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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lovemasa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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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试纸(三)

高能预警+1








相叶从不否认自己的工口。
每当樱井笑着说他怎么能够这样一派明朗纯真的工口,他也乐于坦率承认。
——“还要啊?”
——“难道你就不是还想要。”
他眨眨眼睛,樱井似乎就无法再忍耐。
体位当然是不知道试过多少了。
花样也是已经玩儿过相当之多。
但是当他躺在厨房的操作台上,樱井正站在操作台边把他的腿架在肩上,身后入口是樱井被他涂抹满橄榄油的器官正毫无阻碍地向里顶入的那一刻——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在他迄今为止的性经验里,这样工口的场面不是绝后也是空前的。
橄榄油的质地相当不同。
那让被樱井充满的内壁受到了全然没有过的刺激。
“啊——小翔……”相叶在被器官顶到深处的时候叫出了声。
这个叫法,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反正自从第一次在酒店几乎折腾到天亮,两个人的公司又顺利开展了合作关系之后,上床这件事就开始变得心照不宣,阵地也很自然地从不那么方便的酒店转移到了樱井的家里。至于说在樱井的床上相叶还叫过什么,就都不胜枚举无法细数了。
小翔。
可能只是他意乱情迷时全不自知的脱口。
但一经出口,就引发了樱井暴风般的反应。
——“再叫一次。”
——“小翔……呃!”
——“我让你再叫一次。”
——“小翔……啊啊……”
那之后这个叫法就变得自然而然了。
“小翔——”相叶在操作台上轻呼着,而樱井已经挺送腰部开始了抽插。因为他这样的呼唤,只让樱井的胀硬更加难以忍耐。
在橄榄油里的撞击声,像是在火上煎着什么,粘腻情色得简直没了边。
“哈啊啊……”相叶听得骨头发酥,快感上来得比往常还快。
向下压住架在肩上的腿用力顶送时,樱井的小腹一次次挤压摩擦过相叶也硬了的器官。
相叶被进出抽送的力量顶得在操作台上移动着,被推走,再被樱井拽回来,背后脊椎骨节生硬地硌着台面。身体里面过于顺畅的顶送充满再抽空,以及厨房完全不同于卧室的白炽灯光,让他的眼前闪过迷离幻象。
啪——
啪——
樱井小腹的肌肉清晰的紧绷着。
反复挤压着的器官,和身后抽插着的刺激,两股力量像在相叶身体里碰了个对穿。
“受不了啊啊啊——”
樱井感觉小腹前一片粘稠的湿热。
其实那种征服感真不是一般的。
只不过他已经脱离那个“不行”的老黄历太久了。现在的他时间可没有这么短——或者说,在相叶这样的身体里,他的段位早就不知道升了多少级了——那个配得起他的无端性感,简直从来肆无忌惮。
看一眼仰起下巴喘息着的相叶,故意俯下身说:“不是吧?”
“……”相叶一时出不了声,但当然感觉得到里面的樱井还硬着。
“不是问我是不是做不动了吗?”看着相叶翕动的眼睫毛,樱井勾起嘴角,“跟你说……我可还饿着啊。”
“谁说……”相叶喘息着睁开眼睛,看着樱井说:“不让你,吃饱了……”
“哦?”樱井一笑。
“继续啊……”相叶把头抵在操作台上,发梢上的汗又已经结成了水滴。
樱井看看他身上的一层水气,再看看早甩在一旁的被子,摇摇头,“简直就是世界第一会出汗。”
他把相叶的双腿从肩上移到腰间,伸手扳过相叶的肩膀,把他从操作台上抱了起来。
“来,搂住我。”让他把双手搭在自己脖子后面,樱井把相叶揽在身上。
“嗯?你干嘛……”脚尖还在发麻的相叶头靠在樱井肩上,有点搞不清状况。
“这里太冷了,你出这么多汗马上就会着凉的。”樱井用力把相叶从操作台上抱起来,转身朝卧室走过去,“等下感冒发烧就不好玩儿了,回床上去做。”
起初并没有意识到的相叶,被这样一抱,重量全在樱井身上,自己的身体感受到万有引力的一刻,他才回过神来:“等等!等等你——你还——”
“什么啦。”樱井勾起的唇角闪过一抹邪意。
“你还在我——”相叶似乎说不下去,就已经开始感觉到这个状态带来的冲击。


