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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lovemas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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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人(八)



相叶是在一种香气里醒过来的。
是的。
仍然是那种他辨别不出成份的香气。
在黑暗中接近。
从胸口,到眼前,夹带着些微温热,悠悠缓缓地将他包围。
身体忽然就变得很轻。
本来那些乌七八糟的喧嚣梦境似乎也跟着安静下来。
是的。
他本来已经开始出现好转的睡眠质量再一次急转直下。
在莫名其妙被关集装箱密闭恐惧症发作之后。
他是有密闭恐惧症。
他只是不知道至今仍然如此严重。
他在密集震耳的枪声里失去意识,在医院醒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听力都没能完全恢复。
樱井翔你这算不算是人身伤害啊?
以及你自己竟然都不会聋的吗?
从医院回到家之后,相叶仍然有相当时间甚至听不到樱井在房间里活动的各种声响动静。
即使如此他仍然睡不好。
因为所有侵扰他的声音并非打外界而来,而是从脑袋里内生出来的。
组织给了他假期休息。
但那天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再没有人去追究或者给出任何交代和说法。是有人说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之类的话,但那也不过只是逞逞口舌做个样子。大概确实如樱井所说的那样,在这条道上,敌友远非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又或者其实有些事情,搞清楚倒还不如不知道。
反正说到底——那批货并非是丢在别人手上——丢在自己人的手里,又还有什么可说呢。
相叶不知道樱井最终是怎么把这件事交代过去的。
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或者说不是东西而是方式方法的问题——但无论怎样都好这样的岔子都是不好交代的。在这个世界的规则里,很难去用“那是为了救他”这样的话来当作理由的。樱井有怎样的神通去摆平?
不过相叶终究是不知道。
关于樱井,他知道的事情太少了。
除了曾经顶在眉心的冰冷和蹭在脸颊的汗热。


相叶起身下床。
沉闷地换上T恤蹬上牛仔裤。
他的休息已经必须结束了。
再现代化的组织也不可能白养人。这点其实和黑道白道还是灰道都没有关系。
他踢踢踏踏地下楼,脚跟踩着又松垮了一些而挂不住腰掉在脚下的裤脚。
站在楼梯上,他已经看到坐在餐桌边的樱井。
有些意外。
已经是什么时间了,这位军人作息的怎么还坐在这里优哉游哉?
等等,这股这么窜的味道是什么东西……
相叶走下楼梯,眯起眼睛朝樱井走过去。
竟然看到樱井手里正在用筷子大力搅拌着一盒纳豆。
“起来了?”
樱井看他一眼,继续拼命搅动着盒子里粘乎乎的纳豆。
“你这是……”揉揉眼睛,相叶走到他对面,“干嘛呢?”
“嗯哼。”似乎还是有点不习惯纳豆窜起来的那股冲味,樱井侧了侧脸,然后带着点鼻音说:“显而易见?”
“你原来不是……受不了这个味道吗?”
“我现在也受不了。”樱井把纳豆盒子往桌上一放,筷子一撂,起身站在操作台边,端起咖啡机底下的黑咖啡,仰头一饮而尽。
相叶忍不住笑出声。
“你在干嘛呀。”他精神不济,也没有余力多想。
像是终于痛快喘过一口气,樱井放下咖啡杯,转身对他说:“受不了是受不了,但这东西不是特别有营养吗。”
“所以呢,你浪子回头,准备不挑食啦?”相叶轻飘飘地在桌边坐下。
“我不需要。”樱井说:“你把它吃掉。”
“诶?”相叶耳朵还没恢复到很好,反应也跟着有点迟钝。
“……”樱井也不管他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总之只管往自己的楼下走去,“你吃好饭叫我,一起走。”
“啊?”
相叶朝他的背影轻叫了一声,但樱井没搭理。
相叶其实也知道他是装没听见,反正现在聋作一双倒也登对清静。
转过头看看眼前那盒纳豆。
——你特意给我准备早餐?
——接着是还准备送我去上班?
因为脑袋里浮现起来的是这两句,相叶全身的有气无力似乎像是终于连上了电压稳定的电源,而在血管里流淌起振奋的情绪。
尽管那特别有营养的东西其实还并没有吃下去。


盛夏的潮热正从峰值上稍稍退下来,夹带水分的空气略嫌温热,但又并不过分,若是温度再低一些倒反而会湿冷扑面。
正可谓是敞篷跑车的花样年华。
但这并不是相叶坐在这辆跑车里心情特别好的原因。
是因为什么,他也不想花力气去多想。
他只是坐在樱井旁边的副驾上,把胳膊支在车窗边,让湿热的风扑在脸上,穿过耳后,留下热热的呼呼声。
一来一去,沿涂走过了什么路,一整天又做了些什么,他都没什么特别印象。
他莫名的有种松弛感。像是无论来还是去,总之有人来负责开车负责领路,他不需要去操心在哪里拐弯在哪里等灯哪里踩油门哪里踩刹车,反正一切有人来管。
一整天过去回到家里,相叶基本上处于半OFF的放空状态。
他觉得他的听力其实恢复得差不多了,只不过是自己仍然想让自己处在一种与外界隔着一层玻璃的状态。那种暗示让他的各种反应都显得钝钝的,其实理应早已恢复才对。
踢掉鞋进屋,他习惯性地走到冰箱跟前拉冰箱门。
然后感觉眼前的景象似乎有点陌生。
他家的冰箱里是这样分布的吗?
感觉哪里不对?
纳豆。啤酒。酸奶。
拉开冷冻箱:雪糕冰淇淋塞了个盆满钵满。
相叶转过头看跟在后面进门的樱井。
“唔?”看他大开着冰箱门发呆,樱井几步走过来,“干嘛呢?”
“没有……”相叶轻声说。
“想吃什么?”樱井站在他身后,从他身边把手伸进冰箱,拨动一罐啤酒,“热吗,喝点啤酒?”
樱井的音量似乎刻意的有所放大。或者说他是刻意地站在离相叶很近的地方说话,甚至几乎要凑在他的耳边才说。
相叶被这样的音量吓了一跳,他的听力确实根本就已经恢复,樱井这样的音量和距离就像是猛地把他扣在自己外面的那层玻璃罩子硬给揭走了。
“没。”
相叶一个退步,想要回头说不用了,结果一步退在樱井怀里,转过头的瞬间,脸几乎蹭到樱井的鼻子。
“……”
“……”
多少有些慌乱地对视时,两个人的反应似乎都变迟钝了。
该侧身的,该闪开的,都一时没有挪动脚步。
片刻凝滞。
樱井先退开了。
让出空间,相叶才赶紧转身。
“我不饿,就有点累,想睡会儿。”
他这样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楼梯,奔上楼去。


相叶不知道自己歪在床上睡到了几时。
总之他是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里醒过来的。
可以确信,他的耳朵没有问题了。
这样微小的声音也可以打断他的睡眠。
相叶没有立刻睁眼翻身。
他在判断传到耳朵里的这种声响是什么动静。
好像是在他床角的方向,打火机打火的声音。
意识到是这样的时候,相叶有些惊醒过来。什么人要在他房间里放火?和上次埋伏他们的是同一伙?相叶想要跳起来又怕猛地起身惊动对方,就算是要制服对方也要出其不意才行。
不动声色地睁开眼睛往床脚下看去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件熟悉的背心。
总是穿在那件帽衫里面的背心。
还有那一看就不像常人训练水准的背肌。
是樱井。
相叶没了想法。
记忆中这大概是樱井第一次进他的房间。
他不知道他在那里是要干什么。
就在相叶悄悄眯着眼观察的时候,樱井从床边起身。
放轻脚步走出了房间。
听着他的脚步声下了楼梯,再往楼下一层去,相叶才小心地坐起来。
一股熟悉的香气在房间里升腾起来。
相叶循着香气爬到床尾。
探身。
床脚下,靠着墙边,燃着一豆光亮。
相叶揉了揉眼睛。
刚才打火机的声音是在点燃这个?在他的房间里点蜡烛?
相叶完全不明所以,下了床,蹲在那豆火苗跟前。
伸手拿起那支并非普通蜡烛粗细,看起来很墩实,圆滚滚泛着浅藕荷色的家伙。
凑到鼻子前闻闻。
相叶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一支香薰蜡烛。
明白这一点的时候,相叶终于解开了那么长时间以来的神秘香气之迷。
近来每夜总会在一定的时间段里飘浮起来缠绕着他,让他沉重的梦境可以忽然之间变轻,打碎一些化不开的黑暗,从而多少感觉好睡一些,的香气——和樱井身上一直以来沾染的那种味道,是一模一样如出一辙的。
毫无疑问,它们都是从手上这种香薰蜡烛里燃出来的。
相叶转过头,看了看表。
已经是快要凌晨一点了。
竟然在这种时间里来给他特别安置这种东西,并且从他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件事情来看,每天在他醒来之前,樱井还会来他房间把它拿走——从事实来看,只有这种判断了。
因为相叶的听力在之前没有完全恢复,而并没有听到过。也不知道,这种做法已经持续了多久。
更重要的是……
樱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其实,虽然知之甚少,但相叶多少还是有点常识的。
香薰蜡烛,除了舒缓情绪安神助眠之外,又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作用,难道还能是为了停电照亮不成。
所以樱井这么做,还能有其他什么目的。
真相从来不会多。
除了担忧他的睡眠,希望能让他睡得更好些——以外,还能有什么其他吗?


盯着那苗燃出不知名香气的小火焰很长一段时间,相叶把它放回了原处。
躺回床上,在周身的香气里,感觉那天被兜手抱起来的一空一轻。
胸口的汗热,以及胸腔里的声音。
相叶在那样的幻境里睡着,而后再在临近天亮时,假装并没有发现,轻手轻脚进屋来收走那苗火焰走出去的樱井。


to be continued

拍手[16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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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QUIZ SHOW 825X5.SP剧场

“本番倒数十秒!”
神山悟张开眼睛。
“五秒!”
起身。
“五、四、三、二……”
神山就位。
追光定位主持人。
啪——
神山迎着光抬眼。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金钱、权力、名利、地位。”他声线清晰,眼眸明亮,“以及,大多数时候,梦想并不是这些单调的东西。”
“追求这些不简单的梦想,就是我们的——”神山伸出双手:“THE QUIZ SHOW!”
音乐。
舞蹈。
彩带纷飞。
“这里是每周为您带来的现场直播。”神山从一片缤纷乱舞中款步行来,笑着指指机位镜头:“我是你们的MC,神山。”
“下面就来欢迎今天追寻梦想的主角。”神山侧过身,向后台张开右手,“国民偶像,相叶雅纪!”
干冰音效。
聚光登场嘉宾。
——“相叶雅纪,因为向往帅气的前辈们,想要和他们一起打篮球,而在20年前怀抱一只篮球走进事务所的大门,从此开始了波澜万丈的偶像生涯。现在,无论是最想要依赖的前辈还是最想在夏天和他去看海的排行榜上,他都是毫无意外的榜首翠青。他的魅力言说不尽,是如今当之无愧的梦想创造者。”
现场尖叫破表。
相叶雅纪踏着烟雾走到台前。
帽衫的帽子扣在头上。
看着他走到身旁,神山眯了眯眼。
“啊啦啊啦,这可真是来了不得了的人物啊。”他笑着说:“听听这史无前例的尖叫声。”
相叶拨开帽子,露出一头亚麻青灰的发色。
“您好。”他平静地打个招呼。
“哎呀呀,连我都有点不平静了。”神山双手合十,笑道:“您这样的人怎么会答应来我们节目的。”
“我是什么人?”相叶微笑仰起脸。
“正如我刚刚所说的?”神山的眼睛闪亮,“您本身就是多少人的梦想啊。”
相叶看他一眼,浅笑道:“您刚刚不是也说过了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
“哦?”
“所以很明显,我也是为自己的梦想而来。”
“说的真是太好了……看来今天的节目一定会异常精彩。”神山轻轻击掌,看着相叶说:“那么很显然,您的梦想也不大可能是我们那屈屈一千万了?”
双手背在身后,相叶歪着脑袋看看神山,“Dream Chance?”
“您果然是有备而来。”神山也跟着他歪歪头,“我就知道规则也无需赘述,多节省点时间给更精彩的部分,咱们直奔主题吧。”
“好啊。”相叶直了直腰。
“那么,我来确认一下,通过七道问题最终挑战Dream Chance——您想要实现的梦想是?”神山张开右手,朝相叶微微探身。
相叶提一口气。
“我想要一个人,兑现他对我的承诺。”
“哗……还好还好,吓我一跳。”神山故作夸张地笑道:“您说到一半的时候,我以为您的梦想是跟我们要一个人呢。”
“……”相叶只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但是这样的梦想好特别啊,我们节目上应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神山微笑:“您说的是——让一个人兑现他的承诺?”
“对。”
“那个人是谁?”
“我现在不能说。”
“那,是什么样的承诺呢?”
“这个我现在也不想说。”
“哈哈哈这个有意思了。”神山大笑:“既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承诺的内容,我们要怎么样帮您完成梦想呢?”
相叶一挑眉,看着神山的眼睛,以似乎只有神山能听到的音量轻吐语句:“我知道你办得到。”
神山唇边挂着笑,眨了眨眼,“这可有点儿复杂了呢。”
“您刚刚也说了,大多数时候——”相叶说:“梦想并不是些单调的东西。”
“……”
“……”
四目相接里好像电光火石噼啪闪过。
“好,那就事不宜迟。”神山转身一击掌,“马上开始,SHOW TIME!”
接着一侧身,伸出右手向相叶示意。
“请。”


