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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lovemas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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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也在这里(十七)

十七
“今天的内容就到这里,感谢您的收看。”
主播台上的相叶倾身致意,“OK”声里当天的直播顺利结束。
相叶起身从主播台上走下来,摘下耳朵里的耳机,步伐颇为稳重地走出主机位的灯光圈之外后,脚下的节奏立刻就变了。几乎是接近小步跳的幅度走到樱井跟前,眼里放光地问:“怎么样怎么样,还可以吗?”
“嗯,挺好的。”樱井点点头,“就是还有点紧张,以及对时间的把握还不够准确。多想想播音培训时教的那些感觉时间的方法。”
“我知道,我会再注意的。”相叶也点点头,“那,已经可以走了吗,稍等我一会儿?”
相叶和樱井不在同一个节目组。
分属于同一家电视台的两档新闻节目。
樱井所在的侧重政经分析,相叶所在的偏向资讯报道。
节目性质不尽相同,所在时间不同档,播出频率也各自不同。
这天的樱井其实没有直播。
纯粹是趁工作间隙跑来看看相叶给他吃定心丸充当万能药的。
那天下班两人一起走出电视台时,天色已晚。接近年末,正是冷得最厉害的时候。北风吹过来,让人忍不住瑟缩脖子。
相叶问:“饿了没?”
“嗯。”樱井点点头。
“那去吃东西吧!”相叶掏出揣在羽绒服兜里的手去抓樱井的胳膊。
樱井下意识地闪了一下。
相叶的指尖擦过黑色风衣的羊毛纤维,没有抓到他。
没错,相叶想起来了。
樱井说过的,在电视台附近最好不要这样,到底是会在电视上露面的人,被同事看到也不好。
他总是不记得。
“那,吃点什么?”相叶没有在意到般笑笑。
“我想想……”
“拉面好了。”相叶直接说:“这大冷天的,再喝点酒,怎么样?”
不用想了。
就知道樱井会喜欢这样。
反正樱井什么时候饿了会想吃什么,他都知道。
而对于相叶对自己到这种程度的了解,樱井似乎也已经再不会有什么意外。
去往电车站途中的拉面小店,是两个人会固定光顾的地方。
店面很小,面也很简单。要么就是纯粹的豚骨汤头,要么就是辣椒粉大概洒了一锅的辣拉面。但没别的,就是好吃。夏天的时候樱井会吃到汗顺着下巴一直滴下去,相叶的发根也全部都会湿透。然后两人相视一下,不知为了什么就能乐上半天。
那也算是,在毕业之后适应社会人身份的艰难过渡期里,最为治愈也最好的回忆之一了。
冬天的时候就更好了。
猫进店里除了面再要一些小菜,喝几杯烧酒,身上的寒气立刻就被踢到了门外。
“唔咳!……”相叶被吸进嘴里的辣拉面呛了一口。
“慢点啦。”樱井伸手拍他的背。
“啊——好吃。”相叶抬起头,舒一口气。
樱井看看他,拎起烧酒喝一口,淡淡地问:“累吗?”
“还好啦……”相叶也端起杯子抿一口酒,“就是需要时间适应。”
“你不要太大压力。”樱井说。
“我知道。”相叶说:“而且,我其实很喜欢这档节目,内容很有意思,又有相当实用的部分。”
樱井点点头。确实在这样的主播台上相叶的活泼是正合宜的,张弛有度也雅俗共赏。无论短时间内出现多少吃螺丝或是时间配合不上的情况,长久看来,这都是非常适合他的一方天地。
“我还已经主动申请了多跑外景。”相叶吸一口面条,“积累经,按。”
“呜噜呜噜的,把面咽下去再说话!”樱井笑着拍他的头。
“唔咳!别拍我啊,会呛到的。”相叶说:“你懂我的意思。”
樱井看着他。
吃东西的样子没变过。
还是那个高中时每天中午坐在课桌对面兴致勃勃地吃掉便当里每一样东西的模样。
看得人紧绷一天的神经确实渐渐松了下来。从一本正经地谈工作,开始有了想要东拉西扯闲聊几句的心情。
樱井忽然想起了什么。
“说起来。”他说:“马上就要圣诞节了。”
“嗯,是啊。”
“今年……”
“不用想了,今年肯定是跟着台里的同事一起过。”
“也是。”
“跨年肯定也是。”
“忘年会什么的这都已经开始了。”
“嗯,所以,我在想……”相叶抬眼,眼睛底下都是汗,“今年,我们要不要一起过?”
“什么,一起?”
“对啊,一起过,生日。”相叶说:“你看,我们的生日离得这么近,不如等过完年,邀请些共同的朋友一起。这样时间又合适,又热闹。”
“……”樱井看着相叶,抿着嘴笑了笑,“好啊。”
“对,你看,然后我们就那样……”
樱井的面早已经吃完。
只是一直边喝着酒边静静听着相叶这样那样的想法和计划。
没察觉就贪了杯。
当他终于在微醺中习惯性地看一眼手表——瞬间就惊醒过来。
“已经这个时间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唔?”相叶抬头。
“要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樱井伸手拽起相叶就往外跑。
“哎哎哎我先结账——”
樱井反身在柜台上拍下几张千元钞,说着“不用找了”就拉着相叶奔出了店门。
“快一点,就快赶不上末班车了!”他这样说着,恼火自己对时间的一向有把握怎么会出了问题。
“哦!”同样喝到微醺的相叶虽然好像并没完全搞清楚状况,但是二话不说拔腿就朝车站的方向跑。
羽绒服的拉链都没来得及拉。
没两步,樱井已经跟不上他的步伐。
他跑得太快,连围巾被风吹掉也不知道。
终于一路狂奔进车站,台阶两个当一个迈地窜上去,刷卡过了闸机时,转过身,才发现樱井并没有跟在他的身后。
他向外张望着,约莫过了半分钟,才看到樱井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
手里握着他的围巾。
“小翔!”他叫。
两步过了闸机,樱井喘得说不上话来,只抬起手用围巾裹紧了相叶的脖子。
“跑,跑那么拼,拼命干嘛……”樱井双手扶着膝盖,“围巾掉了都……小,心感冒……”
“因为,要赶不及了啊……”
因为——你说要赶不上了。
因为——我真怕是自己拖累了你赶不及。
因为——
还真像你所说的,我是真的很拼命啊。


肩并着肩坐在那天空荡荡的末班车上,樱井对相叶说:“我们该买辆车了。”
“嗯……诶?”
“现在这样行动太受限制了。”
“嗯……对。”
“你为什么看起来愁眉苦脸的?”
“因为我在想……要是生日是送你辆车的话,还真是有点勉强啊。”
“相叶雅纪……你今天又是状态好来了兴致跟我捣乱了是吧?”
“哈哈哈哪有,就算是要送你车也不能提前说出来呀,不然哪儿还有惊喜,你说是不是。”
“惊喜就不必了,你要有那个心思不如把咱们家的床先给换了。越来越觉得窄了。”
“哪里窄了?我觉得挺合适的。再说了有生日送床的?不如我多送你几打内裤吧。”
“不用了!”


那年的平安夜,樱井又把这句话在相叶耳边说了一句。
在那张樱井说窄相叶说挺合适的床上。
用轻飘却又炽热的气声。
——“礼物什么的就不用了。”
——“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在那样的话语声里,相叶一下子变得很不冷静。
似乎从没有那样竭尽所能地迎合樱井。
也露出了他在床上很少显露表现过的狠角色一面。
不,与其说迎合,不如说是他自己想要。
想要得不得了。
尝试从没试过的体位时,他有些意识到这些年来他对樱井的渴望和占有欲其实从未输给对方。
想要他进入自己,填满自己,让身体毫无缝隙地结合在一起,让所有那些无形的恐惧和未知都无处藏身。
想想,人真是不可爱。才不过刚刚长大一些,做个爱就都不像小时候那样单纯了。
但是心态不同,感受也就不同。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总在源源不断出现的新的快感,让这件事从来未曾被厌倦。
还能不能更深。
还能不能更不可思议。
还能不能——更长久地让他感觉此刻自己正和樱井在一起。
骑坐在樱井身上,相叶感受到身体里被樱井的器官顶到异乎寻常的深度。没有空间,没有缝隙,他每一次提起自己的身体,都感觉内壁里每一寸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望。放下身体坐回樱井身上,内壁被摩擦的清晰感受,被充满,被顶入到从未到过的位置。
无比的满足。
快感和愉悦催促他如是反复同样的动作,越来越快。
“小翔……”
他仰起头,汗从滑动的喉结经过,落在樱井身上。
难以承受的深度里还要支撑自己,急促的喘息让相叶呻吟不止。
“啊,啊……好深……”
“厉害……”
他的声音听来已经有些涣散,即使如此仍然没有放慢提起坐下的动作频率。
樱井胯下像是快要起火般。
相叶身后入口处每一次坐回自己身体摩擦过耻骨,交合处都已经开始发出粘腻的碰触轻撞声。
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相叶紧绷的肌肉和线条,不断用力的动作以及忘情的呻吟。
“哦,小翔……啊啊……”
“我要……”
樱井感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渴求。
相叶的。
相叶对他的。
那种难得一见的肉食面貌。
一丝凶狠——以及诡异的极端性感。
被包裹,被挤压,被不断地向内吸引。
带着神秘吸引力的紧绞。
樱井的身体也被鼓噪到极限了。
“雅……”
他张开手掌抚摸过相叶的胸口。
被一层发烫的汗水滑下来。
“雅……”他又叫了一声。
就被相叶突然附下身来紧紧吻住了嘴。
湿软的舌尖滑进嘴里四下用力搅动时,带着不同以往的压力的快感直冲樱井的脑门儿,高潮在血管里四散,小腹热流一苏,射在紧紧裹住他的相叶身体里。
那时相叶仍然没有放开他的嘴。
他封死他的嘴,似乎打定主要想要让他窒息。
直到他感觉那些粘稠的液体已经开始温热地从相叶身体里流出来,溢过自己的耻骨和腿间。
相叶才慢慢放开他,张口对他说话的声音里像是正咬住牙:
“再来。”


那个平安夜最终能够平安度过也许该算是幸运。
樱井不知道反复被相叶如此那般蛊惑了几次,硬了射,射了又硬。
在两个人都跪在床上相叶趴在床上而樱井揽住他的腰紧贴他身后的那种体位里,在分不清是相叶的呻吟声还是身体的碰撞声里,相叶其实已经先射了。但在樱井用力顶胯终于也射在他里面的时候,涌进身体里的热流竟然又带来一次高潮般的抽搐。
也就是那个时候,樱井一直支撑着抵在床上的脚抽筋了。
于是樱井就伴着那次不知道是快感更多还是抽筯的剧痛更多的高潮倒在了床上。


“小翔真是没用呐。”
当相叶自己的抽搐还没停下来已经爬起来去掰樱井抽筋的脚时,他这样说。
“喂……”樱井疼得争辩不出来。
事实上他也真是无力争辩了。
他想说你要不要数数这一夜里硬了几次这还能叫没用那这世上大概就没有有用的男人了。
当然。
他当然知道相叶说的不是这个。
他还知道了点别的。
比如相叶的未知里,那肉食凶狠的一面。
以及新的一碰就准的敏感点。
——MASA。
不同场合可以用不同称谓。
他决定了今后在床上用的称谓。
MASA。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腰,真的受得了吧?”快天亮的时候,樱井在被窝里搂着相叶问。
“没事,就有点酸而已……”相叶的脸似乎有点红,把脑袋往樱井胸口埋了埋。
樱井心口一软。
和刚刚简直就判若两人。
真是——挖掘不尽的宝石箱。
当时的樱井是那样想的。
“生日快乐。”他说。
“已经晚了,笨蛋。”他说。


to be continued



喂。
我知道甜HE更受欢迎。
不过要是顾忌这些,就什么也别干了。
大家自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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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也在这里(十六)

十六
“主机位灯光,再往左偏一点,高光再亮半度——”
“大屏幕,最后一次试投——”
“现场对话嘉宾入场位置再确认一遍——”
“文稿提示板OK!”
“一二三号机进入待机状态——”
“各部门注意,广告还有五分钟!”
“主播就位!”