他还在他的里面。
硬着。


被用力抱住紧紧贴在樱井胯下的身体里,樱井还硬着的东西正随着行走而上下进出。
相叶的体重。
行走的起伏。
胀硬的顶端,带着那些涂抹上去的橄榄油,摩擦过身体的交合处。同样受万有引力影响,开始有油从交合处被挤压渗出,滑过腿间,一路滴落。
“唔呃……不行……”相叶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但樱井紧紧揽住他的腰,不让两人身体连结的地方分开。从没有过的角度让内壁的刺激前所未有的突出,更不用说那行走间一步一压,无规律的抽出再顶入,他用力勾住樱井的脖子,腿夹在樱井腰间,难耐地叫道:“呃,呃小翔——别这样小翔……”
看着相叶滑动的喉结。
钻进耳朵像似哽咽的声音。
樱井的心跳再一次清晰提速。
“这样有什么不好。”他说。
从厨房到卧室,不过几步路。
但当被樱井抱到床上放下的时候,相叶却已经接近半脱力。
只有一个感觉异常突出。
——樱井还在他里面。
并且他知道,接下来樱井可没准备停下来休息——他刚刚明明是去厨房找吃的吧?吃还没吃哪来的这体力啊。
实际上,上床的次数越多,相叶越发现,这个工作起来一本正经的男人,在床上要是认起真来也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是他自己说了想要,就像今天这样,那樱井通常就会像拿到命令般,不完成任务绝不会罢休。
相叶下意识地在床上翻身,想要暂时脱离开樱井。
但是樱井哪儿给他这个机会。
一伸手扳住他的肩膀,顺势让他翻过身跪在了床上。
就那样,内壁紧裹着器官旋转摩擦。
卷搅。
翻转。
“呃啊——”
相叶觉得自己身体从里到外开始了轻微的抽搐。
他支撑不住,俯下身,手肘支在床上,额头抵在床单上。
“呼……小翔……”
“什么?”樱井一手掰住相叶的肩头,一手勾在他腰间,看着他从颈骨到尾椎,脊椎的每一个骨节都突出可见,一路延伸到腰间那个凹陷下去再翘起的完美弧度。
黄金曲线。
樱井提一口气。
——还是紧张。
——谁面对这样的身体能不紧张。
——不,这样的身体谁也不许给。
手臂的肌肉清晰突出,樱井紧紧扣住相叶,让他毫无缝隙的贴在自己身前。
刺痒持续从小腹蔓延向相叶的全身。
前一秒的想逃,不过是身体对于接下来更激烈的一种本能预感吧。
但其实——他正被从心底抓挠到喉咙口的欲求,是这么想的吗?
“继续……”连相叶也不知道自己说出的会是这句,甚至还顺着唇齿不受控制接着说道:“我要……”
声音轻飘飘的。
咒语般一念起效。
接下来的当然就是樱井毫不犹疑的执行了。
最直接的进入角度。
让樱井在相叶身后的进出肆意自由。
橄榄油和其他体液混杂,粘滑地继续从身后渗出,顺着相叶腿间滑进床单。
那让抽送进出时的噼啪作响显得格外情欲淫靡。
“唔嗯嗯……”相叶的手指绞紧了床单,收紧了肩胛骨。
蝴蝶骨在樱井眼前惊艳闪现。
连结着脊椎黄金曲线的蝶骨,无比性感地勾起蝶尾。
——或是有什么勾魂摄魄的妖物,附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天知道。
咬住嘴唇,樱井感觉到自己短暂的窒息了。
那让他有些近乎疯狂地挺送着腰,推顶着相叶的身体。
相叶的额发一次次摩擦过床单,向前滑去。
“呼……”
汗从发丝里渗落,像被一场大雨淋漓浇透。
身体里似乎又被顶到了从没试过的位置。
“哈啊啊——”
充实和撕裂感同时向外扩张。
“啊,好棒……舒服……”他咬着牙,把脸埋进床单里,感觉身体已经没有可用的力只能受力而已。
啪啪的胶着水声,频率有节奏地加快。
黄金曲线的弧度一次次被推顶得改变,再复位,复位,再改变。
肌肉线条的每一次变化都尽收眼底。
樱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呼吸。
只是还能隐约听到相叶埋在床单里的呻吟:“受不了,了……快,给我……”
还是。
受不了的那个是他。
逐渐攀爬上来的性窒息让他最后几次抽送的力道全都失了分寸。
自己也已经汗如雨下。
心跳得像要炸开一样。
俯身压在相叶背上,樱井边射边一口咬在相叶那片焰火一样的胎记上。
“唔呃呃……”
他听到相叶被扼住气管般的哽咽逐渐微弱,紧裹住他的内壁痉挛地收缩着。


相叶在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的高潮里短暂的休克。
从第一次开始。他让樱井就射在里面开始。之后每一次当那些带着温度的体液涌过他身体里,都能带来当即飙升的快感。催情和加剧高潮,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虽然今天这样休克的状况实在并不多见。
背后要炸裂般的心跳也只是在他的昏厥里制造了点滴幻觉,似乎像在对他诉说着什么,但是他并没有听明白。
直到那些还聚焦在四肢指尖顽固不散的酥麻痉挛一点点唤醒他,意识缓慢聚合,眼前才重新有了视线,也重新感觉到肺里正吸入空气。即使如此,身体仍然还身下一塌糊涂的湿滑里轻微地颤抖。
到底是哪里不同,能让这些感官愉悦如此久久不退。
“喜欢吗?……”
相叶听到压在他身上的樱井轻喘着这样问道。
“喜欢……啊。”趴在床上,鼻子里满是做过爱之后味道,相叶满足地深呼吸:“不喜欢谁跟你做。”
“我不是说……”樱井的指尖划过那团焰火,“这个。”
“嗯?那你是说……”湿滑从身后逐渐滑出,相叶逐渐清醒过来。
“……比如,我。”樱井轻吐出这个词。
“……”相叶眨了眨眼,喉结滑动,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如果现在才准备装作昏过去了,会不会已经晚了点呢。


