时,这个年轻小伙冷不丁扭过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S
相叶雅纪,虽然并未穿越,却一瞬重回了十八年前的怦然心动青葱岁月。


T
就在年轻燃烧的灼热气息直扑向自己,还想要再亲过来时,相叶果断抬手挡开了这个分分钟就要烧起来的大男孩。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我就不行吗,我就是——我也是樱井翔啊!
你是,你当然是。
那到底为什么……
因为你这个吻,该给的不是我。
该给……该给谁?
你确定没有那么一个人吗。
一个人……
你确定没有那么一个人,无论敌意还是任性都照单全收,无论多少荒诞不经莫名事都一起去做,无论多大的沮丧艰难都在你身边。
……
你确定心里没有想到他吗。


U
“我带了肉包子回来——”
傍晚樱井翔下班回家进门时,金发小年轻仔仔细细从头到脚打量了他。
经过一天仍然整洁严谨的三件套西装,拉开领带结时的自然从容,熨贴得体的衬衫反着干净的荧亮。袖子里质感不凡的手表,以及像是潜藏在手腕引起舒适的清爽香气。黑色短发层次整齐,露出的左耳耳洞清晰可见,只空在那里坦荡不遮掩。笑时眼角浮起些许鱼尾纹,倒反而温柔得生动。
“不是跟你说我在家做饭了吗。”相叶迎过去。
“我就是结账的时候看见,新鲜出炉看起来特别香,一下就饿了……”樱井笑着把手里的袋子递给相叶,朝他耸下鼻子,“一时馋得不行。”
“饿了啊,我手干净。”相叶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包子,捏着递到樱井嘴边,“还热着,先吃一口。”
樱井也不客气,张嘴就咬进去半个。
“好吃吗。”
“唔……香。”
“看你,吃点东西。”相叶笑着伸手蹭蹭樱井嘴角沾的肉馅,舔进自己嘴里,“嗯,这葱味儿,难怪把你馋着了。”
“这是在抱怨我像个满身葱味的大叔吗。”樱井笑着在相叶腰间揽一把。
“满身什么味我都喜欢。”相叶低头顶顶樱井的额头。


V
在那一瞬间感受到几乎要被恋爱热浪淹没的,是两个樱井翔。


W
当天晚上的那顿饭吃得异常融洽和谐。
樱井不知道这和自己买了好几排的酸奶告诉小樱井随便你喝个够有没有关。总之再没有人顶嘴,再没有人吐槽,更没有人提到什么老不老的字眼。
清爽的果汁,香甜的饭菜。
还有莫名出现的一家人吃顿饭的错觉。
吃完饭相叶收拾碗筷准备洗碗的时候被小年轻栏住,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
安静乖巧地收拾妥当,走进浴室洗澡的时候,年轻人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抬起手从眼睛里摘出了蓝色的美瞳镜片,扔进了垃圾桶。
洗完澡边擦头发边走出来的时候,看见樱井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而相叶就枕在他腿上半睡半醒地看电视。
“洗完了?”相叶坐起来。
“嗯。”小樱井点头。
“那我去洗了。”相叶起身。
“嗯。”樱井一边翻报纸一边说:“做俯卧撑的话要小心地滑。”
“知道。”
小樱井看一眼走进浴室的相叶,再看一眼认真读报的樱井。
毛巾搭在肩上,他穿过客厅去拉开阳台门走上阳台。
樱井看一眼走上阳台的背影,放下报纸起身。


X
“小心着凉。”
反手关上阳台门,小樱井正扶在栏杆上向外望,樱井把他肩上搭的毛巾拎起来盖在洒着银光的金发上,然后递过去一支烟。
金色发梢还在滴水的年轻人有些意外,还是把烟接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他夹起烟咬在唇间。
“我还能闻不出。”樱井打着火机过去引燃了他的烟,自己也抽出一支叼起来,挡着风点燃,“你昨天一进门我就闻到了。”
“我倒是只在你身上闻到了香水味。”小樱井吸一口烟,望着夜空。
“我不常抽了。”樱井笑下,烟夹在指间,手搭在栏杆上,“他不让我多抽。”
“他戒了吗?”小樱井问。
“戒了。”樱井也望向星空,“他要做的就能做到。”
“所以……”小樱井看看自己手上亮着的那点红光,“如果我戒了,你在这里就会忽然间不抽了,对吗?”
“哈。”樱井笑道:“忽然间讲这么科幻的理论。你不是说我这些电影里看来的东西都老了吗,你还不一定是从哪个空间里来的。”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记仇的啊。”
“啊?你说谁呢。”
两个人都笑。
“不过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想谢谢你了。”樱井夹着烟,望着逐渐升上夜空的月亮。
“是么。”小樱井也一起盯着月亮,“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在这里和他在一起。”
“……”小樱井在风里眯起眼睛,“那我还真是,受之无愧了。”
指间的烟火迎着风明灭。
像正在跳动的心。
直跳到几乎要烧到手。
“嘶——”


Y
我要回去了。
怎么,不留在这里和我抢相叶君了吗。
虽然我还是有点想,但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更重要的事。
看到现在的他,和你在一起的他,让我知道——过去这十八年里的相叶君,我不能错过,我一分钟都不想错过。
这样啊……这样那就,只有一句话送给你了。
什么话。
十八年间,加油奔跑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切……要这么说我也有一句话留给你。
我听听。
等我带着我们的相叶君来见你吧。


Z
樱井翔又穿越了。
这件事相叶雅纪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樱井翔一身的风尘仆仆是去了哪里又从哪里回来。
他只是看到他朝他走过来。
走近,再走近。
近到不能再近。
“我弄丢了一把钥匙。”
“所以呢。”
“它断在你那里了。”
“所,所以呢。”
“所以,从今以后,我只能把你带在身边了。”
“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我接下来人生的钥匙。”


不由分说。
无须赘述。
炽热一吻,给了该给的人。



THE END





1个彩蛋

“这个手机……”
刚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樱井翔看到相叶雅纪从阳台上走进来。
“什么?”樱井看一眼相叶手上的手机。
“这个翻盖手机——”相叶把手里的翻盖机朝樱井晃下,“是我的吗?”
樱井眯了眯眼睛,“不是。”
“嗯?那这谁的东西啊?”相叶走到沙发前坐下。
“嗯,谁的东西,你觉得呢。”樱井也走过去坐下,“翻开看看。”
“谁的东西,我就乱翻。”
“我的东西,你随便翻。”
“啊?”相叶笑,“你的?”
“对啊,我的。”樱井也笑,“你从哪儿拿的。”
“我刚上阳台,就掉在地上。”
“那就对了……这是那小子落在这里的。”
“哦——是小小翔的啊?”相叶忽然来了兴趣似的。
樱井斜睨相叶一眼,“你对他的东西这么感兴趣吗。”
“他手机怎么没带走?”相叶也不理他。
“你去问他?”樱井没好气。
“我去哪里问啊,他回去之前最后明明是和你在一起。”
“怎么,你很舍不得吗?”
“说什么呢。”
“你明明就一副很想他的样子。”
“我真是拿你……”相叶失笑,抬起手捏一捏樱井的脸颊,“他固然是可爱得不行,但是他不回去哪还有今天的你啊。”
“没有今天的我就你俩在一起呗?”樱井被捏得嘴嘟起来,“是不是正合适?”
“没有今天的你——”相叶捧起他的脸晃一晃,“又哪还会有今天的我呢。”
“……我可以认为。”樱井嘟着嘴,黑眼珠转一转,“这算是一句特别哲学的情话吗。”
“不要认为。”相叶探身靠近樱井,“要做。”
“……我可以认为。”樱井的眼睛里转出了光,“这算是一句十分直白的调情吗。”
“我认为,你一直没事找茬儿,就是因为这几天小小翔在这边——”相叶说着,手已经贴着樱井小腹伸进内裤里,“我们没法做,才闹得你一肚子无名火。”
“你这么看?”
“我还是别看了,直接动手比较好。”


相叶是直接动手了。
不仅动手,还动口了。
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事实也的确如此。
并且动口之前他已经刷过牙了,所以动口之后他就有点懒得再去刷一遍而选择了不刷——反正他也不是一次两次就这么吞下去了。


“那现在,这手机怎么办?”相叶蹭一蹭唇边。
“能怎么办……”樱井还有些没缓过来,“不然你把它扔回阳台上,看它自己能不能跟着一起回去。”
“切——”相叶笑着从沙发上起身,“净胡扯。”
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微风轻拂。
相叶仰头看看城市夜空。
正是月到天心处。
他呼口气。
不知道回到过去的小樱井怎么样,和过去的自己见到没。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是没那么坦率,一肚子的话也只卡在嗓子那里从来不知道怎么好好说出口。两个那样的小年轻,一切能搞得顺利吗。
这样那样,思来想去,竟有点入了神。
直到握在手里的翻盖手机显示灯似乎亮了那么一下。
相叶怀疑自己是眼花了,下意识地翻开了手机。
——“相叶君,如果我回不去……你还会是现在的这个你吗?”
相叶定睛,把这条信息反复看了好几遍。
才看明白,这是小樱井发给过去的自己的。
发不出去,卡在这里。
这小傻瓜。
相叶小心地把手机放在阳台的栏杆边。
蹭下眼角,转身走回了屋里。