“那么,我先。”二宫拍拍樱井的肩,把耳机戴在头上,举了一下手里的手卡,示意自己准备就位工作,“你自己……”
樱井朝他点点头,表示让他放心,不用管自己。
二宫也略点点头,转身就位开始准备进入直播。
樱井提一口气,确认自己的位置不会妨碍任何工作人员行动和摄像机的移动通路后,站定,向后掰掰肩膀,挺了挺脊梁骨。
今天他身上的是很简单的白衬衫,随意地挽起袖子,没有穿西装,也没有打领带。手腕上的手表虽然还是自己中意的那块,但是脸上素净得一粒粉都没有,糟糕的脸色和已经开始塌陷的黑眼窝一览无遗。没怎么打理的额发发尖扎进眼睛里,但他的感官系统已经麻木到不记得发出用手拨开它的指令。
“广告还有三分钟!”
主播机位灯光亮起。
打在早已经坐在主播台上的那个人身上。
樱井嗓子里紧了一下。
相叶雅纪。
正在主播台的高光底下整理自己的领带,浏览主播台上的文稿。表情淡然,动作娴熟,风度自如。
樱井眨眨眼,觉得眼前有点模糊。
不对的,他的视力明明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好,就算是站在主播台下的几米之外,也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相叶垂下的睫毛是怎样在脸上投下影子。
从很早以前,到现在,都是如此,尽收眼底。
“一分钟!”
这恐怕将是他最后一次在现场看身为主播播报新闻的相叶。
樱井心里清楚。
但其实他并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样的一次机会,可以在几米距离之内,平静地看一看相叶。或许能够这样,也已经足够庆幸了。
从他从相叶和他的家里夺门而逃的那天晚上算起,也已经过去两周的时间了。
没错,樱井当然不可能真的如他和二宫所说的那样第二天早上就离开这里。他们又不是小说里的离家少年,没家没业说走就能即刻消失。即使是要辞职离开,也还有一大堆的手续事宜等着他去处理解决,工作上的内容要交接转手,人际上的告知送别免不了,此外当然还有——总要从他和——不,从相叶的家里把自己的一切搬出来。
在那个二宫说他不知道有没有酒精中毒的早上——其实那是不可能的,他的酒量远不是几罐啤酒就能放倒的程度,会醉成那样只不过是——无论如何吧,那天他大概是在二宫家的沙发上从早晨一直躺到了近傍晚。不是他不想起身,而是他起不来。
而他本来以为,在二宫的那通电话之后,相叶也许会来。把他拉起来,说着瞧瞧你这什么样子别丢人了姑且先回家再说,这样的话。
可是没有。
他从日上三竿躺到暮色微薄。
始终没有人来。
头好像有几百斤重,每试图转一下都会涌上发胀的恶心感。每一个关节都痛得像是被抠掉了骨头,几番挣扎,都没能起身。
那时候樱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就这样死在那里。
说起来,情况有那么严重吗?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生理上并没有那么严重的状况,但是心理上的就不好说了。
也就是在以为自己快死了的那一天时间里,一分一秒,他虽然痛苦万状但却始终意识清醒。他清楚地感受到,顽强燃在自己心头那最后一豆属于希望的火苗,终于在秒针一格一格的跳动声里,彻底熄灭了。
——普罗米修斯盗来的火种,也是有可能会熄灭的吗。
神也会有出错的时候啊。
火熄灭时,樱井终于起身。
从那个明明未眠却也不曾醒着的夜。
从过去十数年无法计数的记忆碎片中。
没错。不会死的。又怎么可能死呢。
这个世界上分手是不会死人的。
因为这是一个离了谁都照样转动的地球。
从那天开始,他就一直住在酒店。中间回去相叶家收拾整理自己的东西时,也都是趁相叶不在的时候。要是说有没有必要这样分手了也还是朋友什么的……他在心里认真地知道,他和相叶,绝无可能。
他没办法。
没办法面对这十几年的所有潇洒一笑,说我们还是朋友。
不是。
我们今后就什么也不是了。
我并不是憎恨。
没有,一点都没有。
只不过是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保持其他任何关系的必要了。
他收拾得简单草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清理干净了,但他的状态和精力反正不允许他事无俱细地确定了。
反正期间相叶也并没有就这些事跟他有过任何对话。
似乎也是任由他去,一切无所谓。
最后一次准备从那里离开时,樱井站在客厅中间,环视了一下房间,眼里出现的却不知怎么都是十几年前他们在大学附近租下的那间小房子。那不大的空间,似乎不是很给力的空调,介于单人与双人之间的床,那张吃过相叶做的麻婆豆腐的桌子,那个永远塞得满满当当的冰箱。
时光旋转,他像是站在两个人的世界中心,终于一切都被甩出了这个旋涡,只独留下他自己一个。
他笑笑。
谁知道呢。
唯一不会背叛人的,只有时间本身吧?
他在桌上放下自己的钥匙,转身离开。


“二十秒前!”
主播台上的相叶抬眼正坐。
樱井看着他。
高光里十指交扣正坐的他。
简直比自己还要适合那个主播台。
当听说他要离开时所有同事都在说好遗憾的时候,相叶平静地一言不发。只在必须的工作交接过程中,才和他有一说一,淡然处之。几次接触,都是如此。
今天就是樱井需要来电视台交待相关事宜的最后一次。今天之后,他就彻底离开这个演播厅这家电视台。
他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不过,很放心。
把工作交接给相叶时,感觉很放心。
无论从哪方面都能感觉到,他完全没问题,早已经独当一面。
是这样。
和很多年前他刚刚坐上主播台的时候,真是……
“十秒前!”
相叶摸了摸耳机。
那样的余裕自如和安定感。
完全不同了呢。
“八、七、六、五……”
可即使如此。
为什么……
樱井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不自觉地张开,朝着主播台的方向做着倒数读秒的手势。
五、四、三……
一瞬间。
他意识到赶紧握起手收回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慢了那么几拍。因为这两周以来他的反应能力都不处于正常范畴。
把双手都握紧背在身后,再望向主播台,樱井不知道相叶有没有看到刚刚他竟然替他做读秒手势的这个举动。
没有。
一定要没有。
不然也实在是——太恶心了。
一个分了手还粘粘糊糊不放弃的跟踪狂。
“三、二、一,开始!”
“晚上好,这里是1%关注。我是相叶。”


“首先,请看24小时内,要闻。”
坐在主播台上的相叶抿了抿嘴,断句也多少有点问题,站在几米之外的樱井看得出他有些紧张。
所以他一直紧紧盯住台前的相叶,只要相叶的目光有时经过他,他就会给出一个鼓励的眼神和肯定的点头。
在即将进广告的半分钟前,樱井就会开始举起双手,向相叶打出倒数读秒的手势。
相叶会注意到,然后会心一笑。
虽然所有这一切都并不是樱井的工作。他只是作为同一家电视台的同事,站在直播现场一个不碍任何人事的角落里,陪着相叶一起度过直播的时间。
这是在相叶刚刚开始担任一档新闻资讯的主播不久的时候。
那时他们毕业已经三年多。
毕业的时候,诚如大学里他们确定的方向那样,毕业之后两个人就先后考进了东京的一家电视台。
身为K大的经济学毕业生,这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多难的事,但实际上却也并不简单。从获得笔试资格到一面二面最终面试,在哪一个关卡上受挫的情况都出现过。毕业、找工作、打工,打工、继续打工作,准备毕业。
在那样的过程里,谁也没有问过谁,要不要放弃,去找别的方向。
大约是彼此也都清楚,没有谁对这个决定是儿戏。
既然决定了,就要朝着一个方向,坚持做到底。
樱井终于接到这家电视台的录用通知时,相叶搂着他兴奋地摇了又摇,说着“这里很好啊很多节目都很有意思啊等着我啊”这样的话。然后他就说到做到了——为了等下一次的招聘机会,那已经是在半年多以后。那半年里,樱井已经有实习薪水,而他则坚持边准备边打工,并且不许樱井张嘴提这件事,一切生活成本各自负担。
就这样,他说到做到。
从还未成年的少年时代到完全现实的社会人世界,他始终说到做到。
眉也不皱眼也不眨。
——小翔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无论在那其中,经历过多少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痛苦和煎熬。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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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也在这里(十五)

十五
到老。
谁曾经敢于设想,和谁一直到老。
即使是从十几岁时就喜欢上的那个人,也并不一定就能在心里清晰笃定地看到未来。
更不用说到老。
人都会成长都会改变,并且没人能保证会改向哪个方向变成什么样子。
这世界那么大,存在着多少主观客观的不确定因素,谁能总有十分把握。
所以说,如果在刚刚成年的时候就已经说自己能够看得见一直到老的我们,这样的话肯定是幼稚天真而又自以为是的吧。
樱井后来想想,大概应该是这样的。
毕竟不要说到老,自己都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和相叶做过爱了。
不是不想做,更不是做不动。
而是做不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记不清那个确切的点在哪里。
反正只是,相叶突然不再让樱井碰他。
或者说也不是不让他碰,而是对一切暗示触摸都反应淡薄倦怠,能避则避。
樱井没多想——大家工作都很辛苦压力也大,总不可能一直像十八九岁上那样老是想着这回事儿,也是正常的——不,或者——或者只是根本不愿多想。
因为他心里知道,他们之间有问题。虽然他那个时候是从东京跟着相叶来到了这个地方电视台,但是之前累积的所有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与其说没有解决,不如说堆着堆着,已经像发酵般开始变质腐坏。
表面上看来,他是从相叶的第一次分手中挽回了局面,但其实,那伤口里的炎症从来就未曾完全被消灭干净。
他以为,所有那些问题都可以通过时间来解决,只要他够坚持。
可惜。
事实最终证明,他的判断是错的,他的坚持未能奏效。他知道自己有很多问题,也已经尽可能去改,但却总会控制不好,比如选题争执这样的情况,早就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发生。他仍然很努力地去坚持,却仍然触不到关于相叶所有未尽的未知。
他很想控制局面,但现实却超出他的能力范围太多。
就这样直到某一个时点,他们终于做不了爱。
久而久之,便也根本没人再提起做爱这件事,像是绕着什么不能触碰的雷区,装作这样很正常,维持着某种不提不碰没这回事般的微妙平衡。
可其实,那样的落差。
那样从贪恋彼此双人床变单人床到背对着背双人床中间出现楚河汉界,的落差。
简直就活像是从胃到喉咙中间硬生生把食道取走一样说不出看不到的恐惧无端。
现在想想,那不就是——不爱吗。
不爱了,当然做不了。
没有爱,又从何做起?
所以其实这种名存实亡的关系,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算是毫无预警突如其来吧。他冲上去的竭力一吻充其量也不过只能算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挣扎。
但是滴水穿石。
十几年前可以正向作用,十几年后自然也可以反向作用。
石穿时,就会让十几年前的他完全不受控制,也自然能让十几年后的相叶绝决放手。
他心里比谁都明白。
他应该可以,也必须要承受了。


“喂。”
“相叶氏。”
“樱井在我这里。”
“啊,对……就是这样。”
“我可不知道他有没有酒精中毒……你是怎么个意思。”
“我要出门上班了,我管不了。”
“这样……好,那我先走了。”
樱井那个似乎永远也醒不过来但其实又什么也没有的梦境,是被二宫打电话的声音终于打破消散的。
在剧烈的头痛中。
试图睁眼时,眼眶酸胀得好像眼睛就快要掉出来。
应该是睡在沙发上,想要起身,全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动弹不得。
挣扎了一会儿,樱井放弃了。
是,是在二宫的家。
是二宫在打电话。
然后他应该也确实听到了二宫对于相叶的特殊称谓方式。
——相叶氏。
——叫相叶作相叶氏的二宫和也同学。
脑袋里天旋地转上下不分,相同的人物和声音,让他从昨晚开始就一直错乱的记忆和时空感中隐约跳出了那些很早以前曾经听到过的话语。


“我还是先走了。”
二宫和也这样把筷子往桌上一放时,当真就准备起身离席。
“你们慢慢吃。”
“哎,别啊?”相叶赶紧伸手阻拦,“这就是给你庆祝入学迎接学弟的饭,主角走了算怎么回事啊?”
二宫翻翻眼睛。
指着对面桌上相叶樱井一边的那碗面。
“说是这么说,可你们两个现在还当这里有别人存在吗?”
“啊?怎么了?”相叶不解。
二宫撇撇嘴,“你们两个,能别这样旁若无人地吃一碗面吗?”
看看摆在两个人中间的那碗面,樱井的脸应该是尴尬地红了。
相叶却无所谓地说:“这不是我要的那碗还没上来吗?我饿了就先吃几口他的,什么大不了的。”
二宫的口型似乎是很想对相叶把那句“恶心”说出来,但是碍于樱井的前辈身份实在没敢。虽然他现在已经可以称呼他们“你们两个”,但要真是下克上地造次起来,他和樱井还没熟到那个份上。
本来相叶打电话给他兴奋地说你真的考上了来学长们请你吃饭时,他就不想来。但是架不住相叶不由分说,没个拒绝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呐,很神奇吧,NINO今年也考进咱们学校了呢。”挂了电话的相叶这样对樱井说:“以后就是咱们的学弟啦。”
“……”樱井在旁边想了一想,然后说:“你确定……二宫君他……嗯。”
“啊?你想说什么啊?”
“他为什么也要考咱们学校啊……”
“为什么……”相叶似乎觉得这问题有点荒唐,“咱们学校开着门他自然就可以……考啊。”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樱井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高中就跟着你进本校,大学还跟着你进同一所……难道不是因为,对你……”
相叶眨眨眼,恍然大悟。
“你说什么哪!”他哭笑不得地说:“NINO在高中时交的女朋友就都是班花级的人物,人家有多受欢迎你知道吗?”
“是么……”
“再说,谁还没有那么一两个好像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甩不掉彼此的朋友呢。我猜NINO可能也觉得挺烦的,走哪儿我都号称是他的前辈,总是骂我吵。”相叶笑着说:“我说啊,你有没有想太多!什么跟什么啊就对我有意思。”
“……”樱井没说话。只是在心里想,是啊是啊,谁让我眼里你就是那么好,好到好像全世界都会觊觎你想要抢走你。
——如果这辈子他能学会把这样的话如常说出口……那大概也就不是他了。
“NINO考的是新闻系呢。”相叶又说。
“哦?……”樱井若有所思。
“这样想想我们也离毕业不远了呢。”
“嗯,确实。”
“要工作了啊……呐,毕业了做什么,小翔是怎么想的。”
“嗯……想法肯定是早就有,不过情况也是会有各种变化的。”
“嗯。”相叶也若有所思。
“说不定也想去写写报报财经新闻……这种工作什么的呢。”
“诶——”
“嘛,都是一时方向性的想法。”樱井看着相叶说:“你呢。”
“唔……”相叶耸耸肩,一扬下巴,“既然小翔要去写写报报财经新闻,那我也去喽。”
——小翔你填什么,我就填什么。
——小翔报K大的话,那我也就报K大。
樱井已经知道,这话并非玩笑。
并且他也相信相叶说得出就做得到。
即使如此,还是永远有他没想到的事。
转过周来,相叶就告诉他,自己已经从篮球部转到了演讲社——这次是真的。
“啊?为什么?”
“开始为采写和报道做可能的准备啊。”
樱井问得意外,相叶答得坦然。
“我只不过是那么一说……”
“不,你既然说得出来,就说明你已经认真想过。”
樱井显得意外,相叶看着坦然。
“如果你都已经认真想过了而我却还没动手,那我就不一定跟得上了。”
相叶这句话里包含的更深意思,樱井大概是过了很久以后才终于体味。实际上就算是相叶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终于明白了那真正的潜台词。
接下来的日子里,家里就开始陆续出现新闻理论新闻史传播学概论这一类的教科书和相关书籍,全都是相叶搬回来的。
“我说……”樱井苦笑般说:“不用这么夸张吧?要考双学位吗?”
“也可以啊,还来得及吗?”相叶认真地问。
“别闹了!”樱井拿起书拍他的头。