广告结束。
圆桌边的两人就位。
音效。
“那么,第一问。”神山翻开手卡,“下列哪一个数字和您需要他兑现承诺的那个人,没有直接关系?A:82,B:1,C:25,D,1224。”
神山抬眼,“请回答。”
相叶左手手肘支在桌面上,也看一眼神山。
“D。”他清晰地吐字。
神山笑笑,“回答正确。”
音效响起。
“很不错嘛。”神山说。
“这样的题目只不过是在拿我开玩笑。”相叶浅淡地说。
“您怎么这样说嘛。”神山嘟嘟嘴。
“我怎么说都无所谓。”相叶别开目光。
“不过这些数字其实是什么意思呢?”神山问。
“没什么。”相叶撇撇嘴。
“没什么您怎么能答对呢?”神山看看他,接着对台下说道:“大家知道,在1到100之间,这100个数字里,如果只是纯粹随机地选中刚刚这道题当中前三个答案里的数字,概率是多少吗?”
“……”相叶没说话。
“嘛,反正是非常非常小的机率啦。”神山转过头看看他,笑道:“除非是对这几个数字有近乎条件反射的敏感,不然基本上是不可能出现的。”
“是么。”相叶淡淡地说。
“好吧,下面就进入第二题。”神山再翻手卡,“请问,下列哪一样东西是,不是您需要他兑现承诺的那个人爱吃的东西?A:红姜,B:贝类,C:蛋糕卷,D:香菜。”
相叶看了神山一眼。
神山也看着他。
“怎么,答不出吗?”
“这样的题,是在把我当傻瓜耍吗?”
“怎么又这样说呢?”神山微笑:“这不是送分题吗?”
“……”相叶深呼吸一下,似乎在按捺住性子,然后答道:“D。”
“回答正确。”神山似笑非笑地对相叶说:“您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耐烦啊。”
“没有。”
“真的吗?”
“你又知道有没有。”
“我当然知道。因为——”神山朝相叶探身,压低了声线,“我知道您的一切。”
“……”相叶瞥他一眼,扬起下巴。
“好,接下来是第三问。”神山翻过一页黑色手卡,“以下哪个称谓,不是形容您和那位要对您兑现承诺的神秘人之间的关系的?A:SAKURAIBA,B:花之82组,C:恐高溜肩组,D,蝉世代。”
相叶似乎没忍住地笑了一下。
“这一题还有点意思。”他的目光迅速掠过神山黑得发亮的西装,说:“C。”
“回答正确!”神山坐在椅子上转了一个圈,油着腔调说:“厉害,真是状态绝佳呀。”
“这个只是正常水准吧。”相叶说:“这些问题再回答不上来的话……”
“进行到这里我也禁不住觉得好奇。”神山半靠在桌边,“您和这位神秘人物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关系?”
“咦,以您的聪明才智,这还用问?”相叶也往桌边一倚,“答案不是都在刚刚那一题里了吗?”
“……”神山眨眨眼睛,一时竟然没有接话。
“啊嘞,这么说起来……”相叶拖着长音,朝神山探了探身,盯着他说:“这位神山先生看起来还真有点面熟呢。”
“诶?”神山似乎听不明白。
“我们是不是认识?”
“没有吧。”神山赶紧往后闪了闪身,“还是抓紧时间,赶紧进入我们的下一题,第四问!”
相叶眯起眼睛,在座位上坐正。
“以下哪样东西不是那位神秘人物送您的生日礼物?”神山攥紧手卡,“A:保温杯,B:军帽,C:毛毯,D:双肩背包。”
“……”相叶的脸颊似乎不自然的掠过一抹红。
“嗯?怎么,这题有难度?”神山问。
“并没有。”相叶斜睨他一眼,清晰地吐出答案:“答案是B。”
“回答正确!”神山勾起嘴角,笑得意味不明,“这位神秘人还真是没少送礼物啊,说实话,这道题光看题面,就是用合并同类项的方法都能得出答案。”
“什么意思?”相叶继续斜睨着他。
“您看,保湿杯、毛毯、双肩背包——这要是不说,还以为是大叔登山团的标配装备呢。”神山笑得有点夸张:“再看军帽,和前面的实用地味系列也太明显的不是一国。至于说一顶军帽,究竟能在什么时间什么场合派上用场……您怎么看?”
“……”相叶脸颊里的红藏进了耳根,对神山正色道:“你这个问题跑题了吧。”
神山吐吐舌头,对着台下说:“好像惹他生气了。”
“别再胡扯。”相叶已经去掉了话里所有的敬语。
神山勾着嘴角,把手卡在桌上磕了磕,“好,那就继续正题,第五问——哎呀,这题也是刚刚好,跟上一题的内容是承上启下。”
“……”相叶在桌子底下捻了捻手指,蹬在高脚椅下的帆布鞋底也反复蹭了蹭。
“曾经有一年,你与那位神秘人物和共同的朋友一起庆祝了生日,请问:那一天你送了以下哪一样东西给那位神秘人?”神山捻捻手卡,像是很满意那手卡的质量似的,志得意满地念道:“A:定制印花玻璃杯,B:驯鹿图案的毛衣,C:100支白玫瑰,D:用过的鼻涕纸。”
“……”相叶抿了抿嘴,看着桌面上屏幕里闪亮的几个答案,似乎从直播开始到现在第一次出现了犹疑。
“您和那位神秘人物还真是有意思呐……你来我往,还都是这么风格鲜明的。不过这答案也是够胡闹的了,凑数也没有这么乱来的——”神山从手卡上抬眼,“谁会把用过的鼻涕纸给别人啊。”
“……”
“您说是不是?”
相叶转过脸,绽开一个好看的笑容:“就是有这样的人啊,因为他知道有人会接过去啊。”
“……”神山唇边的笑意僵了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哈哈哈真是有意思,这么说答案您也一定是成竹在胸了,来,请作答!”
“C。”
“什么?”
“C。”
“什么,听不清。”
“C,100支白玫瑰!”
神山扯动唇角。
“回答正确!”
“……”
“厉害啊,100支,什么概念。”神山笑道:“还是玫瑰。”
“嗯,可不是么。”相叶似乎准备将计就计,双手抱住一边膝盖,“毕竟玫瑰怎么可能是若无其事送人的东西呢。”
“是吧?”
“所以说就是会有这样的人啊。”
“哪样的人?”
“我愿意送他玫瑰的人啊。”
“……”
“那就是他啊,所以才必须要兑现对我的承诺的那个人,不是吗?”
“……”
这回似乎轮到神山有点坐不住了。
他倒被反将了一军。
真是奇了妙了。
“啊嘞?怎么变成您来问我问题了,这好像不大对啊。”他笑着拍拍脑袋装傻,“还是让我们抓紧进入下一题吧。第六题!”
底牌,底牌还有多少。
神山翻开越来越薄的手卡。
“请问,下列哪一件那位神秘人物所做的事情,是您不能忍受的?”他看着几个答案,清了清嗓子:“A:在大型24小时电视节目的直播现场二话不说冲过来拥抱你,B:总是玩儿你的小腿腿毛,C:综艺节目被当众问到最喜欢的是谁时回答是你,D:总是要求奇怪的道具和奇怪的体位。”
朗声读完,神山自己的嗓子里也有些嘶嘶啦啦起来。
“……”相叶当然再一次卡了壳。
这算是什么问题?
够狠。
真是够狠。
看着几个答案,相叶在桌子底下反复握拳。
“很难回答吧?”神山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毕竟也是第六题了,该是战况正酣的时候了。”
“并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我想问……”相叶抬眼看他,“这样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我说出来您又知道哪个是正确答案吗?”
“我应该已经说过了吧。”神山一挑眉梢,双手扶在桌上,俯身看着相叶的眼睛,“我对你的一切了若指掌。”
“……”
“看来确实是道难题,这样的话,不如使用奥义吧?”神山夸张地对相叶忽闪眼睛。
“……”
还没等相叶回答,他已经抢先一步开口:“奥义!——”
神山站在桌边一张手,从掌心放出一支金属手杖,在空中画起圆来。
嘟嘟嘟的音效围绕着奥义的三个选项打转。
“按啊。”神山转头看看桌上奥义的红色按钮,朝相叶示意,“按下去。”
“……”相叶深吸一口气。
好样的。
豁得出去。
难道我会怕不成。
要比横下一条心,还真不知道谁能更胜一筹。
他张开右手用力一拍那个红色按钮。
桌面屏幕上打转的亮点停了下来。
神山把手杖一扔,往前跳一步,拉长声音叫道:“召——唤——”
干冰烟雾里一样东西被推上场来。
神山走上前。
“啊嘞,啊嘞?这个是?”他故作兴奋地看着那样东西,“真巧啊,这不是一顶——”他把那样东西拿在手里端详,“军帽吗?”
坐在后面椅子上的相叶轻咬了咬嘴唇。
“你看呢?”神山拿着那顶军帽反身走回圆桌边,递到相叶面前,“这顶军帽的造型还真是洒落呢。”
“嗯,还行吧。”相叶耸耸肩。
“啊嘞,这个有些得意的态度。”神山眼角起了笑纹:“这个样式要做‘奇怪的道具’什么的,还真是挺合适呢……”
“你是指COSPLAY吗?”相叶问。
“诶?啊?”神山假装没听懂,“什么?COSPLAY?”
“对,没错。”相叶双手抱肩,“某个人很喜欢。”
“……”
“因为这是我送给他的,所以又尤其喜欢戴它。”相叶顿了顿,又说:“我是说在床上的时候。”
“……诶?诶?!”神山瞪大眼睛,凑近他压低声音:“您确定这个电视尺度能说吗?”
“你把它拿上台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相叶斜睨着他反问。
“哈,哈……好,我们还是回答问题吧?好吗?今天的现场直播真是太刺激了。”神山把那顶军帽扣在桌上,咧了咧嘴,“答案是什么,请作答。”
“D。”相叶瞥一眼那顶军帽,“奇怪的道具和奇怪的要求。”
神山深呼吸一口气。
“回答正确!”
相叶瞪他一眼。
“哎呀——这题真是答得我觉得空气都稀薄了啊。”神山搓搓手,“不过还是得恭喜答对,已经到最后一题了呢。只要答对这道题,就可以进行Dream Chance了。”
“嗯。”相叶点点头。
“继续吗?”
“当然继续。”
“好的,第七问,请听题!”神山翻起最后一张手卡,“您要求他兑现承诺的那个神秘人物,对您也有一件不能容忍的事情,请问,是下列哪一件事:A:脚抽筋的时候你总是第一个上前帮他揉脚,B:几万人的演唱会上二话不说就跳上他的后背,C:在大好夕阳海景底下挖一个坑把他扔进去然后在海上升起烟花,D:说因为受不了他行程安排紧张而最不想和他交往。”
这一段答案念到最后,神山的声音夹带了些许鼻音。
念完,他用指节蹭了蹭鼻子。
相叶多少显得有点意外。
转过脸认真地盯着他看。
“龟山——那个什么来着?”他说。
“是神山。”神山翻翻眼睛,“神山悟。”
“好好,这位先生。”相叶说:“你这个问题是当真的?”
“这话说的。”神山说:“到现在为止哪有什么是不当真的。”
“好。”相叶喘口气,清了清嗓子,“答案我知道,但是我理解不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神山作势附耳。
“就是说答案是哪一件事我知道,但我并不认同他不能忍受这件事而且还值得拿出来一说。”相叶一字一句地说。
“哦?虽说是不关我事啦。”神山挤出一抹笑容,“但是最不想交往这样的内容还不够严重吗?”
“虽然是挺严柯的,但是经过无数,我不觉得他会不懂。”相叶看着他,敛了自己的笑容。
“……”神山抿了抿嘴,“无论如何吧,答对这道题,才能进行接下来的Dream Chance。”
“……”
“请回答。”
相叶轻叹口气。
好吧。
要把话都说开,这也好。
“D。”
神山也敛了笑意。
“回答正确。”
音效应声响起。
“恭喜,您获得了挑战Dream Chance的机会——让我们再来确认一遍,您的梦想是?”
“我想要一个人,兑现他对我的承诺。”
“好!”
“等等。”
神山正准备往台前跳过去,被相叶一伸手拽住了胳膊。
神山意外地看一眼他。
“在开始之前,我有个要求。”相叶说。
“……什么?”神山歪了歪脑袋。
“把你这件亮瞎眼的西装上衣脱了。”相叶扯扯神山的西装衣摆。
“哈?”神山是真没听明白。
相叶起身,把身上穿的那件帽衫脱了下来。
“穿上这件,再去跳你的舞。”他说。
“哈?”神山又问了一遍,但已经被相叶扯下了衣袖,把身上亮闪闪的西装上衣脱了下来。接着又搞不清状况地被相叶把那件针织帽衫穿在了他身上。
“好了。”相叶把帽衫的帽子往神山头上一扣,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才是你。”
“……”神山的脸被遮在帽子的阴影底下,看不真切。
“去啊。”相叶在他屁股后面推了一把。
神山这才几步往台前跳出去。
“Dream——Chance!——”


