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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叶雅纪眨眨眼。
天花板上已经被自己盯出了黑影。
——并不是。
放开抱在脑后的手，他从椅子上坐起来，灰色家居针织裤在腿间的位置突起了一块。
——是因为这个才对吧。
他极不耐烦地咬了咬嘴唇。
又得自己动手。
又得，对着电脑——里的那个人——笑得春风得意的那个人——
自己解决。
……
一年半了。
一年半的时间里他都只能这样解决。
一年半的时间里他竟然都没有跟别的什么人上过床。
竟然！
他竟然过了一年半这种日子。
所有因此而生的无名火和抑制不住的焦虑都只能通过键盘化成难听的讥讽朝那个人砸去，以此发泄无处宣泄的需求和情绪，性与暴力相互转换而能量守恒——这就是人类本能的核心真相吧？
一个原本根本不可能对人恶语相向性情温和的他变成现在这样看起来似乎有点扭曲的模样，但事实上从本质上来说，他的表现根本一点都不算有什么异常之处吧？
这完全是属于人类正常的反应和变化吧？
他很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不过，明白归明白——这算是什么日子？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他到底欠那个人什么了。
说到底为什么连自己动手解决都还要对着那个分手已经一年半的人，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人了吗！
他究竟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难道那个人就不能明白吗？
——那个人明白什么。
那个人要是能稍微明白点，也就不会到今时今日这种局面了。
从第一天和他在一起开始，那个人就没明白过。
那个第一天的后来，相叶雅纪基本上是被架在樱井翔湿透的白衬衫上扶回卧室里的。
那件白衬衫当然是废了，相叶雅纪兑现承诺去买回一模一样的一件，指间夹着信用卡递出去的时候心里暗想，这场做得还真是价格不菲。
希望不是只有他一个觉得值回票价。
无论是建立一段关系的起始，还是单纯只是成为床伴的开端。
他都忘不了在指尖上久久不褪的酥麻。
这让他无论在樱井翔多紧密的行程里，都照样会开车跟他回家，随他上楼。
只要樱井翔一句话。
但实际上，樱井翔的这句话是怎么说出来的，和他每天从早晨开始就梳理他的头发翻动他的领子有意无意蹭过他颈间，整理他的裤线手掌滑过他腿间，再无数次地伸手拨弄他的头发让指尖一次又一次轻触他额角耳际——有多大关系，他心知肚明。
到后来，甚至连这句话也不用说了。
只需要一个眼神。
——今天来吗。
——今天，来吧。
相叶雅纪认为迷恋一种床上的愉悦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他很享受在樱井翔床上——好吧或是其他什么地方——的时刻。
所以他并不急于想要一个答案或是一种说法。
他会在进屋之后就很自觉地去洗澡。
终于学会了隐形喷淋和普通花洒的开关方法。
也并不期待樱井翔会叫他先喝杯茶，聊聊今晚的棒球怎么会是这么个结果。
很满足。
无负担。
没人提起不相关的话题。
这大概就是所谓完美的床伴。
相叶雅纪试想过，也许在这个身份上的樱井翔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性幻想对象，而实际上他不用幻想就可以每天都做，客观情况允许的话每天都做也可以，有时候还不止一次——这是不是也算得上是一种奢侈？
“樱井——翔ちゃん……”
“继续。”
他喜欢樱井翔的下巴蹭过自己的脸和眉毛。
还喜欢看到早上他精心做好的发型被完全洗掉松松软软地贴在樱井翔头上。
更不用说每做都会满足到指尖每一片并无神经的指甲。
这样还有什么不够的。
反正做爱无非进进出出，人生无非人来人往，事情想太远也没有用，顺其自然也没什么不好。
相叶雅纪是这样想的。
应该。
本来。
最初三个月的时间就在这样的生活节奏里一倏而逝。
床伴生涯因为相叶雅纪来得频率太密已经接近进入半同居状态。
那天早上他起床走进客厅的时候，发现高层公寓的落地玻璃窗外面是晴好得过分的城市。