“我说——”二宫顺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发火耐住性子,压低了声音说:“你们两个没有课吗?跑到我班上来干嘛!”
“这会儿就是没有课啊。”相叶也极小声地趴在桌上对前排的二宫说:“就是没有才来旁听你们系的课啊。”
“啧。”二宫不看坐在后排的两个人,“烦死了。”
“怎么。”相叶说:“你们系又不是你开的,谁想旁听都可以吧。”
二宫冷笑。
“相叶氏……我看以后那些讲义资料什么的,你都不想再要了,是吧?”
“别别,有什么事,咱们一切好商量……NINO,NINO?”
“成成成你给我安静一会儿,别吵我了……”
樱井坐在相叶旁边微笑。
感情果然很好。
不过倒是好得让人放心。
怎么说呢。
大概还是他对相叶其实有了一种百分百的信任。
一个迄今为止,他说去哪儿就毫不迟疑地跟着去哪儿的人——难道自己还有脸不去信任他吗。
后来当这种情况开始变得司空见惯,二宫也便渐渐连槽也懒得吐了。和樱井的关系也在半个同专业的学习岁月里变得熟络和了解。事实上,因为多了老朋友的出现,大学生涯的后半程在忙碌之余也变得更有意思了一些。
二宫对相叶和樱井“他们两个”的很多事情都习以为常。
只除了——还是会偶尔忍不住在饭桌上突然就撂下筷子。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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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也在这里(十四)

十四
如果那个时候的他就能意识到,烟花转瞬即逝。
人群里最终会抓不住那只手而失散于灯火尽头。
糖会化,烟花会冷,祭典会散。
所有最好的事情都终将结束。
像海边最后一颗星辰总会消失于无边墨蓝之上。


“小翔。”
“嗯?”
“真安静啊。”
“是啊,大家差不多都回去了。”
那晚从祭典踱步到海边的樱井和相叶一直在沙滩上坐到后半夜。
有一搭或无一搭,三言两语或专心吹风。
“海的声音……让人心里真平静。”相叶仰起脸望着星空。
“是啊。”
“……”
“……”
星光碎洒整个海面,波声规律平缓,海风凉而不冷,相叶收回目光望着樱井,轻悠悠地开口:
“小翔……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别再玩我的腿毛了?”
樱井从紧盯住的相叶的小腿上抬眼。
金色额发被海风吹起背到头上,露出光洁的大脑门儿。
他朝相叶一笑,门牙洁白得突出。
“你自己看,数着数着,就像蚂蚁排队一样。”
“……好玩啊?”
“你的就好玩。”
“好……这样很好啊。”相叶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以后我们都老了,你也有个事情做。”
“什么?”樱井看他,“老了?”
“是呀。等我们都老了。”相叶也看着他,“老得做也做不动了,你还可以数我的腿毛玩儿。”
“……”
明明是很好玩的话,却不知怎么,感觉笑不出来。
那只刚刚还在祭典里四处乱蹦的兔子,突然间换上一身安静气息。
在星光下海波上,忽然就蒙上一层陌生的薄雾。
樱井知道,那是所有尚未挖掘完全的相叶的未知。
实际上在后来所有岁月里的所有努力都证明,他始终也未曾将那些未知全部看到全部了解。
即使他有多么喜欢他。
都还是一样。
他也不知道,他该不该算是尽力了。


樱井在一种近乎窒息的错觉中醒过来。
猛地坐起来,电视机屏幕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挣扎着清醒了一会儿,一只手撑在沙发上,一只手按压着额头,终于倒上气来的感觉。
“醒了?”还坐在电视机前的二宫不回头地问。
“……”似乎一时说不出话,樱井想说,自己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无限近似于掉进了某种臆想和回忆的旋涡里,被越卷越深,脱不得身。
迷糊着眼睛,看到房间里只有电视机的光源,二宫对着静了音的电视按游戏手柄。
“还在……”樱井哑着声音说:“打游戏啊。”
“嗯。我一向睡得晚。”二宫简单地应。
樱井从沙发边站起身,喘口气,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嘴里烧得厉害,嗓子里全是苦的。
竟然像是吹了整夜海风,所以才会留下满口咸涩。
所以,就说了自己其实并没有睡了。而是一种诡异又有点可怕的臆想。
“冰箱里有啤酒。”二宫不动声色地说。
樱井看看他,想说声谢谢又觉得其实多余。
拉开冰箱门的时候,看到了和自己家冰箱大相径庭的景象——除了水和啤酒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称为食物的东西。迎着冰箱灯的光线,他眼前恍惚,仿佛正面对自家冰箱里所有那些自己塞进去一半,相叶塞进去另一半的食物。
从睁开眼就一直酸痛不已的眼底越发刺痛起来。
冰箱里的凉气扑面飘浮。
有点像那晚虽凉不冷的海风。
樱井眼前一时被光团溢满,不记得自己本来是要做什么。
“喂你不要当电是不要钱的啊。”二宫在电视前冷冷地说了一句。
樱井这才回过神来。
赶紧伸手从里面拎一罐啤酒出来,关上了冰箱门。


“小翔,接着。”
从冰箱里拎出一罐啤酒的相叶转身,把手里的啤酒抛向樱井。
樱井双手一接,冰凉的罐体上立刻浮起了一层水气。
“哇,好冰。”他笑着抠开拉环。
“来,干杯。”相叶也笑着递过自己的酒,轻轻碰在樱井手里的罐沿。
成人礼过后,冰啤酒成为了家里的固定节目之一。
“啊——好喝。”
樱井仰起头。
冰凉的二氧化碳气泡顺着喉咙滑进食管,眼睛里看到已经在下面住了两年多的屋顶天花板。
好像已经越发习惯了。
大学生活过半,已经成年,无论学习还是独立生活都显得越发驾轻就熟。就连一起赶去速冻食品厂搬运整箱的速冻食品这样高强度的打工也做得起来,考试什么的在家庭餐厅通几个宵也一定能拿得下。至于和相叶——
看看身边把T恤袖子卷起来露出肩膀的相叶,樱井想的是他至此为止的人生是不是也太过顺遂。
“呐,过几天是不是就该决赛了?”相叶拎着啤酒问。
“啊,是。”樱井知道他说的是橄榄球部的校际联赛决赛。
“我要去看。”相叶雀跃地说。
“去啊。”樱井笑。
“赛后是不是会有庆功宴?”
“那也要先赢了才有啊。”
“小翔要去吧?”
“……嗯,不一定吧。”
“去呀,如果赢了干嘛不去啊。”
樱井看了相叶一眼。
差点就把“因为我更想和你回家喝酒多一点”的话说了出来。
但其实相叶知道,樱井在橄榄球部里交了不少朋友。学长后辈都有。平时很少跟着那些朋友去赛后聚会什么的,也无非是因为家里还有个自己。
“去吧去吧,赢都赢了的话一定要去。”
樱井喝一口啤酒,想了想。
“那你和我一起。”他说。
“诶?”相叶有点意外。
“赢了的话,你跟我一起去庆功宴。”樱井说得肯定。
“……”虽然应该说的明明是橄榄球部的庆功宴我去算怎么回事呢,但是相叶却并没这么说。
“好啊。”他一口喝空手里的啤酒。


转过周的那天,K大的橄榄球部果然力克对手拿下校际联赛的冠军。整个赛程一波三折,极具看点,全场气氛高涨。
相叶在场边激动得喊哑了嗓子。
比赛结束时樱井逆向穿过冲进场里的人潮跑到场边拥抱了他。
他哑着嗓子在沸腾的欢呼声中对樱井说:“我刚刚拿手机拍了好多你的照片。”
“干嘛?”
“因为你跑起来的样子,太帅了呀……实在忍不住想拍。”
“……”
樱井说了什么,又或是没说什么,反正人声鼎沸里,相叶没有听到。
只是感觉到,樱井一直使劲儿搂着他的后脑勺。
很久没有放开。


那天的赛后庆功宴,相叶果然去了。
不仅去了,还根本就不像是一个队外的人物直接就融入了整体气氛之中。很容易,就变成在一群人中间开始发光的那个。
——果然就是光源。
当所有人都情绪高涨要求个人出节目时,相叶从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口琴。
简直像是魔术般地,在相叶的唇边传出了一种久违的音色。
这也是樱井第一次看到相叶吹口琴。
从他的角度,看到那个低眉敛目吹着口琴的侧脸轮廓,耳边闪亮,心头不知名的情绪奔涌而过,顾不上想竟然不知道他竟然会吹口琴就已经入了神。到相叶放下口琴很久,他还是没能从那个入了神的世界里走出来。
“来,樱井君,喝!”
有不是很相熟的同学猛拍他的背。
他觉得自己已经喝得差不多刚刚好,所以笑着婉拒。
“来,再来喝嘛!”
他还是笑着摇摇头。
如此再三。
“啧,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啊。”
樱井手腕上成年礼时家里送给他作纪念的手表表蒙反过晶亮的光。
“就是这样……”
樱井攥了攥拳。
在桌子上一敲。
“来喝!”
他看到相叶向他这边望了一眼。
那之后的事情他就记得不是那么真切了。
他本来确实已经喝到刚好的程度了,再一口气顶上来地喝了不知多少,很快就醉了。
意识隐隐约约模模糊糊浮现时,感觉自己正被人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控制不了自己的步伐。
不用辨识,只凭身上的味道他就知道是相叶。
虽然他已经醉得很厉害,对那个味道还是能够本能地反应。
“雅纪……”他努力地集中意识。
“没事,马上就到家了。”相叶这样说。
“对不起啊……”
“说什么傻话呢。”


对不起,我喝多了。
对不起,我太喜欢你了。
如果说喜欢到开始害怕的程度,是不是那个年纪特有的矫情,又是不是显得很婆妈。可是后来这种情绪竟然变得愈演愈烈,随着年龄的增长没有半分消退的迹象。真的会一直这样下去到老吧。
——“等我们老得做也做不动了,你还可以数我的腿毛玩。”
那个时候,樱井也确实笃定地想要一直一直这样在一起直到他们老了。想到无论如何,无论什么时候,无论经历什么,也不会和喜欢到这种程度的相叶分开。
哪怕是老得做也做不动的时候。


樱井确定自己是醉了。
毋庸置疑地醉了。
在还没反应过来时,二宫冰箱里的所有啤酒都已经在他的脚下变成了空罐。
他依然觉得嗓子里很苦,火辣辣地一直苦到嘴里。眼前恍惚浮现的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相叶和自己。
他闭上眼睛也不是睁开眼睛也不是。
嘴里的苦快要顺着鼻腔和眼底的酸痛汇合了。
已经……
要结束了啊。
不结束不行啊。
不结束这种且酸且痛且苦的感觉就无法了断。
可是——
还没到吧。
明明还远没到那个老得做也做不动的时候吧。
怎么……
就已经提前剥夺了他数腿毛的权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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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也在这里(十三)

十三
咔嗒。
樱井的目光从书页上被吸引到对桌的咖啡碟。
“嗯哼。”樱井用指尖在木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刚把喝空的咖啡杯放回碟里的相叶抬眼。
“嗯?”
“这是第几杯了?”
“嗯……不记得了。”
樱井皱皱眉,“我眼看着已经是第四杯了。”他说:“是不是有点喝太多了?”
“诶,这都已经后半夜了,不是这样现在哪儿还撑得住啊……早睡着了。”相叶眨了眨眼,按了按手底下摊开的书。
“……”樱井撇撇嘴,“那也不用一直都是黑咖啡?”
“我只喝黑咖啡的。”相叶说着笑了笑,探身凑近樱井,“干嘛了,是你主动提出的出来到家庭餐厅来通宵学习,现在却开始嫌我喝太多买不起单吗?”
樱井勾起嘴角,假装似笑非笑。
“没错喽,这还没加上之前你吃掉的炸鸡呢,付不起,留你在这儿刷碗得了。”
“诶——”相叶拖长着声音,把手里的笔往书中间一扔,伸了个懒腰,“我明明是说在家里吃饭就好了,是你非要拖我出来不可呀,要留也是把你留下刷碗才对啊……”
几个小时前,当樱井说饿了吃饭吧的时候,相叶的确是这么说的。
而后他就起身从厨房里拿出了一盒炸鸡。
翻开盖子的时候樱井看着他说就吃这个吗。
“是啊,就吃这个啊。”相叶从里面捏出一块炸鸡。
樱井出口气。起身往外走的同时,拉住相叶的胳膊就往起拽。
“出门。”
“去哪儿啊?”
“家庭餐厅。”
“去那儿干嘛?”
“吃饭。学习。”
“饭,家里有啊,学习也……”
“那点炸鸡你从昨天吃到今天了,期末考期间就这样吃法早晚要垮掉。跟我出门吃饭,然后在那里通宵学习。”
就这样,相叶几乎是被樱井不由分说从家里拖到这里来的。
“谁知道到了这里你居然还是给我点炸鸡吃?”樱井瞥他一眼。
“那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喜欢啊,小翔不是自己也点了蛋包饭……”相叶从书里重新拿起笔,看着书说:“不过在这里通宵的效率倒确实是比家里高一些。”
“……”樱井抿了抿嘴,没说话。
为什么这里的效率会比家里高——因为家里地方小吗——还是空调不够好太热了——灯光不够亮——胡扯根本不是因为这些——那因为什么——嗯——
樱井看一眼对面相叶垂下的睫毛,端过手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根本就心照不宣吧。
这也算是对他自己控制自己的一种强制手段吧。
光线明亮,香气扑鼻。
不过都还是不及对面把笔转得上下翻飞的相叶。
转笔的样子,托腮的样子,歪着脑袋思索的样子。
虽然这里的确是比家强,但樱井估计自己的效率肯定没有相叶高。
也不愧是有N个教学区大学,考试周期的密度和高强度都不是盖的。即使是再好的学生,稍有差池也会挂掉拿不到学分。对于樱井和相叶来说,即使社团活动在考试期间都已经停了,但定期的打工还是不能说不去就不去。
有时候樱井会觉得边学习边工作确实是非常辛苦的,但是看看从来一声抱怨都没有过的相叶,就不觉得这还能成为一个问题。反正,只要吃饱一点,他的脑子就转得起来。
“嗯……”在笔记本上演算一道数学题的相叶咬了咬笔帽,声音听来有点疲倦。
樱井抬眼,“累了吗?”
“还好啦。”相叶轻笑,“我既然考得上,就读得下来。”
时间应该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一直不能睡和喝了太多咖啡令人的情绪变得很微妙。樱井偶尔会感觉到,相叶会时不时在一些不经意的时刻像自己传达某些倔强的小自尊,自尊的小执拗。
他觉得这些真是——
“……”樱井轻声说:“再撑一撑,就快考完了。”
“我知道,小翔也是啊……”相叶笑着抬起头:“等考完了,我们去海边的祭典玩吧。”
“嗯?”
“祭典啊!考完以后,暑假,暑假我们去海边!”
只是说着说着,情绪便已经高涨起来。就差不多快是准备拍了桌子起身就走了。
看着那双已经开始放光的黑眼睛。
樱井笑着点点头。
——不能更可爱了。


