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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lovemas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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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也在这里(二十)

二十
“哟!”
相叶推门走进店里,抬眼张望的时候,看到了最里面靠窗座位上正在朝他招手的二宫。
“相叶氏,这边。”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看到,迈步朝窗边走了过去。
正是深秋季节,门外枯叶的碎屑似乎随着他的裤脚和鞋底跟进了门,磨踩出些许其实听不到的细碎响声。边走边解开的围巾末梢掀起凉意很重的风,紧裹着他周身来到二宫座位的桌前。
不知道是不是扑面而来的风太冷,二宫被呛得莫名咳了一声。
站在桌边的相叶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坐下。
“坐?”二宫抬头看他。
“还是转到吸烟区去吧。”相叶转下头,朝餐厅的另一边示意。
“啊?”
“这里是非吸烟区。”
二宫翻翻眼睛,心想这还用你一本正经地给我解释。
“你几时开始抽烟了?”在另一侧的吸烟区里坐定时,二宫放下自己的外套看看对面的相叶。
“下午回去就要开始准备晚上的节目,不精神点不行。”相叶似乎答非所问,但已经从怀里掏出烟盒磕出一支烟,夹在指间。
“瞧把你忙的,连吃顿饭都得抢在午休的夹缝里了,啊?”二宫尖着声音说:“樱井呢?”
“欧洲有财经峰会,今天早上刚刚飞。”相叶掏出打火机,把烟叼在齿间,点燃。
“……”二宫张了张嘴,似乎已经有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下去的气氛,他叹口气,“我多久才过来一趟,啊?你们自己说,跟我一起吃顿饭就有这么难。”
“所以我不是明明没时间还是楞挤出时间来见你了。”相叶吐出一口烟,白色雾气浅淡稀薄。手肘支在桌上,他夹着烟说:“再说,他你还不知道,你走的时候送行都没能来,这会儿出现不了也很正常吧。”
二宫没接话。
他离开东京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
那年被相叶一百朵白玫瑰打断的他和樱井想说的话,就是“我最近其实想要换个工作离开这里”。这话后来他和相叶说了。至于说理由,相叶倒是似乎比他还明白。
——想要换个环境换种方式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是不是?
谁知道是不是。反正他也不过是刚好那时候才开始交往的女朋友说想要去一个滨海的城市发展,问他是不是一起。要是照他以往的性情来说,只怕必然是懒得挪这个地方,但是当时却不知怎么就动了心。不知道是因为一段关系刚刚开始他觉得弃之可惜还是他已经开始有了想要认真经营一段感情的想法——如果连两个男人都能把一段感情经营成那样令人羡慕的样子——那他难道还要像以前那样急热急冷一直下去吗。
总之,他最后确实就是跟着一起去了。
做他熟悉也擅长的技术工作。
临走的时候相叶坚持说要给他送行,他说了多少次不必了也没推掉。结果,他倒是应了,反而是送行当天樱井根本没出现。
“他太忙了。”相叶这样替樱井道歉。
嘛嘛嘛这有什么我又不是出国更不是不回来别搞得这么正式——当时二宫摆摆手这样说,可事实却是,此后他回来的几次里,几乎都没有见到过樱井。他也理解,尤其是在樱井转入那家大型电视台的知名新闻节目以后,他也几乎每天都在看这档节目,对相叶笑言其实我经常见他无所谓的。
“他忙”——这话似乎也已经被相叶说到了厌腻而不愿再讲了。
二宫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说到底应该并不关他的事才对。
只不过——
“麻烦一杯黑咖啡。”
在他要了汉堡肉之后相叶却只对服务生说了这么一句。
“喂。”二宫看着他,“怎么不点东西吃?”
“没胃口。”相叶夹着烟简单地说。
“这又是烟又是咖啡还不吃东西……你要干嘛啊?”
“没干嘛啊。咳咳——”相叶夹着烟吸一口,吐出烟雾时突然呛到般咳了起来。
二宫皱了皱眉,“你这图的什么,自虐啊。”
“……”相叶没说话,烟熏着眼睛。
“怎么,工作压力这么大?”二宫问。
“……也没有吧。”相叶低一下头,“工作反正就是这样的。”
“不喜欢现在这个节目?”