是什么样的承诺呢。
什么样的承诺,他都会必然会兑现的吧。
毕竟。
你可是你啊。
相叶雅纪。


全场灯光熄灭。
只留下一束聚光打在舞台中心的圆桌上。
相叶和神山各站一边,对峙相向。
四目相接。
电光火石依然闪成烟花。
静默而对相当长的时间。
半张脸藏在帽子阴影里的神山,从桌面上拿起那顶军帽,轻轻扣在相叶亚麻青灰的蓬松头发上。
“那么,相叶雅纪先生,Dream Chance,请听题。”
相叶掰掰肩膀。
“您想要那位神秘人物兑现的承诺,是以下哪件事?”
神山的眼睛在阴影里闪光。
站在他对面的相叶额发被帽子压了下来,挡住眼睛但掩不下光彩。
相叶开口,出声。
声音轻哑,沙软,飘忽却又真切得划破黑暗。
“A:再去一次我的千叶。B:带我去看世界遗产。C:今后也要一直在一起。D:让我们一起去创造历史新的一页。”


——Masaki?
——嗯?
——不太高兴?
——没有。
——没有吗?我觉得不像。
——也没有啦……就是下次你别再让我戴这顶帽子了……虽然是我送你的吧。
——怎么……有什么不好嘛。
——没什么,只是何必非要我去扮成别的样子。我本来的样子你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最喜欢。
——那为什么……
——只是梦想太过于盛大的时候,就会对那种幻境感到不安,不是吗?好像稍微一个不注意,那样的梦境就会醒的。
——说什么呢?
——怎么说呢,比如说,比如说啊,你有一天也会真的嫌我时间行程太紧张太累而受不了我啊,一类的。
——啊?
——诶?
——这么久的事,你是还准备要说多久?
——我没有,这不是比如吗?
——比什么如,这世上从来没有所谓真正的玩笑,就像我们在电视上接吻。
——你说到哪儿去了……
——总之就,我们之间经过多少啊,你这么没安全感?
——并没有……
——明明就有。
——哎呀你听我说……
——别说了,我也有话要说。你还有很多对我的承诺没有兑现呢。
——什么?
——你给过很多承诺,但还没有一样兑现的。
——哪有这回事……
——就是有……别睡了,起来,起来啊。
——哎哟你要干嘛啊我的祖宗。
——不是喜欢COSPLAY吗?起来玩个够。
——哈?
——这不是东西都是现成的吗,来,现在就开始。
——你干嘛,别发疯……
——谁发疯了,现在就起来,我让你知道知道,你有多少说出来还没做到的。
——别闹别闹,来睡觉睡觉……
——我不!
——相叶雅纪!
——樱井翔!


Masaki你这家伙……
小翔……你哭了?
我才没有。
明明就有……笨蛋小翔。


樱井撩开了头上的帽子。
伸手把相叶头上的军帽也摘下来。
发丝交缠。
耳畔唇语。


“我说过,我说过的都记得。”
“你的梦想会实现的。”
“全部都会实现的。”
“因为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


聚光灯。
SHOW TIME。
梦想稍纵即逝。
但谁让你是你,谁让我是我。
那让十几年来我们的一切都没有白费,更并非虚妄。
就是会有这样的人。
愿意接你用过的鼻涕纸。
愿意送你不能随随便便送人的玫瑰。
愿意给你十年二十年,只想看着你还是你,你就是你。
就是有。
这种存在就像十万年也不会改变的星宿。
相叶。
最喜欢的相叶。
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THE END




825五周年。
最爱的非现实向魔幻现实主义(X)。
如果有跟我一样把TQS看很熟的,这篇看下来应该是有声音有画面的。。
另外港真这形式真的写起来比看着难多了。。内容繁杂吃力到想要拔贱自刎。
其实同样的话说过很多遍。
825是五年,但两位先生是十几年,我们也都有各自的生产年份。
找对了自己的西皮,825天天过情人节天天过七夕天天过,车天天开肉天天吃,在长远的未来里,形式只不过是我们歌舞升平共襄盛举的一个由头罢了。
但,还是感谢又一年过去,仍然按时来这里赴约的你们。
感谢你们在过去一年里的陪伴,花的时间,以及对我投喂“这系列最喜欢这篇””最喜欢这篇“这样的水果糖。
感谢岁月流逝两位先生却日益澄澈明净。
长情是种幸福,维持现状是勇敢的力量。
有缘明年这里再见。
你们走我不去送。
你们来,我风雨无阻去接。

拍手[48回]

查无此人(七)



集装箱门在身后轰然关闭的时候,相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碰撞出一声巨响。
不,也许只是在他听来而已。
他转过头。
随着关闭的门声,光亮也跟着倏然消灭。
相叶的后颈像被什么细绳索向后用力勒了一下。
一层冷汗从发根凛起。
原本今天他是不该来这里的。
这本来是樱井翔的事情。
对,这又是樱井翔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组长二宫又一次指名让他跟着。
说到底,自从樱井其人进组,自己这个原本已经基本不出外勤的人,就开始不得安宁。
而且相叶也基本已经知道,樱井经手负责的主要是哪部分的事情。
没错。
就是他现在正拉开包链准备验看的东西。
枪支军火。
相叶倒也不是觉得这些东西就有多危险。
硬要说的话,让他这种精通枪支的人跟着来,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大概只是他做那半个宝石匠已经做得有点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而多少有些不习惯而已吧。
相叶也不知道樱井是不是很情愿带着他一起。
他看不出樱井在想些什么。
尤其是在完成这些组织任务的时候。
这样说的话,难道在同居室友的那层身份上,他就知道樱井在想些什么了吗?就在他楼下的那扇门里,究竟关着些什么,他都知道吗?
他想这些答案应该都是否定的。
只不过是自己在对这个完全未知的男人的认知上,心态不知出现了怎样的变化。从他和他两个人一起在家等着安装新马桶的人上门,再一起围观樱井斥道看着点怎么用再坏你就别上厕所而他也毫不示弱地反驳你放心再坏赔你十个堆到你房间里随你慢慢用……
像化成泥的那一大袋雪糕一样。
分子改变了原本的状态,而无法维持其形。
但荒诞人生里的无聊片段,大抵都是如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特别的吧。
本应如此。
也只不过是今天在到接头地点的一路上樱井很明显地多点了几支烟,这让相叶多少感觉到了他心态的不平和。
废旧集装箱里接货没什么出奇。
相叶没防备。
他甚至都不知道交货对方的人是什么时候退出去的。
但就在他蹲下身拉开包链的时候,集装箱门被从外面轰然关闭。
他转过头的瞬间,看到樱井其实本来应该是有所防备的。因为在最后一线光亮被收走时他人已经到了门边,而从声音判断,他已经掏出了枪。
“什么情况。”相叶出声。
“也许是埋伏。”樱井站在那里应得平静。
“埋伏?”
相叶觉得奇怪。先不说以他们组织的规模,哪个不知死无事敢来招惹,就只说这点货的量——也值得?
樱井在黑暗中试着推了推门。
“至少表面看起来。”他说:“是吧。”
相叶伸手摸索了一下手边包里的枪。
倒是真货没错。
并且他也没有摸到炸弹手雷一类的东西。
他起身。
眼睛适应黑暗的速度很快。
这不知该不该算是他的天赋异禀。
走到门边,他已经能依稀看到樱井的眉目。
“出得去吗?”相叶站在樱井对面,肩膀靠着门,辨识着外面的声响。
“至少暂时看起来。”樱井说:“不能。”
“打电话叫人吧。”相叶说着往衣兜里摸。
“我刚刚看过了,信号已经被屏蔽了。”樱井轻浅地说。
“嗯?”相叶看他。
“就算没被屏蔽……”樱井顿了一下,说:“你以为能叫得来什么人。”
相叶提了一口气。
外面并没有任何动静。
似乎也没有从外面伏击的意思。
他基本上是明白樱井的意思的。
既然能有现在这样的状况,对方究竟是在敌还是在友都不一定。虽然他一时还想不出这样做的目的所为何来,但有意把他们困在这里应该是玩儿真的。
缠住他颈项的细绳索开始往后抽紧了。
黑暗。
密闭。
压迫。
从四面八方而来。
他转过身,背靠着门,努力调整呼吸。
时值盛夏。
毫无遮拦的日光底下,密闭的集装箱活像一个高温中的烤箱。
相叶发根里的冷汗很快就顺着额角滴下来。
樱井听到了他被打乱频率不同寻常的呼吸声。
“你没事吧?”樱井问。
“……”相叶深呼吸:“没事。”
听起来并不像。
高温蒸烤和空气稀薄,樱井当然知道。
但相叶这样的反应还是来得快了些。
“你先坐下。”
樱井按了按相叶的肩,让他靠着门在集装箱里坐下。
相叶很想再说一次我没事,但是滑动喉结,却没有发出声音。
挤迫而来的重压让他浑身卸力,招架困难。
樱井意识到了异常。
他蹲在相叶身旁,双手拽住他的衬衫拉开。
他发现相叶的衬衫已经被汗湿透了。
这完全不正常。
樱井在黑暗里盯着相叶,看他把头抵在门上,呼吸沉重。
樱井抿了抿嘴。
“你有密闭恐惧症。”
他并没有发问,而是直接判断。
相叶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肩膀也开始瑟缩起来。他想要回应樱井一句没关系这只是老毛病,哪怕只是应上一声,但是这也已经很困难。
他的意识仍然还算清楚,但已经开始控制不了身体的生理反应。
压迫感已经挤近他的身边,一寸一寸的紧逼。
汗顺着脸颊滑下下巴,他仰起头,一次次尝试深呼吸。
集装箱里的气温急剧上升。
樱井的额头也已经起了一层汗。
他把额发全部撩起来,蹭一下发际线里的汗,然后看一眼手表。
这种应急状况出乎他的意料。
本来高温缺氧脱水这些状况才是问题,但如果先加上密闭恐惧症,那人出现休克的危险就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了。
樱井在大脑里飞速思索着。
“相叶。”
他轻轻拍拍相叶的脸颊。
“听得到我吗?”
“……”相叶的喉结滑动,艰难地轻微点头。
“尽量保持清醒。”樱井用手背抹掉他下巴的汗滴,“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吗?
嗯。
其实他很想说,他并没在怕,用不着安抚他的情绪。
只不过是不够体力支撑他把这话说出来罢了。
有事没事……什么所谓。
他眼前黑暗里逐一升腾出的幻象,虽然早已经是观览过无数遍的画面,但仍然还是足够让他觉得这一刻就能到此为止那也是人生积德。
别再来了。
这逼仄而来无处可逃的感受。
非同寻常的出汗量让相叶的体能加速下降。
“没事。”
听到樱井这么说一声,相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混杂在汗热气息里的,无法分辨成份的香气,贴近了他。他忽然感觉身上一轻,有人搂住他兜手把他抱了起来。
相叶没力气问这是要干什么,在黑暗中只感觉自己被移动到另一边,然后再被小心放下,靠着那已经开始发烫的铁皮。
而后樱井起身。
相叶睁不开眼睛,但除了夜视能力,他的听觉也是非常人的强项。强到即使是在意识逐渐涣散的边缘,仍然听得到樱井行动的方位和动静。
在对面他刚刚验看货物的方向。
听到清晰的子弹上膛以及拉扣保险的声响。
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脆——甚至可以说是悦耳。
那利落流畅的动作,只凭声音就可以想象。
不过,刚刚他摸索过的那些……可都不是普通手枪。
就在相叶想到这里的同时,震耳的枪声划破了寂寞。
接连不断。
在密闭铁皮空间里震耳欲聋。
硝烟硫磺,腾起的火药味里竟然似乎嗅到了杀气。
枪声停顿。
再听到重新上膛的声响。
些微的间歇,枪声再次响起。
就这样往复循环,让相叶怀疑这是自己这辈子至今为止所经过的最多发子弹被射出枪膛的场面。
在持续一段时间之后,黑暗中他眼前那些不间断重复上演的画面,竟然开始在那样密不透风的枪声里一点点被击碎了。那些画面的边角,像被强大的火力击溃了结构,一片片溃散崩落,化为了周身的烟尘。
不可思议。
相叶几乎在腾起的杀气里看到杀红眼的樱井。
是。
这样的枪火里任什么东西都要被打烂了吧。
对了……
难道是要——
这家伙……
真是个十足的疯子。


相叶并不知道,自己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嘴角是扬起的。


相叶后来想,如果那天外面的确是有人埋伏或者有人盯梢观察情形的话,那看到的应该还是挺叹为观止的一幕。
毕竟后来听说本来该在那天由他们接回来的那批货——虽说的确是没有多到值得被埋伏的量但其实也够一次小型枪战用的了——无论微冲还是手枪——各类子弹被射得一发不剩。
被樱井一个人。
在那天周身腾起的杀气里。
击碎了黑暗中恶梦的边角。
就是用那样的暴力——或者说是那样的戾气,楞是强行把集装箱门的铁皮打烂打穿,然后抱起相叶,一脚踹开出口,扬长而去。


to be continued




天惹我在胡说八道什么。
别和骑自行车的计较。

拍手[12回]

幻色井边咒(十)

咒.酉
打错了


“喂,我——”
“又是你!”
“我……”
“不是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你打错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要找的那个人不是我!”