翌日清晨相叶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翻个身,肌肉酸痛得他咧了咧嘴。
才发现身边已经是空的。
自己身上的被子是给掖了个严严实实。
为什么上班也不叫他,当他是不用上班的吗。
他咬牙从床上爬起来。
抬起双手伸个懒腰。
好在昨晚最后是用了……不然他的腰还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踢踏着脚步去浴室洗了个澡。
回卧室捡起自己的衣服一一穿好。
——穿着昨天的衣服去公司。
也没什么,他又不是第一次。
相比之下,有什么的应该是,他在樱井这里没有任何一件多余可替换的衣服。虽然就这一点樱井早就说过,让他拿些衣服来放在这里,但他就是没有。
总说忘了,其实并不是。
又不是要合住。
他就没想过要在樱井家里留下什么痕迹。
最好的就是来了上床,下了床出了门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难道樱井不也是这样想的吗?难得一个各方面都合拍的好床伴,干嘛要把关系搞复杂?
——喜欢吗?
可昨晚的那一句冷不防地又在耳边响起。
相叶把胳膊伸进外套,甩了甩头。
不,他应该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是床上高兴了什么都随便说说的那些话罢了。
相叶走进卫生间,把头发梳好,顺手将洗漱台上的一次性水杯和牙刷都扔进了垃圾桶。
别搞得那么复杂。
走到厨房里准备给自己倒杯水,看到昨天一片狼藉的操作台已经收拾了个大概,至少地上是并没有什么……油的痕迹了。相叶其实也发现了,虽然樱井并不是一个擅长做家事的人,但有些方面他还是多少有些强迫症,不会就那样放任不管。起得比他早大概也是为了在上班之前多少把昨晚的情况收拾一下。
……了解他这么多是干什么。
相叶清了清嗓子,打开水龙头涮了涮喝完水的杯子,放回原处。
走到门口换鞋,把脚蹬进鞋里的一瞬间,吓了一跳。
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狠狠地硌了一下。
鞋里怎么可能进这么大的砂子。
“嘶,什么呀……”
他嘟囔着把鞋脱下来,倒过来拍一拍。
当啷——
清脆的声响碰在玄关地面上。
相叶低头定睛。
顿住。
光着脚僵在门口,相当长的一会儿。
他明明想要糊弄过去的。
为什么偏偏就是不让他糊弄过去呢。


当天晚上樱井回到家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并非是如他所期待那般的反锁状态。
只是拉门碰锁。
钥匙转半圈,锁就开了。
他心里凉了一半,但仍然没有完全放弃。
开门进了屋,一片黑暗。
他把买来的生鱼片简单装盘,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安静地把饭吃完。收拾碗筷时再次把厨房重新打扫了一下,擦拭操作台时,扣好了那瓶橄榄油的盖子。
晚上洗漱的时候他发现了垃圾桶里的杯子和牙刷。
安静地关了卫生间的灯。
回到卧室里打开灯的时候,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床上昨天一夜疯狂到该是不成样子的床单被子,全数被替换成了一套崭新的床品。如果不是他确定自己足够清醒,恐怕很容易会恍惚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他在脑子里思索推理着这会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他走到床边,看见安放于枕头上的东西。


——那把会反光的电镀钥匙。


天气变化得猝不及防。
樱井开门进屋,掸了掸头发上落的雪片,脱掉被雪打湿的外套,搓着冻得冰凉的手走进客厅。
从相叶收拾罪案现场般收拾了那张他们上过的床,并且归还了那把樱井放进他鞋里的家门钥匙之后,已经过了两三个月。
毫无疑问,那就是分手——不,断绝性关系再明显不过的声明。
是自己不知好歹了吧。
樱井想。
本来就是简单直接的床伴关系,他非得寸进尺想要再进一步。
结果,却是一切归了零。
怪谁呢。
该怪他太贪心吗。
想要不准任何人再染指那个身体的想法,太贪心了吗。
现在这个年代还想要把谁用关系束缚在自己身边的,果然是太古板过时了吧。
收起那把放在枕头上的钥匙的时候,樱井笑了笑。
——相叶雅纪。你是从哪里弄来一套全新的床品?
无论如何吧。
生活总要继续。
他不用再收拾像地面上的油渍那样难处理的污迹,也是一件好事。那可真是没什么好玩儿的。
所以,就那样吧。
也难说什么痛不痛苦。
只是——即使是今天这样的下雪天,他也极少再带伞。
谁知道是为什么。
让雪落了一头一身。
正当他处理好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完澡准备给自己倒点烧酒再暖暖身,门铃响了。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酒杯,铃声已经转成了捶门声。
“来了来了。”
这么急,不知道是不是管理员又或是送快递的,樱井脖子上搭着毛巾,跑过去开门。
“哪位啊——”
拉开门的瞬间,冷风迎面吹得他还湿着的发根里一凛。
但是他可顾不上这个了。
上下打量。
身上的卡其色风衣被雪打湿了一半,双手插在风衣兜里,脸色苍白过额发上落的雪,抬眼看着他的相叶雅纪,正站在门外。
“……”
“……”
一时间没有人动,也没人说话。
对视良久。
似乎都在回忆,在此之前的那最后一面,对方是个什么模样。而此时此刻眼前的,又有没有什么不同。
还是樱井先反应过来。
无论是什么事,总不能把人挡在门外。
“啊,那个——请进。”樱井侧身把门让出来。
“樱井翔。”相叶却不接他的话。
“啊?”
“你对我做了什么?”
“啊?”