“……没有。”
听者和说者都听出了这句回答里的虚浮不定。
但也许相叶也并非说谎。
跟着樱井转到现在这家大型电视台这档知名新闻来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这一年半里他在节目组里做着各种常规取材连线记者日常工作和不定期主播,工作确实繁多而且工作量巨大,但也很难说他就一定不喜欢这些工作内容。只是……
只是总觉得他的这些工作其实换个人来也一样做。当然任何工作岗位都是换了谁也能做,只不过似乎原来的那个节目需要的正是他,而现在的他则变成了需要这个节目的这份工作。
怎么说呢。
他其实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确切的想法和情绪。
总有想不明白的事情才是人吧。也很正常。消沉一下之后总还要直面,也只不过是在这个过程里有时候需要借助些外物工具来让自己保持集中不懈怠而已。
——没错,他可是很拼命的。
“你脸色真的很差知道吗?”二宫又说:“到底要不要紧啊你。”
“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相叶呼口气。
看那张脸。
不用问也知道。
“怎么,吵架了。”二宫有时也会纳闷一下自己怎么还能这么多管闲事,如果不是对着这么一个十年过去仍然还愿意见面的朋友,如果不是对这么一段他亲眼目睹并且在他看来算得上叹为观止的感情。
相叶顿了一下。
在烟雾里蹙了下眉。
吵架……吗。
算得上吗。
而如果说算不上,竟然不是因为其实并没有吵,而是因为比之真正的吵架来说那根本就算不上吵了什么。
竟然。
竟然会是这样。
从几时开始,吵架,在他们之间已经变成了这种多到可以拿出标准分出等级的日常事项?
究竟哪儿来那么多的事情可吵?
目光在薄雾里失焦,相叶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


“那个。”那天夜里终于洗完澡倒在床上的时候,旁边靠在床头看书的樱井这样开口。
“嗯?”相叶闭着眼睛,感觉全身骨架发沉,每一个关节贴在床上就挪不动。白天做了太多的常规工作,细密繁杂对于完成度的要求又极高,他在尽力适应这里不同的工作节奏。
“有个事儿。”樱井又说。
“什么?”相叶已经快要睡着,应的声音很轻。
“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樱井放下手里的书转向他,“我还是建议你,把耳环摘了吧。”
“……”相叶的眼睛转了转,睁开。看到樱井正一脸认真地盯着他的左耳。
“我已经注意你几次直播了,都不记得把耳环摘下来。”樱井盯着他的左耳耳廓,“所以我建议不如索性以后就取掉吧。”
“……”相叶很慢地眨了眨眼,“为什么……要取?”
“因为你不记得摘下来就显得很不得体啊,你看我,哪儿还有勇气戴着耳环上节目?”
“……”
在床头灯的暖光里,相叶看了看樱井乌黑的头发以及左侧鬓角边印记清晰可见的空耳洞。
金发是不用说,耳环也已经彻底取掉不知多久了。至于——那个他曾经无非是撒娇要求樱井做爱时摘掉的脐环——如果他现在试着要求他只在做爱时戴回来,又还有可能吗。
——向小翔致意。
——在身上穿洞,向小翔致意。
——小翔打了脐环?
——我怎么总是……慢你一步。
——即使我,是这样的拼命。
怎么回事。
怎么有一种翻转逆向的强烈不适,搅得人不得安宁。
其实樱井说的没错。
相叶也明白。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话听来就是扎得哪里不自在不舒服。
“不得体?”他看着樱井,嗓子里咔啦咔啦的。
“嗯,这样的节目风格还是要尽量严肃得体吧。”樱井继续说。
“你是说……”相叶的声音哑得有些不自然,“我工作不得体不严肃?”
“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樱井还想往下说。
“不用说了。”相叶挣扎着坐起身,伸手就去摘左耳耳廓上的耳环。
疲劳和委屈的情绪生成了无名愤怒,让他越是着急就越是摘不下来,开始有些气急败坏地拽住那只耳环用力拉扯。
“喂别这样硬弄啊,会受伤的!”樱井伸手过去,“我来。”
“别碰我!”相叶猛地弹开樱井的手。
“……”樱井的手僵在半空,哑然了一会儿才说:“你怎么了?”
“……”相叶不说话,他感觉耳边一阵生疼,但只咬着牙不出声,继续用力硬把耳环从耳骨上扯了下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把自己弄流血了。”樱井翻身准备下床去拿药箱。
相叶却只是把手里的耳环往床头柜上一扣,转身就背对着樱井躺下,“没事,以后都不会再给你丢人了。”
樱井转过头。
“你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相叶不转头,左耳火辣辣的。
“你再说一遍。”
“我为什么再说,你明明听到了。”
“……我哪有那个意思?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哪儿也没想,你说的是对的。”
“……”樱井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扳相叶的肩,“你到底怎么了?”
