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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lovemas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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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 Man(十七)

Q

“来到意大利,就不得不提到Espresso。Espresso是意式咖啡的精髓,在意大利文中是‘特别快’的意思,其特征乃是利用蒸汽压力,瞬间将咖啡液抽出。所有的牛奶咖啡或花式咖啡都是以Espresso为基础调制出来的。所以可以说,Espresso是成就一杯好咖啡的起点。”
“丰收后,还没剥壳的咖啡果实,业内人士习惯把它们称作‘Cherry’,这是因为它们外表看来的确有点像樱桃。广泛来说,好的咖啡果实一年只能丰收一次。果实剥壳后,里面会有两个对开生长的咖啡豆子,这也就是通常我们所看到的半椭圆形的咖啡豆。”
“生咖啡豆是绿色的,与烘焙后的棕色咖啡豆最大差别是前者个子比后者小,因为烘焙时咖啡豆会散发出二氧化碳,让咖啡豆膨胀而变大。烘焙后咖啡豆表面也会渗透熟成的棕色光泽,依据烘焙深度的不同,光泽色度也不尽相同。”
“咖啡专家们通过对烘焙深浅程度的把握,来掌控酸度与苦味的平衡,从而达到其中微妙的和谐以及各领风骚的香醇品味……”
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摩挲着光泽润滑刚刚烘焙好不久的豆子,相叶的指尖捻过一层咖啡豆表面渗出的豆脂。
声音好听的意大利咖啡师娓娓道来,意式英语讲解几分听得懂,几分听不懂,但是只凭借他去过那么多地方的咖啡馆,咖啡博物馆,咖啡研习室,那些专业名词对他来说就早已经是很好打交道的老朋友了。
相叶眯着眼,在咖啡豆的烘焙香里半放着空。
这只是他私人时间里的一道例行功课。
或者说是一种已经习惯成自然的生活模式。
走到哪里,除了那些能给人看到的穿梭于旧衣古物奇趣小店,一有时间有机会,他就会找到这样不会给人看到的地方,听听或者坐坐,给自己调制一杯咖啡,一天半日的很容易就被消磨过去。
他还是不认为自己的咖啡手艺有多么好,但是关于想要做出更好喝的咖啡的想法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并非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人。
只不过是既然做了,为什么不做好。
长途飞行倦乏难捱时,他也会给同班的年轻空姐们做上一两杯咖啡,微笑着听她们赞不绝口。
是啊,自己也已经是担起整个航班工作责任的男人了。在接受来自后辈新人向往景仰的目光时,也早都能做到泰然处之。
自然,他也……
“那么,现在大家不妨自己动手一试。”
相叶回个神,抓起一把深度烘焙至深棕油亮的豆子,摊在手心,闻一闻,丢进面前的手动咖啡研磨机里。握住略浮沧桑的黄铜手柄,平稳有力地转动起来。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豆子搅进磨刀碎裂。
咖啡豆被卷入磨刀研磨细碎成粉的声音特别好听。
与那种现代电动磨豆机施工打钻一样的噪音完全不同。
由古法手动研磨出来的咖啡粉,也因研磨粗细的不同而各具风味,有着标准电器所无法达到的自然香醇。
有人说,研磨咖啡是最好的时光。
喀啦喀啦——
喀啦喀啦——