你对我做了什么姓樱井的?
为什么自从离开你这里,就无论和什么人都再没了感觉。
你给我下了什么恶咒姓樱井的?
让我自从离开你……就再也没办法和任何别的人上床。


那天夜里大雪纷飞。
明明是已近初春的时节。
樱井记得,相叶似乎像是踏着一程风雪里走到了他的门前,敲开门,重新被他拥进了怀里。
按理说,也许不该让他进门。对于那样一个来了也肯定会走,不肯受他任何约束的男人,回来应该只是因为那戒不掉的感官毒瘾——不该再给他进自己这个门的机会。
但是,那天他雪满白头的样子,让樱井的心轻微颤抖着。
他没办法把他挡在门外。
哪怕,哪怕他真的就只是为了上床而来。
他也做不到。
他注定了,只会给他开门。


那天夜里很冷。
但是彼此的身体温暖了对方。
融冰消雪。
相叶还是在缱绻之间叫了“小翔”。
樱井也默然接受,所有的魔法和咒语。
一切在那夜之后似乎都恢复到了几个月以前那样。
正常的工作,正常的接洽,正常的上床。
正常的,几日不做就如毒瘾发作般的百蚁噬心。
以及从来不变的一次性洗漱用具,和没有哪怕多一件的替换衣服。
一切如常。
只除了,再没人提起那把重量颇为压手的钥匙。
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出现在相叶的鞋里,更没有回到过樱井的枕头上。
是吧。
那钥匙不好。
密度太大,太压手。
沉重。
太沉重。


待续

拍手[2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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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试纸(二)

高能预警。
年羹尧不是开玩笑的。
这是货真价实的破廉耻小黄纸。
通常是情节需要的肉,而这是肉需要的情节。。
还是那句话,我瞎写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小朋友请听话,点叉洗洗睡觉。

又是迟了整年的生贺。
不要紧,承诺总会一一兑现的。
就让我们边走边唱:要啥自行车~(滚!









有没有一件事情,是明明已经做过很多次,重复过不知多少回,却仍然还是会无一例外每次都感觉到紧张心跳的?
樱井有。
那就是和相叶上床。
每一次,都和第一次时相差无几的紧张。


“呐……你很紧张吗?”
人已经在床上衣服已经散落房间一地的那时,相叶看着神经明显绷得很紧的樱井,这样问道。
“……”
樱井没应声,但其实正如相叶所说,他紧张得不能再紧张了。
“总不会是——第一次吧?”相叶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
“开什么玩笑。”樱井太阳穴上的青筋轻微蹦着。
“我就是在开玩笑啊。”相叶侧脸一笑,把鼻梁漂亮的线条留给樱井。
樱井说不出那一个侧脸的性感究竟是在哪里。
但就是在那一刻,让他无比紧张的那个担忧,开始云开雾散了。
——“樱井翔,你是不是不行?”
他是不是真的不行?
那个已经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那种一个男人尊严扫地的自我怀疑。
在身下相叶的笑容里,这个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
来自胯下的。
身体给出的答案。
那个硬了的实感。
让樱井所有本来供于紧张的神经能量,全部转移到了下半身的急不可待上。
这让他的吻也急,爱抚更急。
相叶被他压过来的唇堵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唔……”相叶轻推着樱井压着他的肩,错开一个缝隙,喘着气说:“急什么……”
但樱井没让他说完,就已经再次把他的嘴堵上。
一番毫不留余地的舔吻。
湿热地撩拨着相叶的上膛。
“嗯……”相叶努力吸着气,唇边泄露出的却是惬意的声音。
他没看错。
无论这是樱井第几次和男人做,他都应该是有“这一边”的天赋。这难说技巧有多高超但欲求十足倾尽荷尔蒙的吻,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湿滑的交换间,他也越发来了兴致。
樱井的手很快就摸到了相叶的腿间。
“就说……不用这么急啊……”相叶轻声说。
“够长了……”樱井却并没打算放慢节奏,从他的大腿间摸索到身后,“这前戏。”
“哪有?……”相叶一个激灵。
“从你感觉我的雨伞硬了……”樱井轻喘着在他耳边说:“那时开始。”
相叶心头猛的一痒。
竟像是无端先来了一次高潮。
无论有意还是无心,这种调情——还真是正中他那看不见的敏感带。
确实不用再等也不想等了。
“那就——”相叶提一口气,向上躬起腰,将樱井正在向内摸索的部位完全让出来,轻道:“进来吧。”