自从认识你的那一天,我就注定了成为今天的这个我。



拍手[9回]

2个彩蛋(征服)

1个彩蛋

“你来了。”听到有人走进来,站在壁炉前的樱井没有回头。
“我说……你就一定要把这个房间弄成这样吗?”相叶站在四下空无一物的房间里环顾,“怎么连那张沙发都没了。”
“外面在下雨。”樱井手插在西裤裤兜里,冷淡地说:“来的路上有没有湿鞋。”
“你就关心这个?”相叶看一眼脚下踩的厚重地毯,虽然脚掌触感还是一样的绒滑温暖,但分明就已经换成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花色。“我脱了鞋进来的。”
“所以。”樱井盯着壁炉里燃得正旺的炉火,“我已经特意让人生了火。”
“我想你大概应该知道——我是被你的人塞进加长车里带来的。”相叶盯着樱井西装马甲背后的腰线,“一滴雨都没淋到,绝不会弄湿你的地毯,你尽管放心。”
“哦?”樱井转过身,上下打量一遍相叶,“那你为什么把鞋脱了。”
相叶的脚趾在地毯绒里缩了缩,没说话。
“光脚是一种性暗示,这你懂的吧。”樱井看着他身上颜色亮丽连袖口上都印了花的西装,“还有,你今天这又是穿的什么衣服来。”
相叶转一转手上超大颗的珍珠戒指,低下头,“今天在拍广告。”
“对了对了,你现在都已经是广告代言排名榜前几位了。”樱井一拍手,“就没想过该怎么报答报答我?”
“你不要说的像这些全是靠你得来的,好吗。”
“怎么,不是吗。”
“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没人说不是你应得的。”樱井朝相叶走过来,“你和我完成了交易,给了我想要的东西,自然也会得到你应得的。”
“我应得的靠的是我自己。”相叶说。
“你这么认为?”樱井挑起眼皮看他。
“即使是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相叶扬起下巴,“那也是靠我自己给的。”
“……”樱井笑得有一点复杂,“这倒有点意思。”
“我想也是挺有意思的。”相叶看着他一步步走近,“不然你也不至于又把我绑到这里来。”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樱井走到相叶跟前站定,“谁绑你了。”
“不是你吗,你自己也说了,我们的交易应该已经完成了才对。”相叶倒也不退缩,“你现在这种行为该不该算是一种骚扰。”
“你自己老实说。”樱井再上前半步,贴紧相叶,“要是你真不愿意,有没有人能强迫你到这里来。”
“……”相叶舔舔唇边。
“你今天这条裤子——”樱井伸手按在相叶屁股后,“是不是有点太紧了。”
“怎么,你是不是以为。”相叶也捏一捏樱井紧绷的西裤,“只有你一个这么有料?”
“你这算是一种不服输吗?”
“没想跟你争输赢,今天就是想跟你不分上下。”


樱井本以为相叶这句只是一句字面意思的话。
没想过里面的一语双关弦外之音。
直到那些什么剪裁上好的马甲西裤和繁花绚烂的西装衬衫都被从身上扒下来,直到那两条包裹紧实的裤子都被甩到一边,直到——两个人69体位地滚在像是无边无际的地毯上。
樱井才明白,那个“不分上下”的真正涵义。
为什么连那把唯一复古沙发都不见了。为什么壁炉里炉火烧得哔剥作响火星蹦跳。为什么铺陈换了全新更厚更软更绒滑的地毯。
又是一个早有准备。
又是一个做足了功课有备而来。
今天他就是想要这个体位来干——而自己又何尝真的想过拒绝?
说是从工作现场被塞进车里带来是没错——但实在难说他真的有抵抗过。
他们的交易早就完成了是没错——可他有没有一时一刻真正忘记过这个男人这个房间以及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只有天知道。
仍然有戏服,但已经没剧本。
没有剧本,你已经是得过奖的演员了,该知道自由发挥要怎么处理,不用我多说了——相叶如是说完,就把他一个人扔在壁炉前候场了。
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不是吗,为什么他还愿意来配合这种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表演?
他想要的……真的已经得到了吗。
脸埋在相叶腿间时樱井想,人可真是贪得无厌的,自己现在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嘴里手里都被彼此身体的一部分填满,他想,他又来不及细想。
直到掌心粘腻,口腔发烫。
是下雨天没错,可炉火是不是也烧得也有点太旺了。
或者正因为是雨天,湿气才会被蒸腾成热气,不知道是自己额头的汗还是对方腿间出的汗,陷入一片泛滥里。
可是谁也没有放开对方。
越呻吟,越呼吸困难。越吸吮,越喉咙喷火。
射到头晕眼花,呛到且咳且喘。
直到粘稠体液喷溅了满脸。
镜像一般,完成了一次交换转移。


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吗。
这是交易,我想要的你已经给了,你想要的我也理应给你。
我想要的,只怕你给不起。
不妨说说看?
我想要——


你。
的愿意。





又1个彩蛋

樱井坐在牌桌一头洗着手里崭新的扑克牌时,壁炉里的火正烧得不熄不烈,恰到好处。
相叶推门走进来时,身上的白西装亮得有点耀眼。
樱井的唇角勾了勾。
“坐。”他朝桌子的另一边伸手示意。
相叶看他一眼,在桌边坐下。
“今天想玩点什么?”樱井两手抽替洗着扑克。
“你为什么留了这套白色的给我?”相叶看着他说。
“什么?”樱井抬眼。
“我准备了两套西装给你选,对吗。”相叶说。
樱井蹙下眉,放下了手里的扑克,“怎么,今天的戏不准备演了吗。”
这种一上来就挑明了两人事实关系的模式,还是第一次。樱井有点意外,不知道相叶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黑白两套西装,你为什么选了黑的。”相叶只接着问。
樱井看看自己黑色西装的袖口,有点不明所以,他根本没在选,他随手拎起一套就穿上了。他急着进场,根本没在顾及什么衣服的款式颜色。
至于他为什么那样急着进场——进来这间专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独特空间——他并不特别想承认那个理由。
“没什么特别?”樱井照实回答的:“我只是随手。”
“随手?”相叶歪着头看他,“你不觉得,是我比较适合黑色吗。”
“……”樱井再蹙下眉,“黑色白色,有什么重要吗?”
“因为我穿黑色比较帅啊。”相叶说得理直气壮。
樱井感觉有点恼火起来。他从鼻孔里出气,“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穿黑色不帅,是吗。”
“是我穿比较帅。”相叶似乎觉得这点还需要说理十分匪夷所思,“并不是你穿不帅。”
“随便怎样都好。”樱井不耐烦地拧起眉头,“如果今天这戏不想演了,我就先走。”
“你给我坐在那里。”相叶说:“我大老远把你接来,你知道等你这个空档等了多久吗?”
樱井自然是知道的。他如今不比从前,工作行程排得密不透风,即使是说想要和从前一样直接从工作现场拉人就走,也真都不再是那种可以随便走得了的规制了。他知道这一次和相叶见面已经和上一次相隔超过了两个月。
——他为什么急着进场?
难道不是他自己已经有些急不可待按捺不住?
明明自己站的是个被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立场,倒先性急起来,这是他并不想承认直面的原因。按道理说,他想要的东西相叶已经完全兑现承诺给他了,他已经没有必要配合这种变态戏码。可他不仅一次次来了,还一次次颇为乐在其中。
“既然知道我时间紧迫。”心里想的是不如就从今天这场悬崖勒马,嘴里说出来的却全不是那么回事,“不如就快点进入主题吧。”
“怎么,对我今天搭的这个牌桌没有兴趣吗。”
“不是有没有兴趣……你是想赌一把吗。”
“你说对了。”相叶倾身向前,“我想和你赌一把。”
“赌什么。”樱井问。
“我赢了,你就把身上的黑色西装还我。”相叶微笑。
还你,樱井心想,都是你的,还什么还。
“怎么玩。”他重新摸回桌面上的扑克,越发焦躁起来。
“你都还没说你赢了想要点什么?”相叶说。
樱井想说我什么都不要,心里却知道那并非实话。他是有想要的东西,但是却一直没能真正说出口,或者是他不可能说得出口。
樱井一时没有出声,相叶于是又说:“没关系,什么过分的要求都可以。尽管提。”
樱井握着牌,抬眼盯着对面的相叶。
“什么过分的,都可以?”
“你提得出来,我就做得到。”
“……那好。如果我赢了——”樱井说:“我希望你今天能,吞下去。”
相叶显然是稍微意外了一下。
他当然也不是听不懂樱井所说的那个“吞下去”是指吞什么。
“有意思。”相叶笑得更深些,双手放在牌桌上,他说:“好啊。”
“那么。”樱井深吸口气,坐直,把扑克牌按在桌面上,“玩什么。”
“越简单越好,越快越好。”相叶说:“——抽鬼牌好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着急,如此正式的戏台,竟然只是儿戏般的抽鬼牌。
樱井把洗好的牌扣在桌面上推向相叶。
也不知道是谁想把正反黑白颠倒过来,赌注竟然是一套不同颜色的西装。
相叶从桌上揭起牌面。
倾身抽取,目光交错。
一线模糊了彼此立场的恍惚,几回合眉目间无言的交锋。