在他还没真正登上飞机之前,相叶就已经发现了他。
自那熟悉的拉杆箱轱辘滚动的声音里。
远远的,就已经被相叶认了出来。
没错,就是有那么熟悉。远自空荡荡的机场大厅到咖啡岛之间,近似从他家大门口通过走廊到卧室门外。如果相叶是个学工业机械原理的,那么只怕他连那几对轱辘的转动方式运动速率都已经能够计算出来了。
就是那样的声音,从几年时光的对岸,沿着登机桥,渐行渐近,钻进相叶的耳朵。
由于是最早登机的VIP 乘客,前后也都没有其他脚步杂音混淆。
相叶向登机桥远方张望一眼,果然。
不会听错的声音,不可能认错的身影。以及——就算是奢侈品,一个箱子也不必用这么多年还不换?
相叶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这个场景,在自己航班的机舱门口,迎来那个就是迟迟不来登机的乘客。
可真到了这一幕,他倒一时间怯起了场。
喀啦啦的声音行至跟前,相叶一侧身,朝舱门后方退了半步。
那匆匆忙忙登上飞机的人没有发现他,看起来脸色也不是很好。
走到商务舱时,身后跟着的年轻人想要帮他把箱子放进行李架,被他拒绝了。年轻人恭恭敬敬地致意后,就朝后面的经济舱走去了。
一声“部长”,相叶听得真切。
虽然看起来还是老样子,西装也还是穿得那么严丝合缝,抬手放箱子时袖口里露出来的手表抢眼依旧,只是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都要叫你一声部长了。
所有乘客登机完毕之后,相叶站直,推了推自己的领带结,朝商务舱走去。
“这位先生请问您——”
自己竟然卡住了。
他竟然没有抬头。
是领带推得太紧了,紧得卡住了喉咙吧。
有失专业。
相叶提一口气。
——你至少要抬起头来看我一眼吧。
可当他真的抬起头的时候,相叶却看到了一个因为无处藏身而似乎有些惊惶失措的孩子。
那个在下属面前风度自如的部长,面对自己的时候竟然如同受到了惊吓一般,这让相叶有些受到打击,也在一瞬间里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对他做了什么过于铁石心肠的事情。
是吗?
难道这本来不该是属于自己的投诉?
可是过去这么几年,有些与日俱增的东西,究竟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倾诉着什么,又证明了什么呢。
一向会要咖啡或者红酒的他,从坐下起就滴水未进。
连放在手边的柠檬水也不碰一下。
从飞机起飞开始,相叶的目光就没有从他的座位区域离开过。
无论远近,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就会从商务舱兜一圈走一遍,注意着他坐立难安的焦虑,观察着他随时间推移越发难看的脸色。
早已经过了发放餐饮的时间,他还是戴着眼罩坐在座位上,明显没有一分钟的时间睡着过。
当看到他终于扯掉眼罩时,相叶上前了。
面对自己的时候,他竟然连一句话都快要说不完整。
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进了洗手间,相叶跟过去,守在门外。
飞机遭遇气流开始颠簸时,他打定了主意,如果樱井不开门,他就破门而入。
那个时候他就应该已经开始生气了。
——究竟是在躲什么,面对他时就像见到鬼一样。
——逞强也要有个限度,那么大的人了还是不知道分寸为何物。
——当年STK他的勇气倒是都哪儿去了?
这位樱井先生?!


喀啦喀啦——
喀啦喀啦喀啦!——
握住黄铜手柄用力的平稳节奏越转越快,感受咖啡豆在磨刀里颗颗迸裂的手感,相叶咬着牙,发现自己必须老实承认,那些从很久以前一直堵到今天的东西,已经像烘焙咖啡一样,不知不觉到了最深度,根本就已经是烘焙过度。
酸度和苦味的平衡早已经坏掉了。
微妙的醇香都已经变成了且酸且苦完全融合不到一起的失衡滋味。
时间太长了。
任什么优秀的感情果实也不可能经得起这么长的拖延耽搁。
别说香味已经坏掉,再放任不管地任岁月灼烤一阵,那果实里对开的豆子非要全被直接烧裂碎掉不可。
他要眼看着这种情况继续吗。
既然想要做出一杯好咖啡,那么为什么不做好?
他明明——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
“我们今天刚好有讲师在这里,您进来听一下啊。”
“不,我不是来……我进来是想问一下……”
——喀啦。
最后一颗豆子卷进磨刀时,相叶听到店门口方向传来一种熟悉的口音。
他本能地转过头。
“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来喝咖啡的,我只是想问一下……”
虽然基本流利,但是带着相叶所熟识的口音的英语。
和那位英语似乎不是很流利意式口音还更重些的店员站在门口,看起来显得沟通困难。
相叶望着那位带着乡音的客人,看到他被打湿的肩头和手上的雨伞,再看看窗外,才发现不知几时竟然下起了雨。
没待相叶起身,不知是否由于沟通困难,那位客人最终还是半推半就地被领进了店里。
就在相叶的对面,站定。
喀——啦。
黄铜手柄底下,最后的一颗豆子碎了。