已经熟悉到半迷糊着也能准确地穿过客厅走到厨房里冰箱前。
他其实也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就能起床的人。
但是他却能硬撑着自己在樱井翔一天的行程表开始之前起床，准备一些哪怕只是现成的东西，再叫樱井翔起床。
明明大家的睡眠时间都一样长，因为无论几次也都是两个人一起做的，就好像他能比樱井翔多睡多久一样。
拉开冰箱的双开门，相叶雅纪一只手伸进里面摸东西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腰。
是不是始终有点纵欲过度了，这样下去腰吃得消吗。
掏出酸奶和三明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没什么胃口，转身走回卧室床边，伸手胡乱地拨弄了一下樱井翔的头发，“起床。”然后转身就去洗漱。
樱井翔皱着眉坐起来。
头顶上像做了一个鸟窝。
“相叶——”他打着哈欠拖着长音走到相叶雅纪身后，从他背后伸手过去摸自己的牙杯牙刷，“你再这么乱弄我的头，等会儿，还是你自己收拾……”
“你管果。”牙刷塞在嘴里的相叶雅纪说。
樱井翔想要忍笑的意识让他完全醒了。
当他捞过自己的杯子时，才意识到自己这里早已经有了相叶雅纪固定使用的洗漱用具。他甚至在无意间想过，两个人的行程时间完全一至需不需要重新装修一下洗手池把这里变成可以站下两个人的位置——然后他发现自己大概是不太正常了。
三个月而已。
怎么会误觉和一个床伴同居了很久。
走进客厅时，樱井翔看到已经在餐桌上摆好的蓝莓酸奶和三明治。
阳光晴好得一塌糊涂，所以食物的样子也在光线里特别好看。
樱井翔坐在桌边，咬了一口三明治发现相叶雅纪还没有过来，转脸叫道：“相叶——”
“嗯？”正在梳头的相叶雅纪捏着梳子走过来，“什么。”
“吃饭啊。”
“不吃了，没什么胃口。”
“那怎么行。”樱井翔仰起脸看着他，“你看看你瘦的，早饭再不吃胃受不了。”
相叶雅纪到这个时候才正眼看他。
对视一会儿。
“昨天晚上我是不是说了，那么晚到家就不要喝酒了，你听一回能怎么样？”相叶雅纪不耐烦地说着转身。
“怎么了？”樱井翔问。
“刚没照照镜子吗，看看你的脸。”相叶雅纪说着，拉开橱柜的门拎出一袋咖啡粉，接了不到半壶水开始烧。
“脸。”樱井翔摸摸自己的脸，“脸怎么了……不说这个你先过来吃点东西。”
相叶雅纪其实没胃口。
但还是走到桌边坐下。
“靠脸吃饭的人啊，不多在意一点自己的脸怎么行。”他看着樱井翔说。
樱井翔咬着三明治微微点头，“嗯，靠脸……呵呵，靠脸……”
“怎么，还不服气啊。”
“岂敢岂敢。”樱井翔嘴里塞着面包和火腿，“要不是靠脸，你也不会坐在这儿了，不是吗。”
还顺竿就爬。
还反将一军。
相叶雅纪想说点什么，水已经烧开了。
他索性起身，拿过个杯子倒进咖啡和热水。
搅拌了一下，转身走回桌边，把杯子往樱井翔面前一放。
樱井翔看他。
“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啊，喝了。”相叶雅纪坐回桌边，“看你脸水肿的，先喝杯黑咖啡多少去一去。”
樱井翔咽一口三明治下去。
这个时候他才会突然记起相叶雅纪是他造型师的事情。
以及他把造型师变成自己床伴的这件事。
心头忽然间很烦躁。
一口把剩下的三明治全塞进嘴里，端起那杯黑咖啡灌进嘴里。
放下空杯子，呼了口气。
一直看着他的相叶雅纪在这时候笑着伸过手，食指在他嘴边蹭了下，抹过那点挂在嘴角的面包和生菜送回自己嘴里，舔舔手指吃了进去。
“行了，我这就算吃过了。”
艳阳的光线这时候透过玻璃打在了樱井翔的脸上。
太过晴好灿烂以至于他有点看不清眼前的人事物。
只记得眼前笑容高光成为一片反白。
嘴边灼过的大概是太阳的温度。
明明也在床上试过无数次。
但完全不是一个次元里的感受。
那感觉。
那感觉啊。
三个月还没到一百天时。
樱井翔察觉到了自己恋爱的预感。
“下次——”
灿烂的白光在眼里收敛聚集，铺成清澈的一层水。
樱井翔对眼前的相叶雅纪说：
“让我去你家吧。”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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