那掌心里的热度依然温暖。
别这样对他,他什么都没有做错——虽然这么跟自己说,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没怎么,你说的很对,我也已经照做了,你还不让人睡觉想干嘛。”相叶伸手拨掉了樱井的手。
“……”樱井在相叶背后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轻声说了句“晚安”。
相叶紧闭着眼睛,脸半埋进枕头里,心里拧绞着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的歉疚和更多理不清梳不顺的情绪,伴着耳边连着半张脸发热的疼,被极度疲劳捆绑着陷入一种半睡半醒的模糊状态。
就那样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左耳一阵柔软的凉意。
他想醒来,但是醒不过来,也起不了身。
好像有什么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颊冷却了那些发热的疼痛,只是他什么反应也做不出就又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在洗手池上的镜子里看见那只被贴上了创可贴的耳朵。
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
然后就笑。
对着镜子,他笑到眼底发酸,笑到低下头不敢再看自己那不知究竟是不是在笑的笑容。


那天之后,相叶就再也没有碰过耳环。头发也剪成了短到不能再短最清爽的长度,干净地露出脸颊和耳朵。
相叶没办法跟樱井解释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因为他自己都不能跟自己解释清楚。
所有被情绪蛊惑而出口的话都让他感觉后悔,但于事无补。不仅如此,他还隐约感觉到,以后他恐怕还会有更多这种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时候。无论他如何想对自己保证再也不这样对樱井,却恐惧地知道,自己恐怕未必能信守约定。
不,他确确实实知道自己的答案,从未忘记。
但有些事情却也同样真真切切开始不受他的控制。
即使再想用以前曾经奏效的办法,也总是不知怎么就变了味道。
比如,那碗味噌汤。
那天早上当他从冰箱里把那两碗味噌汤端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确定它在冰箱里呆了几天。其实确实是之前特意做好的,只不过几天之内一个加班一个忙,就把它遗忘在了冰箱的角落里。
时间有限他也没来得及多看,直接加热之后端上了餐桌。
那时候他已经很少再有时间和精力亲手给樱井做早餐,不说早餐,基本上三餐都没什么机会手作了,如果还能有时间凑在一起吃饭的话就已经很不错。做那碗汤的时候他确实是抱着让比他更忙的樱井吃到点熨贴早餐的初衷,并非有着其他特别刻意的想法。
冒着热气的碗放在樱井面前时,樱井端起碗然后又原样把碗放回了桌上。
“怎么?”相叶端起自己的碗凑到嘴边。
“别喝了。”樱井阻止道。
“嗯?”
“已经酸了。”
“……不会吧?”相叶不相信地尝了一口,发现是真的。他抬眼看樱井,“你闻出来了?”
樱井抿了抿嘴,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地说:“其实现在冰箱里的东西我基本上都会留心一些,因为我已经好几次在里面发现放坏的东西……”
“……”相叶的神经却还是敏感而不可控制地发生了异动。他放下碗,看着樱井说:“是说所有东西都需要我来处理怪我放任不管吗?”