那年考完试之后的暑假,相叶果然说到做到地策划出了行程,拉着樱井的手把他带上了去往海边的电车。
牵着的两只手,从检票进站,到走下站台,再到踏进打开的车门,一路留下的都是阳光下十指相扣的影子。
洒满阳光的路途上,相叶给樱井讲起了自己的灵异体质曾经见过的一个出租车司机,接着车厢里就不知怎么传来一声怪响,吓得樱井汗毛倒竖着说这故事我可以讲个五年。
下车来到海边时,第一脚刚刚踩在沙滩上,相叶就向着海面大声喊了一句“夏天——我的夏天”被樱井拍了头,他于是又喊“不对,是我们的夏天——”
像相叶往海边一站就像是天然地融进了那幅景色一样,那天的一切都恰到好处。
阳光,海浪,夏风。
无论是两个人的沙滩排球还是根本就不会的冲浪板,都可以玩得“小翔雅纪”此起彼伏。
樱井的金发在海水里湿了又被风吹干,干了又再被冲湿。耳边一簇闪亮的相叶在每一个游戏里赢了又赢,笑着在沙滩上跑圈,最后把樱井埋进沙子里,在他下半身一直洒沙子堆起一块突起。
“我的脸都丢尽了!”
躺在沙子里的樱井这样叫着,却并不挣扎起身。
相叶则一边洒沙子一边被自己笑倒在沙滩上。
傍晚的时候,樱井那每一根金发里的沙子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洗干净。出来拿毛巾擦头发的时候,眼前光着个身子的相叶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
“我说……”他咬了咬嘴唇。
“啊?”相叶扭头看他。
“你好歹给我遮一下!”
相叶低头看看。
摸着头咧嘴笑笑:“现在可不行哦,不然要赶不上祭典了。”
樱井一甩手把毛巾丢到相叶头上。
“还用你说!”


沿海公路旁边的祭典,和普通的夏日祭典当然也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对于两个人第一次的祭典来说,也许什么也都是不同的。
夜色降临时相叶伸出去拉樱井的手,樱井也回握他的手。
“等会儿人多不要走散了哦。”相叶这样说。
“怎么可能。”樱井笑笑。
可当一走进灯光汇聚的五颜六色里时,樱井就开始抓不住相叶的手了。
一下子奔去捞金鱼一下子跑走去看腹语抽签。
樱井紧跟在后面,仍然一个盯不紧就不知道人跳到人群里的哪个方向去了。怎么提醒我的人倒先找不到人——
相叶还蹲在一个新摊子前聚精会神地捞金鱼时,忽然被樱井从头上戴下一个面具遮在脸上,他手一抖,金鱼一跳,逃跑了。
相叶把脸上的面具推上去。
仰起脸看看站在旁边的樱井。
发现他也正往头上戴另一个图案的面具。
“小翔?”
“嗯,这样好点了。”樱井边说边在他身边蹲下来,“顶着这个面具显眼多了,好找。”
“……”相叶眨眨眼,看看手里,“你看,都怪你,网都破了。”
“是么。”樱井做个撸袖子的动作,“再来个网,我来。”
一会儿功夫。
相叶“呜哈哈哈哈”的笑声就停不下来了。
“还我来……结果一条也没捞上来呢。”
“……这是个奸商!”
“哈哈哈好了,吃点东西吧?我都饿了。”相叶说着指指前面红红白白的一片,“看,那边有棉花糖。”
“棉花糖这么……”
自然是樱井连“小孩子的东西”还没来得及说,已经被相叶跑过去把软绵绵白花花的糖买回来了。
“你是属什么的啊。”樱井翻翻眼睛。
“啊?属狗啊,我们不是同级嘛,小翔怎么了,真是。”相叶一本正经地把棉花糖举在两人中间。
“来。”
“我不吃。”
“吃啦。”
“不吃。”
“……”
相叶没再说话,只用眼神注视着樱井。
“好啦……”樱井低头咬在绵白如雪的糖上。
然后相叶也张嘴咬在糖的另一边。
棉花糖在唇齿间化开,似乎丝丝入扣地甜进了心缝儿里。
就是那时候有光点从相叶身后的方向升起来,窜进夜幕里爆烈开。
咻——砰!
花火绽放。
光点散开。
接二连三,点亮夜空。
映亮了脸庞,头发,还有脑袋上顶的面具。
说不上是烟花特别好,海风极惬意,祭典太香甜,还是别的什么,轻意就触动心弦。
樱井抬起头,看得出神。
冷不防被相叶从旁边伸手用拇指在嘴边蹭了一下。
他转过头。
看到相叶舔了舔自己的指尖。
“看你吃的,都在嘴边化成糖渣儿了。”
空中烟花洒下火光。
金发很亮。
耳环很亮。
但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樱井眼中有比一切都亮的东西。
万物皆有反光。
但相叶用不着反光。
因为他身上,有自己的发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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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也在这里(十二)

十二
“小翔……”
“嗯?”
面积并不大的房间里,潮热气息一直弥漫在空气里。
当初租这房子的时候樱井曾经提过,这里是不是有点小了。不过相叶说这里是离K大最近最方便的地点,樱井便也觉得把时间都花在路上的话确实无谓,所以最终也就这样定下来。
开始上大学以来确实是步行就可以到达学校,至多是快要迟到时骑上自行车赶一赶时间。
虽然还是初离开家,很快就习惯了。
房子本身是有点老的公寓。
房间格局也就一进一出而已,两个大男人住算是勉强够用。
但相叶看起来反正乐在其中,对他来说只要有这样一个能让他和樱井单独在一起的空间,不用再借着学习了作业了这种事由想方设法多争取哪怕一分钟在一起的时间,就已经感觉各种惬意。
因为房间面积小,所以床也相应的不大。
介于单人床和双人床的宽度之间。通常来看的话可能显得有点窄。
嘛,倒也无所谓,反正从来都是……
樱井摸摸枕在自己肩膀上相叶雅纪的头发。
——反正从来都是抱成一团。
也够用了。
“小翔……”相叶用指尖绕着樱井的脐环画圈。
“喂,很痒啊。”樱井笑着拍拍枕他在肩上的脑袋。
“以后做的时候啊……”相叶依然故我,在樱井脐环边绕着手指,“把脐环摘了好不好。”
“啊?”樱井没听明白。
“有点儿……”相叶说:“硌人。”
“什么?”樱井看看自己的身体。
“做的时候啊,感觉会硌到我。”相叶说。
樱井想了好一会儿。
挑挑眉毛。
“胡扯吧。”他用胳膊肘支在床上,半起身地看着相叶:“那个距离……哪里碰得到?”
“怎么碰不到。”相叶也从他肩头坐起身,肯定地说:“就是碰得到。”
说着他就动起来,似乎准备模拟一下究竟是怎么样的体位就能碰得到。
在这方面也是二话不说的行动派。
樱井赶紧伸手拉住他。
“好好好,摘摘摘。你说硌我就摘,反正本来也是……”他就只把话说了一半。反正本来也是因为你打的这个洞。
相叶笑:“做完我再帮你戴回去。”
眼前好像有一瞬晃过了那样的场面——樱井咽了咽唾液。但要是那样的话,恐怕就会没完没了再也没有能做完的时候了吧……
“说起来。”相叶又发现什么一般盯着樱井的身体说:“小翔有人鱼线呢。”
樱井看了看他,目光温柔,“你也有。”
“而且——”他用手指戳了戳相叶左边某一根肋骨的位置,“这里还有一颗黑痣。”
“诶,被发现了。”相叶有一点兴奋。
“那也是,还能发现不了。”樱井轻笑。
——亲都不知道亲过多少回了。
“怎么,喜欢吗?”相叶转身趴在他的胸口上问。
樱井看着他。
眼睛黑亮黑亮的。
几乎看不到眼白。
还是,问这样的问题时眼睛里闪现一派童真。
“喜欢。”他坦诚相告。能够如此简单直接地说出口,大概只有在这样的时间地点,才能做到。
“很……性感。”
没错,这也是他直觉的实话。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地方就是性感。或者说,这就是他所理解的性感。或许他是没见过其他人是怎样的,但是,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根本就不想知道毫无兴趣。
“不过——”樱井移动目光,张开手,手掌抚摸过相叶的左肩,又说:“不如这里。”
掌心覆盖肩头整片烟花样的胎记。
相叶的睫毛抖了抖。
虽然早在中学时就曾经在夏天聊起过关于这片胎记的话题,但也仅止于“啊,这是胎记,天生带来的”这样的程度。
本来也是很自然的,没什么可说。
但是当樱井这样说的时候,却还是完全不同。让左肩上忽然隐约记起樱井的唇吻过那里的触感。
不知道是哪里被戳中。
胜过任何一种形式的告白。
令相叶的情绪一时难以名状。
这让他忽然不想再被樱井看到他的眼睛,伸过双手搂在樱井肩上,脸颊贴在他胸前。
“怎么了……”樱井轻声问。
“没事。”相叶紧紧搂住他,声音闷闷地埋进他胸口。


那时那刻樱井胸腔里心跳的声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一想起,就让相叶条件反射地眼底发酸,同时,记起自己在心底对自己立下的那些誓言。


贪恋彼此不舍得睡的夜晚很多。
负作用只有一条。
翌日清晨多半是一个睡过头的结果。
匆忙洗漱穿衣背起书包跑出门的时候,相叶跳上自行车一踢脚踏板,把车蹬出去的同时,樱井已经默契地窜上了后座。
那时他们两个只有这一辆自行车。虽然樱井说完全可以买两辆,但是相叶却说没必要,互相带带就好了反正……反正也是一天到晚粘在一起。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在需要赶时间的时候就总是会被相叶抢先跳上车,留出一个后座给樱井。赶时间,没功夫争拗,只有立刻上车走人。
怪自己一直没有相叶跑得快么。樱井这样想。
那天把车蹬得飞快的相叶穿的开襟衫没来得及系扣子,衣摆迎风飞扬,蹭过后座上樱井的脸。
是错觉么,衣服上都是他的味道。
但——他的味道——又是什么味道。
没办法有任何具象化的形容。
某种程度上,只是他自己认知里的一种臆想吧。
就樱井的一个走神间,相叶已经把车蹬到了K大校区东侧的一个教学区。
他把车闸一捏,等身后的樱井下车。
但是樱井没动。
他回头。
“下车?”
“这是——东2教学区?”樱井眯着眼睛看了看教学楼上的楼号。
“啊,是吧?”
果然。樱井叹口气,习以为常地拍拍相叶的背,“错了,今天上午的课在西2。”
“诶?”关于课表的安排,相叶对樱井是一向的信任,由此形成了依赖,通常记不住,甚至忘了看。想想当初樱井选了经济学所以他也不假思索地选了经济学,难道不就是因为这些事情都可以省心交给樱井么——才不是吧。
“这学校这么死鬼大是想干嘛。”他咬牙嘟囔一句,再次一踢脚踏板,说一声“坐好”,把车蹬得飞了出去。


从后门钻进教室的时候,第一堂课都已经快要下课了。好在是阶梯教室的合班大课,不然虽然同在一个系但是并没有分在一个班里的相叶和樱井就要各自去各自的教室了。
找到位置坐下,摊开笔记,相叶用手背蹭了蹭额角的汗。
长出一口气。
不该迟到的。
樱井不喜欢落课,其实他更是。
虽然也不能说他考上K大就有多么的勉强,但是在这种连校区都分了十八个的综合名校里,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压力。他倒并非一定多想要成为精英什么的,只不过既然考都考进来了,也并不想糊弄自己。
握起笔,他想,今后无论前一天多晚,第二天也必须准时起床——怎么竟然不是应该想今后不可以再闹那么晚吗——相叶笑着摇摇头。
就在他看着黑板上的内容开始转笔时,身边樱井的肚子咕噜噜地响起来。
对了,今天没来得及吃早饭。
——以后必须准时起床。相叶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第一节课下课钟响起的同时相叶已经跑出了教室。樱井在笔记上抬起头来时,身边的座位已经是空的。
想他大概是去上厕所,樱井向隔壁同学借过了笔记,开始埋头补抄到自己本子上。
直到一只三明治在自己眼前晃了一下。
樱井抬眼。
相叶笑着把三明治放到他跟前,坐回位子上。
拿起三明治,樱井看他一眼。
“你呢?”
“我吃完了。”
相叶翻开书。
樱井丝毫没怀疑。
那天之后他们再没迟到过。
无论前一天怎样,相叶总会在闹铃声里准时醒过来,然后把樱井从床上拖起来,一起去学校里吃早餐。
大学生活里最好的时光就那样,在晨曦的微光里,在并肩而行的路上,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在相视无言的浅笑里,简单地奢侈着。


