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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lovemas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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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に恋したい(七)



二丁目有很多人都认识樱井翔。
进进出出总会有人和他打招呼。
樱井さん?
来了,樱井君?
隔着马路,或是从店里探出头来。
樱井都只会笑着点头致意。
他不喜欢说话。
至少是在这条街里的时候。
公司职场里里外外也有不少人知道他常来这里,毕竟世界太小总有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时候。关于他的传闻和议论不少,但樱井从不回应。因为他人不过是随口说说,并没人真正在意你正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的确是二丁目的常客。
只不过他来这里的状态可能和大多数人想象臆测中的不同。
他在二丁目有固定常去的几家店,有静也有闹,也认识了不少朋友,什么样的人也都有。很难说从没有过暧昧的人和事近前,但是于他来说都不过是别人的生活。
他有喜欢听的唱片,有中意的威士忌,也有相熟默契的老板,以及只是简单讲讲彼此日常的朋友。他从不深入任何人的生活,也不允许所有人接近他的生活。并且这是一种经年累月逐渐形成的自然状态,而非刻意制造。
他没有伴侣,也很少一个人在家呆着。
在家呆时间长了头会疼。
没有伴侣么——倒是自在。
但这些对于一个事业有成适婚不婚的中年男人来说,都是不正常的表征。这让他在歌舞伎町的私生活到了世人眼里就变得混乱且妖魔化。他清楚知道各种流言和八卦满世界乱飞,只是对他来说毫无意义所以满不在乎。
所以这些相叶也知道,也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只不过是当相叶真的把话那么说出来,樱井理解是理解,要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吗。
他流连在二丁目,只是因为无法面对他?
他说是就是吧。
他又何须辩解。


那天,房间的门在樱井背后相叶眼前轻轻合上。
一周后,当樱井推开二丁目某一扇熟悉的门,抬眼看到正有人坐在门里,就等他推门进来。
一关一开。
换了世界。
黑暗中的狼狈喘息换成了柔和暖光里的爵士调子。
樱井并没有退出去。
这是第一次在二丁目遇到相叶。
就在那个正对着门的位置,等待着他。
樱井走过去。
在相叶身边的位置坐下。
“老样子,谢谢。”
樱井瞟一眼相叶手边的杯子,发现他点的就是自己一惯的“老样子”。
没人和对方打招呼。
太多的画面难以消化。
也不知是谁太有勇气,竟然还能够这样并肩而坐。
静默着坐了一会儿。
樱井提口气。
“你找人查我吗?”
“怎么,这里只有你能来吗?”相叶开口。
樱井笑笑。
已经不知道是无可奈何还是被气笑的。
“随你吧。”他笑着说。
“我上次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相叶这样说。
“……有什么可回答的。”樱井端起自己的杯子,“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小翔。”相叶说:“我今天来,是希望我们两个能真正像成年人那样,心平气和地谈一次。”
“……”樱井抿一口酒,“谈完这一次,你就会放下吗。”
“……”相叶侧目,看看樱井。
放下?
有意思。
一直以来放不下的那个是谁?
他想这样说,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相叶希望今天的气氛能够一直平静详和,而不是再反反复复上演那些幼儿化的拉扯争拗。樱井说得对,他们都是多大的人了,难道还真的一辈子长不大吗。
他深入樱井生活的最私人之处,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的。
所以他希望今天一切都能有话好好说。
说完了,也许就真如樱井所说的,可以放下了。
但其实对相叶来说,并没有所谓放不放下这个概念。一直以来,他自认始终直面所有的问题,他尽一切努力去争取,尽最大可能去证实,而如果竭尽全力,仍然没办法得到想要的那个可能,那么放不放下都没有区别。
尽力而为吧,相叶雅纪。
这是最后一次。
他和自己这样约定,而干了杯中的酒。
“小翔,我想问问,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樱井想了想,“至少不是我不想要的吧。”
相叶点点头,“你的梦想实现了吗?”
樱井蹙了蹙眉。
他把杯子攥在手里,隔了一会儿才说:“梦想?”
“是啊,梦想。”相叶也又重复了一遍,“很久以前我们说过的,彼此的梦想。”
相叶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
樱井的梦想怎么样了,他们两个都清楚。
但这注定是一个绕不开的结,相叶眼看着它病入膏肓,不把它挑破,只会在生命里反反复复地发炎化脓,永远不可能结痂愈合。
这样的刺痛相叶也不想。
樱井会有多痛他就有多痛。
绝没有轻一丝一毫。


“樱井君,樱井君!”
终于找到那间音乐教室时,相叶来不及绕进那栋老旧的教学楼,循着钢琴声,直接奔到就在一楼的教室窗外,双手扒在敞开的窗框边,探身对正坐在教室里练琴的樱井喊道。
樱井吓了一跳,在钢琴后面抬起头。
“相叶君……”
“樱井君,我们赢了!”
相叶手里握着棒球,兴奋地朝他挥挥手。
“是吗?”樱井起身走到窗边,“上次那支队?”
“嗯!”汗湿了相叶的头发,一路跑来,蹭了点泥土的脸颊有点红,“我赢回来了!”
樱井看着那双直视自己的眼睛,黑得发亮,里面的光彩几乎要把人点燃。
“我知道你能行。”他笑着说。
“……”情绪高涨的相叶却一时卡了壳,看见窗户里的樱井迎着夕阳,身上的白衬衫干净得反光,分不清是跑得太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让心跳得这么快。
“相叶君,将来的梦想是甲子园吗?”樱井微笑着问他。
“唔……”相叶挠挠头,在莫名的慌乱里有些手足无措,“其实,并不是哎。”
“哦?看你这么喜欢棒球,我还以为……”
“是这样的,我是很喜欢棒球,但也喜欢篮球,还特别喜欢跑步……”相叶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似乎突然被樱井提出一个很深刻的问题,自己却并没有怎么深想过,“事实上我小时候的梦想是——我说了你不准笑。”
“绝对不。”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个公司社长。”
“哦?……”樱井的眉梢挑了挑,很明显确实是在抑制自己的笑意,“原来如此。”
“你看你看,我说了不准笑吧?”相叶抗议地用手里的球敲敲木头窗框。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笑——别敲别敲,这里的窗户已经很旧了,我每天开关都很费劲的,砸坏了等下关不上咱们两个可要惹麻烦了。”樱井很自然地扶了下相叶的手。
“说起来……”相叶四下张望一下,“这间教室的位置可有点偏啊,而且看起来还这么旧了,你每天在这边练习不害怕的吗?”
“噗……怕什么,怕校园七大传说啊。”
“哎你别说你别说,我听不了这些。”相叶连忙摆摆手转移话题,“那——樱井君呢,将来的梦想,是什么?”
樱井耸耸肩,环顾一下身后的音乐教室和钢琴,用眼神对相叶示意,“你看呢?”
“果然……”相叶点点头,“看吧,还是像我上次说的那样嘛,就是要成为钢琴家的人啊。”
“嘛,其实这样说还是觉得有点太远,不过,暂时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先去努力就是了。”樱井说。
“那,有朝一日我们的梦想真的都实现了,我要包场去听你的演奏会。”
相叶的眼里闪着无比认真的光。
樱井不知道要面对一个人,有时竟然还要接受这么璀璨的光芒的考验。
他想要强装镇定。
来掩饰自己的乱了阵脚。
“哈?”他笑得露出门牙,“相叶社长还真是一日千里。”
“笑什么,我认真的呢。”相叶再一次用手里的球敲了敲窗框。
“好好认真的——我说真的别动这个窗户,小心伤着手。”樱井再次握住他的手腕,抿抿嘴唇,报以同样的认真,“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小翔。”


你的梦想。
实现了吗。
不,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
你知道,我也知道,它不会再实现了。


樱井攥紧玻璃杯的手上钻过一阵尖锐的痛。
他知道这不是伤痛。
那里的伤早就已经好了,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痛感。
这只不过是一种类似于幻肢痛的心理错觉。
但这种幻肢痛也足够让他说不出话了。
相叶看着樱井的手,那里经过的每一分疼痛都复制在他的血管神经里,流回心脏。
“小翔……回答我。”相叶在剧痛的安静里出声:“你恨我吗?”
樱井不说话。
是说不出话。
他想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想说从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但他说不出来。
听相叶终于把话问到这一步,樱井更加可以确定,相叶这些年来的锲而不舍死不放弃是因为什么,他想要还给他的又是什么——他并不需要,完全不需要。
他一个人很好。
他一个人可以应付后半生。
不需要搭上别人的人生来赔付他什么。
他把手里的杯子攥了又攥,只想尽快结束这段成人之间的认真谈话。
“我怎么回答……”喉咙里已经哽住,但樱井不想被相叶听出来,“你才能死心。”


怎么回答?
回答真相,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要求?
你就这么急于摆脱我吗。
一直以来真的是我的一厢情愿强人所难吗。
相叶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流回心脏的血液绵里藏针,扎进每一个不能示人的角落。
让你这么痛。
真是抱歉。
如果可能,我想把这一切都替你扛了。
但是不能吧。
把你逼成这样,是我的不对。
我放下。
如果我放下你就能放下。


“随你怎么回答吧。”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好几次,相叶才用平和的声音说:“你怎么回答,我都死心。”
“……”樱井用力咬了咬嘴唇,尝到了浅淡的血腥气,他想这大概也可以算作一种杀气,一种只能痛下决心的杀气。这种杀气能给他勇气,说出与事实完全相左的话,来结束这场漫长的煎熬:“相叶社长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不是吗?”
“……”
“还希望我说些什么呢?”
“……”
相叶在吧台底下用力攥了攥拳。
到了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时候了。
——“一言为定。”
因为这也是他们很多年前的约定,不是吗。
“到此为止,真的……我跟你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相叶轻哑的声音里藏着无限温柔,一点也不像硬是压抑下了千针游走。他在吧台前正坐,对樱井说道:“我只再拜托你最后一件事。”
“……”
“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你说。”
“让我听一场,你的演奏会。”


to be continued



所有收到的520,521来还。
以及,我会尽量注意不爆肝的w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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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に恋したい(六)



面对一个人,可能会分很多个阶段。
首先,你要能意识到,有一个人开始出现在你的面前以及你的生活里。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可能还不一定很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就总是出现在你面前了。
其实,并非是他总来到你面前,而是——你时刻在人群里寻找着他。
要追溯几时开始就变成这样的起始和契机,却可能并不一定找得到。或者说,等发现时,你根本已经把那个未曾察觉过的契机起点忘掉了。
高中一年级的樱井翔也是。
他一点都不记得那个名叫相叶雅纪的同班同学频繁出现在自己视野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
当他发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住进他的眼睛里,再也不肯搬出来了。
他只知道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是相当为自己惊讶的。因为他满以为,自初中时对那个从匈牙利来的女生动过心之后,自己应该是不会再更奇怪的了。
没想到。
这一次,来到他面前的,竟然干脆跨越了性别的障碍。
樱井想不明白。
他完全不知道,就是在升入高中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前的某一个放学后,他因为在音乐教室练琴而很晚才走,经过操场时,看到因为考试临近所有人都忙于复习而空空荡荡的操场上,只有一个身影——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傍晚半阴沉着天,操场上的风有点大。
那个在操场上全力奔跑的身影,吸引了樱井的目光。
瘦高个子的男生,一个人全力向远方把手里的棒球抛出去,又再迎着风迈步跑出去。
樱井起初看不明白他是在搞什么名堂。
直到他一路跑到操场对面的棒球计分黑板前,在黑板上顶天立地写下四个大字——临机应变。
接着他退后几步,歪着脑袋看看这几个字,似乎是很满意地点点头,扔下粉笔,张开双手双脚,仰面在操场上躺了下来。
樱井在远处看得发呆。
其实多少可以推测得出,这多半大约是在期末考试的风暴来临之前一种没有把握的不安表现。就像他自己一样,考试近在眼前,时间很紧张,但是练琴的频率却一次也不想中断,也不想考试成绩下降让任何人说他顾此失彼。所以他只有拿出比别人更多的坚持和付出更长的时间,去努力维持自己的平衡。
因为自己如此,所以他能清楚了解这种状态。
他自己并没有特别特殊的减压方式,除了咬牙扛住,他也从没想过其他。
直到那天。
另外的可能性。
努力生存下去会看到的人和风景。
被浓缩在了那个画面里。
那个在风里奔跑,向远空投球,将一切交给“临机应变”,再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的男生。