樱井有些预料到般的无可奈何,立刻解释道:“不是,我是——”
“我也不是每天都很闲,能把所有事情都装在脑子里。”相叶直接不让他把话说下去。
——别这样,别这样对他。
“我真的不是——”
“我不是你,能从进门开始洗手到洗衣服烧洗澡水收拾东西到洗完澡衣服也洗好三十分钟就能搞定,做不到这种程序样的精准。但我的自由散漫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可是言行却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从来就没有说过——”
——真的别再这样对他了。
樱井话还在说,相叶已经从桌边起身。
不仅是强制那个不受控制的自己不要再说下去,也是无法再继续面对樱井,更加再也不想看见一个这样讨厌的自己。
他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的。
这种完全不像自己,这种自己都不想再多看自己一眼的样子。
关于樱井,他仍然有答案。
可关于自己,他已经没了答案。


烟丝快要燃尽时,相叶捻灭了烟,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一口咖啡下去。
“我说你啊。”二宫切一块汉堡肉送进嘴里,“压力大有很多办法的啊,不是非得现在这样吧。我送你那些游戏呢,没事就打打游戏发泄发泄啊。”
“呵。”似乎像是二宫的话讲到了故事里正有趣的部分,相叶忍不住笑了笑。
游戏。
游戏也可以的。
可以作为一个主角,毫不客气地漂亮地成为吵架史里的经典案例。
同样,压力需要想办法宣泄和排解,这种事他也不用别人来教。
所以他才会在那个每天黑咖啡摄取量已经要超过1000毫升的时候给自己买了那些东西,算是对自己的小奢侈,也是希望能够多少减轻一些来自各种方面的压力。
然后那天晚上樱井进门的时候,他就刚好正在电视机前打那款刚刚收到的二宫寄来的新游戏。
那款游戏没什么复杂的内容,本质上来说就是在砍人。从减压的角度来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所以从樱井进门洗手脱衣服洗澡到收拾妥当走进客厅,相叶都只盯着电视机里的游戏画面猛按手柄。而樱井除了进门时的那句“我回来了”,也没有出声打断过他。
直到樱井走进书房兼工作间,再重新走回客厅里。
他看了电视机前的相叶一会儿,终于开口出声:“雅纪。”
“嗯?”相叶应着,目光没离开游戏画面。
“已经很晚了。”樱井说。
“嗯。”相叶说:“我知道。”
电视机里持续传出砍人时血肉模糊的音效。
“……我有事情想问你。”樱井说。
“你说。”相叶仍然没动地方不抬眼。
“你能先别玩儿了吗?”樱井提了口气,上前一步。
“……”相叶终于看了看走进他视线范围的樱井。
“知道了。”他放下手里的手柄,起身,“什么事?”
樱井看了看他,转身几步走到书房门口,侧身朝里面指了指,“书柜里的……书,是你买回来的?”
相叶跟过去,探身往里看了看,原本还有些空间现在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柜,对樱井点点头,“嗯,是啊。”
樱井走进房间,站在书柜前面,再次上下打量了一遍里面从上至下塞满了好几排书架的书。书脊排列整齐,色彩鲜艳明亮。
“所有这些——”他不回头地说:“漫画,都是你买的?”
“对。”相叶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至今为止全套的《ONE PIECE》。”
“……”樱井似乎面对书柜思考着,相叶也就站在门口望着他。
相当时间的静默。
也不知道彼此都在这样的空白里想些什么。
而后樱井终于开口。
“我并不是——不许你看漫画打游戏。”他说:“只是……”
“只是认为我不应该太不务正业,荒废时光,是不是?”相叶接过了话头。
“……”这一次樱井没有急于解释。
事实上双方也都知道,相叶这些话接得并没说错。
樱井本质上确实是这个意思,而相叶本质上也当然知道他没有其他任何别的意思,单纯只是从他的价值观里提出他认为正确合理的意见。
可很多事情内中缘由有人不问,有人也就不会解释。
接着事情就会朝不是本来轨道的方向发展而去。
“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工作的。”相叶双手交叉在胸前,肩膀靠在门框上,声音微哑但却话语清晰:“更不会影响你。”
樱井转过头来。
抿了抿嘴唇,似乎在忍耐,又似乎终于开始忍耐不下。
“你到底说的些什么话?!”
“……”
“为什么总要故意说这样的话?”
“……”
“你到底是真的这么想还是?……”
“……”
“说话?”
“……我不想吵架。”
“谁要跟你吵架?我们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了呢?”
是啊。怎么呢。怎么回事呢。
几百个几百个24小时腻在一起都不嫌烦都一直有新的乐趣的两个人,现在怎么就连话都不会说了呢。
怎么回事呢相叶雅纪?!


杯中黑咖啡见底的时候,相叶点燃了第二支烟。
饭都已经吃完的二宫似乎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捏过他手里的烟摁进烟灰缸捻灭。
“你差不多给我适可而止吧!”他连串说着:“饭不吃把咖啡和烟当饭吃呢?你嗓子还要不要了,牙还要不要了,这主播台还准不准备上了?”
