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ブログ

sholovemasaki

[PR]

×

[PR]上記の広告は3ヶ月以上新規記事投稿のないブログに表示されています。新しい記事を書く事で広告が消えます。

百花深处(七)


车票。
从这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
其实对于樱井翔来说,只要是从这座城市出发,无论去向哪里,都无关紧要。
樱井翔看看手里的车票。这张能带他离开这座城市的车票。这张几乎花尽了他身上所有现金的车票。确切地说,是他身上现金所能到达的最远地方的车票。
他把所有信用卡都销毁了。所有旧时与身份有关的东西也全部一并销毁扔掉。
只在身上留下这张车票。
他需要去一个新的地方,找一个新的开始——或者说是尽力尝试看看,还有没有可能找得到。
想想,也不过就是人生行至中局,突然一切推翻需要从零开始。这也没有什么。很多人的人生都遭逢过这样的剧变,人人也都还是要活下去。他也没什么不行的。
经过繁华街区的十字路口时,墙上大屏幕的新闻里正在孜孜不倦不厌其烦地播放关于“幽灵列车再现”的专题节目,樱井翔快速走过路口,穿过人群,对那些句句都关乎自己的内容充耳不闻。
——“专家认为,此次列车极有可能误入了时空扭曲的入口,而进行了一次为时七年的时光旅行……”
——“对于这种穿越时空缝隙的现象,在科学已知范围内也已经不是偶然……”
——“列车变换时空表面上未有损伤,但车上物体随后是否将有潜移默化的变异则是不得而知的……”
——“此次列车上的所有乘客极有可能受到时空穿梭剧变的影响,虽然目前暂时没有表向,但将来会出现的各类反应和变化却是难以预估的……”
——“在此提醒2012825事件中的各位乘客,如果感觉身体有任何异样,请尽速与事件控制中心取得联系寻求帮助……”
……
信号灯闪烁,樱井翔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耳边只有空洞的风声。
他已经身无外物,再无留恋。
再无……留恋吗?
真的再无留恋的话,为什么他行色匆匆,兜兜转转,眼前的目的地却并不是车站,而是他和相叶雅纪原来的那个家?
又回来了。
又无意识地回到了这间地处繁华交通便利的公寓。
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这样拖泥带水。
还回来这个早已经不是他的家的地方还有什么意义。
坦白说樱井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也罢了,人生总不可能时时处处都清楚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人始终最不了解的那个,不就是自己吗?
就跟随自己的意愿一回吧。
就当成是,在离开这座城市之前,和曾经的生活做一个最后的道别吧。
不然,只怕总会心心念念,惦记着,舍不得,割不断。
最后,来到这扇如此熟悉的门前,彻底让自己再死心一次吧。
樱井翔摸了摸自己的衣兜,心知肚明,那把旧钥匙还在那里。在把身上的东西扔的扔销毁的销毁时,就是没舍得扔掉它。
攥攥那把钥匙,樱井翔抿着嘴,抬眼看看面前的门。
张开手掌,贴在门上。
——“我回来了。”
——“回来啦。”
——“我说了不用等我吃饭。”
——“那怎么能行。”
——“好吧,我带了啤酒回来。”
——“好哎!”
如果能推开这扇门。
听到那耳熟能详的随便哪一句。
就算是再重复千万遍,他也不会觉得腻烦了。
他差点弄不清他想要的到底是怎样的生活。但其实,他想要的生活,难道不就是推开这扇门,门里有个相叶雅纪吗?
他想要的生活,原来根本一直就握在手心里。
他是个白痴。
啊樱井翔你是个男人,如此幽怨算是怎么回事!
还是赶紧走吧。
“这位先生,请问——”
正当樱井翔准备收回贴在门上的手,下定决心转身离去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个陌生的声音。
他侧过身。
完全陌生的面孔,一身业务员装扮。
樱井翔不明所以。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那业务员见他不说话,微笑着这样问。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只能说:“我是来这里找人,您是……”
“啊,找人啊,那您可能是有阵子没来过了,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业务员礼貌地解释。
“没人住?”樱井翔听不明白了。
“是啊,这房子一直还处在转按揭的程序里,虽然这样也并不影响居住,但是这里的户主还是一直没有来住过。我想可能只是想等房子还完贷款以后,再直接卖掉吧。”
