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舞霓裳掠风华
04.
“您好！欢迎光临！”
在向进门顾客鞠躬的一瞬间，樱井翔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居然会为了一把印着豪华LOGO的跑车钥匙，让自己忍下诸般奚落，真的从高级管理职位上下来做一个卖衣服的工作。
不过——又真的是为了那辆刚分了期的跑车吗？说到底，他也不是就找不到别的工作了吧？为什么非要留在霓裳不可了？
樱井翔觉得自己有点乱。
“请问……”顾客打断了他的走神。
“啊，您有什么需要。”樱井翔应声。
“嗯……我要去参加一个很好的朋友的婚礼，不知道有没有适合的套装？”
“嗯……”樱井翔其实没什么头绪。已经到这家专卖店的男装部几天了，他根本没有对手上的工作认真用过心。
“西装区就在这边了，您自己看看吧。”樱井翔这样对顾客说。
“樱井君！”当职领班立刻从旁边走了过来，“你去柜台那边电脑上整理一下产品库存和目录吧，这边我来。”
“哦。”樱井翔居然就不客气地转身走开。
他身后，领班叹了口气转身面向顾客：“您看看这几件，这是我们店里最适合观礼套装的几款设计，从颜色上来说……”
樱井翔到店第七天。
有人推开店门。
“您好，欢迎光……”樱井翔几乎有些懒洋洋的招呼还没说完，便抬起头来发现来人是他天天在心里咒骂的那个男人。
“临。”樱井翔有点意外。
不同于在办公室里的全套正装，相叶雅纪穿了淡绿横条纹POLO衫，配米色休闲裤。他走到樱井翔面前，摘掉墨镜。
樱井翔看着相叶雅纪，不明他的来意，也不出声。
略微对视了几秒钟，相叶雅纪开口：“我今天是来买衣服的，就由你负责。”
樱井翔又不知道相叶雅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听见没有？”相叶雅纪皱眉。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樱井翔梗着脖子问。
“我要一套去参加同学会的衣服。”相叶雅纪把墨镜别在领口。
“同学会，你现在穿的这一套不就行吗？”樱井翔不假思索地说。
“……意思是说我现在可以转身出门了？你就是这么做店员的，把顾客往外赶？”相叶雅纪双手交叉在胸前。
“我……没有这个意思。”樱井翔觉得自己完全是在锻炼修养，锤炼意志品质，他吸了口气：“那，就请问您想要什么样的风格？”
“我说了，由你负责。你觉得什么适合就给我推荐什么。”相叶雅纪说。
既然你这么说——樱井翔不再出声，转身走进到衣架旁边，顺手拉出几件自己看起来顺眼的衣服递给相叶雅纪。
相叶雅纪看了一眼，也没说话，接过衣服进了试衣间。
樱井翔站在试衣间外面等候，当试衣间的帘子拉开时，相叶雅纪走出来，刚好和他面对面。
两个人又对视着沉默了几秒钟。
和相叶雅纪本来穿来的那一身衣服相比，樱井翔挑出来的这套衣服效果几乎堪称滑稽。从大小款式到颜色，无一匹配。
“你不觉得——”相叶雅纪看着樱井翔说：“我很像穿着一套偷来的衣服吗？”
樱井翔不说话，因为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既没有看人知SIZE的本事，还不询问，这最基础中的基础都做不到，还能指望你进一步做出什么适合的搭配？你这样的还号称拥有多年时装工作经验，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不学无术招摇撞骗。”相叶雅纪毫不客气地连串骂道。
“我说……差不多就适可而止吧！”樱井翔攥起了拳头：“不要欺人太甚了！说谁不学无术，说谁招摇撞骗，你知道我这些年在这一行里付出了多少努力？不要随便去踩别人的底线！”
相叶雅纪冷冷地看着樱井翔眼里的怒火，平静地说：“不爱衣服不懂时尚的人是不可能做得好这一行的。无论你有多擅长谈判都好。”
“还轮不到你小子来教训我！”樱井翔上前一步，用威胁的眼神逼视相叶雅纪：“你又知道我懂不懂时尚？”
“是吗？不服气的话——”相叶雅纪侧过脸，环顾了一下店面，说：“就在这店里，给你自己搭配出一身衣服来，看能不能超过我那天配的？”
“给我等着！”丢下这句话的樱井翔发现，自己原来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不吃将。一旦被人将上一军，就立刻热血上脑失去理智。明明亏吃的已经够多了，就还是记不住。