樱井手里还剩一张红心A,和相叶已势成胜负对半开的终局。
“这里是安全的。”相叶手里捏着两张牌,忽然说。
“你想说什么。”樱井盯着他。
“这里是绝对安全的。”相叶盯着自己的牌面说:“不必总是等我的车去——你可以放心,随便抽时间过来。”
“我为什么要来。”
“你为什么不来。”
“我不来,不是因为这里不安全。”
“那是因为什么。”
“我不来,自然有别人会来。”
“没有别人会来了。再也不会有别人来了。只有你。”
“……”樱井看着相叶的眼睛,“你说谎。”
“我没有。”相叶迎视他的目光。
“你就是在说谎。”
“我说了没有。”


有没有——他又真的在乎吗。
樱井笑了笑。
“我抽了。”
毫不意外,樱井知道抽进来的会是鬼牌。
并且他几乎是故意一直盯着那张鬼牌,直到相叶把他手里的另一张A抽走。
樱井起身,脱掉了黑色的西装上衣。
“还你。”拎着西装,他指了指胸口上绣的黑桃A图案,“你手里的是这张,对吗。”
相叶仰起脸,“你一早知道我的牌面吗。”
“黑桃A,最大的王牌,这就是你的牌面。”樱井笑道:“所以你穿上才比较帅。”
“……”
“而你想要把我变成你养在这个玻璃鱼缸里的金鱼,还要告诉我这里很安全。”
“……”
“我走了。”
“站住。”
“我输了,赌注也还了。你还想要什么。”
相叶也从桌边站起来。
白得耀眼的西装从身上脱下来,卷成一团摔在牌桌上。
“我想要——”凑近樱井耳边,相叶说:“吞下去。”


我知道你这样的人即使是鱼也不会是金鱼。
但你既然提到了金鱼。
就大概也听说过那个毫无科学依据的七秒记忆吧。
如果我真想把你当成金鱼,又要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这个安全的玻璃鱼缸里——那我是不是就需要用六秒的时间,给你留下永远忘不掉的记忆,让你离不开这个鱼缸呢。
六秒。
六秒钟,吞下你想让我吞的东西。
喉结滑动。
吞咽乳白。
我做到的话,你可要记得住。


——我没有说谎。



拍手[1回]