身体里的血液被驯服般地瞬间燃起。
樱井被那一句轻声的魔咒点得有些目眩神迷。
几乎没有再多做什么准备,找到相叶身后的入口,强硬地直接把胀硬的器官顶了进去。
“呃!”
相叶短促地呻吟了一声。
内壁一下子向内收紧,钳住樱井的器官。
且紧且热的阻力,把樱井绞得一股热流上涌,颈上青筋猛地蹦起来。
他不敢顶送得太猛,怕总归容易伤了相叶,但动作上却有些不受自己的意识控制。
这让相叶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向里推进的力量一点点撑开了他的身体。
那种赤裸的快感和舒适。
“没关系,进来……”相叶轻声呻吟。
又是魔咒般的命令。
让樱井不顾那些阻力和燥热的干涩,一个挺身用力,完整地将器官没入了相叶的身体里。
“啊啊……”在相当尖锐突出的疼痛感里,相叶把腰躬得更高,腿分开在樱井身体两侧,本能地抬起膝盖。
更直接的角度和暗示,给了樱井下一个指令。
抽插。
内壁发烫的绞索从里到外,毫不松懈。
樱井的身上渗出了一层薄汗。
粘着地一次次贴在相叶身上。
他大幅度挺送着腰,让股间器官能每一次都没入最深处。
“呃——好……”相叶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畔发出愉悦的声音:“继续……”
再一层汗随着催情的声音滴落。
身体的交合处很快变得粘腻。
贴合时的轻拍化出了粘着的水声。
听起来似乎不那么简单粗暴,实际上只不过是更加。
“呃嗯……用力……再……”
樱井感觉到,相叶把腿勾在了自己的身上。
是为了减轻冲击——或是能让抽插来得更直接顺畅。
“喜欢……吗?”他喘息着问相叶。
“喜欢啊,再深一点……”相叶微勾起唇角。
所有曾经的力不从心似乎已经像是上古时代并不曾真实存在过的传说,在樱井挺送的力量里烟消云散。
“啊啊……好深……”相叶被抽送的力道顶得汗如雨下,手上用力揽紧了樱井。
年轻的身体,肌肉的线条都可以被清晰地感受到。
肌肤间从粘腻到了湿滑,反复摩擦着。
身体里没有终点的深处。
内壁的热度就像是快要着了火,绞索般紧裹住樱井的器官。
热流从欲望的结合处出发,在血管里四处乱窜。
樱井的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
人类欲望的原发地,神秘不可测的吸引力,牵引着他的进出。如果说能够有一种尖锐的愉悦是需要通过人的身体来传递承载的,樱井想,那么,一定就是相叶这样的身体了。
他感觉胀硬得已经有些受不了,但看着相叶被汗完全浸湿的发根,喘息时扬起的下巴,发出呻吟时滑动的喉结,都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就此甘心。
樱井咬住牙继续用力向相叶身体里顶送着,像想要探寻到什么目的地,索取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宝藏,那种横下一条心的动作有点粗暴,却让相叶身体里的敏感点被精确地碰触,反复刺激。
“嗯唔……啊,啊……”已经分不清是痛感还是快感,相叶的呻吟声逐渐连续不上,随着樱井的节奏变成了短促的轻呼,“好棒……”
这其实只是意识开始在快感里溃散的呓语,于樱井来说却意义不同。
“好厉害……再进去……”
“对,就是……用……力……”
“好……舒服……”
那种从相叶喉咙里沙哑短促地发出的声音,像被什么力量在唇舌之性感地切割,全部变成一个个直钻进樱井耳朵里挑拨情欲的短呼呻吟。
都只诉说着一个意思。
——他在被满足。
——在被他满足。
这当然是一种最直接的征服感。
而且是对这样的一个身体。
能让热血上头的那种。
樱井的喉咙已经像被一双无形的手卡住,呼吸变得很困难,欲求却在爆发式地膨胀开。
他用推顶着相叶的身体,直到他快要抱不紧他。
交合处在器官抽插之间被带进带出的粘稠,被挤压滴落,沾在腿间,又再被摩擦到身体的其他地方。
啪——
“啊……”
啪——
“啊啊……”
“别再叫……”虽然这么说,但其实樱井希望他继续这样叫下去。
“啊……啊……呃……嗯唔……”相叶的轻呼逐渐变成模糊不清的呜咽,随着樱井用力的节奏不受控制地呓语着:“不行……受不了了……”
受不了了的是樱井。
被相叶内壁越裹越紧的胀硬其实早就要撑不住了。
他已经很久没试过这么长时间了。
这让他被快感冲得几乎理智丧尽,只不过还留了最后一丝意识,让他能够在将射未射的一瞬间意识到——今天这才是第一次见正紧搂住他的这个男人。
他和他,除了知道个名字,几乎什么都不了解,可以算得上是任何关系都没有。
这样纯粹出发于下半身的上床行为,还是要留下最后一线礼貌的,吧?
这最后一丝意识让樱井准备抽身退出。
相叶感觉到了。
他把腿紧紧夹在樱井腰间。
“别。”他简短地喘息道:“就射在,里面。”
薄哑的声线打着性感的旋涡。
说是床上的呻吟呓语,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声不容辩驳的命令。
然后樱井就完全无法违抗这个命令了。
他紧咬住牙让自己在高潮下不发出什么令他自己感到难堪的声音——不过大概没有完全做到。
滚热的液体涌过内壁和不知确切所踪的欲望根源。
“唔……”
相叶被射在身体里的流动拱得小腹发热,难耐的刺痒尖锐的四散爆发。樱井正伏在他的身上,紧贴的胸口间心跳的实感像只隔了一层纸,咬紧牙关的呼吸声里泄露出满足的呻吟,在他耳畔流淌。
他感觉高潮就那么冲上头,刺痒到指尖的难耐得他张嘴一口咬在樱井的肩上,不可思议地就那么射了。