嗓子里一直在上火咽炎没停过,相叶清了清嗓子,也知道自己差不多又该去洗洗牙上的咖啡烟渍了。
真讽刺。
从前樱井总是赞他的牙白,笑起来好看。
这话似乎很多年没再听过,也不能怪樱井而是只能怪自己的牙和笑容确实今非昔比吧?有些变化还真是就连每一颗牙齿都不放过的铁面无私不留情面。
他又想笑了。
牙啊。
这个昨天晚上还成为了话题主角的家伙。
即使他和樱井之间的话已经变得比以前不知道少了多少。因为只要一说话就难免会变成“不会说话”的局面,无论是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如此。
但总归还是要说话的。
总归,还是一直会有那位担任“把好好的话讲出问题”的话题主角登场。


“回来了。”
昨天晚上樱井回来的不算很晚,但也是相叶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间。他开着床头灯,樱井洗完澡坐在床边时,他其实并没有睡着。
“啊,吵醒你了。”樱井赶紧说。
“没有。没睡着。”他说:“明天早上的飞机?”
“啊,嗯,是。”樱井翻身上床。
“东西都收好了没。”相叶转过身看他。
“好了。”樱井也看着他。
好像已经很久违,连这样普通的对视。
“自己注意安全啊。”相叶轻声说。
“……我知道。”樱井微笑。
暖光柔软,气息温和。
这其中彼此的眉目轮廓,不知怎么忽然令人心生感慨,让彼此都想要好好看看对方的模样。
那个时刻,他们在一起已经快要十年。那些风里的,雨中的,怦然心动的,荒谬不经的,千金不换的……都还在不在。
相叶心里忽然很难过。
可又不知为了什么。
眨了眨眼,他努力告诉自己平静下来。
“这次啊,和以前那些体育明星不一样,别再那么执着地对着那些政经人物递话筒,我很怕人家的保镖出来把你打一顿。”他开着玩笑。
“哈哈哈怎么会……”樱井笑得很开心,“那就打一顿好了,只要他能回答我的问题。”
“挂了彩我可不给你擦药。”相叶也笑。
“傻瓜……”樱井伸出手摸了摸相叶的额头,拨了拨他的额发,温柔地注视着他,“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你自己,已经变天了,注意别感冒。”
“……嗯。”
“少喝点咖啡……少抽点烟。”
“……”相叶感觉自己的喉咙里有点哽住了,“嗯。”
“早点睡吧,好好休息。明天起床我就不叫你了,多睡会儿。”樱井这样说完,转身从自己一边的床头柜上拿过一样东西,塞进嘴里。
是护齿套。
也不知是从几时开始的,樱井睡觉前都会把这个护齿套戴上。相叶问这是干嘛,樱井说他睡觉会磨牙,这样可以避免磨牙也不会吵到他。
很体贴的理由。
但老实说——相叶看不顺眼这个东西很久了。
“小翔。”他这样叫在身边躺下的樱井。
似乎是很久没听过这个叫法,樱井相当意外,立刻转过脸看相叶。
“能不能把那个摘了。”相叶接着说。
“唔?……”樱井反应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嘴里的护齿套,赶紧摘了出来,“怎么了?”
“……”
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他什么样子什么睡相他没见过?
他什么样的声音他没听过?
为什么要把这些都截断消灭?
“用得着吗?”相叶只这样说。
“怎么,你以前不是说过,我打呼噜和磨牙的声音让你以为是手机振动大半夜找了半天手机吗?”樱井还是笑着。
“那又有什么不好……”相叶的声音变得很轻。
——我喜欢听啊。
——那样的声音让人多安心,让人能一直以为,自己还置身那个回不去的年少时代。
“睡眠质量很重要,绝不能吵你。”樱井说:“睡不好的话还怎么能好好工作呢。”
“就说了不会啊。”
“怎么不会,你就是自己也不知道。”
“你怎么就——”相叶侧目。
——我不知道,连这些也要你替我知道吗?
——就一定要让以前的所有一切都消失殆尽吗。
“怎么了……”樱井注意到相叶变了脸色。
“……没事。”相叶呼口气,翻身,“晚安吧。”
“……”樱井想要伸手过去,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晚安。”


捻灭的烟。
干涸在杯底的咖啡。
被燃烧和熬煮的回忆。
一切都冷得很快。
确实已经变天了。
这个季节如果去看海,会怎样呢。
定然会是满目萧瑟吧。
海啊。
其实,戴上了护齿套之后也并非就全无声音了。只不过那声音就变得不大一样。在他听来,竟然有些像是——置身大海。
海的声音是令人内心平静的,可其实,也是相当寂寞的。
让人整夜都难以安睡。
到最后,只留下满耳不退潮的海。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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