“……”樱井翔有点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紧皱着眉,轻声念叨:“转按揭?”
“是啊,原来这里登记的房屋户主好像是出了什么意外,这样,原本在他名下的房屋贷款就需要进行转按揭,才完成还贷程序。”业务员以为樱井翔不明白,很耐心地解释着。
“你是说……这间房子并没有转卖,而且还在还贷?”樱井翔的心忽然像被什么揪了起来。
“是啊,虽然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完全清楚,但是在转按揭之后,这里的户主已经坚持还贷到现在了。这不,马上就快要还完了,我办业务经过这里,就顺道过来看看。房屋长期无人居住,我们也是要对各种安全负起责任的,万一漏水漏电……”这位不知道是房产公司或是地产中介的业务人员一开口就犯了职业病,滔滔不绝。
“……”樱井翔心里像被撒开了五味瓶,一时间情绪翻涌却分析不清事情的前因后果。
“所以说啊,您说找人的话肯定就是久未联络了吧,虽然房子可能是您要找的人的,但他现在应该是不住这里了。”业务员说着,便掏出一串钥匙,准备开门。
樱井翔的心忽然就像要炸裂了一样地狂跳起来。
业务员挑出大串钥匙中的一把,插进了锁孔,同时仍然在说个不停:“说起来啊,现在这里的户主人也是个怪人啊,我提了很多遍如果长期不住那么还是换把新锁比较安全妥当些,但是他就偏偏不肯,坚持一定要用这把旧锁,这一用就是这么多年,害我总是提心吊胆的,真是要命啊……”
“……”樱井翔心跳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但还是强令自己镇定,“你说——这里没换过锁?”
“是啊,这么多年也实在是……”说着,业务员已经转动钥匙,门锁应声而开。
樱井翔在这一刻没能顾得了礼貌,在钥匙被拔出锁孔的一刻,他伸手就将那串钥匙夺过来,然后掏出自己兜里的钥匙,并在一起。
为什么。
如果没有换过锁,为什么他的钥匙会打不开门!
樱井翔睁大了眼睛。
他发现,两把并在一起的钥匙,比对之下就很容易看出,他的那把,钥匙齿微妙的发生了扭曲变化。虽然大体形状看来仍然相似,但是钥匙锁齿这种精细的东西,错一格则谬千里。难怪他的钥匙之前虽然插得进锁孔,但就是怎样都转不动。那些锁齿的位置,发生了不可置信的移动和改变。
这是怎么回事!
樱井翔感觉自己的手在轻微颤抖。
“这位先生,您?”业务员吃惊地望着他,显得有些惊恐起来。
“对不起。”樱井翔已经顾不上解释,把那大串钥匙交还到业务员手里,自己转身便推开门,冲进房间。
“先生!先生您要干什么?”业务员惊慌地跟在他身后,以为自己遇到了闯空门的。而这恐怕也并不奇怪,因为樱井翔已经几天没有刮过胡子,几乎没吃过饭没睡过觉眼窝深陷,身上的西装衬衫全都褶皱到不忍目睹,一眼看过去说有点像个逃犯也并不夸张。
早已经不记得脱鞋,冲过玄关时,樱井翔的脚下被绊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到玄关处被自己踩翻的拖鞋。
他的拖鞋。
本来应该是摆放在门口玄关处。
一息之间,樱井翔恍然记起七年前他出门的那一天早上,因为几乎整夜没睡气闷胸口,所以出门的时候换完鞋都没有把拖鞋放回鞋架上,就出发上班。
他当然会很容易记得,因为说是七年前,但实际上距他上次离开这个家根本还没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这位先生您等等啊!”有点被吓到的业务员紧跟在他身后,显得不知所措。
樱井翔盯着那双仍然摆放在七年前位置的拖鞋,本来狂跳的心似乎忽然静止下来。
“这里现在正在承担贷款的那个户主人叫相叶雅纪,这里以前那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贷款人名字是樱井翔。他们从十一年前住进这里,七年前,前贷款承担人樱井翔失踪。请您放心,这里是我家。现在,请您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安静地待一会儿。”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拖鞋,一字一句地说着,显得出奇的冷静。
业务员愣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
樱井翔抬起眼睛,沉下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这里是我的家。请您让我一个人,在我家里待一会儿。”
被莫名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业务员居然什么都再也说不出来,转身磕磕绊绊地出了门。
樱井翔于是转过身,一板一眼地脱下自己的皮鞋,换上那双拖鞋,走进客厅。
然后,他就在客厅里,原地站了超过五分钟,一动都没有动。
 