征服(完)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樱井翔坐在纯皮沙发上,看一眼站在对面几米之外的相叶雅纪。
深卡其色灯芯绒西装上衣里,红白竖条纹衬衫熨贴在身上,仿绸质地流畅性感。
“你的人没和你说,是怎么把我从片场不由分说直接拉过来的?”相叶挑起眼皮看他一眼,“给过我换件衣服的时间吗。”
樱井在沙发上翘起腿,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地向前探了探身。
“所以,这是你的戏服?”
“是不是又怎么样。”
“在拍什么戏?”樱井交叉十指抵住下巴。
“关你什么事。”相叶没好气地别开眼神。
“哦?不关我事吗。”樱井靠坐回去,“不记得自己因为什么才会站在这里?”
相叶抿抿嘴,攥下拳。
“不说我也知道,现在你拍的还能是什么戏。”端过沙发边摆的红酒杯,捏着玻璃杯脚晃一晃,“无非那些不入流的八点档。”
“八点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相叶咬下嘴唇,环顾四周,偌大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摆放,只有正中央的沙发和边桌。“一定要我这样站在对面吗。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点人,审犯人也不是这样的。”
“怎么,你哪一次试镜不是这种格局?”樱井晃着那杯酒,“你有觉得不被尊重吗?”
“你这是试镜吗?”
“你说呢。”樱井眯起眼睛,“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试镜吧?”
“谁愿意来试这个镜?”相叶瞪樱井一眼。
“哦,你这么说,是有人逼你来的吗?”樱井把酒杯放回去,“是的话,现在你立刻就可以走,我绝不勉强。”
“……”相叶低下头,没说话。
“我再确认一遍,是你自己同意的吧。”
“你的人三番五次到我工作的地方营业妨碍,我有什么同不同意的选择。”
“你需要的机会我能给,这样算是妨碍?”
“你这就是诡辩。”
“我们说结果,好吗。”
“我只有一个问题。”手背在身后,相叶扭过脸望向另一边拉紧的天鹅绒落地窗帘,“你为什么选我。”
“选你?”樱井盯着他。
“不是吗,还是你们这些人……你们搞这种事情的时候是不是不挑人的,随便看到谁都可以。”
“说什么搞这么难听……”樱井换个方向翘腿,脚上的皮鞋鞋皮亮得有些不正常,“不过是些你情我愿的交换而已?”
“交换。”相叶低头看着脚面,“就好像我真有什么值得拿出来的东西一样。”
“何必这么看轻自己。”樱井挑起唇角,但并不像在笑,“对资本的嗅觉多少有点信心?”
“这话翻译一下是不是就是。”相叶用脚尖戳一下厚到鞋底几乎陷进去的地毯,“有几个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樱井这回笑出来,“如此八点档的台词就算了吧。咱们还是入正题吧。”
“你很急?”相叶再半瞥半瞪樱井一眼。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似是而非地点点头,樱井一击掌,“那就看看这几个钱花得到底值不值吧。”
相叶看着他,没有动。
“还等什么,赶紧把这身廉价的戏服脱了。”樱井歪歪头。
谁跟你说的这身衣服廉价。相叶懒得争辩,脱掉西装上衣扔在地上。
樱井看一眼相叶刚刚被上衣挡住的腰身,有些意外黑色长裤的比例竟然会是这样。“继续啊。”
相叶轻咬下唇边,还是没动。
“不是到了这一步又开始扭捏吧。”樱井皱下眉,双手不耐烦地在胸前交叉。
“不是。”相叶扯一下裤腰上的衬衫,“这衬衫,脱不下来。”
“什么意思?”樱井指尖敲着胳膊肘。
相叶索性也不再解释,直接低头开始解裤子的拉链。
“呵。”是谁比较急啊。樱井心想。
拉开裤子拉链,黑色长裤从腰间褪下去,露出修长双腿——以及两条腿上吸引了樱井全部注意力的东西。
红白条纹的衬衫下摆,被绑在相叶大腿上的黑色皮质绑带延伸出的夹带自下而上地夹住,构造有些像是一个反向的丝袜吊带——如果樱井确定自己确实也见过至今还有女性用这样东西的话——而事实上很明显并不是。这甚至有些像是一件——情趣用品。
“看不出来。”樱井像是有些失笑,“你这不是准备得挺充分的吗?”
“这只是工作必须。”相叶屏住口气,“你懂什么。”
“工作?”
“这是衬衫夹。”
“你不说……”樱井故意捂一下眼睛,“我还真看不出来。”
“这是为了衬衫不会窜出裤子的应对办法。”
“嗯……”樱井扬起下巴。
“这只不过是演艺人员的日常用品而已,没什么新鲜的。”相叶说着,伸手准备去拽掉夹在衬衫下摆的夹带。
“别动。”樱井出声。
相叶抬眼。
“就这样。”樱井手指搭在唇边,“走过来。”
“……”相叶顿一下,还是松开衬衫夹,脱掉鞋,从堆在脚面的裤子里走出来。
“过来。”樱井朝他点下头示意。
相叶再往前走两步,脚底被地毯厚重的毛绒包裹。
“走到我面前来。”樱井语露不耐,“别让我再重复了。”
相叶把心一横。
光着脚,几步走到樱井跟前,膝盖几乎顶到樱井的腿。
樱井向后靠在沙发上,饶有兴味地端详他腿上的衬衫夹。
“你真没见过吗?”对他的这份好奇相叶也有点不耐烦。
“见没见过都好。”樱井伸出手,中指勾起相叶一条腿上的夹带,“现在要看是在谁的身上。”
“……”相叶提口气,不知樱井究竟存的什么打算。
勾起那条有弹性的夹带,一直往自己这边拉过来,樱井盯着被夹起来的衬衫下摆,以及逐渐露出来的内裤,“嗯——”他歪着头,拉一个长音,“和我穿的是同一个牌子。”
相叶脸颊发烫身体发僵,紧咬住下唇。
樱井再继续拉开那条夹带,弹性已经逐渐到尽头,他仍然往衬衫底下探着头,像在探索什么未知世界。
“喂……”相叶不想低头去看几乎已经要把脸伸进自己衬衫里的樱井,只有咬住牙说:“有必要这样吗,能不能痛快点。”
樱井于是坐直,中指一松。
啪——
衬衫夹的夹带弹回相叶腿上。
相叶哆嗦了一下。
并非因为这一下有多疼,而是这个动作里的羞辱意味。
“你也是有家有业有头有脸的人……”他抑制着自己的声调,“有人知道你有这种变态的爱好吗?”
“怎么这种爱好算是变态的吗?”樱井抬眼看他,“那完全知道这回事的你也算是变态中人了?”
“……随你怎么说吧。”相叶向前半步,抬起一条腿,膝盖顶在沙发扶手和樱井的腿之间,“快点解决。”
“你刚刚问我很急吗,我可以跟你说,我不急,一点都不。”樱井看一眼已经半骑在自己身上的相叶,“你想要速战速决吗?没那么容易。”
相叶于是再向樱井身上倚下来,双手搭在樱井肩上,低下头,他说:“那就看看你能有多大的本事吧。”
樱井似乎感到有意思起来,唇角扬起,逐渐有些像是笑意了。
手从肩头滑到樱井领口,相叶拉开樱井的领带结。“是谁给你挑的这条领带,能难看到这种程度。”从樱井领子里抽出那条印满红色唇印图案的黑色领带,他毫无笑意地笑着说。
“是吗。”樱井眨眨眼,“我现在倒觉得,还挺特别的。”
“你喜欢捆绑,是吗?”相叶食指挑起那条领带。
“何以见得。”樱井说。
“你的眼神,在看见我的衬衫夹之后,完全不同了。”相叶说。
“我什么喜好,是不会让你看出来的。”樱井说:“别想多了。”
“是吗。”相叶挑高领带,仰起头,让领带蹭过自己的鼻梁和唇边。
“……”樱井确实在这个动作面前吞咽了一下。伸手揽过相叶的腰,让他贴紧自己,另一只手伸进他的内裤边里。
纯皮沙发开始发出擦蹭的声音,虽挤迫,倒也活动得开。
“是看不出来,你的腹肌这么结实的……”樱井的手指把相叶的内裤往下拉,动作并不客气。
“喂,你这样会把内裤扯坏。”红唇领带搭在自己脖子上,相叶边解樱井的衬衫扣子边说。
“我已经说过了吧,你和我穿的是同一个牌子。”樱井手上干脆下足力道一个撕扯,“扯坏多少都能还给你。”
“切。”相叶冷哼一声,“你这么玩时都是这样硬来的吗。”
“我硬来了吗。”樱井张开手握住了相叶几乎顶在他腿上的器官,“我够有耐性的了。”
相叶吸口气,仰起下巴。
樱井的掌心很热,也很有力。
相叶想说轻一点,但又觉得这话无谓。任由樱井开始上下套弄,他本想什么反应都不给,却还是不争气地硬了。手上樱井衬衫的扣子解到一半,双手拽着衬衫的领口两边,刚刚隐约看到樱井的锁骨和胸肌。他也没有料到,樱井看似单薄的衬衫里竟然也是如此有料的。
“呼……”相叶的喘息声重起来。
樱井抬眼看着他,发现他仰起脸时,心形喉结上已经渗起一层薄汗。
“这么会出汗的吗。”他笑,感觉手上也在相叶胯间蹭到了一点湿热。
相叶攥紧樱井的衬衫,这个半跪在他身的姿势让他有些吃力。另一只踩在地毯上的脚并探半蹬,随着樱井套弄的加快有些发软。逐渐感觉支撑不住时,索性跪上沙发,完全骑在樱井身上。
这是一个让他看起来显得相当主动的姿势了。
不仅如此,腿间乱七八糟的内裤和衬衫夹纠缠不清,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是耻度高到不堪入目了。思及此……却竟然反而有些兴奋起来?
相叶的膝盖陷进沙发的纯皮海绵里,竟然也开始有些打滑似的。
且滑且涩的皮革摩擦声。
樱井掌心也不知是相叶还是自己的汗,只越发滑腻起来。随着手掌里不断胀热的触感,他还发现自己的衬衫被越拽越紧,他害怕有些后仰的相叶支撑不住,另一只手环住相叶的腰。
这竟然是一个有点保护意味的动作。
有热流从小腹窜上心口,再往喉咙口攀爬,让相叶呻吟出声。
“唔嗯嗯——”
樱井手背上涌过温热粘稠。察觉到相叶射得有些颤抖,环在他腰间的手更用力往里揽了一把。
相叶是有些出乎自己意料的激动。首先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再来也不觉得会有这么爽——爽到他手上竟有些无力,松开几乎已经攥湿的衬衫,他沉下身坐在樱井腿上,脸颊伏在樱井肩头。
平复喘息的热气吹进樱井的颈窝。
“可以了。”相叶的声音擦过樱井耳畔。
樱井像是犹豫着什么,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等我稍微缓一会儿。”相叶又说。
粘滑体液在樱井腿间温热着,滴落下去。
他像是做出了一个有些艰难的决定。
“可以?”樱井揽住相叶的腰,将他自己从自己身上抱起来,顺势往沙发前的地毯上一推一放,俯下身压住他。盯着他的眼睛,樱井说:“什么就可以了,我还没开始。”
相叶看不到边界的黑眼睛在还没缓过神来的迷离里聚起了光。
“哦?”他有些轻佻地笑,“你要开始吗?”
“你这个样子我还不开始。”樱井像要被那双黑色瞳孔吸进去,“好像我有什么毛病一样。”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相叶眉眼间的挑动依然微妙。
“我连你——”樱井拽开还夹在相叶衬衫下摆上的夹带,扯开红色细条纹的遮挡,让泾渭分明的紧致肌肉一览无余。
“连我什么?”相叶也不抵抗,躺在厚绒绒的地毯里。
“真的没看出来。”樱井起身脱掉自己身上已经一塌糊涂的衬衫,抽出皮带褪开裤子,“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相叶眨眨眼。
“我以为你也就是弱不禁风的美人灯。”脱下岂止同品牌竟连样式也相同的内裤,樱井胯下早已胀硬。
“怎么……”相叶唇边浮起的确实像是笑意了,“是美人灯让你硬成这样了?”
樱井想要否认,但即使否认了也是假话。
他张开手按在相叶胸前。
可能比看起来还要结实一些的胸肌,以及巧克力样漂亮的腹肌。
刚刚留在手上的粘滑抹在相叶身上,顺着肌肉的分隔,涂抹过人鱼线,滑过耻骨,滑进他的腿间身后。找到入口,连带着体液汗液,伸手沿着边缘探进去。
“嘶……”相叶吸口气。
“张开腿。”樱井说。
“我不呢。”
“那遭罪的只有你自己。”
樱井沿着内壁转动手指,扩张入口。
从还没完全褪去的高潮余韵里涌上了新的快感,相叶屈起膝盖敞开了双腿。
“没想到……”他含糊不清的话也是还没来得及说完,樱井已经吻下来堵住他的嘴。是很直接的吻,湿润的舔吻透露了迫切的欲求。所以也不意外,身后立刻就被胀硬器官顶入充满。
“唔呃!”相叶的含糊呻吟从唇边漏出来。
内壁瞬间的绞紧让樱井也抽一口气。他是没留什么余地的,并且也谈不上什么温柔。从相叶完全坐在他腿上那刻,他就已经硬了。能忍到现在,也算是他最后的一点纠结了。
抽出再顶送,一寸寸温热的紧裹挤压让樱井的快感升级,他只想跟着本能再往深处去。
脚下摩擦过绒滑地毯,相叶挺起腰,给出一个更顺畅顶送的角度。樱井的每一次挺身顶送都让他的腰在承压,但好在地毯够厚够软,替他卸了不少顶撞间的力道。
“很好……”相叶的手从樱井腰后抚摸下去,“果然……”
“果然——”樱井感觉相叶的手正在自己身后用力按压下去,像是想要把自己更压进他身体里一点似的,“什么?”
“果然,很翘……”相叶仰起脸,感受着十指间的紧致弹性。
“……”樱井从耳根后面连头皮都烫了一下。他更用力地顶送一回,却感觉相叶手上也跟着同方向地用力,简直就像是在助跑冲刺一样。“你……”他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羞耻,好像忽然从本能的欲望驱使里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原本其实是站在一个什么立场上。
“怎么……”相叶看着樱井额发上的汗,眼睛里的黑色像是能无止境地蔓延开,“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不是……”完全没入相叶身后的器官被内壁紧裹发热,樱井发根里却凛过一层冷汗。
“终于发现了吗……”相叶按在樱井臀部的手上一个用力揉捏,“没错,我一早就是这么打算的。”
“……”
“我一开始问你的那个问题,是不是就是你最想问我的那个问题?”相叶盯着樱井的眼睛说:“我为什么选了你。”


