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相叶雅纪差点下不了床。
他的腰承受的力量有点过大,险些真的受伤。
本来排在那天之后的单曲舞蹈排练的行程被樱井翔改期。
从表面上看,似乎该将此次事件定性为偶发的“酒后乱性”。但是事实是,此后,这类事件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接连发生。
平时为人处世明明那么冷静的樱井翔,一上床,就像变了一个人。和第一次的近乎粗暴相同,那以后樱井翔和相叶雅纪的每一次床事都或多或少带着些虐与被虐的味道。也许双方想不清楚为何要这样,但欲望渴求着,身体对抗着,人心却深陷其中。每一次都像要耗尽最后一口气血,每一次又都获得深重到恐惧的满足。
相叶雅纪一天行程结束后不回家“就近”住酒店的频率,从那时起开始激增。
开两个房间,但实际上只用得到一间。
整夜只做一件事。
如果要给这件事定个义,却似乎不好用到“做爱”这个词。因为——似乎没有爱可做。做的时候,很少说话,更加不可能有情话。而不仅没有情话,还更像是总掺杂着几分咬牙切齿。
最初的时候,相叶雅纪偶尔甚至会出血。事后,樱井翔会小心翼翼地替他上药,似乎很心疼,但却从不会开口说抱歉。而他也曾经不止一次地咬伤樱井翔,樱井翔却从来不会再让他看自己的伤口。
相叶雅纪觉得自己有点不太正常。
居然会在事业正如日中天的当口,和自己的经纪人屡屡在酒店偷情。
他是不想混了还是怎么的。
但是,身不由己。就像是中了什么巫蛊,或是什么恶咒,一边知道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一边奋不顾身地往火里跳。再不就是染上了毒瘾,对于那种且痛楚且满足的诡异快感,身体里不停地发出呼唤,对于樱井翔的渴望,怎么都戒不掉。
入魔般的状态。
简直有些惧怕这样的自己。
惧怕有时候已经等不到夜幕降临,他的眼神已经不自觉地粘在樱井翔身上。樱井翔在和工作人员沟通事宜时,他竟然会看到出神。等樱井翔转过脸来看他时,他才会意识到,别开自己的目光。
其实,他是不是在很久以前就曾经有过这样的阶段?周而复始,最终本性难移?
对于这些,樱井翔一定是心领神会的。因为,相叶雅纪分明看见,他的唇角极难察觉地微妙挑动。
“就近过夜”,最终开始演变成为只要在行程上出现空档,就会去酒店开房间。
酒店房间床单的触感和味道,都几乎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一嗅到,情欲的氛围立刻就会浮现。
某几次,激情褪去,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刻。
酒店的白床单,汗渍体液斑驳,扭曲着染上一层颓废慵懒的异色。
相叶雅纪坐起来,直直腰,抓过灰色的帽衫穿上,半拉上拉链,蹬上裤子,从床上滑坐到地毯上,靠在床边。拽过地上的外套,掏出烟盒。
“不准抽烟,说过了吧。”烟还没从烟盒里抽出来,樱井翔已经在床的另一边出声。
“这么说我,你在那边干什么呢?”相叶雅纪放下烟盒,发现自己靠坐的方向正对着窗外夕阳的光线。
“和我比什么。我不用因为牙上有烟渍就不能拍照,我也不会因为一抽烟就一直咳嗽。”樱井翔说着,已经靠坐在床的另一侧的地上,点燃手上的烟。
“所以就让我吸二手烟?”相叶雅纪眯起眼睛看着夕阳。
“所以我不是特意坐到你的背面了吗。”樱井翔吐出一口烟,浅白烟雾,升腾散去。
这有用?相叶雅纪却没再说话。
烟雾丝丝缕缕地飘到他这边来,在夕阳的光线里流动,看起来很虚无。
相叶雅纪突然就体会到了所谓激情褪去后的那一点点倦。
浮光掠影的,或许也因为床上那点事体力消耗严重,他的精神在空虚的光线里有点涣散。
——我们现在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或者说,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话,相叶雅纪说不出口。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
从不问过去,也再不讲将来吗。
樱井翔从不提起,于是他也只能绝口不提吗。
相叶雅纪把头靠在床上,莫名地有些想笑。
“现在,你在想些什么呢?”他问。
“……没想什么。”樱井翔在床的另一头答。
相叶雅纪真的笑了。
你在记恨我吗。
记恨过往那些的种种吗。
那些我曾经对你做过的一切。
那些甚至可能改变了你人生轨迹的一切。
所以才每每在我身上释放你那些复杂的情绪吗。
我不是感受不到。
其实我也并不是想要解释什么。
我其实根本从来就没喜欢过东川未来。
那我为什么要从你那里把她抢过来。
为什么。
如果我问你的话,你知道原因吗。
我多希望,这理由,我知道,你也知道。
飘忽不定的思绪和夕阳的光线掺搅在一起,让相叶雅纪的眼前闪现出了金色。纯粹的,一路染至发根的,金色。自信、骄傲地反着光。
阳光底下,相叶雅纪的笑容微微灿烂。
他和樱井翔之间现在隔着这一张床。
其实从来都隔着各种各样不知道怎样的东西。
总是他在这一头,樱井翔在那一头。
总是隔着。
无论经过多久,还是一样。