当他已经住进来。
时刻都是面对。
明明他并不是在看你,你也会觉得他是在对你看。
面对,变成一种不经意的窃喜。
这种时候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推着那些年纪小小的人往不可估量的未知而去。
虽然有些事潜藏进意识的深处不易寻到,但有些事偏偏又永远浮在心上,像一片久不散去的阴云,在心上遮出熟悉的阴影。
樱井一直记得那一幕。
当他抱着全班的周记本和月考试卷上楼的时候,被从楼梯上跑下来的一帮同学蹭到厚厚一撂本子的边角,堆叠的纸张失去重心,卷子本子飞了一楼道。
“哎呀呀——”
“你看看你,撞到人啦。”
有人跑过去,也有人在楼梯上停下来,和樱井一起蹲下身,捡拾着散乱满楼梯的笔记本和卷子。
这其中,就有相叶。
樱井知道。
在翻飞的纸页之间。
因为他已经住进他的眼睛里。
他知道不是相叶撞的他,但第一个在他身边蹲下来的却是相叶。
樱井沉默着,低头从地上捡过一本一纸。
“哇,这个厉害了,满分哎——”
没错,散落一地的是已经打出分数的月考试卷。
“满分?”
高中月考还能出现满分的机率并不高。
感慨了一下的同学,看看收拾动作最利索的相叶,把那张卷子塞到了他手里。
“给你。”
相叶接过来,定睛看了看。
“樱井……”他抬起头。
樱井后脊梁一紧。
“这谁啊?”相叶对旁边的同学这样问。
“诶?”
“那个……”
“不就在那儿——”
多少有些尴尬的同学话还没说完,樱井已经捡起最后一张卷子,从相叶手里抽走他整理好的那部分,埋下头说了声“谢谢”,几步上了楼。


升入高中已经过了一个学期。
还会有人认不全同班的同学吗。
大概还是会有的。
尤其是对他这种,虽然号称是学习委员,但除了一身“就是会学习”的气息令老师看中以外,其余时间全都埋头在学习,放学以后就要奔去练琴,所有时间都恨不能一分钟掰八瓣用的同班同学来说,始终没有给人留下什么具体的印象,名字和脸一直对不上号的情况,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他在学校所有的活动轨迹,都和相叶没有任何交集之处。
樱井觉得很理解。
但是。
理解是理解。
要接受。
可真是另一回事啊。


从那个时候起,樱井就知道,对于相叶的一切感受,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从那以后,他所有的面对,都变成了单向观察。
奇异的是,他还并没有放弃这种单向观察。
明明他是曾经为了去参加比赛下课铃刚一打就要抓起书包奔出教室去赶电车错过了那班就会迟到的没时间。
却还是有时间做那种全无意义的无用功。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
那个阶段教会了樱井,有些事情就是没有道理好讲。
倒也不是全无收获吧?
至少他的单向观察作业做得深入细致,观察视角多样,连相叶输了棒球比赛情绪低落也尽收眼底。一个人在音乐教室练琴结束之后特意绕回班里,发现了真的还窝在教室角落的相叶。


那个时候樱井的面对是坦坦荡荡的。
他并不算多为自己的单向观察而苦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企图心。
他明明是能好好面对一切的。
要不是后来那颗行星撞地球一样飞来的棒球。
彻底击碎了樱井的单向观察,也逆转了他和相叶之间的关系。


to be continued




一个扣儿卡太久。。没大纲星人的好处(。
另外给看出球Tee的加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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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に恋したい(五)



街道在喧嚣?
真希望你知道此刻是什么真正在喧嚣。
酒精。
回忆。
两人之间的空气。
除此之外,还有自相识以来一直在喧嚣从未停下过的,什么东西。
相叶在那些听来平静但扎进自己耳朵里全是寂寞的声音里,横下了一条心。
“小翔。”他站在樱井背后轻声说。
“嗯?”樱井盯着窗外。
“你今晚要跟我走。”相叶说得挺平淡,但很肯定。
“……”樱井对着落地窗的玻璃笑了笑,“别开这种玩笑。”
“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
“……那很抱歉,我只能说,不可能。”
“是吗。”似乎对这样的答案也有十足的准备,相叶望着对面大厦亮着的灯,接着说:“那我也只能很抱歉——等会儿走回去我就要宣布,今年两家公司之间的合作关系正式终止,不用再谈了。”
“……”樱井对着窗外静默了片刻,然后盯着映在落地窗玻璃上的相叶,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来仍然平和:“我希望这次你是在开玩笑。”
“你又明明知道,我不是。”相叶迎视着玻璃映像里樱井的目光。
樱井终于从窗边起身。
转身面对相叶。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啊。”
“你知道一个成年人因为私人原因影响职场关系是非常可笑的吗?”
“你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都以达到目的为最终目标,不会有人关心其间是可笑还是可悲吗?”
“……这么说,你是认真的了。”樱井提口气,“相叶社长。”
“我从来都是认真的。”相叶语带双关。
“好。你听着。”樱井点点头,“如果是为了我一个人,今天我是绝对不可能向你妥这个协。但是因为一句话就事关几百个人的饭碗,我不能跟着你一起儿戏。所以——我答应你。”
相叶点点头,“我明白。”
“所以,也不要以为,你赢了。”
“我并不认为我赢了。而且,我也不怕输——”相叶微微探身,“输了我自然会去赢回来。”
“……好。”樱井抿着嘴点点头,侧身迈步,肩膀蹭过相叶身边,“还有你记住,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人绑架。”


恨?
相叶心上什么地方一个抽搐。
这个动词好。
忽然让人有一种剧痛里的释然。
也许。
只是也许。
相叶一直以来想要的,未必是那个他无论如何也要证实的真相。
而只是,樱井能够面对他,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出这个字吧。


那晚身后酒店房间的门合上的时候,整个房间就像是掉进了宇宙冰河期里一样,每一次呼吸都好像能凝固在空气里。
樱井站在走廊上,从怀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齿间点燃。
正准备在门口插卡取电的相叶皱了下眉。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吐一口烟,樱井靠在走廊墙边,明灭烟火间的笑容全无笑意,“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啊,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的所有一切,又都和他有什么关系。
“说吧,相叶社长……你究竟想干什么。”
“……”
总归已经横下一条心到此刻的相叶,准备让大脑听命于酒精一回。
电还没来得及取。
相叶在黑暗中朝着那寸明灭的烟火走去。
二话没说。
抬手就把烟从樱井唇间抽走。
“喂!”
樱井伸手去夺,拽住了相叶的手腕。
并不关乎一支烟的争执。
而是明知彼此又拿对方无可奈何的愤怒。
几步纠缠。
桔色烟火掉落地面,明灭挣扎间,纠缠的脚步已经到了床边。
失去重心倒下去的时候,樱井还紧紧扣住相叶的手。
地上的烟灭掉时,两个身影扑倒在床上。
一只手被樱井扣着,一只手撑在枕边,相叶看着身下的樱井。
乱了节奏的呼吸。
僵持相抵的手足。
愤怒的情绪鼓动着胸口。
心跳脉博都能感知。
单只是彼此的气息扑过眼鼻口耳,都已经让血液的流向异样。
这样的场景相叶不知道曾经试想过多少次。
但总归并非如此时此刻这般仇人相见杀人灭口一样的气场。
“相叶雅纪……”樱井咬着牙,“我是不是已经说过,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相叶看着樱井的眼睛,“这些年来过分的是谁?”
“……这些年?哪来的这些年,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这些年。”樱井挣扎着想要推开相叶。
“樱井翔!”相叶用被樱井抓住的手顺势抵住他,不让他起身,“你敢不敢跟我说一句实话!”
“我没什么不敢!”
“好——”
相叶跪在樱井腿间的膝盖朝他胯间轻轻一顶。
是早已经预料到,也确实清晰感觉到。
“你就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现在硬了——并不是因为我!”
“……”
樱井颈间的青筋变得清晰可见。
他没办法回答。
因为他说了他会说实话。
他从没想过相叶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对于有些事情他早已放弃。
他知道相叶一直不肯放弃的理由是什么,而正是因为那些理由,让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
他是不受施舍的人。
话虽这么说。
却不还是被逼着接受施舍到了这种地步。
几乎所有事都能被他的克己控制住,但只有这件事——身体的本能不受控制。一次又一次。从吻过来的唇到被压住的下半身,被自己的身体出卖。
瞬间激剧的荷尔蒙让他复杂的情绪变得怒不可遏。
樱井伸手揪住了相叶的领带,用力一抽。
“咳!——”
气管被瞬间压迫,相叶下意识地扭头起身。
樱井顺势把他往旁边一推,翻身跳下了床。
站在床边,樱井急促地呼吸。
“你再敢这样……我说真的……”他说:“真的别怪我对你动手。”
“……”相叶也轻微地倒着气,他知道他是对的,但樱井也已经把他逼到了最角落。他能使出的招数,能用尽的解数,都已经到尽头了。他不可能真的像威胁樱井所说的那样无故终止合同。他不过是说说而已。他想要的明明很简单,却为什么越来越复杂。他还敢怎么样,他又还能怎么样?
这种绝望感推搡着相叶,让他的情绪也到了失控的边缘。
就在樱井整好衬衫领口迈步朝门口走去的时候,听到身后相叶的声音。


“你真的……真的宁可一直去歌舞伎二丁目,也不能不逃避诚实面对我吗?面对我就有那么难吗?”


to be continued




首先还是说说tag的问题。
其实一直以来攻受的模式在我这里都比较模糊,一直希望在我这里的两位先生能不固守那些传统固有的划分。谁让我热衷的是两个人在感情里的较量。以前爱讲强攻强受,又或者说互攻,但其实讲故事,就希望能够在每个故事里都能有每个SA该有的样子。比如这个故事里这样的攻受感觉和位置就是这个故事特有的情节决定的,是在这个故事里他们就会这样,出了这个故事就不再能套用,这种感觉就最好了。
嘛,虽然是这样讲,但当然硬要说的话也还是能分,所以如果这篇有不好接受的姑娘就先抱个歉。
我希望这里是能拥有无数属于两位先生平行空间的世界。那么,推开哪个平行空间的门,里面的风景是能讨你欢心的,就去那扇门里好了。如果现在这扇门里的不那么欢心没关系啦,别的门里还有好多可能呢。
毕竟在这个西皮里,除了美好我们别无所求。
没有吃宵夜脑供血不足语无伦次,总之,领会精神w
另外是说起铺梗。
其实光是写,并不知道一直以来铺的梗有多少能被GET到。不如来玩个游戏。来看看这篇从开始到现在一共铺了多少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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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に恋したい(四)