即使后来樱井问起过,为什么会在第一次就同意让自己射在他里面,相叶也没能回答出个所以然。
为什么。
因为他还想问呢。


如果说从樱井的雨伞“硬了”开始算起,前戏已经算是足够长,那么属于第一次的后续就显得没那么充裕了。
在尚未完全平息下来的喘息声和心跳里。
“不是挺不错的吗……”相叶轻声说。虽然他心里知道用一个“挺不错”其实根本不足以来形容刚刚的程度。
“一开始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啊。”
“……”怕硬不起来——这种理由樱井当然不可能说得出口了。
“比我想象的时间长呢。”相叶又说,语气中带点摸不透的戏谑:“虽然……”
虽然——什么?
“什么?”樱井看着他问道。
“其实还可以……”相叶没把话说完。
“还可以什么?”樱井从床上支起上身。
相叶看着他,眨了眨眼,没说话。
继被魔咒般的命令驯服之后,樱井就那样又被浑然不觉地催了眠。
尚未恢复正常速率的心跳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激动,再次鼓噪起来。
不仅仅是想要彻底征服这个明明只能算不相识的陌生男人,更加是不想输给那个“你还可不可以给更多”的眨眼。
几乎已经彻底忘记不久前还是个疑似ED患者的身份,在第一次的后续还没来得及把气喘顺时,第二次就已经毫不客气地开始了。
“刚刚就那样直接……我怕的是你受不了。”樱井盯着相叶迷离未退的眼睛。
“是吗?”相叶一笑,“我倒是怕……你没那么快能再硬起来。”
“……”樱井盯着相叶,那被打磨切割过的声线,奇妙柔和地性感着。
“需要我帮你吗?”翻个身面对着樱井,他又说。
樱井在那一刻终于有点明白,自己以前为什么总是不行。
——那是因为他从没遇见过这样配得上他的性感。


樱井并不是一个容易心跳加速的人。
但是在紧贴着相叶时,却总是加速了就难以慢下来。那加速让他紧张,那紧张则让他不得不行动起来。
“需不需要——”他从身边拉过相叶,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自己确认一下就知道了。”
感觉到樱井不知因为紧张还是激动而绷紧的肱二头肌,相叶舔了一下嘴唇,双手扶在樱井胸口,骑跨在他身上坐起来。
尚且粘腻的下半身贴到一处。
樱井自己其实也不敢相信。
但他确实已经硬着顶在相叶的身后了。要不是因为从头到尾一直都保持着清醒,他简直快要怀疑是不是相叶在他的酒里下了什么催情的春药。
不,他很清楚,没有。
与其说有,不如说相叶这样的身体根本就用不着借助什么外力,他自己已经足够一副强力的药效了。
而因为同样清楚地感觉到身下被硬物顶着,相叶抿了抿嘴,不自觉地挪动身体,寻找着更合适的位置。
看着相叶,樱井挑了挑眉梢。
“需要吗?”
相叶快速地咬了一下嘴唇。
“那要看你现在问的是什么了。”


第二次的前戏就那样,显得相当节约而有效率。就好像经过第一次,两个人除了名字,已经对彼此有了什么更深一层的认识的一样。
有没有呢。天知道。
摸索和探寻都在相当的默契里显得多余。
当手指触到那胀热器官的头部时,相叶没再做其他动作也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将樱井的器官引到身后的入口,在樱井身上缓慢地跪坐下去,顺势让器官没入自己的身体里。
双方都还满是粘滑。
进入比第一次显得顺畅得多。
顺滑的顶入带来了瞬间的快感。
内壁被湿滑撑开,寸厘进入的实感。
“啊……”相叶轻叹一声,仰起头,汗从下巴顺着颈间滑落。
这时他的身体才在樱井眼前一览无遗。
无论是平直的肩膀,还是清晰可见的六块腹肌,以及随着相叶动作而若隐若现的人鱼线。
樱井讶异于那修身西装里面藏下的竟然会是这样的身体,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这副身体里被勾勒出的形状,那让他的胀硬一下子变得更加不可遏制。
“坐下来。”樱井双手扶在相叶的腰间,控制着自己不过于粗暴地动作。
从下向上的深入。
“唔呃——”相叶随着樱井手上的动作完全坐了下来,一瞬间感觉被顶到了身体里似乎有从未被碰触的地方。同样讶异于快感的舒适还有他未曾尝到过的程度,而立刻被欲望再在身体里点了一把火。
坐下,再起身。
放下,再抬起。
粘滑的进出让相叶的动作频率越来越快。
默契的确已经无声形成。
樱井扶着他的腰,他抬起身体,樱井则向下抽出器官,他跨坐下来,樱井则向上顶送身体。配合之间,拍打撞击声再次伴着水声响起。
只不过,听来更为胶着了。
“啊啊啊……”
每坐下一次,樱井每顶送一次,相叶都觉得血流涌过额头,眼前瞬间闪过黑影和彩线。
“怎么会……能这样……再深一点,厉害……”他合起眼睛,清晰地感受着全身血液往一处聚焦,被充满的实感刺激得他开始头晕。
樱井的手掌紧贴在相叶腰间,开始不自知地用力让他每一次坐下时都更紧贴自己的身体,将发烫的器官没到最根部。
“哈啊!啊——”
相叶逐渐有些缺氧了。
“唔嗯!……不行了,不行……”他开始流露难耐的示弱——这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让他自己都感觉很惊讶。
但樱井当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那越裹越紧的内壁也替那副身体说着他真正想说的:别停。
樱井不想停。可能的话这种程度的快感最好能一直持续下去。他已经太久没感觉这么爽过了。
相叶的缺氧在加剧,体力开始逐渐下降。
他已经分不清是自己在动作还是樱井用力抬起他的身体又再把他拽坐下来。他觉得身下湿热得一塌糊涂,意识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想要。
“呼……呃……”没有太多的体力让他再完整地呻吟出声,只有本能的咆咽喘息。
失氧到接近窒息时,另一个维度里的性快感也跟着出现了。
“为什……么……”相叶无意识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樱井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因为他的耳边也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
当再一次用力把每一根头发都湿透的相叶拽坐下来时,樱井看着相叶潮红的脸颊以及几乎连睫毛上都挂着汗滴的眼睛,射在内壁已经开始轻微抽搐的身体里。
相叶倒伏在樱井胸口,倒抽着吸气,头晕目眩到一时没有任何其他意识,只有高潮随着身体的颤抖久久不退。而他也没力气分辨,高潮到底是自己射了,还是从身后正涌出粘稠液体的地方而来。
他再一次感受到那似乎只隔了一层纸般的心跳。
轻敲着他发烫的脸颊。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男人能给他这么好的性体验。
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帅吗。
当然不可能。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让他竟然觉得自己投入到有些失态。
想不出。
不过——又有什么要紧呢。
能有这种水准的床伴,谁还会有功夫去关心其他的什么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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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尘器与电饭煲二三事(七)