为什么是我?樱井翔应该不止一次地对相叶雅纪派去找他的人这样说过:为什么要这么三番五次地来烦我?这是营业妨碍你们知道吗,我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您就不要为难我们这些打工的了,我们老板历来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
他想要什么?我能给什么?
您能给什么我们不清楚,但老板说了,您想要什么,他是知道的。
我?我想要什么?
樱井虽然是这么反问的,但其实他心里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无非是一个重返大银幕,拿回身为一个优秀演员应该拥有的一切机会。
他可是曾经拿过新人奖,跻身一线片约不断的演员。不敢说他就有多么天赋异禀,但他付出的一切理应是值得这些的。只不过是年轻气盛不懂事,一次和大物前辈合作时的一点争执,他竖了中指——也不至于就堵死了他的每一条路?
是,这个圈子的现实就是如此。等他明白的时候已经迟了。从此人海沉浮,冷暖看尽,也不过就是蹉跎岁月。
直到相叶雅纪这个名字开始出现在他的人生。
他当然知道这个连续几年不断登上所谓富豪榜的商人,但就从没觉得自己会和这样的人有什么交集。
也直到他终于意识到相叶想要的是什么。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真以为有几个钱就什么都可以。”樱井站在相叶面前时是这样问的。
“看你指什么了?”相叶摊开手,“比如,让你出现在这里?”
“……别以为我真会如你的愿。”樱井说:“你们那些变态的爱好我没有兴趣。”
“是吗,你也别以为我会强迫任何人。”相叶说:“我是有些爱好,但叫你来,也不过是叫你做些你的本行工作。如果你不愿意,随时可以走。”
“本行?”
“本行。我这里有一个剧本,你来试着跟我演一下。”
“我为什么要演。”
“演了我满意的话,你下一个工作就是电影的片场了。”
“……你说真的?”
“你是质疑我还是质疑资本的力量啊。”
“什么剧本。”
“你是优秀的演员,我相信你能演得好。”相叶从复古纯皮沙发上起身,把剧本递到樱井手里,拍拍他的肩,“先去换个戏服,我在这里等你。”


——你把这个剧本给我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会有现在吗?
——你以为我是平白穿的今天这身衣服?你以为我又为什么会用了衬衫夹?你以为你那条领带是谁选的?
——你……
——我确实是有备而来,好吗。没做过足够充分的调查,我是不会打无准备之仗的。包括这沙发的尺寸触感,包括这地毯的材质厚度,我都做足了准备。为了今天的这一幕,你不会知道我在你身上下了多大的功夫,用了多长时间。
——你并不是第一次玩这种事,对吗。
——这种事确实不是第一次,但如此大费周章,在你之前从没有过。
——为什么。
——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也从不喜欢强迫。我只会让你从不情愿到情愿,从情愿到求之不得。事实上,你越是不愿意,我越是兴奋。
——你们同性恋的喜好都是这样吗?
——你错了,无关同性异性,也无关你我的癖好都是什么。
——那关于什么。
——关于性满足的最终本质,就是征服。
——你以为你征服了我?
——樱井翔先生,你好像这么快就已经忘了,我的剧本只写到哪里——从你动粗扯烂我的内裤开始,之后所有一切都是你的自由发挥了——那你怎么以为呢。
——相叶雅纪,有你的。
——多得承让。
——我还有一个问题。


“不用问了,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相叶用力揉捏樱井臀部,按压着他向自己里面深入,“虽然你的脸确实已经足够好看了,但我就是看中你的屁股够翘。”
好一个腹背受敌。
樱井最终是射得头昏眼花没错。
他真不想承认,这可能是他最满足的一次性体验。
竟然是在那样一句充满羞辱意味的话语里实现的。
荒唐绝伦。
无法忘怀。


“樱井先生,等下的流程是这样的,外面会先有一段简短的红毯,然后再进入剧场开始首映仪式……”
“我知道了。”
樱井推开加长礼车的车门。
抬脚下车。
那亮得有些不正常的鞋面,在无数雪亮的闪光灯里越发亮得异乎寻常。
樱井挺直脊梁,迈步走上红毯。
这部电影从筹拍到杀青,从前期宣发到正式上映,没有一个环节不是备受瞩目,被誉为年度落力投入的最大期待。
樱井翔,作为绝对的男主角,甚至已经被列入年度获奖候选大热。
脚踏红毯时他想,今时今日的一切,配得起他付出的一切。
接着他就在一片闪光灯的洗礼中看到了一个人。
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一个微妙而又纯粹的笑容。
一双恐惧而又思念的眼睛。
一条, 印满了红色唇印的黑色领带。
闪光灯忽然化作漫天雪片纷扬洒落,拉成了高速摄影机的慢放镜头。


——我还有一个问题。
——不用问了,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THE END






怎么讲。
正在竭尽全力践行“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拍手[4回]

2020情人节番外

盼暖春来2020情人节番外
魔力扑克





在深夜的寒风里遇见那个亮着一点灯光的屋台料亭时,樱井翔简直就像是在迷失的海上看到了救援船支一样。
这种鬼天气,竟然还有人出来做生意。
这种鬼天气,不也还有自己这种出门闲逛的傻瓜么。
人生呐,还不就是身不由己。
樱井把手揣在羽绒服袖子里,走上前去。


“欢迎光临——”
料亭老板背着身在切菜,招呼声在风里听得不太真切。
但是灶台上热着的锅,摆放的锅碗盘碟里冒出的腾腾热气,都让樱井立时感到暖和了三分。
搓着手观察锅里盘中食物的种类,樱井的肚子就差饿得唱几句了。
“老板,有荞麦面吗?”樱井盯着一侧翻滚着的关东煮试着问。
“客人您要什么,就有什么。”老板也不转身,只忙着手上的活计。
要什么就有什么。樱井想。一个屋台,口气倒是不小。就这么点的地方,能变出多少东西来。
“我要寿司的话,您也有吗。”樱井知道自己这话纯属找茬儿。但也很难怪他。在这种初春寒潮里,在家里呆不下去,要跑出来无所适事地在这黑灯瞎火的街上乱晃,身上冻得发抖,肚子里全是无名火,气不顺也实在可以理解。
老板仍然不转身,“有啊。您下单,我现给您握。”
樱井想说你是不是顺口胡说知道这么冷的天我也不可能在个露天的屋台点寿司吃。想想也无谓抬杠,自己心情不好是自己的事。
“就一碗荞麦面。”他朝冰凉的指尖呵着气。
“这位客人看起来有点冷。”老板侧身从旁边开着的热水里拎出一壶酒,放在樱井跟前,转身继续干活,“面好之前,先喝点热好的烧酒吧。”
樱井握了一下酒壶,果然是滚热滚热的。心想这小料亭还真有点自己的门道。倒了酒,一杯且烫且辣地喝下去,感觉心口一热。
“谢谢……”他对老板说。
“不必客气。”老板手底下擀着荞麦面皮,“这么冷的天,给客人准备点热酒只是基本。”
“是啊,这么冷的天。”樱井又再喝一杯进去,手上稍微有了点热乎劲儿。
“客人这语气,听着像是有故事。”荞麦面皮在逐渐擀平擀薄。
“故事?不不,没有什么故事。”樱井再喝下第三杯,“只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事而已。”
“莫名其妙?”面皮擀平,老板说:“我在这里一个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听听怪事。客人不介意的话,讲给我听听?”
“哎也谈不上什么怪,只不过是些居家琐事,不是任何有新鲜之处的事情。”樱井空腹喝下三杯酒,周身开始在羽绒底下发起热来。“就我家那个。”
“哦?”老板似乎觉得挺有趣,“你家那个?”
“是啊,我家那个……”
樱井再喝一杯酒,目光迷离地盯着手里的酒壶。