啪!——
带起风的挥杆,清脆的击球声。
“嚯!相叶社长的球打得真是漂亮啊。”
这一类的话听得多了总会有点可笑,相叶微笑着张望一下对面的草坡,没搭话。拎起球杆准备往下一洞去,低头看看,“诶,球Tee呢?”
从几步之外走过来的樱井朝他一摊手掌,“相叶社长。”
“……”相叶从樱井掌心捏起橙色的球Tee,“谢谢。”
“打一场球不知道要飞多少个Tee。”樱井支着球杆,小声自语。
相叶听到了。
“可不是吗?要不说这是易耗品呢,这样的商机信息对你们来说多有用。”
说得一脸理直气壮,从不考虑是自己情绪一上来就用力过猛。樱井想着,看眼前的草绿得清爽惬意,天又晴蓝得过分,大概并不知道自己唇边挂起了笑意。
“笑什么,一直挥空杆的当然什么也打不飞。”目光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的相叶当然又看到了,他愉快地玩笑,一时便完全不记得今天这个局樱井根本不想来只不过是被自己逼来的这回事,而几小时前的争执拉扯也似乎并没有发生过。
一时间气氛好像是今天天气好所以出来打打球约个会那样的融洽。
樱井刚想笑着反击些什么,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颗打偏了的球,几乎是蹭着樱井的手边,落到了两人之间的草皮上。算是幸运,稍微再歪一点,就不知道会砸到两人中的谁。
这样的意外状况虽然不算很多,但在那么大的球场上也还是有的。
樱井下意识地退后两步,明媚灿烂瞬间从脸上逃逸。
“没事吧?”相叶赶紧上前。
“没事。”樱井脸色很快地变了一下,把手里的球杆攥了攥,又再后退了一步。
“相叶社长——你们没事吧?”
当两边公司的同事回过头来这样问的时候,相叶已经把那个打偏过来的球捡在手中。
“没事!来了个——”他说着,一转身把手里的球朝掉过来的方向投出去,“不速之客!”
“哈哈哈相叶社长你这投手的动作也太标准了吧?不知道的以为这里是棒球场呢。”
“真的,一副要三振对手的架势……”
“……”
相叶看樱井一眼,樱井扭过头。
是啊,投手。
相叶看看自己的手。
棒球。
他也有多少年没碰过了呢。
那个从自己脚边骨碌骨碌地滚远,一直滚到另一个人脚下的,棒球。
那只球在教室地面上滚远的时间,好像也就是这十几年过去的时光而已。
阳光亮得发白。
相叶有点恍惚。
好像他还是那个因为自己失误害全队输了校际比赛无比沮丧一个人坐在教室角落里窝成一团的高一男生。
他抱着膝盖埋着头,棒球手套都没有摘,一直握在里面的那只球滑落出来,缓慢地从他脚边滚走。
直到有人一脚将那只球踩住。
然后捡起来,走到他跟前,俯下身把球递给他。
“你的球。”
相叶以为所有人都已经走了。
抬眼。
“……”
“看我干什么?”
“……”
“输了球吗?”
“……”
“别跟我说你要哭啊……一场比赛而已。今天输了多少以后再赢回来就是了。”
“樱井……君。”
“这不就是比赛的意义吗?”
“樱井君你不懂。”
“我不懂?我输过的比赛十个指头可数不过来呢。”
“樱井君——参加什么比赛?”
“呵……对我还真是毫无印象啊,明明是同班同学……合唱比赛时钢琴伴奏是谁负责的你从来都没注意过吧?”
“啊……樱井君,对了,钢琴一直都是你弹的……等等,所以你是有到参加钢琴比赛的水平?”
“嗯,不敢提什么水平,反正是比了不少吧。”
“诶——以后要做钢琴家?”
“噗……什么钢琴家,一下子就说太远了吧?”
“这样啊……我还真的不知道……”
“嘛,总之,就是这样啦。我输的那些比赛还都是在几百几千人面前输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樱井把手里的棒球塞到相叶的手套里,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不甘心就赢回来。”
相叶那时没能抬起头,因为那轻轻一摸的份量实在莫名有力。让他只能盯着手套里的棒球,听着樱井的脚步走远。
那时的他不知道樱井为什么会特意留下来安慰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那以后他的视野里就有了樱井的存在。
樱井君——也不知不觉被他改成了——小翔。


“樱井部长,你脸色好像不是很好,不要紧吧?”
当天一直持续到晚间的活动从高尔夫球场转移到了酒店会所,而直到晚餐时,樱井的脸上都再没有露出过笑容。
“啊,没事。可能今天起得太早,又不太适应高尔夫的运动量。”
虽然他对别人解释得如此周正合理,但相叶知道,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些有的没的。
是那个差点砸在他手上的高尔夫球。
不仅差点砸在他手上,也差点砸在那个解不开的结上。
因为清楚知道,所以相叶也不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樱井之所以一直坚持着没有早退离场,纯粹是因为晚餐时还要认真地商谈今年供应商招标的事宜。
毕竟相叶手上整个度假区的体育用具供应规模,是可以轻意影响一家供应商公司一年业绩的大单。别说是拿出三连休中的一整天,就是身为甲方的相叶公司要求把三天都拿出来,任何一家公司也是会奉陪到底的。
没错。
今时今日的相叶就是已经到了这样的位置。
他也不是没输过。但输了多少,他都赢了回来。
个中原由没人不清楚。
但越是如此,相叶对樱井的奉陪就越是介意。
他知道他不情愿,只是不得不来。
他一点都不想逼迫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但最终形成的结果却就是这样。他明明是想让他能够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最后偏偏就是南辕北辙事与愿违。
并且他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
因为这样,相叶的脸色又何尝好看过。
“樱井部长为什么还没有结婚?”
所以当晚餐结束之后的酒入三巡,在酒意里的闲聊中有人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相叶的心思才猛地给拎回来。
他看向樱井。
樱井似乎想要给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但是并没有成功。
“怎么说呢……”他把杯子里的威士忌喝空,“嘛,也没什么,单纯就是没兴趣而已。”
“诶——”
“没兴趣?”
相叶扶一下额头。
不,才不是这种烂理由。
是什么理由,你为什么不能说出来。
那个应该和我的理由一模一样的理由。


但是相叶又何尝能说出口。
说不出来的原因,却并非只是摆在表面的性别问题。
要是那样倒真是简单得多了。
可事实是。
一言难尽得过分。
确实,除了把杯中酒都喝空,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了。


这样的酒很快就真的深了醉意。
彼此都是。
当相叶端着杯子四下寻找不知何时从众人中消失的樱井时,在面对着高层繁华夜景的落地窗边发现了他。
走到他身后。
坐在窗边盯着窗外的樱井依然没有回头。
但却率先开了口。
“总觉得,街道有种喧嚣的气氛。”
“哦?这能看得出来吗?”相叶觉得有意思,笑着问。
“因为三连休,明天也放假。”樱井认真地说。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般周日的这个时间就能感觉到,大家都已经回家了。但是明天还是假期的那种气氛——是从街道上感受到的。”
“……”
“不是人,是街道。”
当樱井一字一句认真平静地这样说完。
相叶知道,某一种冲动——就连他自己也已经阻止不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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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に恋したい(三)



靠在厨房操作台边,横着用牙齿撕扯一块法棍下来,恶狠狠地把脆韧的面包在嘴里嚼碎。
手里捏着仅剩的已经有点干硬的半截法棍,因为平时一惯的睡前饼干最后一点也已经被他吃完。
还是感觉不解气。
胸口真是噎得慌。
梗在那里的东西让他怎么都咽不下去。
端起玻璃杯,整杯水一口气灌下去。
和着水的面粉纤维吞下去,再把手里的扯下一口咬进嘴里。
从踢掉靴子径直奔进屋里——没错他装醉不搭腔但那确实就是他的靴子,没错鞋带被系得太整齐太紧他心烦意乱只有直接踢掉——相叶雅纪就连外套都没脱衣服都没换,只是站在这里,反反复复回放刚刚的那幕,以及那句话。
——“相叶,你这次真的是过分了。”
樱井这么说的时候,是在一把将他推开之后。
对那个借着酒意强吻过去的他。
一把推在肩上——手上用了相当的力道。
让相叶即使打定了主意不放开他也仍然还是被推开了。
这让相叶受了相当的打击。
而且并不是肩膀上那点微弱的痛。
是么。
他这次真的是过分了。
这么说以前的那么多次他都还不算过分了?
这么说,樱井还知道,这早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
那些学校楼梯转角处的争执,跑道上无数次的故意赶超,用篮球去丢过不知道多少回的后脑勺。
——“我作业没交你怎么也不找我要啊?”
——“放学一起去踢球啊?”
——“啊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小翔。
呐,小翔?
小翔!
是的。
很多次。
不知道多少次。
但那个身影还是永远习惯性地背对着他。拽住他的手腕拉住他也不肯转过来。篮球打在头上也只是半侧过脸瞥他一眼就没了反应。
樱井翔。
你多看我一眼是不是会死?
——“别这样,相叶君。”
——“别这样。”
这大概是樱井对相叶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别这样。”
今晚他也是这样说的。
这样说的时候,还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直视着车前方,说:“下车吧,既然你根本没醉。”
相叶盯着他,坐着没动。
这话说来真是有意思。
通常如果说人做了什么过分的行为,那都该说是“别这样你喝多了”。而到了他们这里,他今天这样过分的行为却是“既然你根本没醉”。
樱井翔。
你心里到底埋着多少心知肚明。
就像明明不知道哪双鞋是我的却为什么能够一眼认出那就是我的。
过分的那个到底是谁?
“你不用盯着我,你不下车我不会开车的。”盯着前挡风玻璃,樱井淡淡地说。
“你也不用赶我,你不开车我不会下车的。”相叶也只是盯着他说。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幼稚。”樱井浅笑一下,伸手把车钥匙拔了出来,往掌心里一攥,他边说边抬手推开车门,“那你随意,我就先走了。”
还没等相叶伸手阻止,樱井就真的已经推门下了车,头也不回反手甩上车门就走。
“哎,等等——”相叶也立刻推开门跳下车,来不及赶上他,站在车边叫道:“喂!你别闹了好不好,早就过了终电时间了,你怎么回去?”
“先生,这世上还有一种神奇的东西,叫出租车。”樱井不回头,只向后扬起攥住车钥匙的手,按下了锁车键,“虽然你根本没醉,但鉴于你身上的酒气,我还是劝你也去找找这种神奇的东西。别开车了,免得危险。”
“喂!”
樱井说着已经走远,相叶清楚知道,这一刻即使追上去也只不过是徒增更多的尴尬和沮丧。因为他们大概都明白,在相叶这一次的“过分”之后,樱井暂时都不准备再面对他了。
无论那是因为什么吧。
不然,他大可不必在深夜里弃车而逃。


相叶的尝试再一次以失败告终。
与过往的很多次一样。
——相叶君你这算是表白吗?
对。
没错。
像他亲口承认的那样,他就是。
从学生时代到毕业多年,一直以来,他想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
但他的尝试从未得到过回应。他心中对一个信念的坚持也就从未能够证实。他其实大概知道那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但他始终也不知道那个结该如何去解,也不愿去深想。那个痛处结得太久太深,已经到了他们都不可能轻意去碰触的地步。
但是,又绝不能就此甘心。
于是,就这样。他屡战屡败,而又屡败屡战。


可恶!
嘴里越来越像在嚼一块化不掉的蜡。
当所有消化不了的画面反复回放到一个程度,相叶的情绪就像是烧断了保险丝一般,一下子就跳闸了。
他把手里的半截面包狠狠摔了出去。
他性格里所有的好脾气都要被一个人消耗殆尽。
愤怒让他的手有些轻微发抖。
姓樱井的。
你好样的。
你想让我死心。想让我相信我想证实的事并不存在,让我相信我就只能死心。
我偏偏就是不信!
发抖的指节抵到唇边,轻咬手指以释放这种难以言喻的憋闷情绪。
这时相叶忽然意识到,唇边还残留着樱井的触感。
虽然极其短暂。
但无比清晰。
虽然碰触到的是紧闭的抵抗。
但相叶却可以肯定——唇间释放出来的温度,它是从血液里而来,没办法伪装,因而泄漏了天机。