从店外带进来的湿冷空气,搅动了店内的一室温香。
从头到脚商务西装的樱井,隔一张原木长桌,站在全套意式休闲的相叶对面,距离上一次的擦肩而过,还没有超过24个小时。
彼此应该都没有奢望过,当时心底对于未知几时的下一次再会,能够到来的这样快。而当它到来时,曾经侧身退步的那个已经不准备再退,曾经无处藏身的那个也丝毫不打算再躲。不知道是什么,在异国的空气里改变了密度,催动了心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四目相对同时问出又同时读懂的第一句话。
于是不必再出口。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这是在眉梢眼尾读出的第二句。
于是也就不再抢这句台词了。
那么,究竟还能说点什么才好。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把磨好的咖啡粉拿去冲调了。”
意大利讲师好听的声音适时响起,给了等待打板的演员一个机会。
相叶看了一眼手里的咖啡研磨机。
樱井也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黄铜手柄。
同时抬眼,再次对视。
看着相叶擦着睫毛的额发,樱井笑了笑,想自己心底所有那些放不下是否该算是终已痊愈。
“看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如就请我喝一杯吧?”他说。如果再拿不出一个得体大方的态度,他真是不如别做人了。
相叶也笑笑。
“当然。”


抽出咖啡研磨机的小抽屉,将刚刚磨好的咖啡粉末倒进滴漏壶的滤纸里。
将开水由咖啡粉中心,沿顺时针方向倒下,缓慢浇至最外围。
咖啡粉末受热膨胀,拱起弧度优美的圆形“咖啡穹顶”。
片刻,咖啡顺着滤壶滴口慢慢滴落。
一段安静无言的时光。
樱井看着一系列动作娴熟自如的相叶,心里知道,那个世界第一的男人,依然还是当仁不让的世界一。
不仅仅是第一,也是唯一。
不行啊。果然还是,那个词。
——“小翔听说过吗,这个词。”
果然还是的。
好几个层次的气息,隔开了窗外的潮湿阴冷。
樱井身上惯用的香水,以及相叶没变过的皂香,都不敌这一段时光里新鲜咖啡绽放出的灿烂香气。
记忆从咖啡穹顶里冒出漂亮的泡沫。
从滴壶里将色泽鲜亮的咖啡倒入杯中,相叶将杯子推到樱井手边。
“不好意思,并没有给你做这里的经典Espresso。”
樱井看看那杯推过来的咖啡。
润泽沉静的黑色。
——“清早一杯黑咖啡,有效去水肿。”
樱井抿了抿嘴,假装自己并没有想起那些受宠若惊的时光,也假装自己几年里都已经不碰咖啡的历史并不存在,笑着端起杯子,“谢谢。”
杯中咖啡的香气似乎与那时不同,清冽中微烫着口,缓缓地烧进胃里。或者是时间隔得太久,所以记忆已经匹配不上。
“好喝。”樱井把杯子捧在手里,抬眼。
相叶看看他,淡淡道:“你的脸色好些了。”
樱井笑,“什么时候不好了。”
相叶斜睨他一眼。
没说话,樱井却会意,于是又自嘲笑道:“现在年纪大了,稍微飞长一点都会不自在。”
“这次来罗马是?”
“啊,也没什么,惯例的商务谈判。”
“结束了?”
“嗯,刚结束……你呢,现在飞这条线了?”
“是啊,飞了一段时间了。”
“……”
“……”
陷入静默。
并非不想讲,反而是因为千头万绪,无从说起。
关于好久不见,关于过得可好,关于所有那些没有彼此的日子。
可是所有这些分手后的老生常谈,是不是还是不说的更好呢。
能够安静平和地拥有这一杯咖啡的时间,不是就已经很好了么。
杯中咖啡逐渐见底。
即使并不是Espresso,可还是感觉特别快。
樱井看看窗外,再看看手表。
攥了攥手里的空杯子,最终还是起身。
“我该走了,晚上还约了客户。”
相叶也起身,“等会儿我,我也走。”
“……”樱井看他一眼。
“怎么,外面还在下雨呢,我没带伞,刚好借你的一程。”相叶说:“把我送到能打到车的大路上去就好。”
“那……”樱井掏出钱夹。
“好了,本来就是我的单,就不要瞎客气了。”相叶挡了一下他的手,“这一杯咖啡我还是请得起樱井部长的。”