和我家那个在一起是有些年了。
我知道,没有任何一段关系是能永远保持激情的。再喜欢再合得来的人,过了最开始彼此强烈吸引的激情,也总会进入相对平稳的阶段。虽然一开始我的确也曾经想过,如果是这个人,有可能是不同的,是和以往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的。
嘛你要问他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一下子也形容不出来。
当然是好看的。虽然是男人但是可以夸漂亮的那种。但不是因为这个。特别清爽特别开朗,瓦数超标的那种。但也不是因为这个。硬要说的话,没有理由就是理由。可能有很多人比他还好看,更有比他更爽朗的存在,但是,世界上就只有一个他。
我发现自己是这样想的时候,就想,这个人应该是不同的。
总之就是,那种热恋的程度超乎自己的想象,像是每一天都有新的感受,每一天都在谈一段全新的感情。
人要是陷进爱情里有时候那无聊的程度都超乎想象。您知道我们曾经做过多无聊事,没事要试验一下我一口究竟能含进多长的乌冬面。哈哈哈我知道,要外人看来真是恶心。可是我们那叫一个开心,最后我说已经不行了他不相信,一定要我张开嘴给他看,我给他看他才说哦是到极限了……那画面真是,不说了不说了。
通常就是这种无聊的事做着做着就,唉您知道吧。
什么,您问他在那方面到底有多不同——就他那个身材比例吧真的,不不不,后面的我也不好意思说。
哎呀,这酒都喝空一壶了,不不不能再给我了……
那方面,这让我怎么说。就是吧,要是说一夜七次什么的那也有些夸张,我们都是普通人……但一周七天每天都有的时候,是有的。您问累不累,哈哈那肯定也是累的,早上经常爬不起来。可是到了晚上吧,就觉得什么事都不如他来得重要……嗨,看我都说了些什么。
当然也是会吵架的。但是全都记不住。吵过了就忘,下次再吵时想要翻翻旧账都翻不出来。
就这样,这些年,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
我也知道已经很多年了。
不可能还像刚在一起时那么夸张。
一个月有那么两三次也就差不多了。大家都很忙的,对吧。但是最近,就最近,他竟然开始拒绝我了。不不,我知道,拒绝个一两次都很正常,但是三番五次,而且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就不对劲了吧。
我自认我也没有变得很差劲,用不着连碰都不想让我碰一下的模样?
就今天,今天多夸张。已经又是一周没有了,我也就是吃饭的时候稍微暗示了他那么一下,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脚。他也不用,也不用——晚上我准备去洗澡,最近这么冷我们都有习惯泡个澡。我走进去,看见浴缸里放满的水是满满一池子的神秘绿色——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一池子的墨绿色,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吓得我头皮都凛起来了。
我把他叫来让他看,他居然理直气壮地说是他放的。我说你放的什么东西?他说这是入浴剂啊,你不记得了吗,YES or NO?我这才想起来,是很久很久以前,我们逛街时一起买的一种入浴剂。就是那种,应该算是,情趣?就如果当天可以,就在洗澡水里放进粉红色的入浴剂表示YES;如果当天是事务所NG,那就放绿色的,表示NO。当年买的时候真是图好玩,买回来就根本没用过——因为这事根本就不用商量。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居然把这东西翻出来了,还真敢往浴缸里放。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东西了,早过期了吧?也不怕有什么毒把人泡出毛病来?这是在拿我做什么暗黑实验啊。不想要就直说不想要,我也不可能强迫你,用不着这样吧。
我这么说了,他居然还反过来生气了。说什么能不能给他一点尊重和空间,不要把他逼得那么紧,什么什么的。
我一听火也上来了。
你要空间是吧,我给你空间,我走,行吧。
虽说出了门就后悔了,谁想到外面这么冷。
这不是,就走到这里来了。
嗨。
看我,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当什么事,让客人愁成这样。”面片已经在老板手底下切成荞麦面条,“这事啊,一点都不难办。”
“啊?”樱井第二壶酒已经喝得见底,额角发根里有些出汗了,“您说什么。”
“人到中年,床事告急。”老板拎起面条,下到水沸腾着的锅里,“常见。”
“……要说告急也,唉,随便吧。”樱井摆摆手。
面条下到锅里,老板从蓝布围裙的兜里变戏法似地掏出一盒东西,丢到樱井面前。“这个拿去。”
“嗯?这什么……”樱井伸手去翻过那个扑克牌大小的纸盒。
盒子翻过来,樱井吓了一跳。
不大敢相信,又低头定睛再细看看。
竟然还真是——
“您这是……什么呀!”樱井不可置信地盯着盒子上不可描述的画面。
“这是有魔力的扑克牌。”老板背转身煮面。
“魔力……”樱井心想,什么魔力,这就是色情扑克牌好吗。这盒子上印的这张姿势也太清奇了吧,这人类能做得到吗。
“照着这套牌上面的去做,保证什么问题都解决。”
“是吗……”樱井有点不大敢去碰那副牌,还有点哭笑不得。
“你是小瞧这东西了。”老板说着,从锅里捞起荞麦面,盛进碗里,“别小看,神秘的魔力。”
“没有没有。”樱井想自己是醉了,要在这里和这看起来有些疯癫的老板讲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就这上面的这,姿势吧……我也不是什么小年轻了,都这个年纪了,还真不一定做得到。”
“不必担心。”一碗热气腾腾的荞麦面,推到樱井手边。
“吃了这碗面,自然做得到。”


樱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那碗面吃完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他只知道,回到家进门时,是相叶雅纪来给他开的门。一边把他往门里拽一边说着这么大冷的天你至于吗,还真跑出去,脸都冻红了。
你在担心吗。樱井问。
废话,能不担心吗手机也不带钥匙也没拿,也不敢出门去找你,万一你回来又进不来门。相叶说着从樱井身上脱下羽绒服。
啪啦。
什么东西从羽绒服兜里掉出来。
相叶弯腰捡起来。
樱井在七分醉意里猛然醒过神来,大惊失色地想要去把那盒东西抢过来。
相叶边躲开他边翻开盒盖,争抢中盒子里的牌哗啦啦掉了一地。
两双眼睛看过去。
一地不可描述的扎眼画面。
面面相觑。
樱井僵在当场,相叶盯了一会儿,问他:这是你买回来的?
不不不不是,真不是我买的,这什么东西这。
什么东西得问你啊,从你兜里掉出来的。
我真不知——
樱井慌得感觉脑袋要炸开,心想不知相叶要怎么看自己,人到中年了这么不正经。却看见相叶蹲下去,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一地的牌面,从里面拣出了几张。
有意思。相叶站起来,把几张牌的背面朝樱井扇面形展开,你抽一张啊?你抽中哪张咱们就做哪张。

樱井觉得自己脸上一定是浮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倒了个满缸满池的墨绿色事务所NG,这会儿竟然目露桃花似地挑逗了起来?这副看起来无比简陋的色情扑克牌真有魔力?
抽不抽啊。相叶催促。过时不候啊。
抽抽抽。
樱井慌忙伸手。


来,来不及多想了。
做吧,只管做!


第一张抽出来的,竟然是靠墙后入。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什么魔力。樱井心想。
这是他们第一次时的姿势。
那时他们还年轻,几乎不太懂什么。只知道喜欢对方,很喜欢,喜欢到只想要和对方干一场。开了酒店的房间竟然迫不及待到没有上床就靠在墙上做了。是充满莽撞和摸索的,也实在难说是有什么技巧可言的,但那时的烈度有多上头,还像是历历在目。
樱井再次把相叶按在墙上贴在他身后时,竟然恍恍惚惚感到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
知道本该有非常到位的扩张,该有必要的润滑,但却全都故意没有做。只有那种贪婪啃咬对方肩头的前戏,以及不能再等略显粗暴的顶入。
很久没感受过的撕裂中的痛,伴随的呻吟,喘息,汗如雨下,都像是复刻一般上演。
单纯渴望对方身体的欲望。
是很快就射了。
很简单粗暴的。
但就是——真的很爽。


小翔……
相叶趴在墙上,喘着气说:
还想,再抽一张吗?


第二张是侧入。
怎么,好像越发不出奇了。
也是刚才站着做得膝盖发软,该回床上去。
这是他们刚刚在一起那时,相叶曾经很喜欢的一个体位——樱井也记得很清楚。他挺能理解的。这个体位对腰的压力比较小,也没那么强烈的羞耻感,更可以说是——还很有那么一些温柔。
相叶可以枕着樱井的手臂,肩胛骨可以贴在他的胸口,迎接他的进入。
这种顶入当然要是要柔和得多也深情得多。
相叶腰臀之间的那个弧线弯,会让樱井一下子就动情,然后即使是到忘情处顶送得用力,也是两个身体之间彼此牵就迎合,有来有往的互相顶撞。
这时身体之间已经变得很潮热。胸口的汗被肩胛骨的突出划来拨去,书写着无声的絮语。粘腻过喉咙里的呻吟,还有那些已经不必非要出口的喜欢。
樱井探身,掰过相叶的脸,吻下去。
两头的滚热。
可能会略显温吞地很多个回合。
唇间唔唔嗯嗯的,都是逐渐散落在快感里的意识。
是深情占有的倾泻而出。
樱井最后轻咬在相叶的耳廓上。
真是一种美好的做法。


如果不是相叶说出那句要不要再抽第三张?樱井一定已经睡着了。
还抽?
怎么,你是不想,还是不能。
你以为我能在这上面认输吗。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第三张牌是骑乘。
好吧虽然也没什么出奇,但樱井承认,这是他很喜欢的一个体位。要是问为什么,竟然有一点是因为——这样很省力。不不,这绝对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这个体位可以一览无余地观赏相叶的身体——和表情。
想要吗,想要就上来自己动——这样的台词,曾经在无数的夜晚上演。
樱井其实并没有对自己的能力妄自托大过,只不过这种体位,他可是还借助着地心引力的加持呢。骑在身上的相叶每一上一下一回,都有地心引力让他坐下来包裹得更深,或者说,更对位置。
超越亚洲人极限的鼻梁,仰起头时会变成心形的喉结,平直肩膀上的烟花胎记,以及巧克力般分明的腹肌,清晰得缺失真实感的人鱼线……全景无遮挡。
一进一出的每一个画面,也一帧不漏。
汗滴一路滑,一路积水般漾在胯下腿间。
起落贴合,声音粘腻。
这种水准,根本没有一部GV比得上。
当然舍不得结束。
事实也是,刚刚已经两次,樱井是真有些射不出了。
雅纪……
怎么,这些天欠你的,还没还清呢。这就不行了?
欠我的……
你以为你想,我就不想吗。
那你是……
我只是过完年发现自己胖了两公斤,不想让你看见……
什么?
我想这是不是人到中年开始发胖了,不想让你看见我会变老。
啊?
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身材变形,然后嫌弃。
你是不是疯了。听听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疯话。
我知道也许是有点疯,其实我们都这个年纪了,胖两公斤又能说明什么问题。但就是……
你知道我一直都觉得你有点太瘦吗?说什么嫌你胖?
你明明就一直会在做的时候说……这样的身材很完美。
我那是……不是,你就因为这个,这么长时间不肯做,就因为这个?
我本来是想着,试着减减,看看能不能把这两公斤减下来。减下来再做……但就是无论怎么锻炼都不见数字降啊!
简直……我连荒唐都说不出……我都还没怕你嫌我老。
你不老啊,你一直就……反正很行就对了。
说得好像你有对比似的,你知道和别人比这算不算行。
别人行不行和我有什么关系。
……等等,那你今天怎么又,忽然同意了?
因为啊。我发现,其实呢,是咱家的秤坏了。
啊?
你还记得之前,我有次拿快递没拿住一下脱手,箱子砸在秤上。其实那时就已经被砸坏了。
啊……是买了一堆什么材料用具的那次。
对,那个箱子很重的,里面全都是擀面仗啊菜板啊菜刀啊什么的,砸一下那秤哪里禁得住。
对了,你说要做……荞麦面来着。