我不信。
樱井翔。
别想骗我。
我不是个孩子了。
不仅从不是轻意放弃的性格,更加讨厌被骗。


几周后三连休的第二天清晨。
相叶起得很早。
以他那样的起床困难户,却在假日里毫不犹豫地翻身起床。
因为他早有安排。
推开衣帽间的门走进去,从“高尔夫专用区”里拎出一件POLO衫一条七分裤,另一面墙的鞋架上取下一双高尔夫钉鞋。
换了衣服扣好帽子,拖出绣有自己名字缩写的高尔夫球袋,三下五除二地出了门。
一路上把油门踩得结实,让他很早就已经到了球场。
没想到,车刚开进停车场就已经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
不久前他刚刚硬是被从上面赶下来的车。
有点意外。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早的了。
进了约定的场地,果然远远看到一个背影。
一个人站在那里尝试着挥杆。
相叶走近他也没有回头。
“没想到有人比我还早。”
“笨鸟总是需要先飞点的。”樱井背对着相叶空挥了一杆。
“是吗?”相叶盯着他那超级不熟悉的动作。
“是啊。”樱井依然不转身,球杆支在草皮里,在帽沿下张望远方的草坡,“有人明明知道我并不会打高尔夫,却还是硬要安排这个局,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哦?”相叶装糊涂,“有这回事?”
“嗯,而且还是职场局,作为一个职场人即使不会打也非来不可那种。”语气平淡,话里却小刺不断,“用这种方式让一个不想出现的人不得不出现,也不知道是有多不成熟的人才会这么安排。”
“那个……”相叶似乎终于有点忍不下去了,却并非为那些话里的小刺。他抽出自己的球杆点点草皮,站在樱井背后说:“这位供应商公司的樱井部长,作为合作伙伴关系的身份,你是不是应该面对着我说话才比较礼貌?”
“……”樱井低着头抿了抿嘴。
因为相叶说得绝对的占了理。即使在“过分”的那晚过后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相叶,但怕就怕说人不成熟的自己才是不成熟的那个。
他深呼吸一下,拎起球杆转身。
“相叶——社长。”樱井的目光在相叶脸上游移,闪避着他的眼睛,“今天还请多多关照了。”
“……”话里的刺不是回事,但当樱井真的摆出这种刻意的低姿态时,倒是多少扎得相叶有点难受。
“下一年的供应商招标,请您务必继续多关照敝公司。”樱井官方地说。
看看四下无人,相叶上前一步,逼近樱井。
“我一早已经说过了,让你到我这里来,你为什么就是不听?”相叶轻切地咬牙。
“这话真是没道理,我为什么要听?”樱井微挑眉梢。
“我说过了,你过来愿意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愿意弹琴就继续弹……”
相叶的话被樱井毫不客气地打断,并且很明显已经语露愠怒:“相叶社长,出于基本的礼貌我不会说难听的话,但我劝您不要再说下去了。”
“你手给我看一下……”相叶说着就去拉樱井的右手。
“放开!”樱井用力一甩。
“那件事你就不能——”
“相叶雅纪!”
一个硬要说,一个厉声喝止。
“……”
“……”
“有人来了。”
“我知道。”
草坡远处逐渐出现的人影,让这场眼看即将刮起的风暴消失于无形。
但是从未消失的风暴眼早已经在别的地方肆意成长。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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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に恋したい(二)



“那个,樱井君……”
夜入后半,同学们开始三五散去,樱井也正准备去衣帽间取自己的东西时,有人叫住了他。
“嗯?”他转身。
“那个……相叶君好像醉得有点厉害,你能不能送他一下?”那位同学拍拍趴在茶几边似乎已经陷入熟睡的相叶的后背,“这样子肯定是不能开车回去的了。”
“我?”
“嗯……你们比较熟吧?”
虽然貌似有些难以启齿,但其实却摆明了是已经准备把这件事交给樱井了。
我们比较熟?
这是谁说的。
樱井的眉尖拧了拧。
转回身走到茶几旁,蹲下身,已经闻到相叶身上扑过来的酒气。
“相叶君。”他轻拍相叶的肩。
头埋在臂弯里的相叶毫无反应。
“相叶君?”樱井再用力推一推他,“醒醒?”
“唔……是他……”只能听到完全无意识的噫语。
“你们怎么把他灌成这样。”
樱井抬头,语气里多少有些不客气的怪责之意,这让对面的同学觉得有些担待不起,连连摆手,“并没有人灌酒呀,谁也没有。我们都没有发现,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已经喝到这么醉了。”
“……”樱井暗自叹气,并不想让任何人所说的“他们很熟”成为事实,又不能真的把相叶放在这里不管。
算了。
何必想得太多。
谁还能把刚刚游戏里他的玩笑当真不成。
谁还能不知道那是气氛制造者的职责所在。
但无论如何,反正拜相叶那么的一指所赐,把全场目光都汇聚到了刚刚在钢琴前坐开始弹奏的他身上。
“樱井……君?”
“哈哈哈哈真的吗!”
顺着相叶雅纪那一指,自然是一派高涨气氛里的嬉闹。
樱井的手指在黑白琴键间稍微打了个拌,随后就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像没听到周围的笑闹声一样接着把他的曲子弹下去。
“钢琴王子,很会选哦?”
“相叶君你这算是表白吗?……”
也有酒意正酣的玩笑。
自然。
并没有恶意。
他当然是知道的。
樱井低着头,努力让自己不去听来自相叶方向的任何声音。
但是。
却做不到。
“对呀。”
他听到相叶很大声地这样应道。
“所以,都别打他的主意啊。”
周围口哨声都响起来了。
弹你的琴,樱井翔,别听他胡说。
听那个尾音飘的。
估计那时就已经喝多了吧。
后面又喝了多少?
真不知是为了什么。


“真没办法。”
伸手把相叶架起来靠在身上的时候,樱井察觉到了些什么,但并没有细想。
或者不如说,他满脑子里都只有“他竟然有这样的骨架而又竟然这么瘦”。
“交给我吧。”
樱井这样说着,把相叶的胳膊搭在肩上,任他微卷的发梢扎进自己的颈窝,一路把他架到了别墅玄关。
让相叶靠着墙坐下,樱井先找出自己的鞋穿上,再蹲在相叶跟前,轻声叫道:“相叶君,相叶君,醒醒。”
“唔?……”
“醒醒,看看哪双是你的鞋?”
“嗯……”
完全没有睁眼的意思。
大概完全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大概也只是很自然的做法,樱井抬手轻轻拍拍相叶的脸颊,“相叶君,我不知道哪双是你的鞋,你看看?”
不过也无济于事。
似乎醉得一脸稚气。
让樱井无可奈何。
只有环顾一下剩在玄关的鞋——好在人已经散得七七八八,除去女式的,没有几双男鞋还摆在那里了。
扫视几个来回。
樱井拎过了那双驼色的系带踝靴。
“相叶君?”他拉开靴口——似乎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任何别的选择,只有硬着头皮管到底——抬起相叶的脚,伸进靴口,“试试看是不是这双。”
其实樱井也不知道为什么选了这双,他并不了解相叶的偏好也不是多懂搭配法则,除了视觉可判断的尺寸感之外,只不过是凭着一种“这大概该是他的东西”的直觉。
意外地,相叶的脚很容易就蹬进了靴子里。
嘛,看样子大概就是这双了吧。
就算万一不是,也不是多大的事,之后再快递还给本来的主人就好。眼前重要的是先把人弄走,不可能让他一直醉着靠在这里。
所以樱井动作利索地拉过相叶脚上靴子的鞋带,三下五除二地系好。
“嗯,OK。我们走了。”
他边起身边准备再次把相叶架起来,却怎么都拉他不起。
奇怪。
刚刚一路把他架过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费劲的。
樱井想要用力拽他起来,又怕硬来把相叶弄伤。
“小翔……”却忽然听到相叶低语。
“啊?”
“背……我。”
“……”
樱井看看相叶。
心里那些没及细忖的违和感开始聚合清晰起来。
相叶却不等樱井给反应,已经张开双臂趴到了他的肩上。
“背我。”
他又说了一遍,双手勾住樱井的脖子。
樱井顿了片刻。
说不清是在考虑这样合不合适还是其他什么。
“别这样。”他拍拍搂在自己颈间的手,并且试图想要掰开那双手。
但是那双手丝毫没有准备松开他的意思。
樱井再一次的无可奈何。
与其僵持在这里,被等下出来进去的同学撞个正着,还不如一咬牙背起他走算了,反正也不过是到自己车的距离——明明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需要考虑这么多?
转过身,樱井伸过双手勾住相叶的膝弯,说了声“那你抓紧”站起来。
推开大门走出去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相叶把脸靠在了他的肩头。


春夜的风迎面扑来。
夹裹的味道是已经过了花期的木叶青葱。
相叶的气息灼烤着樱井。
双手把他扣得几乎要不能呼吸。
樱井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决定给这短暂的一帧画面一点安静。


“好了。”
把相叶塞进副驾驶的座位里,转身上车再替他拉过安全带扣好,樱井坐定,呼口气。
转动钥匙把车打着。
他看一眼身边靠在椅背上的相叶,终于说道:
“可以了吧?”
“……”相叶的眼睛动了动。
“可以了。”
樱井这么说的时候,相叶睁开了眼睛。
虽然一身酒气没错,但看向樱井的目光绝没涣散。
“你知道?”他看着樱井,声线微哑但清晰。
樱井笑笑,“这点分辨力我还是有的。”
相叶于是也笑笑。
这笑,是心照不宣的。
关于是不是真的醉到不省人事。
有人演戏,有人便信,有时候,人生里的事无非是这么回事。
“既然知道……”相叶紧盯着樱井的眼睛,“又为什么还要配合我?”
“也没什么特别的。”樱井提口气,平静地说:“我只是觉得,万一你是真的醉了呢?那样的话总不能放着你不管。”
相叶没说话,按开了安全带的锁扣。
转过身逼近樱井。
近得几乎要抵到他的额头。
“是吗?”他的黑眼睛在夜色里像对宝石,亮着丝毫不准备退让的坚持,“真的只是这样?”
樱井却也照旧面不改色,“不然呢?”
不然呢。
不然谁会替一个普通同学穿鞋系鞋带,又二话不说就把他背上肩?
别想骗我。
别想骗我樱井翔。


“不然我就是要试试。”


话音未落尽,唇已经着陆。


to be continued




持续被念咒念得五迷三道。。
所以说,走向篇幅都已成迷。
至于说是AS?SA?SAS?ASA?傻傻分不清楚啦(殴。
嘛嘛,就让我们不要纠结套路,只管真诚相爱(不。
话说回来码这章的时候,忽然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个写和读的过程就像是,把我心里的场景VR到你们眼前。。好吧我也不知道我在讲啥(。
总之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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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に恋したい(一)