“……”樱井收回手,没再说话。
走到门口取了伞,站在店门外,撑起。
抬头看看天色,雨已经下得不大,或者是马上就要停了。
相叶从店里走出来,站进伞下。
“走吧。”他说,朝左手边指了指,“往那边。”
直到这个时候,樱井才发现自己的迟钝。
那晃过他眼前的左手手指上,全都光洁纤净。
他竟然到现在才意识到。
刚刚为他调制冲泡咖啡的那双手,干净好看,没有任何一点光亮刺了他的眼。
即使那也并不能代表什么。
但还是足够令樱井一时讶异。
他没办法把心里的问号问出口,只有默默地跟相叶朝左边走去。
“这家店的位置是很僻静的,都不知道你怎么走到这里的。”相叶不经意似地说着:“前面再过一条街,就是车流多的大路了,到那边打车就好了。”
于是樱井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迟钝。
“你怎么……”他转脸看着相叶。
相叶也转过脸来看他,笑着说:“你其实是迷路了吧?”
“……”
“你刚才进店里来,其实是想问路的吧?”
“……”
“哈哈哈不用不好意思啊,人生地不熟的这不是很正常吗?我也是飞这里有段时间才慢慢开始认了点路的……”
说是借他的伞,送自己一程,其实呢,是借他的伞,送迷路的他一程。
樱井看着伞下身旁的相叶,笑着说着,眼尾淡淡的笑纹,反而让他看起来像个少年。
纯粹一如最初。
樱井边走着边走了神。
似乎看不见也听不到,但眼中耳里,却分明满满的,都是一个相叶。
——抱歉啊,我果然还是不行。
——但我想,你一定从来都不知道,你有多么的好。如果你能知道,或许,也就能多少理解和原谅我了。
“所以我说你啊……啊,啊!”正对樱井说着,相叶忽然停了下来,抬手指指前方的天空,“你看,快看。”
樱井抬眼。
原来雨已经停了,他还撑着伞不知道。
“彩虹!”
“真的……是彩虹。”
天边挂着那条色彩柔和但清晰可见的彩虹。
樱井的大脑在这一刻突然像是在短时间接收了太多信息处理不过来的CPU,又或者是几年里没碰过咖啡已经对咖啡因没了免疫力,不知道出于怎样的短路,给出了一条那样的指令,让他问了那句看来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后来……”他看着相叶映入虹影的眼睛,问道:“见过Halo了吗?”
“……”相叶转过来看他,一时竟然没能答话。
但樱井只盯着他的眼睛,没打算放弃自己的问题。
相叶再次望望那条彩虹。
“没有啊。”沉默了一会儿,他说。
“还是没有看到过。”
他又接着说。
“其实没看到过也好。”
“……为什么,你不是曾经说过……愿望就是看到一次Halo吗?”
“是那么说过,不过……不记得我还说过没有,虽然它很美,但是这种现象其实意味着附近云层可能有积冰,是不利于飞行安全的。想想,如果有百万分之一的机率看到,那也就同样有了百万分之一……出事的机率。”
“……Halo Effect。”
樱井攥紧了伞柄,轻声吐出这个词。
两个人同时抬眼。
对望。
也许是毫无防备,对于这个词最终的突然出现。
雨确实是早已经停了。
但樱井一直不记得收伞。
看着就近在眼前的相叶,他想自己还是最好不要忘记,导致他们分手的那个症结始终还在,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只要这个症结得不到解决,那么无论到了什么时候——相叶的不原谅也仍然还是不原谅,自己对这个不原谅的认同也不会改变。
他知道,即使短暂的美好幻境制造出再多奢望,这一点,他和相叶的心里都明白。
好久不见——是不是其实不如不见。
幸运与不幸,是不是也就在一线之间。


虹色渐渐在天空里淡去。
可有人身上却还映着柔亮虹影,碎光不散。
于是有人笑了笑,收起手中的伞。


to be continued



硬是从假如爱有天意唱到了最好不相见,真的不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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