“吃了这碗面,自然做得到。”
樱井是抬头微笑向那料亭老板致意来着。
老板也终于转过身朝他笑笑。
那张脸……
那张脸分明是——
相叶雅纪。


樱井一个抽气,猛地坐起身。
“小翔?”旁边的相叶跟着坐起来,“醒了?怎么样,好些了吗?”
“醒了?”樱井扶一扶额头,全是冷汗,“我怎么了,吗?”
“唉,怪我,都怪我。”相叶扶着他的肩。
“怪你?”樱井看他,“怪你什么?”
“都怪我,非要用那个多少年前买的入浴剂,我是贪好玩儿……不该不听你的,那东西肯定是过期了。”
“入浴……”
“是我非说不要紧就试试这还有什么过不过期的,你就还是硬着头皮进去泡澡了。”
“所以……”
“你泡了好久都没有出来,我觉得不对劲进去看你,发现你整个人都已经浸到水里去了……幸亏脸还露在水面上。吓死我了!赶紧把你拖出来,给你冲洗干净背回床上……你就一直昏睡到现在。”
“我没出去过?”
“出去?去哪啊,我一直在这里守着你。”
樱井想起来了。
那个墨绿色的,乱七八糟的不知多少年前的情趣入浴剂。他就知道肯定是有问题的。拗不过相叶一脸孩子似的顽皮,泡下去的时候他其实已经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了。热气蒸一蒸,他就逐渐什么也不记得了。
真是绝了。
这算是什么荒唐的意外中毒事件。
“我说……”樱井用手搓搓脸,“你这是不是有心谋杀亲夫。”
“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有这么严重!我真的——”
“这种情况下你不应该叫救护车吗?”
“我本来想打的,但我看你呼吸一直是规律的,也没有其他不良反应,就是有点发热,好像是有些发烧。所以给你喂了退烧药,观察着看看你会不会退烧,要是还不好我就真的叫救护车了。”
“就算你是不想跟我做,用那个入浴剂来玩事务所NG……也不用下这种狠手?”樱井玩笑道。
“我没有不想做,我只是……”相叶嘟囔着。
“你是觉得过完年自己长胖了,是不是?”
“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你的一切。”
“啊?不是,我胖了两公斤,怎么减都减不下来……你怎么知道的,你别吓我?”
“我吓你干嘛,我还要告诉你,不用再减了。”
“为什么?”
“你没有胖,是秤坏了。”
“咦?”
“还有,我想,我应该也不是入浴剂中毒。我应该只是最近加班太过,过度疲劳有些发烧,在浴缸里泡一泡就有点体力不支了而已。”
“咦?”
“对,所以别在那里瞎担心了。”
“真的吗。”
“真的。”
“那——”
相叶翻个身,跨坐在樱井身上。
“这些日子欠你的,要不要还给你?”


樱井第二天早上真是差点爬不起来。
他已经有些搞不清楚一晚上到底做了多少次了。
应该是生了点病,接着就做了一连串乱七八糟的梦。梦到那些寒风里发抖的情景,应该就是因为发烧的恶寒,才一直感觉到冷。所以也才会梦到那个屋台料亭,想要吃热的东西,想要暖和过来。竟然就这样,退了烧还真的和相叶纠缠了不知几个回合,他也是服了自己。
看看还在熟睡的相叶,蹑手蹑脚地起床。
看来,他还不算太老。
有点得意地起来洗漱收拾,叼片面包,准备去上班。
羽绒服穿在身上,钥匙碟里拎起钥匙揣进兜里。
樱井顿了一下。
指尖碰到了什么东西。
掏出来。


是一副扑克牌。







拍手[7回]

一斥染,千岁绿(五)




“咦,相叶君,这本手帐是哪位客人要的吗?”同期一起到这间文具连锁店工的小茜站在收银台里朝相叶问道。
“啊?哦,没有,那个是我自己要的。”正把新进的几箱货品搬进仓库的相叶应道:“你不用管,等下我自己来包就好。”
“midori哎,自己用的吗?”小茜看看那本墨绿色的皮质手帐,笑着说:“看不出来相叶君这么讲究呢。”
“不是啦,我送人的。”
“嗯——不便宜呢,女孩子吗?”
相叶没答话,货品在仓库放置妥当,走回店里,又一次经过了那排钢笔。他反复拿起来看过好几回的那支钢笔,就在这一排里。
那支漆亮红色,笔身上还漂浮着音符的钢笔。
这支笔是他亲手摆上货架的。看到这支笔的时候,他心里就不知为什么当即感觉“好适合”。并且他很清楚,这并不是他自己想要的心思。
但这支笔就更加不便宜了。
相叶的目光扫过它,走回收银台里。俯身抽出一种牛皮纸纹的包装纸,拿过那本早就挑好的手帐,量裁一下,动手包起来。
长时间卷曲的包装纸有些不听话,纸边翘来翘去,划过相叶的小指。
——那轻挠他小指的纸边。


“这几句真好。”
“是吗。”
“是,想看你说给那帮人听。”相叶盯着那些字句。
“切……”樱井笑着蹭下鼻子。
那个上周三的晚上,看过那几行写在背面的rap,相叶很顺手地把那张有点特别的纸翻了过来——竟然是张试卷——而且还是张打了零分的试卷。
相叶赶紧把卷子翻过来扣在吧台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看——”
“没关系啊,不用在意。”樱井倒是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把卷子翻回来,“这种答题法,零分也是理所当然。”
相叶再仔细看一下卷面。
发现在每道题旁边的空白处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答案。可以说是——乱七八糟。
“这个是……”
“别误会啊,我并不讨厌学习的。我是最近这段真的时间不够用,所以就只复习了一个提纲的内容。结果卷子拿到手里——”
“押错了?”
“完全是另一个范围的考题,几乎等于可以一直发呆到考试结束了。”樱井指尖点点那些密密麻麻的答案,“所以我就把自己复习过的内容全都写在旁边了。”
“这能得分吗?”
“如你所见啊。”
相叶笑出来,樱井似乎也觉得挺滑稽。
一张零分的试卷。翻过来调过去,像一层窗户纸,像一条边境线。
两个人的手都压在零分的卷子上,指间隔着超纲的考题,隔着不搭界的答案。指尖上的油脂,掌心里的汗,一来一去地蹭在卷面上,蹭花了蓝黑墨迹,模糊了原本就不并不配套的一问一答。


“嘶!”
相叶抬起手,包装纸在他小指边划了一道小口子,没出什么血,但出奇的疼。
纸边割破手,无碍却难忍。
相叶用力吹一吹伤口,生怕血会蹭到手帐和包装纸上。
洒了盐般,越吹越疼,越疼越用力吹。