几周后的某个晚上。
从社团活动回来的相叶洗过澡之后就直接倒在床上昏昏欲睡。
“最近你社团的活动怎么那么多啊,还到这么晚。”樱井坐到床边,摸了摸他还没干的头发。
“唔……就是说呢……”相叶趴在枕头上含含糊糊地说。
“所以我就说,你好好的篮球社不去,转到什么演讲社啊?”自从相叶跟他说了自己最近转了社团可能有很多晚间活动而且时间会比较长,樱井就一直觉得有点奇怪。
“嗯……就,和你说过了啊……”
——篮球本身已经是长项了,如果可能,想要试着填补一下自己的短板,比如表达方式什么的。
相叶是这么跟樱井说的没错。
但是这种类型的社团活动会把人累成这样吗?
樱井歪歪头。
贴着相叶躺下,伸手搂住他,吻了吻他的耳朵,舔一舔他耳廓上的耳环。
“唔嗯……睡了吧,晚安……”相叶闭着眼轻声说。
被拒绝了。
求欢的暗示被拒绝了。
好像是自两个人在一起以来还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樱井有点不习惯,甚至有点受打击。晚上洗完澡的时候,他连脐环都费力地摘下来了。
但是这种事怎么能勉强。
他僵硬地放开手。
相叶敏感地察觉到了——即使已经是昏昏欲睡。
他在枕头上转过脸,睁开眼看看樱井。
“小翔?……”
“嗯?”樱井已经准备翻身关灯睡觉。
“想要吗?”相叶问。
“还好啦。”樱井说。
那声音里。
分明就有莫名的委屈。
相叶心里漾开笑意。大片大片的暖意,很柔软。
让睡意被驱散。
深吸一口气。
他从枕头上抬起头,伸出手搭在樱井身上,笑着说:“想要就说想要嘛。”
“没有,你要是累了就休息……”
话还只说了一半时,相叶已经起身,手扶在樱井胸口迈腿跨坐在他身上。
迅速灵敏得像一只兔子。
“呐,现在快说,想不想要。”双手按着樱井的胸口,相叶的声音听来很调皮。
“……”樱井看看他还湿漉漉的头发,还有孩子样故意闹他的表情,抿了抿嘴唇。
“快,过时不候哦!”
坐在他胯间还不说,还一直上下在挪动。
樱井猛地坐起来把他搂在怀里,压回床上。
然后相叶还想说些什么但就没有再发声的机会了。


第二天两个人的课不一样。
在学校食堂吃早餐的时候樱井跟相叶说了一遍他的课和教室,然后就点点头起身各奔教室。
一天的课结束时,樱井想起相叶跟他说今晚又有社团活动要晚一点回家。
樱井忽然间有点好奇。
活动频率这么频繁的社团,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他背起书包,走到了学生活动中心的大楼。
还记得社团招新时第一次来到这里,相叶抬头看着这一整栋用于学生活动的综合大楼,对他说:“这里不会直接藏了个篮球馆吧。”还真差点让他说中了,除了大型球类,一些小型球类运动的场馆就设在这栋楼里。
相叶没有意外地进了篮球社而樱井则选了橄榄球。
“诶,橄榄球?”相叶觉得相当新鲜。“嗯,想试试看。”樱井这样说。其后那些贵得不得了的橄榄球装备在他们的房子里占用了相当的位置,相叶走路时被撞到过脚趾好几回。“这么贵的东西你收收好别这么随便乱扔啊喂!”
樱井笑笑。
在楼层指示上找了一会儿,他看到了演讲社的名牌。
进了电梯按下楼层,找到演讲社的门口。
灯是亮着的。
“请问——”他探身向里面看,发现只有两三个人在教室里。
不像有活动的样子?
“这位同学有什么事吗?”里面学姐模样的女生转过头看樱井。
“啊,不好意思。”樱井走进来,“我想问一下,今天晚上社团有活动吗?”
“没有啊。”学姐说。
“哦……”樱井想了想,又说:“那昨天晚上呢,有活动吗?”
“没有。”
“……”樱井皱了皱眉。
“不好意思,我还想问一下,社团里最近有一位新进的同学姓相叶的吗?”他问。
……
从演讲社走出来的时候,樱井有一种完全不明白相叶在搞什么名堂的疑惑。抬手看看手腕上的手表——那块老爹送给他作为入学纪念的欧牌——这个时间的话篮球馆应该还有人在练习。
从活动中心移动到篮球馆,步行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
进了篮球馆,樱井看到担任部长的那位学长果然正在组织队员练习。以前来找相叶时见过,认识这位学长。
他走上前去。
从篮球馆出来的时候,一阵夜风吹来,额上一凉,樱井发现自己竟然出汗了。
他在篮球馆门口一个人站了很久,沉默着想了很久。
抬起头,看看校区上空的夜色。
已经开始有星光微弱亮起。
这样的夜晚。
他从没有想过。
而且粗心大意。
再一次看看自己的手表。
咬咬嘴唇。
然后用力握了握背包带,迈步离开。


——“你说——相叶?没有,最近我们都根本没有新社员加入。”
——“转社?相叶啊?哪儿有这回事。”
——“不过他今天没过来。”
——“这阵子的部里活动他也请过几次假了。”
——“嗯?好像是说要去打工吧。”
——“他打工的事情我知道,也是有一阵子了。勤工俭学,不容易啊。”


当晚相叶推门走进屋里时,眼皮已经沉得打架。
“我回来了。”他脱鞋进屋,“小……”
他被正坐在屋里看书的樱井吓了一个哆嗦。
一头灿烂的金发。
纯粹得连一抹黑色都没留下。
在灯光底下比灯光还亮眼。
简直快要和左耳上那抹银亮相映成辉。
相叶半张着嘴,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他无意识地走到樱井跟前。
“小翔——你这是——”
“嗯?回来啦。”樱井抬眼,起身,“洗澡吧?”
“你的……头发?……”相叶不知所措地说。
“啊,怎么样,还可以吗?”樱井用手拨了拨那些金发。
“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相叶的惊讶让他不停眨眼,“你这……这是……”
“好了好了,什么这这那那的,打工到这么晚还不累吗,赶紧洗澡。”樱井轻描淡写地说。
“……”相叶似乎反应了一下,脸上尚在惊讶的表情僵了僵。
“这两天都这么晚,辛苦了。”樱井又说。
“……”相叶张了张嘴,似乎嘴里发干,舔舔嘴唇,他盯着自己的脚面,说:“不问我,为什么骗你吗。”
樱井看着相叶垂下的长睫毛。
为什么。
哪里还用得着问。
这个紧临校区位置的房子,虽然有点老面积也不大,但是租金也丝毫不便宜。从最初,这笔租房的钱,就是两个人均摊合付。这也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樱井的学费连同生活费都是家里给,并且比较宽裕,他很少考虑钱的问题。而相叶的自然也是家里给,学费当然没有问题,却并不包含这笔额外的校外租住的费用。
相叶是绝不会给家里增添额外负担的孩子。樱井不是不知道,而是他的思路就从来没有往这些方面考虑过。所有必须支出以外的费用,相叶会自己去想办法解决,简直就太符合他的性格。
默不作声的,安静的,一个人去解决。
——甚至有时候,早饭也能省则省。
其实这笔房租就算是全部由樱井来承担也没有什么。但是他知道,相叶绝不可能接受。
如果说确实有感到愤怒和难过,那也是樱井对自己竟然能粗心大意不懂体贴到如此地步的诧异。
无法忍受。
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简直想把这样的自己揍一顿。
他必须做点什么。
必须——
看着相叶。
他说:
“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染金发吗。”
相叶缓慢地抬眼。
望着他那一头灿烂的金色。
“明天开始,你去哪里,打什么工,我也一起。”樱井说。
“……”相叶眨了眨眼,显得很茫然,“不用了,你又不缺钱,不要浪费这些时间,我用不着——”
“我缺你呀。”樱井说。
“什……么?”相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去打工,是为了换回你一半的时间,还给我。”
“……”
“所以我不是为了帮你,别把我看那么好,说到底我是为了我自己。”
“……”
相叶看着樱井的眼睛。
在金色发丝后面清澈闪亮。
光芒坚定。
有很话多,但都在这样的目光里无声传递。
他当然懂樱井的意思。
不过正因为懂,他才不想再多说了。
真正的体贴,从不是用说出来的。更不用说这份体贴里那种说一不二的宣布所属权。就算那确实只是樱井个人的自我满足,也照旧令他感觉很受用。
谁让,他就是喜欢。


不过——
“我还是没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染金发?”
相叶这样问的时候,被樱井一伸手搂进怀里。
“要让所有人看见,你身边有个不好惹的金毛,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
相叶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to be continued


拍手[3回]

原来你也在这里(十一)

十一
十八九岁上的男孩子。
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特别是在床上。
几乎是吃饱了饭就会开始想这码事。
做得多了,越来越明白怎么样会更舒服,也越来越了解对方身体的所有反应。
反复缠绵,仍不觉厌。
“唔……”
“唔嗯……”
嘴里含着胀硬器官的相叶从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音。
樱井在枕头上仰起下巴。
温热湿润的吞吐,反复的吞含,唇舌间,已经极少会像一开始那样再咬到他或是用力不当什么的。非常适度的含舔,力度也掌握得恰到好处。但要达到今天这样的程度,可是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尝试,才能在反复的实践中得出最合理的经验值。
——据相叶说这是属于理科生的探索。
——简直是太能一本正经地掰工口了。
有时候相叶会发出类似呻吟的声音,其实樱井清楚是自己的器官抵到了他的喉咙口。
那个声音极其撩人。
听了会觉得耳朵都想发抖。
器官在湿润柔软的口腔壁和舌间受力摩擦,甚至挤压到喉咙口感觉得出那里的形状……樱井知道这肯定会有不适。所以他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相叶,会不会不喜欢这样,不喜欢的话一定不要勉强。
“不会啊。”相叶斩钉截铁的真诚,让他想要怀疑也怀疑不起来,“我很喜欢这样看小翔的反应。会觉得……很兴奋。”
……樱井的脸差点红到耳根。
虽然他觉得自己是相当喜欢这档事儿了,但相叶总是有办法在更加工口的程度上透露出一种清爽明朗的感觉。
那种——色情中的明朗,明朗中的性感。
即使在那个年龄上,他们还未必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性感。但总归,就是满足了自己此前关于性的所有幻想。
“而且啊,我那些捡来的小黄书,终于都可以扔掉了——这不都得多亏了小翔么。”相叶笑得灿烂。
“是用捡的啊……”樱井哭笑不得,“真是辛苦你了……”
“因为小翔比小黄书棒多了啊。”
“……”樱井不知这该不该拿这话当夸奖。
“所以呐,小翔比小黄书棒那么多——”相叶笑着说:“无论小翔喜欢怎么样,我都会做的。”
——我都会做的。
竟然能把这样的话讲得这样天真。
简直就是天赋异禀。
樱井仰起脸,感觉极尽享受。
不仅是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那种喜欢一个人至此和被一个人喜欢至此的感怀,彼此间可以毫无距离,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实在是一种人生极致的享受。
胯下腿间的呻吟声让樱井小腹里的热流发烫。
喜欢。
喜欢这个人。
喜欢这个人为自己做的一切。
然后所有那些被口腔唇舌吞含包裹刺激的快感,终于一路烧着心弦和神经攀到了顶端。
“呃——”
高潮挠着心窝,让樱井紧咬住牙。
热度高于体温的液体滑进相叶嘴里。
樱井平复着喘息,感觉相叶爬到自己身上,靠着自己的胸口躺了下来。
他睁开眼睛,刚好看到相叶正用拇指蹭自己的嘴角。
“怎么……”他的意识清醒过来,“不去嗽口?”
“嗯……”相叶好像顾不上说话,又蹭了蹭嘴角和下巴。
“喂——”樱井好像明白过来,“你把它……”
他实在不好意思把那个动词说出口。
相叶却只趴在他的胸口,喉结滑动,自言自语般嘟囔着:“好像有一点……鱼汤味儿。原来是这样的,以前都没……”
“喂!”樱井坐了起来。
脸上发热但却大概并不是因为刚才的高潮。
“你怎么——”他似乎有点气急败坏,“怎么回事?”
“怎么了?”相叶抬眼看他。
“你怎么——不去吐了嗽口?!”
“那又怎么啦。”
“……多——脏啊?”樱井似乎找不到更加恰当一些的词了。
“怎么脏了……小翔怎么脏了?”相叶忽然正色,“这么说你也觉得我脏了?”
他说着就要翻身坐起来。
眉头拧在一起。
有点生气的模样。
特别可爱。
却被樱井一把搂回怀里,反身压在床上。
年轻的身体,肌肤平滑而有弹性。
“想去哪儿?”樱井勾勾唇角,“还没开始呢。”