故事一开始的画面显得有点儿突然。
飞翔坠落的球体撞击在玻璃窗上的一瞬间。
清脆的碎裂声。
哗啦!——
玻璃碎折射着光点,钻石尘般飞扬。
夕阳斜洒。
四下无声。




“呐,你们谁看见小翔了?”
跪坐在玻璃茶几边的相叶雅纪直起身子,双手按在玻璃板上,环顾客厅里三五凑堆的同学。
“嗯……嗯?你说樱井君?”正在对面专注玩桌游的同学有搭无搭地应道:“没注意啊,刚刚谁说要吃水果,好像听到他说了一声去弄——别动我看看,哦……所以是不是在厨房那边呢。”
双手撑一把玻璃,相叶从地板上站起身。
“相叶君,去哪儿?”
“啊,有点渴,去找点喝的。”
相叶张望着站在走廊里聊天的同学,想看看樱井翔是不是在那其中。
“厨房,厨房……”穿过走廊,他回忆着厨房的方位。
“哎,相叶君,又帅了啊。”
和身边的同学擦肩而过,有人拍拍他的肩膀,玩笑道。
“啊,可不是么。”双手插在裤兜里的他笑着转个身接着走,“我是谁——厨房是在那边吗?”
“嗯?应该吧?”
好久未见的同级生。
毕业这么多年以后,相叶几乎快要不能记起其中有些人的名字。
这样大型的同学聚会也是很久没有过了。
联络会负责的同学特别租下了这栋设计感十足的体验式别墅,一个足够装下所有同届毕业生的空间。
现在这种场所也是越来越多了啊,走过一扇扇落地窗,看着窗外中庭里错落的绿植,相叶边走边想。位置地处城市中心,风格时尚得不行,地方大得随随便便都好像要迷路。
黑白灰调子的光影,在细语低笑里流转。
然后走廊的路头一转,那个背影就出现了。
“小翔?”
相叶在樱井身后叫道。
正开着水龙头在水底下洗东西的樱井有点意外,转过头。
“你果然在这里。”相叶笑着上前。
“相叶君。”樱井也微笑,回过头继续洗手里的水果。
相叶从旁边探身过来,“在洗什么?”
“啊,刚刚有人说想吃水果,我想起我买了一些带来的。”樱井在水龙头底下拨弄着几串深紫的葡萄。
“嗯——看起来真不错啊。”相叶凑到樱井身边,对着那些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葡萄感叹。
凉水里樱井的手指一个用力。
一颗葡萄珠被他掰在手里。
“要吃吗?”
他把葡萄捏在指间,转过脸对相叶说。
相叶不语,眨了眨眼。
樱井于是把指间的葡萄珠一抛。
相叶张嘴去接,但并没接到。笑着用手捞起来,丢进嘴里。一边咬碎那颗葡萄吞下去,一边把自己笑个不停。葡萄汁水在笑声里呛到他,让他边笑边咳。
樱井看着他,摇摇头。
甩甩手上的凉水。
一只手伸到相叶的肩头,替他把掉到胳膊下的装饰背带勾回了肩上。
黑白灰风格像是旧时代电视机一样的空间里,画面于是也跟着出现了慢放感。樱井穿的同样是黑灰衬衫和外套,这就让相叶身上那件红色条纹的休闲西装显得更加格外打眼。
相叶忽然就敛起了笑。
“樱井。”他把他的姓和名分开点顿,正色叫道:“翔。”
樱井抬眼看他。
“你真的不打算来吗?”
樱井看着他不说话。
“即使是我已经说过那么多遍?”
“……你是不是过来找水喝的?”樱井好像开始听不到相叶在说话,转身从旁边抽过一只不锈钢杯子,倒半杯矿泉水,递向相叶。
“我不渴。”相叶把杯子一拨,“到底有什么理由,你就是不……”
“……”
樱井沉默着低下头,自己喝起杯子里的水,好像并没有听懂相叶在说什么。
水龙头始终没有关,凉水哗啦啦地浇过那些葡萄,些许溅到水池边沿。
相叶的耐性忽然之间就用光了。
他一抬手把樱井抵在墙边。
暴躁溢出他通常为人的水位线。
这让他的眼睛感觉炽烈,灼烧感异常。
手里杯中的水洒了些出来,但贴在墙边的樱井倒显得十分平静。
“你能不能……”逼视着他的相叶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觉所有的话只是将吐难吐。
樱井别开眼不看他,平静地静默着。
就这样对峙片刻。
始终不可能捉得到樱井瞳孔里的焦距,这让相叶沮丧起来。
算了。
一向如此。
这些年来。
他一向是如此。
千钧重力万吨雷鸣,到了樱井那里,最终也不过都是无声地哑了火。
真是有些够了啊。
相叶长出一口气。
一时感觉灰心得什么都随便吧。
松开手。
转身。


等樱井端着几玻璃盘的葡萄回到客厅里时,茶几边的桌游已经凑成了更多人聚在一处的国王游戏。
他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探身弯腰把一盘子葡萄递到茶几上空的地方,完全没有注意到就趴在茶几边盯着他的相叶。
“来来,吃葡萄。”他招呼道。
“啊,谢谢!”
“诶——这边有架钢琴哎。”
“谁,谁会弹钢琴来着?”
“那个谁来着,那不是……哎,樱井君!”
正把最后一只盘子放到餐桌上的樱井听到了钢琴旁边的呼唤。
“正好,你会弹的吧?”
“何止是会弹,樱井君可是半个专业的。”
“诶,是吗?”
“可不是,樱井君可是差点要成为钢琴家的……”
话头到了这里就没了声响。
不用看樱井也知道,那边应该也仍有记得遥远旧事的人,对众人使了眼色,暗示别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其实真的不必。
但果然,总还是有人会在意。
而这种在意就让有些事永远都会存在。
这也是毫无办法的吧。
樱井甩甩手上的水滴,笑着朝钢琴方向走过去。
“怎么,有人想听音乐啦?”
他笑得太过灿烂,自己可能并不知道。
“啊……嗯,我们就是看见这里居然还有架三角钢琴……”
“嗯,可不是么。”樱井搓搓双手,走到钢琴跟前,翻起了琴盖。
“诶,我们有耳福了吗?”
几个同学显得有点兴奋。
“难得大家高兴。”樱井笑笑:“我也是久未操练,试试吧。”
当他的右手食指敲下第一个琴键试音的时候,那个清脆的音符毫无疑问地穿过了众人,砸到了正在国王游戏里嬉闹的相叶心上。
那个时候全都玩在兴头上的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相叶从厨房回来以后拿的并不是水,而是整瓶的红酒。更没人发现,那支红酒瓶现在已经是空的了。
“3号!”
国王的手正指到相叶这里。
相叶跪在茶几边,笑着直起身。
“怎样。”
另一个方向,钢琴的弹奏声已经响起。
流畅的,悠扬的,平和的,款款而来。
“说,如果要和在场这些人的其中一个恋爱,你会选谁?”
国王的命令要无条件遵从哦。
等等,他弹的是什么曲子。
樱井翔弹的是什么曲子?
相叶雅纪。
一整瓶红酒是不少。
但这个问题还需要思考吗。
也许其他人影都已经模糊。


相叶抬手。
食指指尖朝远方一点。
十指正在黑白琴键上飞扬,想要不去看却无论如何也移不开目光,无比清晰的,那个身影。


“他。”


to be continued




我必须是被催眠了。
才会写了这个。
多少人事已非,仍有人温柔守候,为我大SA的神奇感叹。
故事的走向难以预料。。
但应该很短啦。

拍手[16回]

少年啊要记好文件夹的密码(完)

小神银龙(没有俱乐部)鱼女生贺提前关窗。
从没被注文过这类题材,这种内容嘛通常免不了雷的主要讨寿星欢心(。
所以前方天雷地雷小手雷,提前预个警。
别说我没提醒你(狠瞪(现在还来得及(滚。




相叶雅纪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这不得了的东西远比以往他拆开的那些杂志内页小袋子要不得了的多。
他确实只是去买那一周的《少年JUMP》的。
确确实实。
但是当他从便利店的报刊架上抽出那本厚厚的漫画时,旁边忽然冲过来两个女生,风风火火地伸出双手就从架子上把某一期的《NON-NO》整撂拽了出去。那个雷厉风行的动作和分秒必争的架势在相叶身边掀起了一股冷风。
“快快,快点,已经晚了!”
“你别催啦,反正开场时间都已经过了,再晚点又能怎么样……”
“就是因为已经过了,再晚一点,什么东西都卖完啦!”
“好啦好啦,我已经在抓紧,你别催——”
那个“催”字还没有说出口,已经因为怀里抱着太厚的杂志肩上又背一个太大的包而失去平衡,整个人歪撞到相叶身上。
“啊!”
怀里的一撂杂志洒了满地。
重得像石头一样的背包里也掉了几本印刷物出来。
女生似乎一下子撞得昏了头,相叶也趔趄了一下。
“对,对不起!”女生忙不迭地朝相叶鞠躬。
戴着口罩压低帽沿的相叶赶紧小声说:“没事没事。”
边说边蹲下身去捡散落一地的杂志书本。
“啊,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似乎有些花容失色,女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趴下来,手扒着地上的一应印刷品,哗啦哗啦地卷起来揽进怀里,往身上米袋子一样的背包里塞进去,长黑发遮住大半张脸,眼睛也不抬地起身,“真不好意思,多谢您!”
接着就那样风一般从相叶身边席卷而去,两个女生拍下钱夺便利店门而出。
留下还蹲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的相叶眨了眨眼。
如果刚刚那短暂的一瞥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一地的《NON-NO》都是同一期,而且那期的封面他认得——毫无疑问就是他和,那谁,一起做的那期连载。
“二之”系列。
如果确实是为了那个,说起来的话那期的内容是满特别的啦,又是从来没碰过的剪发剪刀了又是修剪那些货真价实还要上电视的耳发了,两个人也玩得很开心画面拍得超自然……但是也不用买那么多本?是要干嘛用?
相叶摇摇头,起身,准备把刚才那本抽出来又掉回去的《少年JUMP》再次拽出来。
脚下却感觉踩到了什么。
低头。
看见自己踩到了一本从报刊架底下露出一半的书。
再次俯身。
从鞋底把那本书捡起来。
抖了抖。
发现说是书,也不标准。开本大小是非常规的不大不小,厚度也是说厚不厚说薄又没那么薄。封面,封面——
口罩上的黑眼睛瞪了瞪。