7.
沉睡中的电饭煲那天清晨是被从卧室里生生丢出来的闹钟小朋友惊醒的。
通常他不会进入休眠状态那么彻底,睡得那么沉。
只是谁让前晚他实在是太累了。
不仅仅是因为两位主人都回来得太晚,打开他煮了一餐夜宵,还因为在那之后,又第一百零一次地看过沙发上“恋人相爱”的模样……还不仅仅如此,在那之后,又和对面角落里的吸尘器一来一往地聊到了后半夜。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呢。”
“是啊。”
“花粉季快要过去了吧,是不是?”
“嗯,差不多了。”
“小吸也就不用再那么忙啦。”
“忙吗,也还好吧。”
“感觉这阵子你每天都在走来走去地工作呢。”
“嗯……不是害怕房间里粉尘太大,主人会不舒服么……就尽量能减少一些是一些吧。”
“小吸真是温柔。”
“也,也没有吧!这个是我的本职工作啊。”
“诶,小吸不要不好意思嘛。”
“哪有……”


“你们两个!”
有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在安闲的夜色里响起。
是那对站在电饭煲和吸尘器之间的碎纸机双胞胎兄弟。
似乎隐忍已久,终于忍无可忍。
“能不能适可而止一点!”
“一天到晚哪儿来那么多讲不完的话!”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电饭煲和吸尘器都静默了一会儿。
接着就发出了无比爽朗的笑声。
那个笑声的电磁频率要是能够被人耳捕捉听到的话,那就一定是会比那时那刻卧室里某位主人的呼噜声还要更响的。
电饭煲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才终于有了一丝倦意,逐渐进入休眠状态的。
但总之他确实休眠得很彻底睡得很沉。
全无知觉直到一连串清脆的嘈杂声猛地从卧室里直吵到客厅起居这边来。
叮铃铃铃——哐啷啷——咚——啪嗒——哗啦啦——
电饭煲一下子给惊醒过来。
怎么了!
地震了吗!
他睁开眼。
发现是本来应该在卧室床头的——吸尘器已经反复给他详细讲述过卧室里的摆设布置——闹钟小朋友,一路从卧室的地上滚了出来,一直滚到CD架脚底下,狠狠地撞了一下CD架。一架子本来就放的横七竖八的唱片盒被这一撞,唏里哗啦地掉了一半下来。
一系列的动静当真堪比一次地震。
电饭煲眨了眨眼。
“小吸……”似乎已经是下意识的,有什么事情,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反应要找对面的吸尘器。“这,这是怎么了?”
“……”吸尘器看了一眼被埋在唱片堆里已经看不到的闹钟,叹了口气,“没什么……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发生了什么事……”
“不用问,一定是——”
吸尘器朝卧室的方向张望过去。


“唔?”躺在床上睡眼惺忪的小翔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对面的MASAKI:“刚刚……闹钟是不是响了?”
“什么?……没有啊。”MASAKI也不睁眼,更加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回他:“睡吧,还早呢。”
“嗯……”


“喂——闹钟君,你没事吧?”电饭煲关切地朝CD架底下那一堆唱片盒呼唤着。
“没事……”被盖在里面的声音虽然小,但倒是清晰,“我早已经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了。”
“你是怎么了……”电饭煲仍然很担心地问。
“没事,习惯了就好了。”闹钟的小声音显得挺轻松。
“小吸,他真的没事吗——”电饭煲转向吸尘器。
“你别急,再等一会儿,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吸尘器的耐性就像在哄孩子。


不知道时间具体是过了多久,反正天色已经大亮。
卧室里忽然传来了近似于悲鸣的声音。
“几点了?!”
听来应该是小翔的声音,但嘶哑得已经有些难以分辨。
“好像……九点了……”
另一个更加嘶哑的声音发出恐惧的颤音。
“九点!”
“……”
随着一阵杂乱的跳下床奔出卧室的脚步声,两个慌乱的主人如吸尘器之前预告的那样,出现在电饭煲的视线里。
“手机都没响吗?!”
“我看看……响了……还不止一次。”
“那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大概按了静音……”
“闹钟呢?”
“……”
电饭煲看到,在瞥了一眼CD架之后,小翔就没再多问什么。
看来还真不是第一次。
起床困难户。
因为起床困难而把闹钟扔出门外。
然后误了时间,彻底起晚。
“今天很可能会误机。”到了最后关头,小翔倒似乎像是冷静了下来——或者也可能是已经完全崩坏。
“我知道。”MASAKI也一样。
“嗯。”小翔朝他点了点头,“走吧。”