铃铃——
铃铃铃——
相叶雅纪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醒的时候他有点搞不清状况。
不确定自己正在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间,响个不停的声音又是从哪里传来的。
似乎回过好一会儿的神,才意识到自己正歪在沙发上。
电话铃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并不是手机铃声,也不是手机振动。是电话铃。现在通常已经很少响起的电话铃声。
相叶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轻轻拍拍脑袋。
四下辨识一下环境,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到了电话所在的位置。
其实就在沙发的另一头。
相叶从沙发上爬过去,趴在沙发扶手上,抓起了那一头沙发边桌上的电话听筒。
“喂……”
他嗓子里含含糊糊,自己都有点听不过去。
“喂。”
对面的声音倒是清晰干净。
“嗯,请问找谁?”
“是Masaki吗?”
听筒对面这么问过来的时候,相叶差点一个条件反射就应了“对是我”。
但是稍微反应一下,谁会这么叫他?这个听起来也不一定认识的声音?
相叶爬起来正坐。
“不好意思您再说一遍,您找谁?”
“我找Masaki。”
“……您是?”
“我姓樱井。”
“樱井……”相叶靠在沙发背上在记忆里搜索着,是不是认识这么一个人,但搜索结果是0,“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认识您。”
“你是不是Masaki?”
“我……虽然我是——您有什么事?”
对,相叶明白过来这电话是奇怪在哪里了。什么人一上来就直呼别人的名字?更何况还是一个陌生人?
“你最近好吗?”
相叶一愣。
这就更离谱了。
“呃,您先等等,您确定找的是我吗?”相叶顿了顿,说:“我姓相叶。”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对面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我……我生什么气?我真的不认识您,您打错了。”相叶无可奈何。
“是吗……但是听你的声音,我觉得我没打错。”
对面开始这么说的时候,相叶已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声音?
跟你很熟吗?
你哪位啊?
“对不起,我觉得您真的打错电话了。”他生硬地说。
“你一定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再说一遍,您打错了,再确认一下吧。”
相叶把听筒一扣,挂了电话。


本来也不该算是多出奇的事件。
毕竟打错电话嘛,认错人嘛,都是常有。
相叶也没往心上去。
是不知道哪里有点奇怪,但是生活里这种事情还少么。要是计较这些,日子还过不过了。
相叶很快就把这通电话的事扔到了脑后。
但才没过多久。
铃铃铃——
不是手机,是电话。
相叶过去捞起听筒。
“喂?”
“Masaki。”
“……”
“我听出是你了。”
“又是您……”
“我知道你是还在生我的气,你听我说……”
“不,是你听我说。”相叶打断了对方,“您真的打错电话了,首先我根本从来没认识过姓樱井的人,再来我的名字虽然和您找的人同音,但我想肯定是个巧合,也可能是这样才让您打错了电话。但是您要找的真的不是我,您听明白了吗?”
“……”对面沉默了。
明白了就好。
“那么,我就挂了。”
相叶礼貌地挂了电话,以为这件事终于算是到此为止。


直到——
“喂?”
“Masaki。”
“……”
“喂,我——”
“又是你!”
“我……”
“不是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你打错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要找的那个……那个谁真的不住这里,你要找的那个人不是我!”
“对不起……你别生气。”
听筒对面清晰干净的声音听来真的带了歉意,小心翼翼地哄劝着他。
这让相叶本来已经暴躁起来的心情稍许平静了下来。
“对不起,我只是……可能只是你的声音真的和他很像……我只是……给您带来困扰真的很抱歉。”
仔细听来,对面的声音应该还算年轻,声线平衡,音调略低但不沉,吐字清晰但却温柔。
“真的不好意思,我不会再打来了。”
相叶的心里不知怎么软了一下。
“等等——”
虽然是几次三番打错而且自说自话,但好像也是怪可怜的样子。
相叶没有挂电话。
反正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别的重要事等着做。
或者不如说,到了现在他反而对这个找错了的和他名字同音的巧合生出了几分好奇。
“你说的他,就是Masaki?”
“嗯,对,Masaki。”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对面的声音听来好像都多了雀跃。
“你说你是姓……”
“樱井。”
“樱井先生,虽然您应该是打错了,但确实真的也是个巧合。”叫出这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时,相叶的内心不知怎么划过一丝隐约不清的安全感,这让他更多了些把话继续说下去的意愿,“虽然电话是打错了,但您要找的人和我的名字同音。”
“巧合的还有,连声音都几乎一模一样。”对面的樱井说。
“那怎么可能。”相叶笑了笑,心想自己这样的声音还真是难找第二份,“你是不是只是太久没和他联系,连他的声音都不记得了。”
“……也许吧。”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是不置可否。
“你是……找不到他了吗?”
“……”樱井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希望他能原谅我。”
对了,之前说过的,什么还在生他的气。
吵架了?
相叶在心里笑自己几时起这么八卦起来。
听筒里的声音逐渐变得立体起来。那声音里藏下的温柔和小心翼翼,以及隐约透露说不出的忧伤,让相叶感觉有点心软,忍不住想要去安慰一下。
“给点时间,总会原谅的。”相叶说:“都会过去的。”
“是啊,都会过去的……”樱井说:“谢谢您。”
“嗯?”
“谢谢您跟我说了这么多。您真是个温柔的人。”
“啊,啊,没什么。”相叶忽然之间慌张了一下,握了握听筒,他说:“这没什么。”
“那么……”对面应该是准备切断电话了,但是想了想,又说:“虽然这么说很冒昧……但我以后还可以再打来吗?”
“……”虽然是有意外,但却不知怎么,这话像是就该在情理之中。所以相叶很自然地就应了对面道:“当然可以。”


那之后,这通打错的电话,再打来时都不再是打错了。
找的是Masaki,接的也是Masaki。
明明是互不相识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但却开始聊得有来有去。
也不一定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有时候可能只不过打个招呼,礼貌地问候几句。
逐渐会聊些日常。今天又是比赛日,在看比赛吗。最近那个热点的记者招待会真是夸张啊。这几天可真是热得受不了……等等等等。
不知怎么,很自然的投契。
说起话来没顾忌,很自在。
对于现代人际关系来说,能达到这一点,已然算是难能可贵。
有的没的,像是成了半个熟人。
话题日益扩展开来。
相叶心中的某个好奇,也与日俱增。
终于按捺不下要开口。
“你要找的那个Masaki……是个什么样的人?”
“Masaki啊……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的存在呢。”
什么嘛。
这么模棱两可放之四海皆准的回答。
“他很温柔。”
听筒那一端的樱井这样说。
用这句话开启了他所认识的那个Masaki。
他们是在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通勤途中相遇的。
那个时候樱井上班快要迟到而在地铁出站时奔得很急,那新买来不久的皮鞋板脚板得很厉害,让他在快速奔上台阶的时候脚忽然之间就抽了筋。
在他疼得只能歪在楼梯扶手上时,有人从身后挽起了他的胳膊,搀扶着他一路走上楼梯,找了个地方让他坐下,并且毫不在意地帮他把鞋脱了,扳起他的脚把筋一点点松开。
两个人的西装都起了皱。
樱井说谢谢的时候,Masaki抬眼看他,笑着说谢什么。
对,那个就是他所认识的,温柔的他。
不仅温柔,还很无邪。
两个人第一次去看电影的时候竟然在黑暗中默默地泪流满面。
吃了几次饭就知道樱井喜欢吃的是什么。
会在停车场听到猫叫时弯下腰趴在地上向车底呼唤,把小动物引出来抱开,说是它们藏在那里会很危险。也会在去动物园的时候毫不畏惧地去体验和一些大型猫科动的近距离接触,甚至还会一边握它们的手一边朝樱井挥手,笑着叫他你看呀你看呀。
早上起来很容易赖床还会有起床气,但只要起来了就无论上班还是度假都能饱满灿烂。
穿西装很帅但换了运动服更帅。无论一起玩什么都赢他,赢的时候干脆利落目露犀利,结束以后的拥抱又能满怀的烫死人。
有时候很安静,看书的时候很安静,吃完晚饭开关就基本OFF了。有时候很奇妙,在大雨倾盆的天气里不打伞一路跑回家,雨滴滑过睫毛还笑着说在落地玻璃里看到的自己特别帅。
他呀,他。
那个也叫Masaki的他。
虽然一开始不确定,虽然后来也没有再问过,但果然。相叶没有想错,他们之间就是那样的关系。
单是听樱井提到他时的声音和语气,隔着听筒,途经电波,也藏不下那些满到要溢出来的宠溺和……爱。
那个Masaki。
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
难怪,电话打错那么多通,也一定要找到他,不找到他誓不罢休。
相叶心想。
世间竟真有这样的人?
他心里滋生起一种奇异的情绪。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种情绪师出何名。
听着樱井讲述他和那个Masaki的故事。
自己也不知道是过了多少日夜。
直到自己也不知从几时开始,他已经开始期待电话叮铃铃的响起。每每抓起听筒,总被耳边那一端的声音挠得心里发痒。
多隔几天不听,就开始像是咖啡瘾上来一般,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喂?”
“喂。”
这是怎么了。
“樱井君?”
“相叶君。”
这是怎么了!


相叶躺在沙发上,头枕在沙发扶手上,放着空。
或者说,也不知道自己是放空还是一团乱麻地瞎想着什么。
他想在这个人人都懒得恋爱多一个人都嫌麻烦的时代,竟然还会存在着这样的关系吗。而且还是在两个男人之间?那种莫名其妙天造地设他们的世界就只有他们才懂的那种羡煞旁人感?
怎么。
你竟然是在嫉妒么。
相叶。
真是太荒唐了。
不过是一通打错了的电话,同了音的名字,找错了的人。
怎么就引出这些有的没的。
他心情烦躁,觉得有些无处排遣。
想要索性找部A片随便看看,把这种莫名的情绪对付打发掉。
刚刚准备从沙发上起身,电话铃在脑袋前面清脆地响起来。
相叶几乎是在沙发上一弹,抬手就把听筒抓过来,差点砸在脸上。
“喂,啊,怎么回事……”相叶理着缠在一起的电话线,生怕电话那头以为他没接到,“啊喂?”
“Masaki?”
那头轻轻幽幽,却依然声音清晰地,叫了这么一声。
“……”相叶一时竟然出不了声。
“啊,对不起。我又乱叫了。”樱井道歉:“你的声音实在太像他了……”
像他。
像他?
别道歉。
谁需要你的道歉。
听那个声音里的温柔和遗憾。
“是吗?”相叶枕在沙发扶手上,不知怎么忽然生出一种想要豁出去的情绪,“你们上床时你也是这么叫他的吗?”
“……”对面肯定是很惊讶,接不上话也再正常不过。
“是不是?你再叫一遍试试?”相叶却不准备收手,横下了一条心。
“……Masaki。”
那一端的樱井这一声,像是换了一个人。
像是声带颤动发出的声音,也像是集尽了气声里最大的情绪而成的声音。那种渴望却求而不得,想要捧出全世界却全世界都不给他一个他的欲求。
那几乎让相叶相信,在他和他上床的时候,樱井真的就是这样叫那个Masaki的。
脑后的沙发扶手似乎幻化到了另一个次元里,成为了活生生的血肉之躯。
相叶抬眼。
分明看到一双正在温柔注视他的眼睛。
很明亮。
盛满了爱。
满到几乎要溢出来,滑落在他的脸上。
对啊。
他分明就是一直枕在这双腿上,然后被这样的眼睛注视。
明明一直就是这样才对。
“Masaki?”
樱井叫他。
相叶眨眨眼,“再叫一声。”
“怎么了?”樱井笑。
“我让你再叫我一声啊。”
“好,好——我的Masaki。”
相叶抬起双手,勾住樱井的脖子,让他俯下身来,吻住他的唇。
很自然。
那感觉很自然。
湿润。
柔软。
双方都熟稔地张嘴,让唇舌缠绵。
对。
是这样的。
吻技说不上多高超,但是最好的。
一定是最好的。
能够吻得青筋都爆起来,忘了是在沙发这么窄的地方,也要一刻都不能再等地滚作一团。
是这样的啊。
直吻到唇角都湿润,樱井会顺势舔吻着那些滑下唇角下巴,一直从颈间落到锁骨窝。
会痴迷他的耳际,还有喉结。
对了,偶尔也会咬咬他的喉结,明明说了不要留下印记第二天还要上班。
从腰上把他的家居服往上撩推,露出腹肌,舌尖滑过几块腹肌清晰的分割。
似乎就会从这个时候开始变得急不可待了。
拨开总是同款的内裤的裤边,让人鱼线和耻骨露出来。
逗弄着,爱抚着,让他小腹发热。
“啊……”
相叶叫出声的时候,樱井会边说着“这还没开始呢”边抬起他的腿,勾住内裤边从脚上褪出来,随手甩到一边。
就这样把相叶的腿架在肩上,樱井会顺着他的小腿舔吻过去,一直到大腿内侧。
对,樱井说,对于相当部分的人来说,大腿内侧是最敏感的地方,虽然痛感最为明显,但同样受到刺激的快感也更加突出。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研究证明的。
总之他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大腿内侧被樱井的唇齿经过的时候,相叶通常已经开始失去抵抗力。
从大腿内侧到胯下,就只是毫厘之间了。
被樱井含在嘴里的时候是极尽享受的。
相叶并不羞于表达这一点。
“啊……”
温热的吞含带来最直接的愉悦。
樱井会很温柔,也很有耐性,等到他射了,轻轻擦擦嘴角。
除了快感,更多的是沉醉。
不过,需要体力的确实还在后面。
腿被架在樱井肩上,身后的入口完全暴露,樱井埋下头,从大腿内侧之间,把刚刚含在嘴里的液体送进入口里。
手指小心地拨开入口,让湿润的液体均匀在内壁转一转。
“嗯……”才刚刚射过的器官又再跟着小腹的热流一起发烫。
“里面好烫……”樱井轻笑。
相叶想要瞪他一眼,但是抬不起头。
被樱井器官顶到入口外的时候,相叶很自然地顺势挺起腰。
这种时候一般就会感觉被毫不客气地攻城掠地了。
被烫硬的器官顶进身体的时候,疼痛肯定还是第一感受。就算是做再太多次,这一步也免不了。但是最初的疼痛和后来的痛感不尽相同,一开始的不适会变成后面的一种条件反射。这种疼痛感一上来,身体就会很自然地被大脑给了一个预知,这让神经很快就兴奋起来,欲望被撩拨得难耐。
樱井受不了相叶一挺腰的那个动作。那时他腰身的弧度会让他失去控制。
这点相叶是知道的。
清楚知道,所以这才也是他的杀手锏之一。这让有时候稍微想坏心眼闹一下他的樱井想要问“想不想要不说想要就不进去哦”这样的话却问不出口——因为不再有耐性也不可能再等得了。
别小看他。
他可也是很不服输的。
就算是上床,也很有的较量。
樱井再多的情深意重,在本能的痴缠里也会露出些原始的冲动。
寸厘进入的时候,内壁的血管和神经一起被摩擦生热,点火一样往身体里烧进去。
樱井顶入得越深,相叶身体里就会绞得越紧。
“唔呃……”
相叶轻声呻吟的时候,就会感觉樱井顶送得更不留余地。
汗从发根里渗出来,感觉一直流进鬓角里。
全身细密的汗早已经洇湿身边一切纤维制的东西。
一个顶送,抽出。一个放开,再绞紧。
樱井扶着相叶架在肩头的腿,动作幅度逐渐变大时,身体交合处就会变得一片粘腻,里里外外的体液被带进带出,四下溅溢。
“呃啊……”相叶被顶送得一直往沙发扶手旁的边桌撞过去,有时候脑袋被把电话听筒都顶歪,从里面传来间歇的忙音。
到后来,连那种声音都几乎要成为一种催情的信号了。
汗如雨下。
迎着樱井顶送进出的节奏,相叶腰下拱出一个近乎黄金的弧度。
如兽痴缠的本能,力道通常会在这时候出现失控。
但也是整个较量过程里最有意思的一环。
身体深处最敏感的点被反复顶撞,不可思议的快感刺激。
“啊啊……继续,用力……”
相叶的呻吟显得毫不客气,因为喜欢那种越多的深情在此刻就会转化为越多力道的情欲。
湿润滚烫的抽送。
充满,再抽空,抽空,再顶入,充满。
“啊啊,好棒……”
占有的过程,往复循环,似乎可以没有尽头。相对的,被占有充实的享受也足以令人战栗。
耳边都是樱井急促的喘息。
还有身后粘腻贴合的水声。
相叶感觉内壁里已经开始痉挛。
樱井再不射他恐怕什么话都要说出来什么动作都做得出来了。
相叶舔舔唇边。
“小翔……”
那声音会像是从喉咙里呻吟出来的,比水声还粘腻,浓稠得像一块化不开的蜂蜜,却飘飘乎乎,穿过那些喘息声,钻进樱井的耳朵里。
只这一声呼唤,樱井就只能准备缴械投降。
他对这一声呼唤没有任何免疫力和抵抗力。
被相叶清晰勾勒出形状的器官开始传递各种被刺激的快感信号,让大脑发出命令信号。
“小翔,好厉害……”
浓稠的蜂糖里简直是图穷匕现。
除了交枪都无路可走了。
身体里被烫热体液浸满。
严丝合缝。
什么别的都再也容不下。
射在相叶里面时,樱井有时候会在高潮里说些意识涣散的胡话。
比如,伏在相叶身上,脑袋扎在相叶颈窝,在喘息声中这样说:
“如果还有来世……”
相叶会笑着轻抚他的头发。