——小翔。我发现了不得的东西。
虽然用手机发送信息时是这么输入的,但其实相叶内心真正奔腾着的是“啊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我看到了什么我一定是看错了总之你快早点回来一起看”。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樱井翔的一声招呼还没完,已经被相叶雅纪一本书顶到胸口,像挨了一拳一样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干嘛呢你……”樱井扶了下胸口的书,拿在手里,“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相叶似乎红着脸,气息也不是很对劲。
“什么呀?……”觉得不同寻常,樱井翻开了手里的书,“……”
“你,你,你来告诉我。”相叶别开脸,指指樱井手里翻开的书,“这都是什么!”
“诶……”樱井扬着音调,边往屋里走边若有所思地翻着铺满画面的书页。
“才不是诶吧?!”相叶脸颊上的微红像是下不去,跟在樱井旁边,想看又不敢直视那些画面的样子,“看,看,看到自己……你就这个反应?”
“画得还挺不错嘛……”樱井眉梢轻挑。
“重点也不是这个!”相叶跳脚。
樱井一转身,把在身边上窜下跳的相叶搂进了怀里。
“好啦好啦,我知道。”轻拍着他的后脑勺,他说:“冷静,冷静。”
如果不是怕丢脸的话,相叶真觉得自己百感交集想要在樱井肩上呜咽一声。
“这是从哪儿来的啊?”樱井合上手里的书,看了看封面。
——“SA ONLY场限定”。
斜着一行艺术体的宣传语,让封面看起来有点花哨。
“在便利店捡的……有两个女生,掉出来的……”相叶把脸埋在樱井肩头,“大概应该是。”
“诶……”樱井又扬了一下音调,“你还真是会捡……”
“别闹啦!”相叶捶了一个樱井的背。
“唉唉,今天又挨窝心掌又挨后背拳的,会被打死的。”樱井笑道。
“胡扯,你看这些东西眼睛都不眨,你死不了。”
“那当然是不会死了,你不是也没死吗?”
“这都不是重点好吗!”
似乎打定了主意要逗相叶,樱井一手轻揽过他的腰,“那重点是什么呢?”
“是,是……”相叶微眯着一只眼睛,颤颤巍巍地伸手指到樱井手上正翻开那一页的画面。
“……”看着相叶指尖按住的那个位置,樱井只是不动声色,继续挑着眉毛,“嗯?”
“不说了!”
看出樱井的有意戏弄,相叶一挣,脱开腰间樱井的手,走回沙发边捞起新买回来的那本《少年JUMP》,气哼哼地翻开,全无心思地乱拨着书页。
“好啦好啦,别生气。”樱井哄劝着挤在他身边坐下,“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意思嘛,只不过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相叶瞪他一眼。
“我以为你或多或少对这些——”樱井扫一眼手里的本子,“有所了解呢。”
“有所了解?!”相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因为,你看,你明明连SAKURAIBA这样的词都知道,也能很顺口地说出去……我自然以为你也多少知道一些……”樱井随意翻拨着书页,一片片惊人的画面轻扫而过,胶片一样连格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故事。
“我怎么会知道,这,这些?我知道的那些和这些比起来,只不过算是点皮毛吧?而且这么说起来的话……”手里的《少年JUMP》扔在一边,相叶转过身面对着樱井,“小翔你是早就知道有这样东西的存在了?所以才会这么见怪不怪?”
“嗯——”樱井嘟着嘴,不置可否地说:“如你所见。”
相叶似乎倒抽一口气,也终于在最初的震惊里找回了三分镇静,因而略带戏谑地说道:“真没看出来啊,樱井老师。”
“诶,你指什么啊。”樱井似乎有些心虚地笑笑。
“平时总叫我不要乱看乱拣乱放那么多工口书籍,原来自己一直都在看这些……”相叶把腿盘起,双手抱肩,盯着樱井。
“我也并没有……”好像觉得这样的相叶十分可爱,樱井有些乐不可支,“什么一直看这些,知道而已。”
“嗯?——”相叶拖着长音,一副等樱井继续往下交待的姿态。
“就,刚知道的时候反应也和你差不多……知道了以后么,也就没什么了啊,毕竟,这也是一部分饭的一部分娱乐内容,而已吧?”樱井用说明君的语气如常叙述着:“尤其是在我们这种这方面特别发达开放的国家更是……这也是亚文化的一种吧。虽然官方是会明令禁止说事务所NG什么的,但可能我们也应该要以职业一点的眼光来看待吧。”
说得这么专业敬业的一本正经。
“……”相叶用“最好是这样”的眼神盯着他。
“呐。”樱井讪笑:“你说是吧?”
“诶……”相叶扬着音调点点头,往樱井手里的书前凑了凑,“那——怎么样,你觉得,这些,画,画得都……像我吗?”
“哈哈哈哈……”樱井失笑,“我不知道,你怎么看?”
“我觉得不太像……”低头盯着书页上的黑白线条,拟声拟态,相叶再次红了脸,用很小的声音嘟囔着:“话说回来,她们又没看过,也真画得出来……”
“哈哈哈哈!——”樱井大笑起来,“怎么,你希望她们——看看吗?”
“别,别胡说!”相叶涨红了脸,“你,你是想被修理了!”
“真来看一下的话就知道了。”樱井盯着相叶的红脸颊,笑着指指他正看着的那页画面,“用这些姿势的话……可是会受伤的啊!”
“你……”相叶似乎接不下这么离谱的话,但又不想败下阵来,“你,你又没试过,怎么,怎么知道。”
“哦?”樱井唇角一勾,“那怎么,这上面的,要来试试吗?”
他说着,指指黑白画面里那些缠绵在一起的线条。相叶的目光随着他的指尖划过,心里酥麻了一下。
“我,我才没有!”相叶叫道。
“真的吗?”樱井歪歪脑袋。
“你今天怎么……”相叶想说,平时也挺正常正经的你今天怎么忽然像是被这本书里画的那个邪魅狷狂的人上了身一样?
当然,其实这本书里所有的内容他早都已经看了好几遍了。
只不过当着樱井翻开它,又是另一回事。
“有什么奇怪。”樱井探身靠近相叶,“已经好久没做了。”
“哪有……好久。”相叶往后蹭了蹭,靠在了沙发扶手上。
“没有吗,各种行程对不上,至少一两周了吧?”樱井顺势跟着压过来。
“你会……想吗?”相叶挑眼看他,“这种事太频繁,好吗?”
“哦?你嫌频繁,还真是没有什么说服力呢……”
“我怎么……”
“我想的倒不一定是这种事。”
“那你想的是什么。”
把脸埋进相叶耳边的头发里,樱井轻声说:
“是你啊。”


确实。
如果真的看过后来沙发上的那些事的话。
就知道。
画面没有那么复杂。
动作幅度也没那么激烈。
线条可能总有点靠谱。
缠绵是很温柔的,体位也是很顺畅的。吻是很温润的,抚摸也是充满怜爱的。
喘息是不假,湿热是真的。
你的名字我的姓氏,呻吟很好听,呼唤令人动情。
情欲是越做越迫切,沦陷的却不仅仅是身体。
上下也好,进出也好。
很自在。
很愉悦。
关乎一个你。
关乎一个我。
关乎一个想要你的我。
关乎一个我想要的你。


“小翔……”
“嗯?……”
“再在里面,一会儿。”
“……好。”


给在沙发上睡着的樱井搭上被子以后,相叶给自己倒杯热水,开一袋小饼干,裹着毛毯靠在沙发边上坐下,想要从地上把《少年JUMP》捡起来的时候,再次看到了躺在旁边的那本同人本。
犹豫了一小下。
还是把它捡了起来。
再次前后左右地端详了一遍。
其实未必是还想再看内容什么的。
——毕竟刚刚的一次已经足够好,很满足。欲求这种东西就是这样,空着的时候感觉多少也填不满,但一旦满了就多一分也不再想要,这就像吃得很饱以后看什么食物也都兴致缺缺腻得慌。
这也是他逐渐不再需要那么多工口书籍的原因。
——因为他有他啊。
相叶紧了紧身上的毛毯,偷偷笑了笑。
所以说再次把那本东西捡起来,只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强迫感。
像是想要最终确认一下,这并不是一本真的发现了自己秘密的召告书。自己的秘密无人知晓——应该是吧?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一场博弈。发现大众在试图窥探自己的秘密,而自己又在窥视大众的这个秘密。此秘密非彼秘密——此秘密又确实就是彼秘密。
相叶摇摇头,不知道自己在瞎想什么。
就是在这样无意识地里外端详时,相叶在本子封底的角落里发现了一行字体很小的网址。
眯起眼睛看了看。
是行网址没错。
什么东西。
能登上去吗。
登上去里面还有什么。
这似乎是很自然就蹦出来的反应。
盯着那个网址放了一会儿空。
——看他那个见怪不怪故作职业的样子,难道只有自己再看到这些东西大惊小怪下去不成。
相叶从袋子里掏出一块小饼干,叼在嘴边,往沙发跟前的茶几边蹭了蹭,翻开那台樱井翔平时放在上面编RAP写功课用的笔记本电脑。
饼干咬进嘴里,开机。
打开浏览器,看着那行小小的网址,敲进地址栏。
回车。


啊嘞。
啊嘞嘞嘞。
巨大的手绘画面和极具冲击力的词汇表达,“咚”地从窗口跳出来一样。
——樱叶。
——SAKURAIBA。
——花之82组。
——二郎三郎。
——我的千叶。
——贝类组。
——同岁月。
——白玫瑰。
——高中低激慎。
……
相叶所知道的词,以及不知道的词。
噼呖啪啦地炸进眼睛。
这是什么网站啊……
他捡到的那本同人本里的东西放进这里的话,基本上就像是滴水入海。
就是这样的概念。
各种各样的分类,专栏,链接,看得明白的和看不明白的画面文字连载,讨论的交换的传递信息的。从这一个网页,还可以链接到另一个网站,再从另一个网站跨进更多的网站,简直就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相叶看得目瞪口呆。
掏出来叼在嘴边的小饼干都不记得吃进去直接掉在了腿上。
“诶……”
——他总是起不来床,所以需要另一个他来叫醒他。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他嫌他的房间乱,却不厌其烦地去过夜。
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一点海苔末都能把他惹火,他把他家的马桶弄坏,他却一点不生气。
你们,马桶什么的……
——他喜欢豆奶咖啡,他就拿豆奶煮乌冬,简直是绝配。
你们也知道得太多了……
——虽然他总是嘴硬,但他是他同居室友的最终选择。
——这么多年来,说起结婚,他也只选择过一个他。
你们……好吧。
——他总是先把他这样这样,然后再和他那样那样,最后就是XXXX,又○○○○……
啊……
相叶败下阵来。
可以这样。
还能那样。
原来还有这么多花样。
原来竟然可以这样?
他怎么不知道?
回头看看正熟睡的樱井的脸——“要来试试吗?”
才不要呢!
甩甩头。
简直快要被洗脑了。
相叶看得手心冒汗,牙根发紧。
一边尴尬得脊椎骨都要一节节从背上跳出来,一边滑动着网页停不下来。
在点开某一个链接时,窗口弹出了用户名和密码的输入界面。这倒没什么。有什么的是——电脑已经默认了用户名和密码的记忆,只需点击确认即可。
盯着那行隐藏起来密码,相叶眨了眨眼。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地方有人已经来过了?
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原来那么镇静的态度是因为早已经浏览过这个神奇的大千世界?
好哇。
竟然背着他。
登陆这些网站。
看这些……这些……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东西!
相叶狠狠地嚼碎小饼干。
细碎的饼干屑飘进电脑键盘的缝隙里。
这是平时樱井最难忍的。
哼,不管它!
相叶扁着嘴。
这是对他的惩罚。
竟然背着自己搞东搞西。
谁知道他是不是还藏了其他什么东西?
哼。
关了浏览器,相叶随手翻看着樱井电脑里的东西。
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太深。
深得反而已经浮出水面,什么都不构成问题。
除了看他开着文档琢磨那些RAP词的长短和韵脚,相叶从不知道樱井电脑里都装了些什么。
即使他现在这样随手翻看着,也不代表他真的对什么起了疑。
他就只不过是对于一向在工口上不输樱井的自己忽然在他面前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一样而很不甘心。
因为他不是孩子了。
不是那个第一次和樱井做还会发抖的孩子了。
到底为什么会那样做了呢。
他和他的关系。
他们之间。
明明就是——


光标扫过硬盘里一个压缩包时,相叶停了下来。
他被这个压缩包的名字吸引了。
“HI”。
HI?
HI是什么。
ひ?
通常这种名字特别短又意味不明的文件夹都是有问题的——虽说没有叛逆期,但他也是从那个年龄段过来的,对这种做法再熟悉不过。
为了不引起注意,为了没人看得明白。
偏偏这样才最让人在意的好吗。
他倒要看看,这里面装的是些什么。
是不是藏了什么从那个奇异世界而来的东西。
双击。
屏幕上跳出需要解压密码的提示。
哈?
居然还上了锁!
果然有古怪。
这是藏了什么东西!
好奇心不会放过相叶雅纪的。
他非要整个明白不可。
相叶把毛毯拉过头顶,整个人缩在毛毯里,开始尝试键入密码。
——19820125。
错误。
扁着嘴想想。
——19821224。
错误。
眉头拧了拧。
——19990915。
错误。
歪了歪脑袋。
奇怪。
接着把所有他认为密切相关的代表时间都键入了一遍,没有一个是对的。
哈。
有意思。
这么深的密码。
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想要把他也拦住。
那是不可能的。
以那个男人谨慎的习惯,但凡是设置了密码必然会有提示,以防万一自己忘记。
相叶在压缩包的路径里查找着。
果然看到一个txt文件。
点开。
弹出一张清爽干净的单子。
上面只列着几个短句。
——天真明朗。
——男人,但是漂亮。
——世界一。
字句。
一个个掉进瞳孔里。
蒙在毯子里的相叶顿了一会儿。
后颈好像蒸腾起了热气,让整个脑袋不太清楚。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密码的提示?
是怎么个理解方式?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发烫的脸颊,似乎烧得更热了。
摸摸自己的脸,相叶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听着背后樱井均匀的呼吸,间或的呼噜。
其实。
他已经基本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他只是不知道该对这个答案做一个怎样的反应。


背后的,这个人。
果然是很喜欢他的呀。


相叶伸出手,试着在密码框里键入一个个字母。
其实到了这一步,这个压缩包里的文件夹究竟装的是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了。只不过是到了这一步,这个密码,他无论如何也要输入一遍。亲手验证一下,那些默默流淌过他心里的东西。
——AIBA
——MASAKI


解锁成功。
包袱皮里的文件夹,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打开它。
里面露出了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风光。