之后相叶就没能再说出什么完整的句子。
因为嘴被樱井堵住,往窒息里吻他,直吻到他头昏眼花。
那种急切的渴望。
滚烫地通过唇齿啃咬过他的脸颊耳际,颈窝锁骨。牙齿磨咬过乳首肋骨时,他开始冒汗,也开始有欲望的枝桠从嗓子里抓挠上来。
再到樱井的吻从肋骨滑到小腹,湿润地舔咬过耻骨,相叶胯下的器官也已经硬了。
手指摩挲过相叶的大腿内侧,樱井抬起他的一条腿搭在肩上。
相叶清楚感觉到,还沾着刚刚两个人体液的器官已经再次勃起,抵在了他身后的入口处。
啊这样啊因为这样所以就准备直接来了。
也好反正其实他也已经等不及了。
他仰起头,不自觉地抬了抬腰。
让出一个更好的角度。
总是会有这样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像是甩进稻草堆一根燃着的火柴。
把樱井的理智烧得灰都要不剩。
他伸出手指撑开入口,把器官的头部顶了进去。
相叶的身体一紧。
樱井扶着相叶靠在肩上的小腿,挺身用力,借着体液残留的粘滑,把自己顶进了相叶的身体里。
有体液的润滑,但是仍然被紧紧包裹住。
寸厘顶入的实感。
“呃啊——”
和樱井第一次进入他的身体时不同,撕裂式的痛感已经不会再如最初那样出乎意料地难以承受,反过来说,尝试过这种结合方式之后,身体里反而有一种需要被填满的渴求。身体里内壁被撑开的同时伴随着疼痛,获得的是一种奇异的快感。
人类的身体真是神奇。
有一种可能性永远挖掘不尽的感觉。
汗,立刻就从相叶的下巴滑过喉结。
真实的疼痛。
奇异的充实感。
以及被占有欲侵略的惬意。
樱井那货真价实的占有欲。
经常会像此刻这般失了分寸和轻重。
抽插时毫不留余地,始终用力向最深处顶送。
一次。
再一次。
抽空。
再填满。
似乎内壁里的每一寸细胞都被摩擦过,相叶的身体里不自觉地收紧,但紧裹的阻力只不过是相应的让樱井越发用力。
被顶得很难承受,却又想要樱井更用力。
喘息之间的呻吟断断续续,像是难耐又像是召唤。
“啊啊……”
“小翔……好舒服……”
相叶的发根已经被汗湿透。
被抬起的腿底的汗也已经和樱井胸前的汗粘腻地贴在一起。樱井每用力挺送腰部,相叶腿底的汗水就在他肩膀上滑腻而过。连带着器官交合处的贴合碰撞声,肌肤间发出各种情色的声音,持续敲击振动着鼓膜。
随着汗和体液进进出出,摩擦越来越小,位置越顶越深。
“啊啊——”
“喜欢吗……”
“喜……”相叶胡乱地抬起手,想要勾住樱井的脖子,减缓自己一直被往床头顶撞的力量。
但是勾住樱井的脖子,就意识着自己的腿要被樱井身体压得更低。
好在他一直都可以做后空翻,身体韧性相当不错。
被勾着脖子的樱井俯下身贴近他,小腹靠压在他的器官上。
两人身体之间的按压让器官加速胀硬起来。
——这大概就是这个体位的好处?
身体内外两侧的刺激让快感不可思议的换档。
相叶收紧自己的胳膊,手指胡乱地拨弄樱井的头发。
“受不……了……小……翔……”
他语不成声,气息时断时续,身体里反复越收越紧的内壁就像绞索。
被越裹越紧的樱井何尝不是已经眼前发黑。
喜欢。
喜欢这个人。
喜欢这个人让自己做的一切。
能占有这个人的这样的身体真是无与伦比。
像这样浸在水里一般疯狂地渴求彼此。
樱井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已经愉悦到了极致。
顶送的力道早已经没有分寸的意识,少年莽撞的激情完全失控。
完全抽出。
再全力顶入。
肌肤粘贴分开,不停作响。
“啊啊不行——了……”
发根里是相叶指尖的摩挲。
“啊啊啊小翔……”
紧贴相叶身体的小腹忽然感觉一股湿热的粘稠。
身下的相叶一阵紧缩的痉挛。
叫他名字的声音被短暂窒息截断了尾音。
樱井把唇贴近相叶的耳畔。
“雅……纪。”
齿缝间蹦出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樱井射在相叶痉挛的身体里。
这股热流加剧了相叶高潮的痉挛。
从发根酥麻到脚趾。
被挤压的身体肌肉颤抖着紧绷,在樱井发丝间的手指都几乎要抽筋般绞在一起。
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几乎痉挛到无法吸气。
大概因为这样的缺氧制造了幻觉。
那声“雅纪”最终只剩下一个“雅”的发音,在耳边脑海里像回音般反反复复地响个不停。


——小翔啊,果然是比小黄书强多了。
——单只是叫我名字的声音,都让人脑后发麻。


相叶在半失去意识的状态里松开了勾住樱井的手,倒抽着气恢复呼吸。
喘息声仍然急促,眼前的红绿色块都还没散,就听见樱井的声音轻粘地响起。
“嗯……”气息也是断断续续,“好像,是,有点鱼味儿,说不清啊……”
什么?
等等……
等等……那是什么意思。
那粘着的声音里是在尝什么……
喂!——
相叶很想也这样喝一声,但是他根本连头都抬不起来。
腿被从樱井肩上放下来的时候,相叶身后继续涌出温热的粘稠。
属于一个人的,经由两个人身体里。
奇异的感受。
快感竟然还在持续散开。
在神经里,像微弱的电流。
所以。
樱井要干什么,都随他好了。
他已经满足到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也不想理了。


to be continued



节操。。。真是彻底灰飞烟灭。
下限一旦打破就是不归路啊。
肉粽子来了,大家端午吃得开心。。。没被腻到的话。。
之所以死活不能放到六一。。是实在不能戕害儿童(没少戕害。
撒,请自由的。

拍手[1回]

砂梦 (1)

暗香三

砂梦
Dune

01.


和网兜的接龙

Dior
Dune



前调:无花果叶,罗勒叶,黑醋栗叶,西西里岛橙叶
中调:地衣,野生鼠尾草
后味:雪松,零陵香豆
基调:无花果木,檀木,西洋杉,顿加豆

BGM
01. Sand Dream(http://www.kuwo.cn/yinyue/2557293/
02. 砂塵の彼方へ(http://www.kuwo.cn/yinyue/1504351/

对接口



他眯起眼睛,抬头看天上火辣的太阳,不自觉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嘴唇上分布着大小不一几道伤口。他试图在口腔里寻找一些湿润来缓解那些伤口造成的细碎疼痛,却发现连舌苔根部也是干的。他只得用舌尖徒劳地刮了刮嘴唇表面,将一些沙粒粘进嘴里。它们不厌其烦地磨着他的口腔内壁,直至在牙齿中间被碾碎成发苦的粉末。

太阳依然毒辣。

上次奇迹般在沙漠中找到一处古城废墟休息,已是昨天半夜的事。相叶想抬起胳膊,用宽大的白色袖子遮住炙烤面孔的阳光,却发现左袖大部分已经成了褴褛的布条,挂在胳膊上随沙漠中发烫的风来回摇摆。从布条间隙隐约露出几道伤痕,上面血迹也早已干涸。

啊。他想起来了。
昨晚夜半闯进那片死寂废墟的土狼。

相叶发愁地瞥了一眼挂在腰间摇摇晃晃的水壶。那里面早就空了,早在昨天中午他就喝干了最后一滴水。
本以为今天可以穿越这片沙漠,可看来他低估了沙丘移动速度。现在他孤身站在看不到边际的沙漠中央,周围是不分彼此的土黄色沙丘,空气中卷过的风沙连天的颜色也遮蔽。

他知道,自己已经迷路了。
更糟糕的是,他剩下的魔力也不多了。



相叶抿了抿嘴唇,舌尖尝到了唇瓣伤口中浅淡的血的味道。他再次扫了一眼如宣战般耀眼的太阳,右手无奈地半举起白色魔杖,然后用力落下。
魔杖底部触及脚下柔软的沙地,发出轻微声响,随即旋转着放射出柔和的白色光芒,在日光下却显得有些微弱。

一个复杂的魔法阵以魔杖触地的尖部为中心,绽放的焰火般顷刻展开。

“指路。”
相叶嘴唇动了动,手中魔杖在沙土上来回摇摆,很快画出几个简单的图形。随后口中挤出一个嘶哑的词汇。
“最近的城镇。”

浅白色光芒在圆阵边缘的魔法符号上依次闪过后,终于慢慢在正南方位停了下来。

“阿玛尔菲?”
相叶皱眉。

他本来计划绕过这片沙漠和一些让他为难的城镇,到沙漠彼方的阿拉蒙城去。那是一处规模不大的小城,最后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消息,是阿拉蒙城还没有落入对方势力范围。而阿玛尔菲却正是他最想避开的,或者说连方圆十里范围都不想迈入的敌方腹地。
那是樱井的都市。

相叶啧了啧嘴,望了一眼地图上阿拉蒙城所在的位置。显然因为上午的沙暴和沙丘移位,他已经偏离了坐标太远,远到无法在今天落日之前到达。
他知道自己必须在落日之前穿越沙漠,到达最近的城镇。不仅因为像昨夜一样在沙漠中找到隐蔽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因为倘若冒险在沙丘中过夜,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夜晚的沙暴埋没,而且——

相叶再次舔了舔嘴唇。
眼睛里闪过一丝渴望。

他快要——
渴得受不了了。



相叶叹口气,解下挂在腰间的羊皮水壶,近乎粗暴地拉开壶盖,把水壶放在地上。左袖上那些褴褛的布条不停地阻挠他的动作,相叶一气,索性扯断了魔导士袍的左袖。他手一松,那片宽大的白色袖子便如云朵一般在刮过耳际的猛烈热风中翻滚了几下,随着那些黄色沙尘远去了。

白色魔杖再次触击地面,在即将消逝的圆阵上叠加了一个六角魔法阵。相叶从身上解下一柄雕刻着繁复植物花纹的短刀,刀刃亮出刀鞘,他用力呼吸了一口被细小沙尘充斥到没有缝隙的空气,刀尖一转,飞快地挑开了自己左手小臂上那些昨夜和土狼作战时留下的众多伤口中的一道。

几滴暗红色血珠渗了出来,滴落在魔法阵的中心。
接着汇成了细小的流,缓缓淌下,落进干涸的羊皮水壶里。

在血珠触碰到摆放在白色魔法阵中那只羊皮水壶壶底的瞬间。
原本以相叶为中心缓慢旋转的魔法阵,突然散发出强烈的光芒,接着以令人炫目的速度飞快地旋转了起来。

“水。”
相叶举起魔杖,面无表情地下令。

已经躺在壶底的血珠与仍在缓缓下落的血线一起,像是沿着看不见的透明细柱上下攀爬起来,相遇之后立刻彼此拧绞成了漩涡。血的颜色在漩涡中翻滚旋转,随着光芒渐盛而愈来愈淡,愈稀薄,最后仿佛燃烧到尽头的引线般发出啪的一声,伴随着刺眼的白色火花,止歇于水壶中。

光芒末梢,魔法阵也好似力量用尽,随着火花炸裂而倏地旋转收缩,最后消失于相叶脚底。

相叶蹲下来,捡起那只羊皮水壶,手腕晃了晃。水壶里传出叮咚的回音,似有液体。
他拄着细长的魔杖站起来,举起水壶凑到嘴边。几道浅淡的水流滑过嘴边,涌进唇齿间。
相叶贪婪地吮吸着壶嘴,尽管由于魔力不足,那水里还残留着血的腥气,但他已经顾不上品尝所谓水到底是什么味道。

水流很快就变细变薄,最后成了断续的水珠。相叶用力把水壶摇晃了两下,最后一滴水悬在壶嘴上摇摇晃晃,折射出沙漠中烈日的刺眼阳光,然后颤巍巍地落在了他的舌尖上。

“这太少了。”
相叶又使劲摇了摇水壶,然而那里面就像是被晒干了的干枯河床般,再也涌不出半滴甘泉。他失望地把水壶草草地挂回腰间,嘴唇翕动,随即抿成一条细缝。
“……还不够。”

拨开睫毛上挂着的沙粒,相叶伸出手掌,注视着自己的手指。他分开它们,攥起拳头,合上,又分开。
穿过指节的风夹杂着沙尘,在沙丘中卷起的回声仿佛呜咽。

最后,相叶握紧了拳头,看向头顶水色的天空和橙红烈日,转头注视着正南方。

从这片无垠的沙漠中心,已经可以隐约看到远方沙漠都市阿玛尔菲原本锋锐笔直的天际线,被眼前沙漠中的阳炎扭曲成了柔软的形状。象征都市枢心的高塔群如同一抹淡灰色的海市蜃楼般矗立在天际,仿佛飞翔盘旋在沙漠上空的群鹰。

翔。
相叶那被阳光炙烤得发晕的头脑里,模模糊糊地冒出了这个名字。
多么合适。



旅人的季节似乎总将现在带往过去。
阿玛尔菲。相叶在脑海里重复着这个城市名字的发音。

他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曾和樱井从那里路过。彼时的阿玛尔菲有着蜿蜒如弓的海岸线,和煦的阳光,温婉的海浪和漂亮的悬崖。街市里撑着绵延无尽的棚子,武器铺里的老头看上去很和蔼,而卖魔力药水的姑娘在没有客人时也会倚着阳台,笑着唱起动听的歌。

悬崖里最高的那座,则是夜晚观星的好地方。他曾经和樱井偷偷爬上去过,在漫天如泼洒水银般辽阔的星河下,他被震撼到不能自已地张大嘴巴,直到樱井吻他之前,也挤不出半个字。

那片悬崖如今已经成了高塔的基座。星河也只存在于记忆中。

阿玛尔菲。
这座都市,现在是樱井翔的属地。也是相叶最想避开的地方。
而现在,相叶雅纪除了那里,却无处可去。



相叶转过头,用力吐了口嘴里的沙粒。他握紧了自己的魔杖。白色细长的魔杖有一人半高,权杖端冠是镂空成数个立体交错在一起的,古老而复杂的魔法阵图。阳光穿透其中的缝隙,在他白色的魔导士袍上投射出奇异的阴影。

“……那就去吧。”
相叶喃喃地说。像是说给自己听,或是自己手中的白色魔杖听。
“去正南方。”

他继续向前,投在地上的浅淡影子随着时间沉默地改变着长度和角度。
身后的脚印连成了一条断续曲折的线。在一阵裹挟着沙尘的风刮过后,荡然无存。







与此同时。数座绵延的沙丘背后。
打开的深红色地图上,一个浅白色微弱光点正在缓缓移动。有人的指尖沉默地追随那缓慢的移动,仿佛要温柔抚摸那光晕以给予安慰般。

“那就是目标?”
围在地图旁边一个力士装扮的人粗声问道。

随着光斑移动的手指停住了。接着那指尖在那白色的光点旁边轻轻敲打了几下,复而抬起,沿着自己下颚的弧度慢慢摩挲。

“是的。”
地图的主人停顿了半秒,然后笑了起来。在笑声的间隙中,他回答道:“是个厉害的魔导士。”