对,就是这样。
明明就是这样。
从来都是这样。
历历在目。
切肤的真实。
相叶明明一直都觉得,能像这样做爱,是这世上最美好不过的事情。
“小翔……”
脱口而出的时候,相叶自己似乎都已经并不觉得意外。
就是他。
就是这个男人。
柔声叫他Masaki的男人。
——樱井翔。
“小翔……”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会忘了你。
为什么我竟然不记得你。
你怎么了,你不在我身边了吗?
是发生了什么,让你不在我身边,让我不记得你?
“Masaki?”
“是……”
“你想起我了吗?”
“是……都想起来了。”
“太好了……我只有这种方式了。”
“什么意思……只有这种方式?”
“我没有办法让你看到我。”
“……你说什么?”
“我已经不在了。”
“……你再说一遍?”
“我已经不在了,雅纪。”
“什么意思?!”
“我是从另一个世界,给你打的电话。”
说什么胡话。
另一个世界?
现在一直打电话给我的这个你,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
什么意思?
你是鬼吗?
相叶背后一凛。
“你胡说什么?”
“你闭上眼,雅纪。你其实已经知道,我在说什么。”


合上双眼。
相叶眼前是所有一切他和樱井的过往。
看到樱井提着公文包在台阶上脚抽筋那么稀有少见的画面,奔过去的自己。
那时边疼得咧嘴边要挤出笑容对他道谢,又有点不好意思想要收回脚的样子,让他从一开始已经注定了对这个男人的好感。
看他吃饭那么香也是一种享受。
和自己比赛明明也很好胜有时候也会像宠孩子那样放一放水,和朋友们玩纸牌时从没有输过的人也只会输给他一个。
看着淋湿的自己会边叹气边小心掀开他的衣襟替他擦干水。
赖床不起被三拍五劝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是他就足够了。


“Masaki?”
相叶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的根本是一个空房间。
不仅仅是一个空房间,而且是一个四下破败烧毁殆尽的房间。他所躺的沙发也不过只是一个焦黑的空架子。至于说电话——哪儿有这么个东西来的。
“Masaki?Masaki!”
这是——
“不要怕,我来了!”
对了。
着火了。
就是在那之后。就是在有天他们一起出去玩时,大巴上来了几个樱井的同事,被同事发现时,他立刻起身和他们打招呼,并且坐到了另一边的位置,把相叶扔在了原来的位子上,就像并不是和他一起来的,也从不认识他。
相叶很惊讶。
但只是安静沉默地坐到下一站,拎起自己的行李下了车。
那之后樱井无论怎样向他道歉,他都拒不相见。
无论樱井打多少电话来,他都一概不接。
他是被激怒了的。
他的激怒并非因为樱井将他扔在一边,而是没有想到樱井竟然是这样不敢面对他们的关系,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
这一点令他无法原谅。
或许,至少是短时间内,无法原谅。
他也许也并没有打定主意下了狠心就真的一辈子再也不见樱井。
他只想给大家一点时间,也让樱井想想清楚。
只是这样而已。
但那一天,就毫无预兆地到来了。
当樱井的电话惯例响个不停,当他照旧不接随手打开电视机,看到电视里的突发新闻时才知道,自己所住的高层公寓,着火了。
火灾从高层公寓的中高层着起,一路向他所在的最高层烧过来。
他刚刚洗了个头,穿着家居服,手里还抓着擦头发的毛巾。不知道是因为公寓火警系统出了问题,还是他在洗头没有听到,总之,他发现得太晚了。
他反应不过来。
这才看到樱井的信息已经快要炸开了他的手机。
“你没事吗?”
“在家吗?”
“你有没有事?”
“回答我?”
电视里火势凶猛。
电视里还说由于起火的楼层层级太高,消防车的水喷射不到那么高的位置,延误了灭火,也给现场救援增加了难度。
照这样的趋势下去楼上的住户很可能无法逃生。
情况十分危急。
相叶看了一眼自己家的大门。
走过去拉开门,闻到了烟的味道。
出门走到楼梯口,向下望望,已经看到桔色的焰光在往上窜。
不可能。
逃生通路已经被堵死了。
退回房间,相叶呆愣了几十秒。
然后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探身过去,抓起了听筒。
“雅纪?雅纪!你在家?!”
那边樱井急切的声音已经哑了,听到他接起这个电话而流露出了恐惧的绝望。
“啊,是……我在家。”
“……情况怎么样?”
“好像,不是太好……”
“有办法逃生吗?”
“好像……没有路了。”
“不要怕,我来了!”
你来了?
你来了是什么意思?
相叶没有想明白。
浓烟已经钻进他的门缝,以黑云压城的不可逆转之势侵袭了他的房间。
其实人在那样的时刻通常并不会有太多的反应。
不过几十秒几分钟。
相叶的记忆就不存在了。


抬眼时,相叶看到了樱井。
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小翔……”
“谢天谢地,你想不起我,就看不到我。”
“你……不在了?”
“嗯,是啊,不在了。”
樱井笑得一脸灿烂,就好像在说的是嗯对今天晚上我回来吃饭。
“那天……”
“嗯,那天我来了。不顾底下那么多人的阻拦,趁乱钻了进来。”
“你疯了?”
“你终于接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楼道里了。”
“……”
“所以,如你所见。”
樱井摊摊手。
相叶简直想抽他一巴掌。
“害怕吗?”樱井问。
“你是傻瓜吗?”相叶抬手,想要去摸他的脸颊。
发现自己和对方都只虚闪了一下。
“别怕,我是来接你的。”樱井温柔笑道。
相叶看看自己,再环顾四下。
似乎终于彻底醒了过来。
“我不是傻,是没用,因为我救不了你。”樱井说。
“……”相叶看着他。
“那天之后,你就一直在这里不肯走,这样下去只会脱离往生轮回,魂飞魄散的。”
“……”
“而且你自己还不知道,你全无知觉地以为自己还活着。你放不下,所以你走不了。我没别的办法,只能通过电话这么一个渠道来传送声音了。”
“……”
“直到你能想起来,直到你能放下。”
“小翔……”
“直到我能带你走。”
“我……”
“都过去了。”
樱井翔这样说的时候,相叶雅纪相信。
因为他知道,他说的没错。
他放不下。
他当然放不下。
因为樱井说了他要来啊,那自己怎么能不在这里等呢?
他说了来就一定会来。
那他就一定会一直等到他来。
一直等。
一直等。
等到他来,无论去哪里,都一样。


——你是傻瓜吗,明知道会死还来送死?
——我不可能不来。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有原谅我。
——笨蛋小翔……
——其实就算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原谅我,也不要紧。
——哦?
——因为如果还有来世,一定还要再和你相遇。


Masaki。
到时候,一定要再等着我来。
我会大方地把抽筋的脚给你。
我陪你一起赖床跟你一起淋雨。
我要向全世界介绍你。
相叶雅纪,三千世界里,他就是我的那一个。


酉.完




对,无论谁来问,我都会说这是更在中元节的,没错!
年更伪鬼故事假肉段子。
竟然也看到了平的希望。。
其实整个八月都很疯狂,但是状态跟不上想法,老爷车挂不上高速档。
和着七夕呀秋膘呀一碗吃了吧(干脆连年饭一起算了?
老司机不了解新交规,是不是超速各自刷卡吧。
825一周倒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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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人(六)



——你以为你很聪明是不是?
——你再说一遍!
——都别自以为自己很聪明,耍这点小聪明是没有用的!


——没有,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
——不会了,再也没有下次了。


相叶睁开眼睛。
其实并没有做梦。
他睡得很沉。
几乎是不习惯的沉静。
似乎自某一晚的那一碗热姜汤之后,他又比以前睡得更沉了些。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科学道理,明明之前的很多时候都是药石罔顾,哪能一碗姜汤就见了效。
可是有些事就是没道理可讲的。比如要是换作以前,谁敢动他的衣服甚或是衣兜里的东西,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他恐怕都可能会一脚踹过去。也许组织已经不是那个时代的风气,也许他也被灌输着改变了不少……总之是说怕他乱搞猝死这种话竟然也心平气和地听了进去。
起身下楼,接杯水一口气喝光,转身迷迷糊糊去推卫生间的门一把没有推开时,相叶发现自己确实应该是醒得越来越早了。
门锁着。
里面有人在用。
他的室友。
自己居然已经跟这位军事化作息的室友同一个时间起床洗漱了。
里面的樱井大概是听到了他推门的动静,很快就拉开门闪身走出来。
“哦,早。”
樱井简单点个头,侧个身跟相叶错身而过。
“早……”
相叶觉得自己还没睡醒,这种前后脚共用卫生间的情景好像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错身的一瞬间,相叶鼻子里窜进一缕香气。
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东西的香,并不是香水,可能也不是洗浴日化用品的香味。总之是一种他从没闻过的香气,从樱井的身上跳到他的这边。
一脚迈进卫生间,相叶还没站定,已经感觉被刚刚那种香气团团包围。
“啊——嚏!”
他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皱着鼻子想要说些什么,紧接着又是一阵刺痒:“啊嚏!”
相叶抽几节手纸,边擦鼻子边探身朝外嚷道:“喂!”
正站在厨房操作台边鼓捣咖啡机的樱井似乎并不知道是在叫他,或者是压根儿没有听到,总之是没有回头。
“喂——”相叶抬高了嗓门:“樱井,翔!”
“唔?”
樱井这才转过头,嘴里还叼着一片吐司。
“你又在,卫生间里……”相叶擤擤鼻子,“搞什么鬼?”
“嗯?搞什么鬼?”樱井把吐司捏在手里,“哦,之前你抱怨把衣服挂在那里味道很重,我已经都收走了啊。”
“衣服倒是收走了,可是你又在里面弄了什么东西,那么香?”
“什么?”樱井靠在操作台边,咬一口吐司,歪歪脑袋,“没有啊。”
“什么没有……我这鼻子敏感得很!”相叶揉揉鼻子,在卫生间里转回身,“别搞得我花粉症都犯了!”
“……”樱井看他的背影一眼,“这都已经出梅了,还说什么花粉症。”
“你知道什么,秋天还有一季的花粉症呢,你知道有多痛苦么。”这么嘟囔着时,相叶抬眼,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是在对着洗手池上的镜子嘀嘀咕咕了。
他顿了一会儿。
意识到自己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状态。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这一处不大的小LOFT,还是自他入住以来,第一次给他这种感觉。
怎么说才好呢。
堵着鼻子半走神半出神地上完厕所站起来时,随手用力把马桶盖一扣。
“嘎巴!”
特别清脆的一声响,让相叶回过神来。
“那个……”
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他看到扣起帽衫帽子的樱井正推开大门准备走出去。
“嗯?”这一声咕哝樱井倒是听到了,他转回头,帽子遮了半边脸,“又怎么?”
“你急着走吗?”相叶扁了下嘴,小声问道。
“也没什么急不急……什么事?”
“我好像……把马桶弄坏了。”
“哈?”
“我忘了它是自动的了,好像用力一按……把盖子弄断了。”
“哈?”
樱井忍不住抬手掀开了帽衫的帽子,露出蹙成一团的眉尖。相叶于是也只有朝他摊摊手:“总之,就是这样了。”