那晚相叶缩在毛毯里坐了很久。
久到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趴在那里睡着了的。也不知道是谁后来把他抱到了卧室的床上。总之就睡得很沉,很安稳。
直到有人轻挠着自己的耳朵。
“醒醒。”
“已经是早上啦。”
是那把熟悉的声音。
“嗯……”相叶翻个身,不睁眼。
“要迟到啦。”
那个声音又说。
“是吗……”相叶闭着眼嘟囔:“你又知道……”
“是啊,今天一起的,我还能不知道。”
相叶其实已经醒了,忍下笑继续咕哝:“既然是一起的,那省事了,你背我去就好了。”
“……你说的啊,那就背喽。”
那声音这么说着,相叶刚想睁眼,已经被一把拽住手搭在肩上。
“哎哎哎——”相叶一骨碌起身,“你还真背啊!”
“那可不是吗。”樱井笑着转过身,“我身为前辈,应该的吧?”
相叶红了下脸。
让身为前辈的他叫自己起床。
他是知道的。
可谁让起死困难这种事是天生的啦?
反正,他和他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是前后辈这么简单。
他们之间——
“你的眼睛怎么了?”樱井看着相叶,伸手摸摸他的眼角。
“唔?怎么了?”
“眼睛很红,还有点肿。没事吧?”
“啊……没事,可能昨天看漫画看得有点晚,没事,我去点些眼药,放心。”
拨开樱井的手,相叶翻身下床,三蹦两跳进了卫生间。
“没事,快迟到了,我很快,前辈稍等!”
抓挠着乱发,糊弄过去。
其实红肿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他自己知道。
昨天晚上缩在毛毯里最后是怎么睡着的,自己也还记得。
也不知道,眼角边的湿润,有没有被发现呢。


那个名为“HI”的文件夹。
密码是“AIBAMASAKI”的文件夹。
里面满满装下的,都是一个人。
一个镜头里的一个人。
一个人镜头里的一个人。
眼白出走。
灿笑耀目。


世界里有一个他,还有一个他。
他和他。
他们之间呀。
就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样没什么可说的关系呢。


怎么。
除此之外,你们还想要其他别的什么吗?
你们?
你们?
知道太多的你们?
快关上你们的电脑。
知道那么多不好。
非礼勿视。
听见没。


THE END



拍手[7回]

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二)



当那天那些客人拿出那件T恤嘻闹着要求相叶穿上的时候,他自己其实并没觉得有什么。就在他已经伸手接过T恤的时候,那个人却忽然之间横着冒了出来。
“请稍等一下。”
相叶侧目。
那个31岁的新人。
叫什么来着。
嗯。
樱井翔。
穿着那身银灰色西装,用一丝不苟地姿态站在了客人面前。
“怎么?”酒已入颇酣的客人挑起眼皮看他。
“……”横着站出来的樱井却似乎并没有想好适当的说辞,犹豫了一下才说:“店长叫相叶君过去一下。”
“什么?”
“店里闯进了一只流浪狗,要他过去帮一下忙。”
“哈?”
太烂了。
别说客人不会信,相叶也很想扶一扶自己的额头。
“你是在耍我们吗?”醉意里的客人有点想要起身。
“没有没有,他是跳出来装傻的。”相叶赶紧抬手安抚客人,一边暗自给了樱井一个眼神,让他不用管,一边脱下西装上衣递给樱井,“让我的助理替我拿衣服,我才好把这件T恤穿上嘛。”
樱井立在原地,没有接。
相叶把上衣往他手里使劲儿一塞,再瞪了他一眼。
——这是在工作呢,你个31岁的新人懂不懂规矩。
三下五除二,相叶干脆利落地把那件粉红色的T恤套在了自己本来轻薄的白T外面。
在口哨和嘈杂的吵闹声里,樱井听不清相叶究竟表演了一个什么关于性感大猩猩的片段——大概是自那件T恤上印的图案而来——但总而言之大概是个黄段子吧。
当段子结束笑声一片,相叶低下头羞涩一笑,站在一旁的樱井看到他套穿在一起的T恤掀了起来,腰间的腹肌若隐若现。
樱井从旁上前,伸手替他把掀起的T恤边往下拉了拉。
动作很认真。
像是家里有孩子的监护人,非常严肃地认真在履行自己应尽的保护职责。
相叶还没有反应过来,没防备,座位里的客人已经端着杯子起身,将一整杯的酒泼在了樱井脸上。
“你到底什么意思?!”
喝醉的客人大约是感觉受到了侮辱,情绪激动,上前就想要去揪樱井的衣领。
相叶眼疾手快,一把挡开了伸向樱井的手。
“请您别生气!”
他站在樱井前面,尽可能地放平语气,“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您别生气,今晚的酒我请了。”
然后转过脸,压低声音对樱井说:“你去收拾一下,这里我来。”
樱井还想说些什么,相叶又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快去。”


樱井不知道那天的后来事情是怎么被相叶摆平的。
在洗手池把脸洗干净,站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时,相叶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一条毛巾。
“给。”
把毛巾递到樱井面前,相叶靠着洗手池边一站。
“谢谢。”
接过毛巾,樱井擦了擦脸。
相叶安静地看着他。
看毛巾抹去眉梢脸颊上的水滴。
等樱井顺手把毛巾放在水池边,相叶沉默着把毛巾捡起来,拎过他胸口湿透的银色领巾,轻轻擦拭。
眉目低敛,气息沉静。
樱井一时没有出声。
相叶似乎也不准备说些什么。
银色领巾的水渍浸进纤维,洇成暗灰。
“那个——”
就在樱井刚刚准备开口的时候。
“新人君。”相叶打断他,抬眼道:“你是想要干什么呢。”
“……”樱井抿了下嘴,“没什么,只是看不过去。”
“看不过去?”相叶挑起眼尾,“这是我的工作,你有什么看不过去的。”
“……”
“再说了,这也是你的工作。看不过去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樱井顿了一下,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在镜前侧过身,看着相叶,说:“其实这不是我的工作。”
相叶斜睨他一眼。
“虽然我的确是来工作的。”樱井又说。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相叶笑出一脸无奈。
“我其实是来这里——”樱井提口气,“体验生活的。”


相叶一直还记得樱井说那句话时的中二表情。
明明已经是个31岁的新人。
说什么体验生活。
哈?
他是应该给一个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那时他确实还不知道这个当时也已经算是小有名气的演员。
他工作很忙,没时间看那么多电视和电影。
他只知道那个时候樱井又接着对他说自己是为了一部新片的新角色来体验生活的。说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牛郎这个职业或者是这类型的朋友,所以对这个行业的生态完全不了解。
这么说倒是终于逻辑通顺了。
难怪行为举止都显得那么违和。
可即使如此——
他又应该给一个什么样的反应呢?


“所以呢?……”相叶看着樱井。
“所以大概有个结论了。”樱井说。
“什么结论。”相叶问。
“看不过去。”樱井说。
“噗……”相叶没忍住笑出了声。
“真的。”樱井正色。
“好吧好吧,看不过去。”相叶笑着说:“怎样都好,别再像今天这样突然跳出来发难就好。看不过去就别看了,人生里到处都是这样的事,不是看不看得过去的问题……早点回去自己的世界就好。”
“你呢?”
“什么?”
“你不想,去别的世界看看吗?”
“……”相叶唇边的笑意僵了僵,“说什么呢。”
“这样的世界你呆了多久,还没呆够吗?”樱井却继续正色。
相叶必须得承认,樱井大概确实是个称职的演员——从这种种戏剧化的表现来看——但这种表现放在日常生活里真的让人有点吃不消啊。
“就算你这么说……”
“不想去试试做演员吗?”
“哈?”
相叶觉得自己的反应才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就是那种我不过是普通睡了一觉起来牙还没刷你说什么不想去做演员吗。
“你没事吧。”相叶已经想要转身走人。
“反正你现在的工作也是在演戏吧?”樱井在他身后这样说道:“有什么不同吗?”
“……”
这句话让相叶站住了。
人大概是会这样的。
像是身上有些藏在暗处的开关,一般人绝对碰不到。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人,突然就能猛地朝这些开关一戳一按,一发而不可收拾。
转回头。
相叶看到樱井认真的眼睛。
无比认真。
他就不知怎么忽然也跟着戏剧化起来。
——有什么不同?
是呢。
他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同?
那也许试试就知道了?


镜前,灯下,四目,侧身。
剪影如画。
人生如戏。


“所以说——”樱井的声音把相叶从某个遥远的所在拎回来,继续着和当年“体验生活”时全然不同的气场和对话:“床戏,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那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樱井离开相叶的店,就有了演艺圈的人脉找上门来,那之后的几年之内,他不都是在这个完全不了解的圈子里硬着头皮摸着石头过河?
有了一些经验,有了一些作品,也有了自己的经纪人。
虽然很困难。
毫无疑问意料之中的困难。
但是。
老实说他什么困难的情况难搞的人和事没遇到过。
人生,不过是从一个舞台,转移到了另一个舞台。
中了那句台词。
——并没什么不同的。
只除了,再也没有见过当年说出这句台词的那个人。
没有人知道他和樱井当年的渊源。
就连他自己也已经快要不记得。
直到看见那个名字。
他才得以确定,自己这几年来的坚持,除了不过是人生如戏以外,究竟还为了些其他别的什么。


——为了和他演床戏吗?


“胡扯!”
“嗯?什么?”
听到樱井的问话,相叶才知道自己自语出了声音。
“没,没什么。”打着赤膊的相叶有些无所适从,用力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我说的听懂了吗?”樱井看着他问。
“听懂了……”相叶发现自己有点不太敢直视樱井的那双眼睛。那里面的东西似乎有些太过直白,让他没办法招架。
“那OK吗?”樱井又问。
“……”相叶咬了下嘴唇。
“回答我?”
相叶抬起了头。
“当然。”
正如之前樱井所说。
并没有任何逼他来的。
如今他既然来都来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这是他的工作啊。
——有什么看不看得过去的。
“当然。”
相叶挺真肩背,目光平静。
樱井唇边一抹浅笑。
他放下了手里的笔。
“很好。”他说:“那就准备进组。”
有这么急。
好像就是在等他来而已。
万事俱备,只差一个相叶而已。
“我还有一个问题。”相叶说。
“什么?”樱井看着他的眼睛。
“这部电影的名字……确定了吗?”相叶问。
“……虽然还没有最终确定,不过。”樱井顿了下,说:“我觉得基本上应该就是它了。”
“是什么?”


“他和他的孤独情事。”


待续




针对近来关于本渣不再写的谣言。
希望大家做到不信谣不传谣,做有执念的江湖人。
我大洒家。
追风逐月转瞬间,一生一世度欢场。
↑抱拳↑

拍手[3回]

吸尘器与电饭煲二三事(完)

11.