 
如果事实不必说出来,如果是他失了忆,那么,他就可以认定,这里就是自己不久前的某个早上离开的那个家,而根本不是一所经过了七年无人居住的房子。
这里的一切,他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全部和记忆中没有任何出入,简直就是分毫不差。
沙发靠垫的摆法。电视摇控器他习惯的位置。游戏机手柄随便扔的地方。报纸在茶几上摊开。被他拉得半开半合的窗帘。餐桌上他吃早餐剩下的杯碟。
与七年前他们的家,无一处不相同。
四下环顾,樱井翔挪不动脚步。
像被定住了般。
等等,等一等。
他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其实并没有什么他出了门上了趟倒霉的地铁就一晃七年过去这回事,所以回到家来才会和他出门时的样子毫无二致?
不,他没疯。
那到底是谁疯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沙发边干洗店的袋子上。
那个看来已经完全发黄变色的袋子。
是那个袋子吗?
会是那个袋子吗?
但是不是它还会是什么呢。连放的位置都没变半寸。
樱井翔艰难地挪动到沙发边,俯身把手伸进了袋子里。
没有意外的,他的手指摸到了一件衬衫。
握住那似乎已经相当脆弱的布料,他把它拎了出来。
樱井翔强迫自己去直视这件衬衫。
肩膀胸口位置的一大片污迹。
几乎已经看不到原本的绿色碎末,只有零星一些早已经干燥变色的屑状物还附着在上面。衬衫本身也再不是雪白簇新,而是变色到难以辨认究竟该算是什么颜色,材质更是脆弱得像是用力抖一抖就会烂掉般破旧。
整件衣服隐约散出一股放了太久的陈腐味道。
尽管如此,樱井翔当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件衬衫。
不会错。
这就是那个那天晚上吵架的始作俑者。
吵完之后樱井翔顺手就把它揉成一团扔回了沙发边的袋子里。
樱井翔其实很想劝自己说不过是他脑子抽了筋,根本就没有过去七年,他还是三十岁,而相叶雅纪还是二十九岁——但是,这件写满了岁月风霜的衬衫却让他没办法这样骗自己。
那些已经不再能辨识出绿色的海苔碎末,吐露着七年时光真实的变化。
而又为什么,为什么这件衬衫居然会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沉睡在这里,长达七年之久。
正常来说,难道不是应该直接拿出去扔掉。
以樱井翔的智商,他心里不是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不敢明白。
这件沉睡在这里的衬衫,和这间每一个细节看起来都与七年前一模一样的房子,完美地相配相合,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他离开这里时的样子。
这件事,除了相叶雅纪,世间再无第二个人能做得到。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既然以为他死了,为什么不把这里直接转卖掉,让那些该死的贷款去折磨随便别的哪个倒霉鬼?就算是不把这里卖掉,又为什么不把这里所有的这些破烂通通丢出去,眼前干净?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这里像个博物馆一样原封不动地维持至今?
樱井翔的心脏再一次狂跳起来,裹着让人窒息的真实的绞痛,狂跳不止。
他抓着心口,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膝盖发软,低着头跪在了地上。
好痛。
痛得像要裂开一样。
并非什么愚蠢的伤感比喻,而是真的将要抽干空气的疼痛。
樱井翔竭力地让自己反复深呼吸,不然他怀疑自己很可能会昏厥在这里。
他弓着背,吃力地喘息着。
身边是干洗店那个古董般的袋子。
樱井翔看着它,百感交集。
余光从袋口边望进去,忽然发现,袋子里还装着什么东西,晃着不属于衣物材质的反光。
樱井翔疑惑地皱眉。
什么东西?
他伸手进去把躺在袋子底那闪着冷光的东西掏出来。
沉甸甸冷冰冰的。
是一部DV机。
太熟悉。那是相叶雅纪某年生日时他送给他的礼物。
当时相叶雅纪曾经假意不满,吐槽他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买这种大叔工具,什么手机都可以摄录好吗”这样的话。于是他也只有说了“我也不知道买点什么好想想我们旅行好像就还缺这么个东西”那样的话。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把它放进这个袋子里。
那么是。
这唯一和七年前他离开时不同的一件东西,会是什么意思。
简直活像是某个可怕的脱逃游戏,终于找到了其中最关键的钥匙,等待用它来成功逃脱。
樱井翔翻开DV机的屏幕,按下开关。
居然有电。
屏幕亮了。
 
 
樱井翔急促地喘着气,心口揪得越来越紧,他似乎觉得自己开始脑供血不足,指尖冰冷,每一个骨节连结处都像要腐蚀消融,连牙根都开始剧痛起来。
合上DV机的屏幕,他慌忙地想要站起来,却无论如何也用不上力。
几次站起来,又几次不支跪在地上。
他紧咬住牙,用力到每一颗牙都快要被咬碎了,伸手抓住沙发扶手,竭尽全力地站起身来。
跌撞着,磕绊着,每呼吸一次都像被砂纸打磨着气管。
怎么回事。
他这是快要死了吗。
怎么忽然就有了一种自己身体的确正在发生某种不可逆转的异变的实感。
用七分钟过七年,果然到底不可能当没事发生过吗。
从喉咙,到鼻腔,隐约翻涌上一股股血腥味。
不,他拼了命站起来并不是要呼救,更不需要和所谓的控制中心联系。
他只是要去见一个人。
必须去见。
不见到,他不能死。
不见到,他不会死!
 
 
樱井翔夺门而出。


to be continued

拍手[0回]

P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