“真是服了你。”
最终拿被弄坏的马桶没有办法,跟相叶一起出了门。坐在相叶那辆旧车的副驾上时,樱井看着窗外说。
“……”握着方向盘的相叶没有搭话。
“到底是有多大力气。”樱井又说。
“……”相叶还是没出声。
“钱倒是其次,只是坏了就必须整体拆换,平白浪费时间。”樱井又接着说。
“……”相叶攥了攥方向盘,终于还是没忍下来,“你够了没啊!”
樱井侧目,露出“反过来发火?”的眼神。
“我已经说了到时叫人来我会在家里等不用你管。而且说到底——”相叶在路口猛地一掰方向盘,“谁让你没事换这什么高级马桶?原来的不能用吗,怎么你了?”
“……”
“而且,换之前你知会过我吗?对于同一屋檐底下的室友有过点起码的尊重吗?”
“……”
樱井望向车窗外,抿了抿嘴。
车里的气氛变得有点微妙。
相叶也意识到了。
因为这话题似乎家常自然得有些过分,好像这辆车不是要开去最大的社会组织,准备开始一天走私宝石交易枪支这样的非法事由,而是只不过准备开始一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会社公司,从事一些最琐碎不值一提的上班族公务。
不,他们之间并不是这样的关系。
他们是不久之前还用枪指着对方脑袋的关系。
怎么忽然之间什么家什么室友一类的词这么自然地就跳了出来。
他相叶雅纪有家吗?
有朋友吗?
都并没有吧。
怎么会忽然生出这样的幻觉来。
他攥紧方向盘,闻到车里已经满是那辨识不出种类的香气,怀疑自己不知是不是被这种迷幻的气息催了眠。
“啊嚏——”


“啊嚏!”
当相叶在自己位置上再次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的时候,松本出声问道:“这都入夏了,你倒感冒了?”
“啊?”相叶蹭蹭鼻子,“不是,没有。”
“没事吧?”
“没事。”
“我看今天也没什么事,你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好吧。”
事实上相叶本来也想早点回去。
他惦记着卫生间里那个马桶。
毕竟已经入夏的天气里,要是那高级东西真的坏到不能冲水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真是好笑。
起身往外走的时候他准备从兜里掏车钥匙,却摸到了另一样东西。
没有关于这样东西的记忆,他没有概念。
掏出来。
发现是一板的药片。
疑惑地翻过来。
——针对花粉症。


回家的路上,相叶心情很不错。
明明他的衣兜就凭别人这样随便来去根本不该是件值得半点高兴的事情。要知道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拿点东西又放点东西的,分分钟被人埋伏点危险物品,又或是跟踪了窃听了,反正大约是没一件好事儿。
可是人真奇怪。
相叶后悔今天没有把那辆敞篷跑车开出来。
完全就已经是开那样的车才匹配的心境了。
摇下车窗。
窗外入夏的热风扑进来,和车里残留的那些香味一起,和成了一种令人惬意的气息,熨贴得很。
真的已经是夏天了。
他喜欢夏天。
白天拖得很长,黑夜被压缩得很短。
四下明亮。
热风吹起他额角一层薄汗。
嗯,夏天。
有些东西不能少。
相叶这一天心情好到特意把车拐到便利店,买了满满一大袋子雪糕回家。
进了门,拎着一袋雪糕直奔冰箱。
拉开冰箱门的瞬间。
“……”
相叶在原地站了十几秒。


姓樱井的。
我看出来了。
我要是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知道收敛的。


“相叶?相叶?!”
当天晚上,在楼上房间里听到回来的樱井在楼下发出这样的叫喊声时,相叶笑着把脸埋进枕头里。
“相叶!”
“我叫你你听到吗?”
樱井在门外猛敲他的门。
“什么事?”相叶抱着枕头忍笑应。
“我房间门口,门口的那袋子东西是你放的?”即使隔着一扇门,相叶也能感受到那一头樱井的焦躁。
“什么东西?”相叶装糊涂。
“那整整一袋子的,雪糕?”
“怎么?”
“怎么?你问怎么?全都化了好吗?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天气?你买这么多雪糕放我门口?”
“……”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
相叶跳起来拉开房门,把在外面一直推着门把手的樱井晃了一个空。
“你不如看看自己把冰箱塞成了什么样?还有放别的东西的地方吗?”他看着樱井,指着楼梯下面的冰箱。
“……我放什么了?”樱井眯起眼睛回忆。
“满满当当的速冻食品?”相叶说:“你疯了?”
“你才疯了。”樱井轻轻切齿,“雪糕没有一次买那么多的,任多大的冰箱也不够你放?”
“别逗了,你把速冻饺子塞得连一张纸都插不进去了,怪我买得多?”相叶不甘示弱。
“哈?”樱井歪歪头,“那你也不用整袋放到我门口?化成一摊泥了你自己去看看!”
“这是让你记住,以后要学会尊重室友。”
相叶说完,樱井盯着他,没说话。


接下来你会不会掏一把M9出来指着我的头?


虽然相叶这样想。
但其实他分明看到了樱井勾起的唇角。
当然。
如果那就是他动了杀意的表情——那被他杀了大概也会是件相当不错的事。


to be continued




其实我真的很想看这个故事(。
那就踏马写?!

拍手[18回]

年表(2015.8-2016.8)

A
2015年11月:lucky man
2016年4月: 吸尘器与电饭煲二三事
2016年7月: 君恋

B
2015年8月:蝉梦
2015年12月:Make a wish
2016年1月:说明书与意见反馈
2016年3月:HDWL访谈
2016年4月:少年啊要记好文件夹的密码
2016年7月:酒家何处有

C
幻井
2015年8月:冰雪奇缘
2016年2月:纸间风月



没错,按SA纪年来。
然后发现过去的一年基本可以总结为两句:
狗尾续貂的一年(。
清心寡欲的一年(。
。。。。。。。。
又到八月,下定决心重新做人(。
即将迎来五周年,大家都该为自己鼓个掌。
真心的。

拍手[33回]

汉谟拉比法典与24个比利(一)



相叶伸了个懒腰。
脑袋顶着枕头,抻直了胳膊,手掌直顶到床头。
每一节脊椎骨之间都跟着松了一松,吹过熏风似的。
“嗯……”他轻呼出一口气。
正背对着他坐在床边把脚蹬进裤腿里的樱井扯了扯唇角。
“你冷笑什么。”相叶侧过身,手支着半边脸颊窝在枕头里。
“我有吗?”樱井不转身。
“看不见你的脸不代表不知道你的表情。单是看你的后背都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微表情。”相叶说:“这还没从床上下去呢就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樱井扭过脸。
看见相叶的额发蓬松地遮住他眉眼,看不真切他的目光。
人家读心,你了不起,你读后背。
“放心,我的大医生。”樱井带着鼻音说:“床上床下我都不会忘了你是干什么的。”
明明一床单的缠绵悱恻写满了两个男人的尽兴。
不然相叶的呼气声不会透露了满足,不然樱井的鼻音不会在激情褪后还留着神经里的记忆。
但却就是不能好言相向。
“总归,我的这笔诊疗费该是省下了。”在床对面的沙发背上拎过衬衫穿上,樱井从床边起身,抽扣着腰间的皮带。
目光扫过他的腰间,相叶躺回枕头,“堂堂收费最高的金牌律师,居然会吝啬这点儿诊疗费。”
“这点儿?”樱井挑挑眉梢,不置可否,弯腰从地毯上捞起一条领带,刚刚套在脖子上,就听见相叶脸也不转地出声:“哎,那条是我的。别乱戴。”
樱井夹起领带尖,看了一眼。
水蓝斜纹。
今天自己确实不是打这条来的。
但是……
歪着头想了几秒,他对相叶说:
“但是这条好像本来就是我的,是不知道哪次……事后被你戴走了。”
“是吗?”相叶还是不转脸,声音轻佻。
“……”樱井还想说什么,但改了主意。从脖子上把水蓝领带摘下来,随手往床上一甩。接着边系衬衫扣子边蹲下身,从一片碎镜片碴里捡出了那副玳瑁镜框。
捏着已经从中间变形开裂壮烈“牺牲”的镜框站起来,樱井刚准备对相叶抱怨你知道踩坏这副镜框就得我再多接几个小时的咨询吗这样的话,就在床边顿住了。
“噗!——”
他拼命别开脸,但还是笑出了声。
“樱井律师……你是故意的呗?”
水蓝斜纹,不偏不倚,优良缎面横盖在相叶胯下股间。
“怎么样!”为了忍下笑意,樱井提高了声调,“谁叫你就不知道遮一遮!”
“这话有意思。”相叶在床上蹭地坐起身,看着樱井说:“有什么好遮的?你什么没见过?”
“我——”樱井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那片水蓝花纹吸引,然后他抬眼,对相叶撇撇嘴,“为什么不直率一点呢?”
“……你说什么?”相叶眨了眨眼。
“你如果早说,我何必把衣服都穿了个整齐,这会儿还要大费周章再脱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怎么,读遍天下人心,也有自己被人读透的时候吧?”
“……你是准备和我在这里比讲话到明天天亮是吧?看看律师和心理医生哪个更能说?”
樱井没再说话。
因为他的嘴和手都已经被占用了。
总而言之。
言而总之。
能做的还是少说点吧。
毕竟他们平时都已经实在说了太多的话了。


这一天,报废的高价货除了玳瑁镜框,又多了一条水蓝色领带。
就算他们都是标准的高收阶层,也用不着这样穷奢极侈?
这一次次的成本损耗日积月累,也很可观啊。
得考虑投入产出比啊。
毕竟他们两个人之所以频频凑在一处做这件事,本来也是为了排解高压行业的职业压力……才对。
一开始,樱井和相叶应该的确都是这么想的。
无论如何,他们初次见到对方的场合都是那样严肃甚而可以说是有些沉重的。
虽然这两个人所认定的初次相遇,其实是同一套时间地点人物,打乱了牌序的重新组合。