“有多厉害?”周围人群中有人发出不屑的笑声,“我们人这么多。”
樱井抬眼,目光离开地图,不经意地一瞥。
发声的是个年轻巫师,级别不低。他的笑声像某种迅速传染的疾病,顷刻便引发了无数附和的笑声。

“这个嘛,”
樱井并没阻止众人哄笑,只是在笑声褪去后,不疾不徐地再度开口。
他的手沿着地图上那道浅白色光芒留下的淡淡轨迹描画着,像在勾勒一根只有他才知晓的美妙线条。
“非常厉害。”

那名起哄的巫师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

“厉害到,大概十个你加起来,也不是他对手。”
樱井礼貌地冲对方点点头,微笑依旧。

周围霎时一片静寂。
没人敢再出声。

“不过,他在沙漠里走了三天,应该已经很虚弱了。”
樱井合起地图,那白色光点顿时熄灭在他的手掌中。原本追随着光点的手指蜷缩起来,最后搭在了腰间的长剑剑柄那如盘旋的火鸟般的花纹上。
“所以,我要他的武器。”

“你要……什么?”
有人发出不解的声音。

在这片大陆上,武器被使用后只认可一个主人。除非武器的主人愿意放弃,否则能得到武器的方式,除了降服对方,便是杀死武器的持有者。

周围的目光顿时变得尖锐起来。
樱井微扬起下巴,五指合拢,手掌完整地拢住了剑柄上那只盘旋的火鸟。
像是已经把嚣然烈焰握于手中。

“你没听错。”
在呼吸都清晰可辨的沉默中,来自沙漠都市阿玛尔菲的众人听见,面前这个魔剑士,也是他们的指挥者,用他那听不出感情的声音淡淡重复了一遍。

“日落之前。”
“我要他和他手里的魔杖。”



TBC





BGM

砂塵の彼方へ

旅人の季節は常に 過去へと現在を奪うけど
旅人的季节 总将现在带往过去

あの日重ねた歌声は 今もまだ響いてる
那日交织的歌声 如今仍萦绕耳际

傷跡も癒せずに 僕等は何を待つのだろう
伤痕累累的我们 究竟要去往何方

Good times for blend もう一度廻ると信じていたい
交融的时刻 想要相信再度轮回

砂の海で 水に焦がれ
在茫茫沙海中 渴求甘霖

爪を剥いでも 祈りは井戸の底
纵使指甲剥落 仍于井底祈祷

キミの名は幻想(Dream)  儚き調べ
你名为幻想(Dream) 如梦幻旋律

唇が触れる程に 遠ざかる
双唇即将相碰的瞬间 又远去

鳴り止まない胸の鼓動 あと一つだけ丘を越え
心中悸动无法停息 如果能越过最后一座沙丘

砂に祈りを埋めても この手を伸ばすから
纵使愿望埋没沙海 也要将双手伸向天际

どうか fly me
让我高飞



足跡も残さずに 僕等は何処へ行くのだろう
没有留下足迹的我们 究竟要去往何方

Good-bye dear friend もう一度会えると信じていたい
再会了朋友 想要相信再次重逢

砂の海が 暮れ行く頃
茫茫沙海中 夕阳降临

全ての叫びが 目指す輝き
所有呼喊 都向着那光辉

キミの名は幻想(Dream) 遥かな調べ
你名为幻想(Dream) 如遥远旋律

唇に歌を一つ 灯して
唇边有歌一曲 如点亮的灯火

震えるのは夜の共鳴 孤独は声を凍らせる
颤抖的身躯与黑夜共鸣 孤独令声音也为此结冰

月に叫びが届くなら この身を捧ぐから
倘若这呼唤能直达明月 我愿为此献上此身

どうかfly me
让我高飞

Fly me and take me together
and now take me there with you
fly me

全ての音がいつか 消え失せた静寂の中で
终有一日 万籁之声皆消逝于静寂之中

僕達は震えながら 愛の歌を歌いだす
我们颤抖着身躯 咏唱爱的歌谣

風を超えて 遠い岸辺へ 心は行けるのだろう
穿越狂风 来到遥远岸边 心也会继续前行

遠くさざめく 永遠の音楽が 僕等を招くから
远方奏响 永恒的音乐 将我们召唤

砂を超えて 遠い岸辺で 僕等は出会うだろう
穿越沙尘 来到遥远岸边 我们也会再次相遇

あの日重ねた 歌声をこの胸に 砂塵の彼方へ
将往昔交织的歌声铭刻于心 向沙尘的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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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地杀死龙的方法 07

7.



Masaki从自家的龙舍溜出来的时候,夕阳烧得正烈,洒在他身上一片金黄。腰间的剑鞘,像一道随金光。
他没有直接去那个高塔上的处置室。更何况,那里是军队要地,自己去恐怕还没接近那高塔附近,就已经被拎着后领扔进监狱。
所以他直接去了广场。
广场虽然地形开阔,但在四周却遍布着很多商铺旅店酒肆,市场里各种各样的房屋建筑类型很多。因此在广场外围,要找一个藏身之地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到达广场时,发现已经有人开始聚集,四周也有军队驻守,远远望去,广场的正中央已经立起了巨大的火刑架。
他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这个火刑架。听爸妈说过,火刑一般只处置叛军敌谍还有巫女这样的坏人,所以叫他不用害怕。那时候据说好像是要处决一个外来的巫女,但是到最后却被那个巫女跑掉了。
总之,他长这么大,就还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火刑。
更别说——是一头龙的火刑。
太可怕了。
那样的场面光是想想已经觉得不寒而栗。
更何况——那是他的龙。
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躲在一家酒馆旁边摆放的空酒桶里,从缝隙里观察着外面的形势。
天色已经渐渐变暗,广场后面的天空也已经露出了暗红的霞色。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广场方向聚集。
毕竟,这是自他出生以来都没有见过的场面。
军队的戒备规模也超过以往任何祭祀和庆祝的场合。
他下意识地握了握腰间的剑柄。


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胜算。
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可能。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如果自己不来,那就完全没有可能,但自己要拼死一搏,万一能有一线生机呢。更何况,抛开所有这些不提,他也必须来。他不来,他的龙就等于被抛弃了。他能抛弃自己的龙吗?他能做得到吗?
他如果不来,最终只会悔恨终身吧。
无论如何。
他在缝隙里观察着广场的地型和到火刑架的路线,判断着自己等下要怎样站进去才能够真正到达火刑架,然后把他的龙救下来。
他只有这个想法。
把他的龙救下来之后,让他逃走。
当然他也还记得他的家人。
他已经下定决心,有所觉悟,没有准备能从这场劫刑中全身而退。只要让他的龙安全逃走,他就会向军队放下武器,声明这一切都与他的家人无关,为不牵连他们,他愿以死谢罪。现在战事吃紧,时局需要稳定,军队应该不会乱杀族人。
他一个人来担就可以了。
他甘愿。
虽然他不知道,以自己的身手,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得到这一切。
但他身体里到底流淌着骑士一族的血。
可不可以,都要一搏。


天幕扯下漆黑的台布时,广场周围亮起了大量的火把。
人流已经越围越多,广场四周的通路都被塞得水泄不通。
Masaki的情绪已经越来越焦虑。
掌心里的剑柄已经被握得湿了几回。
路线越来越难以看清了,等下要怎么样才能迅速到达广场中心呢。
这样想着,人群终于开始骚动起来。
哐啷哐啷——
由远及近的巨大声响。
广场四周的石板路面都在颤动。
是刑车。
一辆巨大的刑车。
——里面关着他的龙。
关着他即将被送上火型架的龙。
Masaki的可视范围有限,对于广场内侧的情况,他只能是根据声音和环境推测。
果然,随着巨大的声响越来越近,石板路面上站的人们也开始越发不安起来。
Masaki知道,自己继续藏在这里,将无法掌握广场里的具体情况,没办法行动。
趁着人群的注意力全部被广场里的方向吸引,他从酒桶里钻出来,迅速地顺着自己刚刚观察好的路线,轻巧地跳上一家酒馆的后窗窗台,双手扒住房檐,一纵身跃上了屋顶。
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但现在周遭的环境,就算是他发出再大的声音,也根本不会有人听到。
他从酒馆的屋顶匍匐着转移到了更靠近广场的房屋上面,直到广场里的所有一切都能进入自己的视线范围。
他趴在尖形屋顶背向广场的一面,小心地从屋脊上观察广场里的情况。
广场里已是灯火通明。
四周都已经围满了军队。军队的后面,还有威武的战龙队伍排列。
广场中央的火刑架前,已经有军队和长老会的人站定,开始了今晚火刑仪式的宣讲。
“族人们,族人们,请安静。”
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老挥挥手,用沉稳的声音开口。
“今晚,我们决定,在这里举行一次火刑。但大家不必惊慌,要被火刑处死的,并不是你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长老说着,向火刑架旁边那个本来盖着巨大黑布的刑车挥了挥手。
军人们扯掉黑布,露出里面的粗圆木牢笼。
Masaki差点从屋顶上一跃而下。
刑车牢笼里,关着的是那条通体黑色的龙。
被罩在网里,紧闭双目,蜷成一团。
“今晚要被火刑处死的,就是这条龙。”长老平静地说:“我想大家都知道,骑士族人,注定是要飞翔和战斗的种族,这一点,多少年来全部依靠着龙来传承。骑士种族的龙,注定要能飞善战。不会飞的龙,对于种族来说,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在战士吃紧的情况下,还会成为种族的负担和累赘。”
Masaki握紧剑柄,看着自己那蜷缩成一团看不清有没有受伤是什么状况的龙。
——没事吗?
——你很害怕吧。
——饿了吧。
——再稍微忍一会儿,就一会儿。
——我跟你保证。
“所以——处死不会飞,对种族没有任何用处的龙,只是我们历来的规矩和传统。大家不必过于介怀。”
——谁是没有用的龙。
——你再讲一遍。
长老转头示意身后的军人,把刑车里关的黑龙推到火刑架旁边。
刑车在巨大的声响中被推到火刑架旁。
军人们抽出剑,戳在蜷缩成一团的黑龙身上。
——别碰他!
——还不行。
——要等刑车牢宠的锁被打开,金属罩网被解开。
因为他的时间很短暂。
极其短暂。
如果被军队和战龙围起来控制住,那就什么也别想做了。
所以他按捺着。
拼了命地按捺着。
笼门锁被打开,军人的剑继续在黑龙的身上戳着,鳞片作响。
“起来!”
这般高声喝斥着。
那双细长红目,缓慢地张开了。
在一刹那间,一种慑人心魄的气场从那对红目里透出来,让行刑的军人一时被震慑住,动作僵了僵。
但是那对焰心样的瞳孔转了转,就收敛了锋芒。
不知是不是因为意识到了眼前是什么状况。
似乎有些颤抖起来。
“起,起来!”军人壮了壮胆,继续命令道。
金属罩网被挑开。
“过去!”
被剑催逼着,牢笼里蜷缩着颤抖的龙竟然也自己站了起来。
很努力的样子,全身的鳞片都在抖动。
自己迈步挪出牢笼。
吃力地抬起爪子,踏上了火刑架的平台。
——不要温顺到这种地步啊!
——你是一头龙啊!
——要试着反抗啊!
——这样……这样这些人,一定会觉得……你就是活该被烧死。
但那头龙。
那头通体黑色鳞片,目若红焰的龙。
那头因为恐高不会飞的龙。
那头什么都贪吃却就是吃不下奇怪香菜的龙。
那头,属于他的龙。
就那样站上了火刑架。
被手腕粗的锁链缠在身上,捆绑在火刑柱上。
那骨骼流畅的黑色羽翼就那样被链条绑压扭曲着,看起来像是快要被折断般。


屋顶上的masaki咬了咬嘴唇。
掏出准备好的黑布。
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在脑后系好。
爬起来。
站上屋脊。
迎风而立。
月色下,腰间佩剑金光闪烁。


“点火!”
这声号令,就是他等的信号。
Masaki握住剑柄,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跳进军人驻守的广场,拔剑出鞘。
在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已经把挡在眼前的三五军人掀翻在地。
而后,疾速跑向火刑架。
那正准备伸向火刑柱的火把。
剑光一凛。
火把被masaki斜着剑刃削落在地。
火焰在他身后窜起。
无数火把的火光已经在他背后靠近过来。
“小翔!”
他径直向被绑在火刑架上的龙跑去,嘶哑着声音叫道。
细长身影在火光晃动中,踏焰而来。