相叶在有点喘不过气的憋闷里醒过来。
发现自己睡得窝成一团,压迫了呼吸。
躺平,平复一会儿有些过速的心跳。
想要摸过床头的手机,摸了几下都没摸到。
相叶转头看一眼床头柜,确实是空的。再伸手在自己枕头和对面枕头下摸一圈,才终于把手机找出来。
也不知是几时拿着手机就睡着了。
把手机在床头放好,相叶起身。
拉开窗帘,看华灯初上。
迎着暮色开始一天,对他的身体感受来说已经很自然平常。谁说他这种生活方式叫不分昼夜呢,明明昼和夜都分得挺清楚的。
洗漱收拾妥当,给自己做顿早饭——或是晚饭,吃完出门去趟附近最大的超市,采购一下店里可能需要的东西。
到店里开始做准备时,通常是晚上十点之后。
整理备材,接好电器插线板,清洗酒壶杯具,削好各式需用水果,相叶会喜欢独自一个人在店里切割冰块。
戴好手套,冰柜里取出进货备存的大块整冰,冰锥、冰锤、冰刀,让整冰在手里从一块厚砖变成一颗圆球——这整个过程会让相叶感觉非常平静。他年轻时手还有点不器用,但这些年来,动手的能力是越来越没话说了。
球状冰收好,碎冰收集准备做刨冰或再分割成小块冰备用。
冰,是一种随时在随流行变化的东西。像是威士忌,流行过用冰,也流行过不用冰而用铁,客人的偏好也各有不同。其实球状冰这种费时费力的东西未必用得到。相叶之所以会准备,也不过是为了——也不为什么,总会遇到一些特别懂行特别讲究的客人吧。
相叶没有给自己这间并不很大的吧限制一定的风格,营业时间决定了不会有很多特别大年龄的客人光顾,当然也是不乏一些酒局二三摊的职场中年人。更多时候是一些年轻的客人,学生有,潮玩街客有,风月场所从业有,也偶尔会有一些嘻哈青年。
总之,就是那句话,打开门做生意。
相叶挺偏爱接待学生。喜欢他们点酒时要他们拿出身份证来的扭捏,喜欢声明自己这里不卖酒给未成年人,也喜欢调一些特别好看的无酒精饮料去逗有些情绪低落的他们开心。
只是,他再没见过有人把试卷摆上吧台。


零点的时候,相叶点亮了门外的招牌灯箱。
来了几个明显学生模样的客人,倒都已经是合法饮酒的年纪,一点酒喝下去就兴奋,很快就和相叶聊起了兴致。
“呐,老板,没有人说过您很帅吗?”
“嘛,多少是有人说过的。”相叶浅笑,低头干自己的活。
“我要是回去宣传一下,肯定会有很多人为您来的。”
“虽然很感谢,但那倒不必了。”相叶笑着说:“一来这里出名的最好还是酒,二来也难说不会失望。”
“咦,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们以为我今年多大的人了。”相叶摇摇头。
“和年龄无关吧?……再说,看您那个发色时髦的……这个发色是怎么染的呀。”
相叶的头发在吧里的暗调暖光里亮着一层亚麻色,灰里埋着一线浅金。
“这不是染的,这是漂过的结果。”
“漂?”
“嗯。有些颜色只能在漂去原本的底色之后,才可能覆盖得上去。”
“原来如此……”
“但我可事先声明,不要轻意去漂头发。”
“咦,为什么?”
“因为呢。”相叶背对吧台站着,“一旦漂过就没有回头路了。”
“回头路?”
“回头路。”相叶转身,双手支在吧台边,“就是你们这个年龄还不需要的东西。”



to be continued







我胡汉三,又扛着梯子回来了(!



拍手[2回]

一斥染,千岁绿(四)




手从键盘上抬起,樱井摘下眼镜放在桌上,捏一捏眉间。
他的眼镜并没有度数。纯粹的防蓝光镜片。他也不确定这种功能究竟有没有用,只是妹妹送的生日礼物,说他这一行没日没夜盯电脑盯得太厉害,多少需要保护一下吃饭的家伙,这份心意他就也还是挺看重。
但他其实想要纠正一下的是:他的吃饭家伙并不是眼睛,而是脑子。
看一眼窗外的灯光,再看看手表,樱井把堆在办公桌一边的一撂文件夹扫过来,一个个翻开。需要他处理的,需要他签字的,需要他完成的,全部做完的话,又能用掉多长时间呢。
下班时间已过,夜却还远未到来。
他记得今天女助理跑过来跟他请假说要早一点走时他随口说了句周末有约啊,女助理合掌对他说“今天的演唱会很重要如果有什么工作让她明天来加班完成也可以”。他还没来得及表态,她又接着喊一声“拜托了部长”,把他搞得哭笑不得。
“我没有说不让你去啊。”樱井笑着挥手让她走,“加什么班,有工作也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也许这位年轻的女助理会认为他这个部长人真是太好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做不完的工作是他最重要的安全感之一。
本来做投行这一行,就没有什么上班下班之分。更别说他们是国外投行的东京分部,说不分昼夜也并不为过。
文件夹处理到最后一本时,手边的电话振动起来。
樱井看一眼。
——舞。
滑一下,按开免提。
“喂。”
“喂,哥。”
“嗯,什么事。”
“明天周六,你有时间回家来一趟吗。”
“明天?什么事。”
“你忘了吗,你也该回来收拾自己的东西了吧?”
“收拾东西?”
“我们家要改造成两代同住用宅,请问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当,当然。”
“最好是。早就叫你回来收拾自己房间的东西,这周已经是最后期限了。我可跟你说,你再不回来收拾,妈绝对会把你的东西直接全部扔出去。”
“好好我知道了……”
苦笑着挂了电话,樱井摸出公文包里的手帐。
明天……
倒也没什么特别安排。
好吧。
虽然实际上他也不觉得在老家那里还有什么非收拾不可的东西,但这是家里的大事,回家一趟也是应该。
合上手帐,也合起最后一本文件夹。
总归还是得回家的。
樱井从桌边起身,拎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上衣,伸手进袖子时,看到映在落地玻璃上的自己。
标准的三件套在夜色霓影里显得如此周正得体。
一瞬曾几何时的陌生。
一些无关紧要的触动。
不知道是哪一边的人,才是在台上作戏的那一个。
也不知道,那很重要的演唱会结束了没。


摇摇晃晃的视线里,吧台边的身影模糊闪过。
他来了。
樱井知道,相叶又来听了。在每个周三的晚上。或许不是必到,但可以说已经来得非常频繁了。这其实有点微妙,他们根本不算是朋友,甚至说是熟人关系也有点勉强。
他心里是有一点类似雀跃的刺痒,但更多的还是有点像没穿衣服似的窘迫慌张。
他也不知道自己更希望他来还是不来。
他或许是想见到他的。但更多的是有点怕见到他。
二十出头的樱井翔,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老旧镜面球的摇光晃过樱井的眼睛。
他的舌头打了下结,忘记了接下来准备说出口的词句。
口哨和嘘声。
他本来已经都有些习惯了。他知道他说得还不够好,无论技巧还是内容,他自己也未必就能对自己满意。是他自己非要来,没人逼他站在这里——有话想说,就站上去说——是的,他有话要说,他要表达的其他人也一定都替代不了。
“搞什么嘻哈啊,长成这样怎么不去杰尼斯?”
“哈哈哈哈——”
嘻笑里的嘲讽,恶意里的挑唆。
他在听呢。
他在那边听着呢混蛋们。
埋在心里隐而不发的那块炭啪地裂开,火星子蹭地窜到了脑门上。
樱井那些受过的教育遵守的礼节,让他的有些想法一直被卡在嗓子里,出不来也下不去。那个捻信,在这时终于被点着了。
攥一攥手里的话筒,唇角挑动,扬起话筒尾——
“啊真是够了,外野的给我闭上嘴。Fuck you,你知道什么是杰尼斯么,混蛋。”


“你刚刚,是竖了中指吗?”
走回吧台边时,樱井看见相叶眼里小心翼翼的关切。
明明是关切。
却为什么让他更加难受。
樱井没说话,沉默着在吧台前坐下。
“相叶君在和你说话呢。”Eleven在吧台里若无其事地说:“他刚刚可是在这里担心底下会不会有人上去揍你呢。”
樱井抿住嘴。
“放心吧。”Eleven又转头对相叶说:“脏话在嘻哈里基本上只能算是一个流派。”
“我并没有……”相叶不好意思地笑。
“你没说出口而已。”Eleven也笑。
“我说了你不用特别过来。”樱井在一旁低声开口。
“我没有啊。”相叶说:“这里打开门做生意,难道我不能来吗。”
“……”
“再说我为什么要特别过来?”
“或许——”樱井试图按捺还在从炭里不断飞迸出来的火星,但没能成功。“就是想来看看我的狼狈样呗?”
突如其来毫无理由的攻击。
相叶沉默了一会儿。
或许连Eleven都怀疑他应该要甩手走人了。
但是居然没有。
“也许吧,说不定还真是。”轻呼口气,相叶说:“我可能就是想来看看你什么时候才会张嘴骂人。”
轮到樱井哑声。
接着就是长时间的静默。
一片喧闹嘈杂中结界般的静默。
却是奇迹般的不再尴尬也无难堪。
也不知有多久。也不怕有再久。
樱井从座位底下拽出自己的书包,抽出别在侧兜边的笔,有点着急所以从包里随便拽出一张纸,翻过来铺在吧台上。
相叶没有转头看,只听见笔尖滑过纸面的唰唰声。
他有点不敢转过脸去看。
只怕又是左耳边那环金属,对他散发催眠般的光,才让他屡屡做出莫名其妙的举动说出匪夷所思的话。
直到他感觉樱井把那张纸推到了自己手边。
纸边轻挠小指。
相叶低头。
几行字龙飞凤舞,笔触脱缰般斜飞上去。


——是春是秋也罢,充满邪恶的嫉妒与偏见不识四季
——笔尖划出的制高点,总有一天必会越过那个顶点
——如果你以为能恐吓谁,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小生的潜能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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