樱井第一次见相叶是在会面室。
相叶第一次见到樱井是在法庭上。
那时樱井在打一桩刑事案,他要求了会面时须有一位专业的心理医生在场。
那时相叶作为一桩刑事案被害人家属的心理疏导专家,到法庭旁听了庭审。
被告嫌疑人究竟有没有杀人。
这当然是樱井和相叶当时的同一个问题。
“樱井律师,我姓相叶。”相叶目光扫过那枚金灿灿的徽章。
“您好,今天拜托了。”樱井点头,转眼示意一下会面相隔的玻璃,“名片给我委托人看吧。”
面对案件当事人并肩而坐时,彼此都没来得及多打量对方。
结束会面之后,樱井转身问相叶:“医生,今天叫您来,只是想请您帮忙看一件事。”
“您说。”相叶微微点头。
“从您专业的角度来看,今天我委托人所说的话,都是不是实话?”樱井问。
相叶觉得这话问得很有意思,他轻笑道:“您是律师,公诉方还有检察厅,最早负责审讯的还有警察,您却来问我这话?”
“您也知道我是律师。”樱井也笑笑,但就显得意味不明,“我从来就不相信警察和检察官,这才是我应该站的立场。”
似乎也有道理。
“那您相信我这个第三方机构的非专业领域的人提供的佐证吗?”相叶于是说。
“不相信我今天就不会请您来。”樱井目光如炬,“我是早就耳闻过您在自己领域里金字招牌的影响力的。”
“先别一上来就过于信任。”相叶笑道,似乎开始感觉对面站的男人有意思起来。也许只不过是出于职业习惯,只不过是他对于与众不同的人都有着职业本能的观察欲。看着樱井的眼睛,他说:“我只是心理医生,而不是专业的犯罪画像师,我的意见,绝对不能作为百分之百的参考。”
“相叶医生。”樱井唇边的笑依然显得难以琢磨,“这么说就是您在质疑我的专业了。”
“哦?”相叶的目光被那唇角扬起的角度牵引。
“参考百分之几,我有清楚的方程式。”樱井说。
“好,那在回答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下樱井律师。”
“您尽管说。”
“作为几乎从没吃过败诉的律师,是什么动摇了您的判断和自信,让您找来了我这个第三方旁证来辅助判断?”
樱井沉吟了片刻。
“虽然这个问题我并不是十分想回答您,但既然是我找您来的,那就理应先交出坦诚。”他提口气,说:“虽然当事人从委托我之后就一直对我说,他是无辜的,他没有做过,我也一直都相信,在此基础上也才会接了这单官司。但是——”
“但是?”相叶微微探身。
“上次庭审的时候,我看到了在下面旁听的被害人家属。”
“哦?”
“未成年的孩子,用一双愤怒的眼睛从头到尾盯着我。”樱井顿了顿,又看着相叶说:“您明白吗,他不是盯着当事人看,而是盯着我。”
“所以?”
“所以那孩子虽小,但心如明镜。他清楚知道,我才是最终能决定当事人究竟是否需要被绳之以法,他的至亲之仇能否得报的关键所在。”
“……”相叶缓慢地点头,但不再接话,安静地留着空间。
“那个时候我内心忽然产生了一丝的不确定。虽然不是对自己的不确定,也不是对案情判断的不确定,而是一种——怎么说呢,我希望至少在这件案子上,能够保证百分之百地不出错。也就是说,虽然我的委托人说他是无辜的而我也相信这一点,但我一个人,无法对我这个个体做到百分之百不出错漏的保证——您能明白吗?”
“明白。”
“法律并没有所谓的完全公正,也没有所谓百分之百的正确率,我想要的也不过是,怎么说……”樱井想了想说:“您明白吗?”
“明白。”相叶把笑意藏在唇角里,心里浮现出“理想主义”四个字。
“我当然不希望我的官司败诉,但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我的委托人是拥有高超演技的超智商罪犯,那我也绝对不能——”樱井掰直了肩膀,看着相叶说:“对不起那双怒视我的眼睛。”
相叶的脊椎骨不知怎么,也跟着紧了一下。
“我这样的回答,不知能不能让相叶医生满意。”樱井轻微地调整一下语速和节奏。
“我明白了。”相叶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对樱井说:“我会给出我所能给出的最专业的意见,而至于樱井律师会在方程式里怎么用它,就是您的事了。”
“多谢您。”樱井点头致意。
“樱井律师,可以负责任地告知您——”相叶正色道:“您的委托人,确实没有流露出任何一点说谎的迹象。当然,这只限于今天我所见的,他所说的,以及,在我专业技能的判断范围之内。”
樱井明白这话的言外之意。
——并不排除我也被骗的可能性。
“是吗?我明白了。”樱井礼貌微笑道:“太感谢您了,初次见面就给您添麻烦了,相叶医生。”
“哪里的话,应该的。”
相叶接着还想说什么,樱井已经朝他伸出了右手。
相叶于是也笑着伸手握了过去。


他想说的是,我们并不是初次见面。
樱井所说的那天庭审,相叶也在场。
他就是那双愤怒眼睛主人的心理疏导专家。
他还想说,其实我多少看出了那天你的动摇,只不过当时还不清楚知道原由。
而今天他提出这个问题,只不过是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他还有一句话,是并没有准备说出来的。
——樱井律师,你很有意思。


掌心相贴时,相叶不由自主地用了超过社交礼仪应该遵守的力道。
而他分明清楚感觉到,樱井也同样。
“再见,樱井律师。”
“再见,相叶医生。”
转身背向离开的时候,相叶在十步之内回了头。
他看到的是,十几步之外樱井眼尾的笑纹。
以及唇边那个牵引他目光的弧度。


我们再见得很快嘛。


to be continued




果棉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搞咩。。什么开年大戏不成跨年大戏就很不错(殴
偶尔也会怀念花开锦灰执事三坑同开花样作死的峥嵘岁月(X
还想试试(不。
以及专注事前事后三十年,就是不开车(真的不。
一转眼八月就要到了,今年的野望大概会是。。手头所有的坑都能平了(开玩笑也有个限度这位大妈?

拍手[18回]

替代法则(八)



一开始相叶雅纪应该是相信了樱井翔那话的。
——“今晚真是格外值得期待的。”
在面对一眼望不到尽头上下几层错落如城市楼宇的一排排书架时,相叶雅纪确实感觉到了兴奋和雀跃。
因为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致,又或是扑面的书纸气息特别新鲜,从未体验。
站在图书馆的建筑穹顶之下,相叶雅纪又似乎多少明白了樱井那关于“这里是过去世界记忆的存档处”那样的形容。
在这种时刻相叶雅纪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生存的水晶城之小,以及过去世界曾经拥有的广阔,未知到触不可及。
可以享受这个夜晚吗?
和——他的空降队长一起?
他这样的天真想法,还是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击碎了。
安保系统的区段更新停运顺序他是记得没错的,但是破译的情报里却并没有告诉他经过这些区域的时候每排书架之间都会有无规律的激光射线随机运行。
当走在他前面的樱井翔被第一束射线蹭过耳边的时候,相叶雅纪清楚地看到黑暗中的一个热感擦火,以及樱井翔下意识的闪身。
两个人都以为当即就会触发警报系统。
但等了几秒,却并没有任何鸣响示警的反应出现。
“没事。”樱井翔转头用气声对相叶雅纪说:“应该只是在现有安保系统之前图书馆曾经设置过的旧有热感激光。”
相叶雅纪知道这种激光,本身设置极小,但热感敏锐,杀伤力集中,一般都只会安装在私人保险库一类的地方。
因为知道,他才越加无法相信樱井翔所说的“没事”。
刚才那一下,有可能已经穿透了他的耳软骨。
“真的没事?”相叶雅纪凑近樱井翔想要看清他有没有受伤,但其实问的同时自己是心知多余的。对方既不会给他看清,而即便看清也没有什么意义。
不成功便成仁。
这就是任务。
他早该习惯并且麻木了。
就算是有队友牺牲在自己面前,那也只能跨过他的尸体继续往前。
关心别人有没有事,还得先看看自己是不是能没事。
樱井翔无疑是受伤了,但也只能如此。
“这种地方为什么要安装这么大杀伤力的激光。”相叶雅纪说着,再一次下意识地摸摸怀里的枪夹,观望着四下可视范围内的发光点,推测刚刚擦到樱井的射线来自哪个方位。
“这种地方我们还不是闯进来了。”樱井翔若无其事地说:“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
再好的身手,控制不了自己的体温。
相叶雅纪的指尖发烫。
“你接着走。”
跟在樱井翔身后,在潜入下一个安保系统停运的区段时,他在两排书架之间捕捉到了一闪即逝的光点。
相叶雅纪第三次伸手去摸怀里根本没有放枪的枪夹,从里面掏出一支钢笔拆卸出来的空笔管。在樱井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叼起这根细小的铅笔管,从里面吹出一针细光。
纤细的寒光从樱井翔鬓边一凛而过,直奔书架之间的光点而去。
无声之间,一架曾经最高等级的微型激光枪报废无疑。
樱井翔转脸侧目。
吹箭?
他相当意外,看着相叶把当作箭筒的铅笔管夹在指间,挑了挑眉梢。
当然,他们最初就没有携带任何——可能被发现的——武器入境。
但对于相叶雅纪出其不意地拿出这样一件堪称复古的武器,还用得这样得心应手稳准狠,真是很难不令人刮目相看。
即使是在黑暗里,相叶雅纪仍然读出了樱井翔的微表情。
“从先生决定带钢笔这样复古的东西开始,我也受到了启发。”相叶雅纪这样说时,想樱井翔大概从不知他百步穿杨的枪法,而感到些许的可惜。
樱井翔这时意识到,从来时就在相叶雅纪领带上闪闪发亮的那支领带夹金属里,瞒天过海地藏下了不知几支钛合金的微型针箭。
“脑子好使。”他说。


脑子好使……吗?
自己受过最高等级的训练,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话说回来,吹箭这种历史文物里的武器,是谁教给他用的?
相叶雅纪竟然遍寻记忆而找不到这一点。
——“那支箭怎么了?为什么扔掉?”
——“没怎么了,看它好像有点歪歪斜斜的,不顺眼。”
——“是么……”
——“你笑什么。”
——“又不是选恋人,还看它不顺眼……”
——“……你懂什么!它歪的就不可能射得准!”
——“是是是,说就说,你脸红什么呀?”
谁。
那个完全不存在的记忆空白里,站在那里说话的人,是谁?
明明就在那里,却偏偏不存在?
究竟是谁?!


从锁骨颈窝里,不知哪一根筋窜上来一丝锐痛,钻到相叶雅纪太阳穴里。
剧烈的不适感。
很久没有过这种程度的。
或者是有过他也不记得了。
相叶雅纪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其实是有严重问题的。
但记得些什么,忘了的又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再或者,也不是弄清这些的时候。
时间分秒飞逝。
他们已经分区分段地深入到图书馆的腹地。
只要破译的情报没有错,那么再转过一排书架,就应该是此次任务的目标芯片所在地了。
A515任务,就快要完成了。
这是一次并不比以往完成的任何任务更难更复杂一点的任务,但在到达目标时,相叶雅纪的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复杂。似乎想要快点结束这次带来极度疲劳感的任务,同时又在内心深处恐惧着这次任务的终结。
因为那意味着,他将再次回到水晶城蓝山高地的那间灰冷公寓里,等待着不知哪一日的命令召唤,激活那些混沌不堪的记忆。那样的生活有什么可值得期待和继续的。
还是,因为那也意味着,本不属于他们支队的这位空降队长,也将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今后能否再得见,只怕也是小概率事件。
相叶雅纪走神了。
在到达任务目标的最关键阶段。
当跟在樱井翔身后拐进最终两排书架之间的时候,相叶雅纪差点不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来到这个地方。
“24……25——12卷,是这里了。”樱井翔站在顶到天花板的两排书架之间,仰头读着书脊的编号,抬手准备抽出其中的一册。
就在食指勾出书脊向外抽出的一瞬间。
两排书架同时发出了机械轴承启动的声音。
动静并不很大,但那一声摩擦显得格外刺耳。
因为那声响极为不吉利,或者用不这样迷信的说法是:这个声响代表着,事情不妙——是非常不妙。
不过转眼间。
两排书架已经向站在当中的两人挤压而来。
正因为那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排书架。
而导致以人类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及时从书架之间跑出来。
相叶雅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背后挤压过来的书架推着踉跄到对面。
这一撞力道不轻,如果不是樱井翔在对面张开双臂接了他一把,他会被直接摔到对面的书架上。
本能地伸出手,抵住从樱井翔背后推压而来的书架。
但那如何是人类的力量能抵挡得了。
樱井翔抬起一只脚,踢在相叶雅纪身后的书架上,彼此逐渐被挤压而紧贴在一起的胸膛里,感受得到对方的心跳。
“咯吱吱”的声音并非来自书架移动的机械声响。
樱井翔知道。
那是仍然在不停被挤压的两个男人的骨节错动声。
相叶雅纪的手支在他耳边,清脆的骨节声响代表着他根本无力再支撑多久。
“怎么……”相叶雅纪的后脑被顶得生疼,脸颊贴到了樱井翔鬓边,声音短促吃力:“回事。”
“中了埋伏。”樱井翔同样短促地喘息,因为胸口的骨头正在持续受到挤压,让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大概。”
两排书架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挤压持续不断。
连肋骨都开始感觉生疼。
只消再一会儿,两人的骨头就会被挤碎。
脸几乎快要埋进对方的鬓发里。
相叶雅纪用力深吸一口气,在樱井翔耳边问道:“还有救吗。”
“……”樱井翔感觉着胸口他的心跳,以及耳边发烫的气息,没有说话。
相叶雅纪于是轻笑一声:“没了,是吧。”
“再坚持一下。”樱井翔说。
“看来是只能成仁了。”相叶雅纪似乎开始听不到他说的话,只接着说道:“不过无论如何……今晚,不,这次任务,我确实很享受……队长。”
“……A。”发现他也许是已经开始供氧不足,樱井翔吃力地张开双手抵住相叶雅纪身后其实已经不允许他伸直手臂的书架,对怀里的人咬牙切齿地叫道:“保持清醒!”


——“保持清醒!”
——“不要忘……”
——“不要忘啊!”