红目里的焰心宝石般闪烁了一下。



如果有一个人心甘情愿地想要拥有你,愿意带你走。


他披荆斩棘,因为他手持利剑。
他走过风雪,因为他所向披靡。
他翻越高山,因为他无所畏惧。

最后。
他穿越熊熊燃烧的烈焰,终于来到他面前。

如果有一个人。



“小翔!”
Masaki喊着他的名字,跳到龙的跟前。
细长红目再次收敛起锋芒。
瞳孔化成了圆型。
“masaki!”龙也叫他的名字。
圆眼睛里似乎漾起了水气。
“别怕!”masaki把剑刃伸进了锁链的铁环之间,“马上就没事了。”
“你怎么来了……”龙的声音颤抖着。
“别说话,马上就没事了。”masaki的剑刃在铁环之间发出刺耳尖利的金属摩擦声,他用力地想要切断链锁,但是做不到。但他仍然坚定地说着:“没事的,不用怕,有我在。”
“这里很危险,这些人都好可怕……你赶紧走吧。”龙说。
Masaki不说话,只坚定地砍切着锁链。
“masaki……”龙说:“你要哭了吗?”
“胡说。”masaki不眨眼,眼眶通红。
他不断用力。
但是他的佩剑太普通了。
怎么可能有切断火刑锁链的力量。
四周,军队和战龙都已经靠近。
势成十面埋伏之状。
“你是什么人?”
“胆敢破坏火刑?!”
“你是敌军奸细,还是本族叛徒?”
“立刻放下你的剑!”
Masaki紧咬住嘴唇,感觉牙上有热流涌过,咸热渗进嘴里。
尖利刺耳的声响并不能断裂锁链。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准备放下自己的剑。
他要战至最后一刻。
无论结果会是什么。
他都早已决定。
“你快点走吧masaki,没用的。”
他的龙这样对他说。
“会被杀的。”
他的龙又这样说。
他的龙。
“masaki!”
“别说了。”他冷静地说:“我是不会走的。”
“立刻放下武器,离开火刑架!”
“不然格杀勿论!”
“真的会被杀的。”龙说。
“……我知道。”masaki握着剑,抬眼看他的龙。
火焰的热度不断在身后逼近。
他心下知道,大势已去。
尚且用不着战龙出场,他已经到此为止了。
但是,那又怎样呢。
他抬起手,张开手掌,贴在龙颈间的黑色鳞片上。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一定救得了你。但是。”他哑声说:“至少,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
“对不起,救不了你。”
“……”
“但是,还是感谢你,愿意做我的龙。”
“……”
“放开那头龙听到没有?”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为什么?”龙的心脏开始了异常的跳动和灼烧。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一头不会飞的龙,为什么?”龙的声音,这一回,是真的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
Masaki抚摸着龙颈,脸颊靠在了那些黑色鳞片上。


Masaki的背后火光一晃。
一道寒光落下。
剑刃斜着划过他的后背,血花四溅。
在火光里。
在他的身后。
有什么艳丽的花盛放般。


“因为你值得。”
他靠着他,轻声说。


在火中。
在血中。
在掌心脸颊传来的柔软温度中。


“因为你值得。”



如果有一个人。

愿意为你背叛世界。
愿意为你洒下鲜血。
愿意为你付出生命。

如果。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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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ter Man (番外)

小小世界


当樱井翔的指尖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不耐烦地敲着摇下玻璃的车窗窗框时,相叶雅纪伸手扭大了车载音乐的音量。
“所以我是不是说了。”其实已经忍了再三的樱井翔最终还是开口:“开我的车。”
“开你的车就有什么区别了。”相叶雅纪不动声色地目视前方。
“我说过了吧?我的车有GPS?”樱井翔说。
“所以说,有GPS又怎么样。”相叶雅纪说:“堵车就是堵车,GPS能帮你飞起来吗?”
“但就能用GPS导一导有没有路可以绕啊?”樱井翔从车窗半探出头,看着前方排队的车河,手指继续控制不住地敲着窗框。
相叶雅纪摇摇头。
真是江山易改。
山盟海誓无数。
不对,不是这个词。
就是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有耐性不会再催七赶八让他感觉累。
可无论怎么说,出行的整个过程里,只要时间和计划出现不受控制的变动,就是天照大神也搬不走樱井翔的焦虑不安。
“谁的车还不都是我管开你只管坐?你不是号称人肉导航吗?”相叶雅纪踩下油门往前蹭了几米又踩下刹车,“你那辆车涩成那样方向盘都快掰不动了,我才不要费那个劲开。”
“掰不动方向盘?”樱井翔摘掉墨镜转过脸,“那是你该加强锻炼了吧?我早说过——”
“得得得。”相叶雅纪果断截住他的话,“赶紧把墨镜戴上,等会儿被人认出你来又要上网络头条。”
“所以我是不是也说了!”樱井翔一副正等在这里的口气,“你这车太惹眼能别开就别开?”
“所以——我不是当时就说了。”相叶雅纪余光瞥一眼身边的樱井翔,忍着笑说:“也不看看我是干哪行的,怕什么。”
樱井翔立刻下意识地看一眼车窗前后视镜里的自己。
一头灿金。
从后视镜的镜面里反射出耀目得扎眼的光。


“看看,怎么样,这样还有谁能认得出来。”
相叶雅纪扶一扶樱井翔两侧的鬓角,松开手,侧身让出镜子。
樱井翔望着镜子。
一头灿烂耀眼的——金发。
樱井翔倒抽一口气。
差不多像是给镜子里的自己吓得噎了一下。
正宗,纯粹的,金发。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多少年前曾经把头发这样染过。
相隔得太久,那一头金发的自己像是突然间站到了自己面前,时空扭曲碰撞的诡异感把他吓了一跳。
“这是……”他从牙缝里吸气。
“怎么样,一点都看不出是假发吧?”相叶雅纪掰掰指节,得意地笑:“我这手艺。”
“……”樱井翔喘口气,看着镜子旁边的相叶雅纪,说:“你以为我今年多大了?”
“跟多大了有什么关系。”相叶雅纪拍拍手,“再说,这也不是要去工作,本来就是乔装,要是还像你,那还乔装个什么劲。”
三十多岁了还做金发造型——反而是除了工作以外从没想过好吗。
“说起来……咱们非得去吗?”
樱井翔对着镜子扯扯自己头上的金色发梢。
“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怎么又打退堂鼓?”相叶雅纪说。
“可是……我怎么想,都觉得,迪斯尼这种地方……真的要是引起围观混乱了,我会被公司骂死的……”
“呵!”相叶雅纪冷笑一声,“你会怕这个?真到那个时候你脸一黑把那帮人骂一顿就解决了。”
“啧……”樱井翔一皱眉,“让你说的,我成什么人了?”
“好啦好啦,你是好人——好男人。”相叶雅纪笑着抓过他的手摇他的胳膊,“谁让你自己行程调不开,本来是奥兰多的话不就没事了?那你自己去不了只能改东京啊。”
笑得可好看了。
声音可轻软了。
前一秒那样下一秒就可以这样。
对这种小恶魔。
他可真是——根本没有抵抗力啊。
自从相叶雅纪在那场BM秋冬流行趋势发布会之后被通知获得了当天最佳着装奖——奥兰多迪斯尼城堡七天双人游——之后,关于迪斯尼的讨论就没停过——伴随着两人同居关系的恢复,成天粘在一起没个够的全过程里。
其实以樱井翔的身份,根本就去不了迪斯尼这种地方。
被认出来会变得非常麻烦。
但相叶雅纪说去美国没人认识不用怕。
樱井翔拗不过本来也这么答应下来。
结果在时间期限内拖来拖去,根本就空不出这么长时间的行程。
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相叶雅纪不放弃。
说去不成美国的话也可以改成东京的。
东京啊……
行,等我行程空出来了。
就去。
那你行程几时能空出来啊?
快了,快了。
樱井翔敷衍了几次三番,最终还是糊弄不过去。
“你到底跟不跟我去,樱井翔。”
没有“ちゃん”。
没有在床上时那个“ちゃん”啊。
“去,我去。”
樱井翔ちゃん,你从来就拿相叶雅纪没办法。


看着后视镜里那头灿烂的金发。
确实是一把好手。
完全看不出来是假发。
恍惚间,真好像回到了少年时代一般。
“呐……”胳膊架在车窗上,阳光和风扑在脸上,樱井翔说:“雅纪……”
相叶雅纪转过了脸。
意外地看着他。
即使是在这次复合之后,他也还没有这么叫过自己。
“要是啊……”樱井翔把手背抵在脸颊上,“能再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
“……”相叶雅纪攥了攥方向盘。
“像是……现在这样,在路上堵了太多无谓的时间……把到达目的地之后游玩的时间都先浪费掉了。”樱井翔望着车窗外,似乎很久没有在一个特定的环境里完全放松自己,任思绪游走。“所以,我才不高兴啊。”他接着说:“堵车什么的,走错方向什么的。因为我觉得——我认识你认识得已经够晚的了,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车载音乐响了几个重低音。
让相叶雅纪觉得心脏猛跳了几下。
“话虽这么说……”迎着阳光的樱井翔又自嘲似地笑笑,“可还不是浪费了足足一年半的时间。”
相叶雅纪感觉心脏不太舒服。
他蹙了蹙眉。
“我呢,硬要说的话,也是理科生。”他说:“所以说呢,我觉得你的概念不完全对。比方说,测量这个东西除了长度还有宽度,除了体积还有密度。你硬要用一元一次方程来衡量的话,肯定得不出完全正确的答案啊。”
樱井翔转回头来。
看着相叶雅纪的侧脸。
正坚定又平静地望着车前方。
“比方今天我们堵车了,到那里的时间就变少了,对。可是那也要看在那里的时间怎么用怎么玩的,不一定就不如时间长的那种模式,对不对。”相叶雅纪看他一眼,浅笑。
“你说呢。”
哲学家。
樱井翔早就发现了。
这是一个时不时就会突然蹦出来的哲学家。


“所以——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彻底回来专职做我的造型师。”
“我现在的工作赚好多啊……谁要跟你整天跑行程那么辛苦……”
“……好吧。”
“你看你这个人,怎么就是开不得玩笑的,改改成吗?”
“那是……”
“你说呢?你自己看着办呗。”
“好了……给我看前面开车!”樱井翔斥道。
相叶雅纪笑。
眉梢唇角。
眼睛里。
其实,一整程路,他一直都在心里笑。
因为——那个金发的樱井翔,真是意外地可爱。


“翔ちゃん,我们去坐那个!”
“……嗯。”
……
“你怎么啦?脸色那么难看。”
“太……高了。”
“没有啊,就是一些轨道而已嘛。”
“嗯……”
“那我们去玩那个!”
……
“……”
“你又怎么啦,话都说不出来了?”
“转转……杯,转……你别跟我说话,我得先喝点水……”
“翔ちゃん真是没用呐……”
“喂,喂——我说过了,说过好几次了——这句话不要乱说……”
“那——那边,那个总可以了吧?”
樱井翔顺着相叶雅纪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小小世界。
本来已经发白的脸色简直就快要变青了。
“那个?”他看看小小世界那边闪耀一片艳丽色彩传出玲珑音乐的排队入口。
“对啊。”相叶雅纪笑得一脸真诚。
“我一个,我一个——”樱井翔喘着气说:“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坐上那个你就不怕有人喊我变态我吗?”
“怎么,有人看得出来吗?”相叶雅纪一本正经地上下打量着樱井翔,“哪儿像三十多的了。”
金发。
墨镜。
白衬衫。
樱井翔自己也知道,恐怕自己现在像不良少年更多点。
相叶雅纪你这不是造型是易容啊。
“我觉得今天给你做的这个造型别提多赞了,要是搬到我的博客上去评析,我一定给全五星。”相叶雅纪继续认真地说着。
樱井翔提口气,看着他说:“还提你的博客……那上面关于我的内容,你打算几时才删掉?”
“为什么要删掉?”
“……你说呢?”
“我不知道啊。”
“我说,你差不多该对自己的影响力有点自觉了?”
“关键是,我说了什么啊?”
“那些……那什么啊。”
“那些——哪什么啊?”
“总之……”樱井翔似乎轻叹口气,“就是你说过我的那些话。”
相叶雅纪看看樱井翔的眼睛。
“如果有人搞不懂我原本的意思,那是因为他们本来也不懂欣赏你。”他说:“不必在意,这样的人就目送他们远去好了。”
这话说的。
果然哲学家。
“……”樱井翔眨眨眼,金色额发后面的眼睛显得格外黑亮,他勾勾嘴角,说:“你的意思是在说,只有你懂欣赏我吗?”
“……”相叶雅纪垂下眼睑,掰掰手指指节,轻声说:“你只需要成为你自己应该成为的样子……有些话,我只是为了惩罚你才故意说的。”
八音盒式的音乐由远及近。
伴随着孩子们的嘻笑声。
气球飘扬,光影柔和。
樱井翔无声笑笑,“我当然知道了,师匠。”
相叶雅纪也笑笑,“不,是我要叫你一声师匠的。”
“诶,为什么?”
“……不为什么,快,去小小世界排队了!”


小小世界。
我喜欢这个名字啊。
呐,在小小世界里,你再给我にゃん一次吧?
怕什么,这里是小小世界啊。
做什么都正常。
再说,现在你看起来就像十几二十岁呢。
怎么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
在小小世界里,什么都可能发生的。
にゃん不にゃん?
你自己看着办。


当晚天色完全暗下来,第一抹烟花在乐园城堡上空划过那条完美的弧线时,相叶雅纪双手按在樱井翔的肩上,兴奋地跳脚。
“翔ちゃん,翔ちゃん!你看!翔ちゃん!好棒——翔ちゃん!”
有没有连着喊了十几声啊。樱井翔终于可以摘了墨镜,转过脸看相叶雅纪的脸。
孩子般。
兴奋着。
天真烂漫着。
陆续升空的烟火,在夜空里绽开的流光溢彩,像是全部掉进了他的眼睛里。
何其有幸。
在这大千世界里,有一个小小世界,属于我和你。有一个小小世界,有你,懂我。


“雅纪。”
“嗯?翔……”
呼唤的名字只叫出了一半,一来是因为被升空烟花的声音所淹没,二来,是因为——
那个一头金发的少年,转过脸吻住了按住他肩膀的另一个少年。


就像是,希望的那样,真的在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你。
在那样一头金发的少年时代,就有过这样的一幕。
无所顾忌地爱着吻着。
在漫天烟花里。在流光飞舞里。
时光倒流。
不,大概是时光根本从未流动。
你挥挥手,生命便点石成金。
这一头灿烂耀眼的金发,又能算得了什么。


你看。
在这个小小世界里,没有不可能。


番外 END



这是相方难得注文的番外。
迪斯尼。
好久没写番外了呢。
希望没有狗尾续貂(还有这么变着法夸自己的呢(。
反正每一个作者总有TA自己执着的东西吧。
懂的人自然懂。


另外是说。。竟然还有人听过未签收!在咱们这么小的圈子里,简直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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