岁月让人生像一杯酒,在很多人那里,会越陈越香。但是怎么在他们这里,就成了一杯越陈越苦,越放越涩的苦酒呢。
既苦且辣,难以下咽啊。
酒杯掉落。
烧口辣酒泼洒在和式房间的榻榻米上。
山中夜已深。
探身吻住樱井翔的相叶雅纪,的确是醉了。
但樱井翔又何尝不是。
这灼烈一吻,又引燃了他心底的火——那些似乎始终不曾熄灭的火。
他回吻相叶雅纪。
他们很久没做过了。
自那件事之后。
那件事发生后,他们再没碰过彼此的身体。
并非不想,而是不敢。
但越是如此,毒瘾样的欲望却越是不停翻涌,不断积蓄。
到前几天终于在酒店差点擦枪走火时,却因为提到东川未来而最终就那样憋了火。那之后上了火的何止是相叶雅纪,樱井翔何尝不是上火上到连眼睛都火辣辣的疼。
今天,在这个远离现实的山中外景,樱井翔再也耐不住了。
他从被炉桌边起身,边吻边扒开相叶雅纪的衣服,露出那些漂亮的肌肉线条。
想要。
想要这个身体。
想要这个男人。
绝不仅仅因为他足够好看和性感。
樱井翔的胯下很快就发热了。
放开彼此的唇,他把就跪在被炉桌边的相叶雅纪顺势推到趴在桌面上。
桌面上的一干物品,几乎都被推下被炉,散落在榻榻米上。
相叶雅纪趴在桌上,樱井翔从背后扯下了他的裤子。先是紧贴住他的身体,一只手摸索到他身前,握起了他的器官。然后舔湿另一只手的食指中指,小心地从身后循序渐进。
“呃!”相叶雅纪手扶在桌上,仰起了头。
“不要出声!”樱井翔贴在他耳边极轻声地说:“千万不要出声。”
全剧组都住在这间旅店里。
他们的胆子到底是有多大。
但是理智,偏就是在欲望的洪流里化为乌有了。
相叶雅纪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他可以不出声,但是却并没有半分想要停下来。
他已经忍不下去了。
樱井翔眼前的那对肩胛骨,抽紧,漂亮地浮现出骨骼的曲线。
无论已经多么轻车熟路,相叶雅纪敏感的反应都是那样挑唆人情欲的神经。
曾有不知多少人说过,相叶雅纪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那薄瘦而平实的肩膀,什么衣服都架得起来,又什么风格都游刃有余。从背后看时,对这一点更加一览无遗,深有体会。
肩胛骨又被称为蝴蝶骨,这个词对于相叶雅纪来说,真是特别贴切的形容。那耸起的一对肩胛骨,和中间一节一节微突起的脊椎,像极了一只长尾蝴蝶——的骨架。很美,但与花枝招展的翅膀图案无关,而是带着凛冽振翅的冷艳。
有一种传说是,蝴蝶其实是一种引领死亡的生物。
它会用它神秘媚惑的美丽,蛊惑人心。振翅时,人心便惘,会失了神,跟随着翅膀挥舞的指引,一路被引至悬崖边,一脚踩空,万劫不复。
用指节扩出空间,进入相叶雅纪身体的时候,樱井翔有的就是这种感觉——万劫不复。
被炽热地包围挤压时,有一种快感像是一条绞索,缠住颈项,令人濒死般战栗。
明天还要工作。
不能发出声音。
这些意识全都彻底被绞断碾碎,消失。
樱井翔的动作还是失控了。腰上用的力道,完全失了分寸。一次次进出,都摩擦得像要失了火。
相叶雅纪紧紧扶住桌面,被炉的桌板,被一次次顶得挪了位置。身体接触碰撞的声音,还有身体推动桌子的声音,像是某种听懂或听不懂的语言,述说着贪婪,蛊惑着占有。汗顺着相叶雅纪的头发,脸颊,下巴,滴到桌面上。被充满,被顶撞,炽热微痛而诡异的快感,要耐住所有这些不出声,实在很难。
因为要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他的嘴唇都要被自己咬破了。
“唔……”他发出难耐的浅吟,却忍住不说出“慢一点”。
粗重的喘息声里,声音开始压抑不住地变大。
樱井翔贴住他的身体,把自己的手伸到相叶雅纪的嘴边。
“咬我。”他说。
咬住我,释放那些难耐。咬住我,别出声。
相叶雅纪明白。
而且他也没有思考的余地和体力了。
张嘴咬住樱井翔的手指,相叶雅纪的牙齿失控地咬下去。
瞬间的剧痛通过手指猛扎在心脏上,把樱井翔的身体反应推向了顶点。
相叶雅纪没想过自己用了多大的力。
总之他感觉到了身后推送的加快,和随之而来在自己身体里滚烫的释放。液体湿润地刺激着内壁,让他的小腹肌肉也一阵抽搐,高潮袭来,紧闭的眼前色块与色线纷杂闪现。
牙齿,扣上了他自己不知道的力量,不顾一切地咬了下去。
力竭地趴在桌上,在酥麻感一波波退下去,窒息感消失,心脏跳动恢复供氧,急促地喘息着呼吸时,相叶雅纪的五感才重新开始起作用。直到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嘴里,有什么温热粘稠的液体,经过牙齿,正在流进口腔。
什么东西。
向喉咙里吞咽一下。
带着血腥味的咸。
是血。
相叶雅纪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咬着樱井翔的手指。
他赶紧把樱井翔的手从自己牙齿间拿出来,看见手指上薄薄的一层皮肉已经被他咬破,一片血肉模糊。
他吓了一跳,立刻想要起身。
但是正靠在他背上喘息的樱井翔用身体压住了他,不让他动。
“你流血了!”
“我知道……”
“……”
“不要管。”
“但是……”
“没事……就让我,这样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