失去意识之前,相叶雅纪眼前只留下了一帧画面。
烙印般藏在樱井翔耳后,那层轻薄鬓发之下的疤痕。
触目得丑陃。
像一个弹孔般,描绘着由于盛装不下满溢而出的哀伤。


to be continued

拍手[12回]

没有名字的番外

樱井翔伸手按掉了便携音响的开关。
在相叶雅纪贴过来吻住他的那个当口。
唇舌才刚刚准备开始缠绵,相叶别开了脸。
看了一眼放在手边地上的便携音响。
“干嘛关掉?”他问樱井。
“……”樱井抿抿嘴,“我听着别扭。”
“怎么别扭了?”相叶顺手又把音响按开。
“……”听着里面传出那段自己已经不想再听到钢琴曲,樱井拽拽自己冲锋服的领子,在帐篷里摆出正襟危坐的姿势。
“来,我们好好聊聊。”他看着相叶说。
“聊什么聊啊,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相叶探身准备再次吻过来,被樱井抬手一挡。
“听着这个我做不下去。”他说。
“……”相叶盯着樱井看一会儿,也正坐下来,“那好,不听这个我就做不下去。”
樱井一挑眉。
“你不如老实告诉我说,你当初录这个到底是想干嘛?”
“我没想干嘛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是音乐厅场地方提供的服务,人家从来就可以负责整场演奏的摄录,并不是我要求的。”相叶耐住性子。
“那你可以不要?”樱井说。
“为什么不要?我花了钱呀。”相叶说。
“……”
樱井想说你找私家侦探跟我的时候倒是没在缺钱的,但终究是无言以对。他只不过还是受不了相叶这个随时随地总把几年前那场只有一个观众的演奏拿出来放,甚至就算是出门在外也照样带着便携音响播放的习惯。
“我问你,我们今天出来是干嘛的?”樱井准备和相叶讲道理。
“很明显?”相叶抬头看看帐篷顶,“出来登山露营看星空?”
“你也知道?露营放什么钢琴曲?”
“为什么不能放,露营就是想干嘛就干嘛?”
“……那也不用都要——那什么了还放啊。”
“你到底对这段演奏有什么不满?”
“弹得这么差还一直一直放当然很羞耻了?再说——”樱井提了口气,“哪有听着自己弹的钢琴……做的?”
“哈哈哈哈那又怎么了……”相叶笑着去搂樱井。
“去去,别嘻皮笑脸的,严肃点。”樱井假意推开,“我问你,那天的摄像你后来……”
“你是不是想问我——看着那个时都在干什么?”相叶抱着樱井,在他耳边略显轻桃地说。
樱井的耳朵一热。
没错啦樱井自己是从没好意思去看过那天的摄录。
但正如相叶自己所说的,两年断无联系的时间里他大概是没少看。
至于说他看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你在想些什么工口事呢?你这个变态大叔。”相叶在樱井耳边轻笑,“更何况……有没有那么干过,我才不会告诉你呢。”
耳朵上的热沿着血管青筋烧到樱井颈间。
在那么多年的徘徊里,樱井的确是克己禁欲到了变态的程度。他不知道他所捱过的那些难捱,相叶都是怎么捱过来的。
“我啊,每次看的时候,都在想。”相叶轻声说道:“如果没把你的手弄伤,就好了。”
“怎么又提——”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
“看着在台上弹琴的你时我就在想,弹钢琴时那么好看的一个人,不弹了有多可惜啊。至少对于我来说,少了多少能这样看你的机会……我后来,很多次,也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
“想要随时随地都能看你弹琴——虽然这样的想法很无谓也很任性,毕竟也不可能背着架钢琴到处走啊……”
“……”


那天的后来樱井没有再去按掉便携音响的开关。
那天的后来樱井也默默决定了一件事。


“来,坐好。”樱井按着相叶的肩,让他在搭好的帐篷前坐定。
“干嘛呀,今天一直就神神秘秘的。”相叶笑着说:“忽然跑到公司来把我拉出来,露营又不提前打招呼,搞什么突然袭击?”
“闭上眼。”樱井说。
“啊?”相叶看着他。
“让你闭眼就闭眼,听话。”樱井说。
“……好吧。”
相叶合上眼,双手抱着膝盖,听着樱井开始在身边窸窸窣窣地搞东搞西,揣摩不出他在搞什么名堂。
“喂,我们生日可还远呢,你不是要搞这么远的惊喜吧。”他猜测着说。
“……”樱井不搭腔。
“哎,闭眼可以,你好歹说句话——”
相叶的这句没说完,就已经感觉到樱井的唇贴过来,从唇齿之间将一颗葡萄推进了他的嘴里。
果皮碎裂,果肉湿软。
一个短暂的舌尖传递。
“唔?……”葡萄汁在舌尖迸开,相叶完全不明所以。
“从现在起保持安静。”樱井蹭蹭嘴角。
竟然用葡萄堵他的嘴?
还是用这种方式?
喂食不是这么个喂法啊先生?你的情趣还真是有所升级?
相叶睁开眼,看到面前出现不得了的画面,以及明白了樱井不能用手喂他葡萄的原因所在。


第一根丝弦被拨动。
触发完全不同于西洋乐器的另一类听觉。
指尖继续弹拨,音符连成曲调。
背对着相叶的樱井半侧过脸,无比认真的神色。
相叶并不敢相信眼前这种违和的场面不是在开玩笑,但是樱井的神色却又分明在说,他没有一点要开玩笑的意思。
咽下去的葡萄差点呛到自己。
这神奇的一幕。
在登山露营的户外夜色里,忽然之间横空变出一架古筝来。
消化了又消化,相叶还是没能给出一个自己认为适当的反应。
直到樱井磕磕绊绊地将一支曲子弹到告一段落。
转过身来时,相叶看到他手上弹拨琴弦专用的义甲。
不知是尺寸不合适还是不太会戴,竟然还是用透明胶条缠在手指上的。
“你这是……”
相叶很想给出一个特别惊喜的表情,但是一开口已经快要忍不住笑意。
因为看出了他唇边已经浮起的笑意而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樱井,到底已经是见多了各种场面的成年人,有些戏既然已经上了台,就要硬着头皮唱到底。
“随时随地都能看我弹琴。”他耳根发烫,颈上青筋清晰可见,直藏到冲锋服的领口里去,“是不是你说的。”
“小翔……”
“钢琴是背不来的,但其他幼稚可笑的方式,也不是完全没有。”
“……”
相叶于是终于明白了这一段日子以来总有些神出鬼没的樱井,是去背着自己偷偷学了什么。而今天一路背那么巨大的旅行背包还死活不让他碰,又是为了什么。
“别再纠结什么手了伤了,天下可做的事情多了去,还得要看自己乐不乐意……人生就是这样搞不明白的。”
樱井这样说的时候,抬头仰望着夜空。
星晖是很好。
但哪及你的一个眼神。
相叶从背后抱住了樱井。


我发现其实我说了谎。
什么想要随时随地想要看你弹琴。
我只不过是想要随时随都能看着你罢了。
仅此而已。
你明白吗。


“哎哎你别乱来我的指甲……”
“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
“对不起对不起,来来我帮你重新粘上……”
“走开!”
“哈哈哈哈——”
“你这个哈哈哈魔音穿耳!天天听你这么笑难怪我都学不会弹不好!”
“你少来了!你弹不好分明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你满脑子里只有我。”


END




强行发糖,胡说八道。
蹬上三轮车再晃悠一小段,就正式和这个故事说再见吧。

拍手[18回]

替代法则(七)


指节轻叩三下门。
“先生。”
相叶雅纪在房间门外轻声叫道。
“进。”
樱井翔在门里应。
相叶雅纪推门。
看到樱井翔正站在房间正中,手里捏着那支钢笔,抬眼观察笔中投放出的电子影像。
一排排那天被相叶雅纪拍下来的酒窖酒架悬浮在空中。
相叶雅纪站在图像的另一面,看着对面影像里的樱井翔。
他看起来毫无异样,一切已经恢复到了最正常的状态,就像是昨天晚上那些惊险和危险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相叶雅纪清楚记得将胶囊药物推进他血管里的触感。以及随后自己把门打开后立刻就恢复了意识清醒应对质问的樱井翔,让相叶雅纪无法不担忧药物的作用究竟剧烈到了什么程度,可以将血肉之躯机械般操控到这种地步。
“抱歉各位,我今晚确实是贪杯了……造成困扰真是不应该……”
清醒着装醉,醉里清醒对敌。
相叶雅纪除了担忧之外,还在心里对这个队长之所以得以空降有了答案。
不过他的担忧始终是师出无名吧。
就像在把对方人马用增加订单订量的承诺打发出门之后,相叶雅纪转身的关切就显得有些多余。
“先……生。”他走到樱井翔跟前,想要伸手去扶他,“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樱井翔淡淡地看他一眼。
“……”相叶雅纪就知道几时轮得到自己的关切,无论药物的负作用接下来将在这个夜里给樱井翔带来什么样的影响都好。
“早点休息,明天还有明天的任务。”樱井翔简单说道。
“是。”
相叶雅纪转身出门。
又再推门而入。
一夜之间,看到的樱井翔应该并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他压抑了一整夜仍然浮现在脑海里的那块极其不自然的空白,以及存留于拇指指尖上湿润的嘴角记忆。
“先生。”隔着图像,相叶雅纪开口。
“嗯。”樱井翔盯着图像,示意他一起观察,“复述一遍你掌握的情报。”
“是。”相叶雅纪下意识地轻磕了一下脚跟。樱井翔看了他一眼,他才意识到,“啊,对不起,我又……”
“自己要相信自己的角色,别人才可能相信。A。”樱井翔的目光移回图像里的一排排酒架。
“是。”相叶雅纪抬眼,“据从我们的谍报机构获取的情报,要想获知那块芯片所在的具体地点,信息就藏在这座酒窑的红酒摆放里。”
“这里的图像是全部了吧。”
“是的,我可以确定昨天没有遗漏。”
“很好。你能看出端倪吗?”
“……暂时没有。”
眯着眼睛的相叶雅纪看不出藏在成千上万瓶红酒里的信息是以怎样的方式存在的,或者说,没有一套他所知道的密码破译方法论能够寻获正确的途径。毕竟他没有特别受过这方面的专门训练,也不隶属于谍报机构,对于密码,他所掌握的几种方法不过是一般任务中需求的基础水平。
“……”樱井翔交叉双手在胸前,指节抵在唇边思考。
存留于相叶雅纪大脑海马体里的异样空白再次划过一道强闪。
是一种并非出于主观意识地强制刺激。
像有什么在闪电般的强光下想要被看到,但最终还是只有一片空白。
即使你明明知道那里确实是有什么存在的。
相叶雅纪怀疑自己这次任务出的太累了。
疲劳造成他出现了各种异于以往的反应。
他强迫自己盯着空中的影像,而不是樱井翔的指节和嘴角。
“我本来想如果我们能就地破解就节省一些时间,但看来果然还是要按原计划来。”樱井翔对相叶雅纪说:“把这份影像按原计划传给生意伙伴的N组吧。”
生意伙伴的N组。
也就是4019830617的行动分小组。
相叶雅纪知道,4019830617以前曾经受过专门的谍报训练,在以往的任务里曾经多次派上用场。所以他才会把这一点列入可行性方案里。
“是,明白。”他说。
“通知他,3小时之内完成破译,传回结果。”樱井翔按掉钢笔里的图像,递给相叶雅纪。
“是。”


“3小时?”
“啊,先生是这么说的。”
“开玩笑。”
“需不需要再延长——”
“1小时后等收结果。”


结束和4019830617的对话时,相叶雅纪知道,那个1小时后绝对不是夸口。
那样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行动将会很快地推进。
也许今晚就必须要到达目标地点开始行动。毕竟夜长梦多,在一个敌对城市待的时间越长暴露的危险也就越大。他们做了完美的身份伪造,但那能在情报网络发达的现在保持多久不被查穿,是必须要分秒必争去做最坏打算的。
但即使是在有这种认知的前提下,当50分钟之后收到N组传回的结果时,相叶雅纪还是不无惊讶的。
这个信息的结果是藏在所有红酒瓶封标上的标识图案里的。根据摆放红酒的位置和组合方式,构成一组组密码,再根据红酒种类和年份等元素来破译这些排列组合。这样庞大的信息量和计算量,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破译出来了。
总觉得这次任务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相叶雅纪将这份结果交给樱井翔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一切出发的准备。
“准备好了吗?”樱井翔看他一眼,果然直接这样说。
“是,随时可以出发。”相叶雅纪用肯定的目光迎视他。
樱井翔笑笑,打了个响指。
“那就开始,享受今夜。”


相叶雅纪的掌心出了汗。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执行任务时出现这种感觉。
并非是因为紧张。
他把手攥了又攥,并没有意识到这是身体里正在出现竭力挣扎和抵抗的表现。


“地点确认。”
樱井翔按了一下自己的手表。
“图书馆……”
相叶雅纪轻轻自语。
吐出这个词的时候都觉得陌生。
这个时代的世界里竟然还有图书馆的存在。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经亲手接触过纸质读物。在混沌的过往印象中,所有关于纸质图书的了解,也不过是从知识数据库里看到的。
“这里是过去世界记忆的存档处。”樱井翔好像听得到他的想法一样,“虽然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但是……了解历史才能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这样说的时候,似乎不像是从任务队长又或是S先生的角色里出发,而更像是他——2019820125这个代号后面——那个真实存在的本人,自己说出来的话。
这让相叶雅纪侧目。
更让他本来异样微妙的不适感觉又加深了一个程度。
——“你想过我们存在的意义吗?”
依稀不清的声音,在遥远的世界尽头浮起又落下。
相叶雅纪甩了甩头。
“所以说,这实际上是一座城市最重要的地方吧……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今晚真是格外值得期待的。”樱井翔又说。
在任务正式开始之前,心跳先被鼓动得提了两个档位,真是一件福祸未知的事。
A515任务。
不成功便成仁。
这样的命令是谁下的来着。
怎么到了这会儿,却突然把这个任务变得诗情画意起来。
相叶雅纪暗自咬了咬牙。
他是军人。
完成任务就是他的一切。
不会有别的。
“我们一共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其中15分钟是图书馆数据库每天固定更新数据的时间,这期间安保系统会分区分段地暂停运行。在此期间按照相应的区段到达芯片所在图书的区域——N组传回的结果是这么说的,没错吧。”樱井翔接着说道。
“是,安保暂停区段的顺序我已经依次确认。”相叶雅纪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枪夹。
“3019821224。”
“……是!”
被中低嗓音突如其来地点出代号,相叶雅纪本能地收紧肩胛骨。
“你直升机开得很好。”
“……什么?”
忽然风起。
轻薄鬓发斜飞如水。
“活着出来。”樱井翔说:“我只上你的直升机返程。”


to be continued




哦买尬中二得我跳上自行车逃走。

拍手[10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