一切来得有点儿突然。
显得毫无预兆。
毕竟,真的发生短路这种情况对于一台电器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尤其是对于还没有真正见过任何家用电器发生短路的电饭煲君来说,短路故障这种事,只存在于电器学校的应急课程里。
一向看任何天气都是好天气的电饭煲君,那一天却感觉整个世界阴云密布雷声迫近。


那天并不是个大休日。
只是两位主人的工作碰巧都结束得比较早。
明明已经煮上了饭的电饭煲在已经阴雨多日的潮湿空气里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听到一声呼唤。
“小翔——”
卧室里的MASAKI朝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小翔喊道。
“哎。”
沙发里的人放下手里的报纸起身。
“怎么了?”
“你过来看一下,吸尘器怎么了?”
“吸尘器?”往卧室方向走的小翔说:“就说让你别弄啦,刚回来休息休息……”
“还不弄,都要没地方下脚啦。”
“怎么了,我看看……”
“刚刚打扫得好好的,突然就不动了。”
“是不是没电了?”
“不可能,一直放在原地充着的……”
“那怎么,我看……灯都不亮了……”
坐在厨房操作台上的电饭煲把每一句话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怎么了?
小吸怎么了?
什么叫突然不动了?
灯都不亮了?
那个一直在角落里忽闪忽闪的小红灯吗?
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
他还问他:
“小吸?最近我怎么总是觉得闷闷的啊。”
然后吸尘器的红灯一闪,这样回答他道:
“嗯,因为外面一直在下雨啊,空气很潮湿。”
“空气很潮湿,我们就会不舒服吗?”
“嗯,因为空气里的水份很大,我们的零配件一直在这种环境里,是会感觉到有些运行压力的。要是以前有些比较老式的家电,在这种季节里零件坏掉的也有不少。”
“诶?这么严重?”
“嗯……嘛,不用担心,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们这样的机型在出厂前,都是经过成百上千次的产品测试的,不会出现产品缺陷的,这个你也知道的啦。”
“我知道的啊……不过,听起来还是有点可怕……毕竟,如果我们坏掉的话,是不是就会被扔掉了?”
“你这么年轻的新家电怎么这么悲观!胡思乱想些什么呀。再说,就算是坏了,也还可以修啊。”
“是吗……”
“当然是了,别再瞎想些有的没的了。我看你就是最近梅雨季太潮湿,零部件都有点被水气浸傻了。”
“人类的世界还真是麻烦呀……又是花粉季又是梅雨季的……真不容易。”
电饭煲嘟囔着这些话的时候,他可以确定对面角落里的吸尘器是偷笑了一下的。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这话是有哪里好笑了,但是他已经能只凭电磁频率就知道吸尘器的各种情绪反应了。
“是啊是啊,人世艰辛嘛。”吸尘器在偷笑之后这样对他说:“所以我们就应该尽可能地做好自己该做好的,去让他们过得轻松自在些吧。”
“啊,小吸说得真好。”
他这样由衷称赞的时候,分明还看到,那骄傲机身上的小红灯,以很快的频率忽闪忽闪,忽闪忽闪,就像以往无数平常的白天黑夜那样。
怎么不过一个晚上而已。
就不会亮了?


“啊……还真是有问题了,好像也重启不了。”
“是吧?”
“嗯,看来是有地方的零件坏了。”
“按说不应该?感觉这台也没用多久?”
“也不算太短了……不过也是没道理坏就是了。”
小翔和MASAKI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卧室方向传过来。
电饭煲感觉自己喘不上气,闷得不行。
“还能不能修?”MASAKI这样问。
“不知道啊,按说可以吧。”小翔说:“只要不是芯片一类的东西坏,应该都可以吧。”
“芯片?”
“嗯,买的时候不是说这是智能机型什么的吗?那应该有电脑集成芯片一类的东西吧?……嘛,我也不是很清楚。”
“修是不要紧,关键是没时间。”
“确实……嘛嘛,先别管它了,坏了就先放着,实在没时间修买台新的也很方便。”
电饭煲几乎听到电路跳闸的声音。
虽然明明并没有。
但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也差点要短路了。
“买新的是简单……”MASAKI边说边从卧室朝厨房这边走过来,“可是还挺新的东西,好浪费啊。”
“我知道,可是电器这种东西,有时候也没办法。”小翔跟着走回客厅,“如果真是坏了。”
“再说吧,过几天有空再看看要不要打电话叫人来看看。”MASAKI说着,走到电饭煲跟前,看了看时间显示,“嗯,饭马上就好了。”
“我来帮忙。”小翔也跟着走过来。
“没什么好帮忙的,天气闷也不想吃什么别的,就茶泡饭好了。”MASAKI说:“你去洗个手就行了。”
电饭煲当然清楚知道按照自己的机能来说,饭应该已经马上就要煮好了。
但是今天他却没信心,这锅饭真的能煮好。
他觉得整口锅都在发烫,排气也不顺畅,闷得像是随时准备当机。
可是当MASAKI把碗筷拿出来的时候,他的时间表却清楚地显示,饭已经好了。
“好了。”
这样轻快地说一句,掀开锅盖,把脸凑过来的MASAKI深呼吸。
“唔?”
MASAKI顿了一下。
又再仔细闻了闻。
然后低头观察锅里的米饭。
歪着脑袋,试探地盛了一勺米饭出来,小心地咬几粒进去。
嚼嚼。
“嗯?”他歪着头自语道:“奇怪啊……”
“怎么了?”洗了手的小翔凑过来,在MASAKI肩上探头。
“难道是我按错钮了?”
“怎么?”
“这饭煮得……”MASAKI把饭勺上的饭递到小翔嘴边,“好像有点夹生啊?”
“诶?”小翔咬一口,抿抿嘴,“好像真的哎……”
“是吧?怎么回事啊。”MASAKI用饭勺翻翻锅里的米,“我就是和平时一样普通地按了煮饭啊,水也放得没问题啊,怎么会夹生?”
“而且……”小翔把那口米饭咽下去,说:“好像还有点苦?”
“哈?”MASAKI看他一眼再看看锅里,“不会是米坏了吧!”
“米会坏么……”
“总之别吃了……哎呀!怎么回事今天。”MASAKI把饭勺往锅里一放,“怎么什么都不对劲。”
“没事没事。”小翔把他往怀里一揽,轻轻拍他的肩,“出去吃呗?我们也好久没出去喝一杯了。”
“……”
“好不好?”
“好吧……”


大门从外面关上的时候,电饭煲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快要哭出来了。
不仅仅是为了上岗工作以来的首次失职。
居然煮不好一锅白米饭。
还有——
还在卧室里生死未卜的吸尘器。
他怎么了?
真的坏了吗?
坏了……
就会被新买来的别的吸尘器替代吗?
年纪轻轻他真是太悲观?
他不要。
他不要任何别的吸尘器来。
哪怕是同一个品牌同一种型号的。
那个——
也不是他的小吸啊。
任何别的吸尘器也无法替代。
毫无疑问。
有一瞬间,年轻轻就很悲观的电饭煲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如果他的小吸真的坏了。
——那他宁愿自己也一起坏掉。
反正如果小吸不在——他也只能煮出夹生发苦的米饭了。
那样的话又和坏了有什么区别。


“电饭煲君,电饭煲君?”
在操作台上感觉整个房间全世界一片死灰的电饭煲,听到客厅里有人呼唤他,已经不知道是几天之后的事情。
好像他对自己采取了自我断电一样,完全不存在这几日里的使用和记忆。
被叫醒的时候,他感觉混混沌沌。
“嗯?谁在叫我……”
“是我,我。”电磁频率从沙发旁边传递过来,电饭煲才看到,是家里的电话机在叫他。
“电话前辈?……”电饭煲有些疑惑地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别那么死气沉沉的啦,那个谁。”电话说:“那个谁没事的。”
“谁?……”
“那边的啊,角落里的那台,吸尘器。”
“……”
电饭煲这才抬眼,望望对面的角落,发现吸尘器是像以前那样,安静地立在那里。
“小吸?”他试探地叫了一声。其实他没指望着有回应。因为那台吸尘器的电磁反应他已经太过熟悉,是不是正活动,会不会有反应,他是心知肚明的。
此刻,那台吸尘器根本就没有任何活动的电磁迹象。
“电话前辈,谢谢您……我没事。”他有点虚弱地转向电话,“反正我继续这样下去,没几天,也就能和他一样了。”
“哎呀,你这孩子。”在这个家已经颇有资格的电话似乎很着急,“跟你说他没事就是没事,你别等他修好了自己倒坏了。”
“……修?”
“从他坏了开始到现在你就没有打开过开关,都不知道这家里发生什么了。孩子年轻就是沉不住气……”电话说:“昨天晚上他们已经打电话给你们厂家的客服了,大概约了时间,应该很快,很快就会上门来修理了。”
“……真的?”电饭煲的眼睛亮了亮。
“当然真的了,我这把年纪骗你玩干什么。”
“真的……真的会来修?”电饭煲自言自语般,反复重复着同样的句子,盯着对面那台安静的吸尘器。
“小吸?小吸……你会好的,是吗?”
“你一定会好的,是不是?”
“人世这么艰辛,你还要做好自己该做的让他们过得轻松自在些呢,是不是?”
“别说了不算,小吸。”
“那样的话我不会原谅你的。”


年轻又有些悲观的电饭煲。
其实有着自己还不知道的超强韧性。
当他看着对面那个敛了骄傲气息安静伫立的吸尘器时,他想起了模糊的记忆。
很早以前,他刚到这个家的时候,就是用这种念经般的方式,把对面那个看似哑巴的吸尘器楞是给说活了的。
当初他都能。
那现在他也行。
把那台爱逞强,爱忽闪眼睛,爱脸红的高级货,给说烦,说到受不了醒过来为止。


“小吸。”
“小吸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呢。”
“小吸啊,电视机君也不可能老是开着呀,人家也需要休息呀。所以还是你快点起来,继续回答我的问题吧。”
“而且小吸呀,也没有人比你更知道更了解两位主人的事情啦。”
“你别偷懒,快点起来回答我的问题!”
“我还想再看看他们的其他照片呢,你要再去偷拿来给我看!”
“小吸……”
“小吸……”
“我想你。”
“快回来。”
“我好想你。”


电饭煲在似乎永无止境的梅雨季里睡着了。
大概是太累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总之在一片透不过气的憋闷里,他被一段又一段的电磁频率触碰着。
轻轻的。
又有点用力的。
反反复复。
轻抚着。
拍打着。
“电饭煲。”
“十万个为什么的电饭煲。”
“一粒入魂的电饭煲!”
电饭煲惊醒过来。
客厅对面的角落,有豆丁热量,忽闪忽闪。
电饭煲眨了眨眼。
用力盯着那边。
一簇红光。
闪啊闪啊的,对着他。
一段接一段地呼唤着。
“电饭煲,醒醒了,还睡到什么时候去。听说你很久没煮饭了,不像话。”
电饭煲瞪大了眼睛。
像他第一次被拎着耳朵拽出纸箱放到这个家里的时候一样。
“小……”
他一时不能拼凑完整的频率。
“小什么小啊。”
“小吸?”
“……”
“小吸?!”
“……”
对面的小红灯稳定地闪着,却不出声,似乎就是在等着,听他多叫几声,这个名字。
“真的是小吸?!”电饭煲的频率似乎快要破音了。
“啊。”角落里的吸尘器这才笑着应道:“是我。”


如果家用电器也会哭的话。
那么那天整个房子里所有的家电,都应该听到了惊天动地的哭声。
来自那个年轻的,有点儿悲观的,却又死不放弃的,电饭煲君。


“混蛋!……”
“吓死我了……”
“你再这么吓我……”
——你就怎么样?
“……”
——你就怎么样啊?
“我就短路给你看!”


红灯乱闪,笑声震天的吸尘器,真是又让所有家电都吓了一个哆嗦。
“啊……真是……”
“饶了我们吧你们两个!”
双胞胎碎纸机再一次异口同声。


“所以我说吧,果然是那些米都坏了,也实在放太久……就算是忙,也不能一点米放那么久都不知道。”
“你有脸说我吗?啊?就是你平时太爱在卧室里乱扔东西,才会把那么奇怪的东西也卡进吸尘器里!”
“啊?那些是我扔的吗?那些奇形怪状的饼干包装是我扔的?”
“那还不是你在我正吃东西的时候硬要把我往床上……啊?”
“不是这样说……”
“那是怎么说!……”


“小吸。”
年轻明朗的电饭煲君朝卧室的方向望一眼,笑眯眯地向角落里叫道。
“嗯?”吸尘器轻快地应声。
“现在那边正在做的事……”电饭煲笑道:“我好想看啊。”
“……还没看够么!”
“看不够呀。”
红灯忽闪的吸尘器给冷不防噎了一下,但对这种无比爽朗的工口好歹也算是已经习惯。
“看不够没关系。”他望着电饭煲说。
“为什么?”电饭煲歪着脑袋问。
“我会一直陪着你看。”


后来。
后来么。
后来就算是发霉的米,电饭煲煮出来也都是甜的。


THE END


BGM:小幸运(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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