相叶雅纪于是往试衣间外落地穿衣镜旁边的沙发上自在一坐，开始看樱井翔挑选搭配，抱着衣服，进进出出试衣间。
于是。
进试衣间，试穿，再出来。
西装衬衫领带？
——说过你完全不知道西装哪样剪裁适合自己衬衫领带颜色一个比一个配得怪异了吧？——
相叶雅纪歪着脑袋，用右手食指在空气里打一个叉。
衬衫开襟衫休闲裤？
——你知道你拿的衬衫完全不是用来搭配开襟衫的吗休闲裤裤型又挑得完全不对版——
相叶雅纪摇摇头，再用手指画叉。
T恤夹克牛仔裤？
——T恤领口太紧了夹克风格又和T恤图案完全不配牛仔裤这么一配全毁了土到掉渣了——
相叶雅纪扶扶额头，再画叉。
针织帽衫配大短裤？……
相叶雅纪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樱井翔你是在这里跟我胡闹吗！”
“老子才没有时间跟你胡闹！”樱井翔把手里的衣服往地上一摔。
相叶雅纪看了扔在地上的衣服一眼，抬眼对樱井翔说：“把衣服捡起来。”
樱井翔也看了地上的衣服一眼，心知是自己理亏，应该立刻捡起来才对，但是，就是不想在相叶雅纪面前弯下这个腰。他抿着嘴唇不说话。
相叶雅纪又看着樱井翔一字一顿地说了一遍：“我说，把衣服捡起来。”
樱井翔把脸扭向了一边。
相叶雅纪一伸手就揪起了樱井翔正穿在身上那件帽衫的领口：“我说话你听见了没？现在就把衣服给我捡起来！”
樱井翔是知道自己理亏的，给他一个台阶他也许就下了，但是相叶雅纪这一个动作立刻就把他激怒了。
“休想！”他蹦出两个字来。
“我再说最后一遍，把衣服捡起来，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相叶雅纪拧着樱井翔领子的手攥得更紧了。
樱井翔于是就有一种更想要拱对方火的冲动：“说了不捡就是不捡！有种你动手我看看！”
相叶雅纪一瞬间真的扬起了手。
樱井翔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还早。
相叶雅纪，这一拳还没到时候。
不要操之过急。
相叶雅纪放下手，松开了樱井翔的领子。
“绅士怎么会跟无赖动手。”相叶雅纪冷笑：“还是那句话，不愿意干可以随时走人。霓裳反正也不养闲人。”
樱井翔用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口，看着相叶雅纪奚落的神情和身边落地穿衣镜里自己难说没有点落迫难堪的样子，心里突然开始发起狠来。
“谁是闲人……”他说。
“嗯？你说了什么吗？”相叶雅纪挑挑眉毛。
“一个月。一个月后，我还不是这家店的销售冠军，不用你说，我自己会走。”樱井翔侧身，看着相叶雅纪的眼睛说。
相叶雅纪迎着樱井翔的目光，有那么片刻。
然后他低头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嗯，我不管你夸这海口时经没经过大脑，但男人说话落地生根。自己记着就行了。”
说着相叶雅纪就转身准备往外走。
两步，他想起了什么，又转回身来对樱井翔说：“啊，对了，看来你这个销售冠军的第一笔生意来得还真是格外的快——你身上那件帽衫的领口已经被我揪松了，不能再卖了，你要自己把它买下来。”
樱井翔刚想张嘴反驳什么，相叶雅纪马上又接下去说不给他张嘴的机会：“虽然那件衣服完全不适合你，但是价格好像还真的不算低，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你也算是很有眼光啊。你看，这个头开得很不错嘛！接下来，好好加油吧！”
相叶雅纪戴上墨镜，嘴角浮着一丝笑意，向樱井翔微微点头，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相叶雅纪推开店门走出去，樱井翔立刻伸手把身上衣服的吊牌翻出来，查看价格。
他歪着脑袋咬了咬牙。然后对自己笑。无可奈何气急败坏地硬笑。
——相叶雅纪，你们这里其实是黑店是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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