“小吸。”
大门关上的时候,电饭煲朝吸尘器问道:“小翔为什么没有生气呢?”
“生什么气?”
“因为MASAKI把闹钟君扔出来而可能要误机?通常这样的话人们都会生气吧?”电饭煲回想着那些在电视机里看到的电视剧和电影。
“嗯,确实,通常应该是那样的。”吸尘器说:“不过,这两个人就是这样——他就是拿他没办法。”
“拿他……没办法?”电饭煲似乎不完全明白。
“对,没办法。”
“为什么他就是拿他没办法?”
“因为——”吸尘器想了想,又抬眼看了看操作台上的电饭煲。
“因为什么?”
“因为,他实在是——太喜欢他的恋人了。”


原来。
原来是这样啊。
吸尘器到现在也才算终于明白过来。
就是拿谁没办法,究竟是因为什么。
——当你遇到那个他,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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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番外——我的家里有妖怪

草原番外。
时隔五年,大概很难再现当年的小纯情(。
承诺送给小(划掉)银(划掉)龙女的生贺。
从去年窗到了今年。
没关系,总有兑现的一天。






就在最近,我怀疑,我的家里有个妖怪。


这并非是我的臆测。
也不是毫无根据的胡思乱想。
而是有很多真凭实据的。
无论衣食住行,哪个方面。


前几天,因为连载的截稿期将至,我在工作室里通宵赶稿。
那时我已经连续通宵工作了几夜,感觉很疲惫。为了提神,我一直把工作室面对院子的两扇纸门打开着,希望空气流通能够让我保持清醒。
工作到后半夜,我在线香的味道里昏昏欲睡,并不知道自己是几时趴在桌面上睡着的。
虽然正值初夏,白天温度已经很高,但是昼夜温差仍然很大。
当被院子里水竹发出的“咔啷”声惊醒时,发现身上不知几时披了自己的那件棉睡衣。明明白天因为觉得热脱下来扔在了一旁的。
同时,线香的味道仍然浓郁。
抬眼看看院墙外天边的天色,该已经是接近拂晓的时刻。之前我点的那支应该早就已经燃尽。起身查看一下角落里的香炉,发现有一支才燃起不久的新香。
几件事同时发生,按照逻辑判断,便应既不是时空停滞也非时光倒流,也不是在下因为疲惫而产生的幻觉,而是——
我的家里可能来了妖怪。


说起妖怪文化,我以前也并非有多么热衷。
我是唯物主义者。
凡事都应该讲出个一二三四的道理来。
但是有些事,偏偏就是由不得你不信。
我在工作室里连续工作几天几夜的时候,总是时不时会从工作室的门外传来阵阵饭香。而且这些时刻还都是非常精准的,出现在我刚刚好饿了,的那个时候。
或者不如那么说——每当闻到那些饭香味时,我就会意识到,自己已经饿了。
这种事情很难说是巧合吧。
起身去拉开工作室的门,就会发现,做好的饭菜正摆放在门外的地上,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这能是谁做的呢?
而且就能那么清楚地知道我饿了。要知道我的脸上应该并不会写着饿了两个字的。这种现象根本就不科学。
似乎很难能有其他合理的结论。
那就是——
我的家里真的可能来了妖怪。


还不仅仅如此。
我的写作习惯特殊。
这让我一直以来的工作量都显得十分繁重。
连续赶稿的几天里,趴在桌上睡着的情况反复出现,也基本上代替了正常休息。
奇妙的是,每当我一觉醒来,就会发现,之前完成的稿件已经被从桌上取走,压在了旁边的笔记本电脑下面。
过去查看的话,那些被取走的稿件内容,必然已经被工工整整地输入进了电脑里。
不,不可思议啊。
这简直就是有如上古传说里那些勤劳善良的妖怪们才可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啊。
反复数次,都如是。
如果说,其他的一些事情,只不过是些模棱两可的感受,那么,这些真实地化为数据存在的白纸黑字,可就完全不是那样虚无飘渺的了。
我想,如果不是妖怪,那难道——会是另外一个自己吗?


当然,既然说了可能是妖怪,那就总不是只有那些善良勤劳的部分,而是总少不了一些,诡异的,有些难以理解的,捣乱的时候。
比如,一觉醒来,我发现之前写好的稿纸铺满在工作室的榻榻米上。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些稿纸全部被水浸湿过,不得不摊开来晾干。而且那些纸上的水印,很容易就能看得出,分明是我摆在桌上的茶水。
再去看看茶杯。
新的热茶倒是正从杯里飘出烟气。
但是——打翻了茶杯弄湿稿件的事实却是明摆着的吧?
隐约记起,睡着时,脸颊边曾经轻微蹭过的毛茸感。
这位妖怪……
是在工作室里淘气些什么?
我想要恼怒,却发现,自己竟然捧起那杯热茶,被飘散开的茶香安慰,手心里一暖。
可惜,这还不算完。
当天晚上我想要去洗澡时,发现浴室里竟然亮着灯。
我告诉自己一定是自己不记得关灯。
可心下却还是不免生出了胆怯。
缓慢靠近。
听到浴室里传出了相当——诡异的声音。
不知道是该形容成呼吸声好,还是“呻吟”显得更为贴切……
听来急促,又极有规律。
好像还正在数着数字。
无论怎样侧耳,也很难揣摩出,那究竟是什么声音。
作家通常并不缺乏想象力。
但是好奇害死猫。
总之我最终没有勇气上前推开门。


我没说过我怕鬼。
只是,真的并不热衷于妖怪文化。


我的家里可能真的有妖怪。
这让我开始不太敢在家里继续呆下去。
带着没完成的工作,我徒步去了离家不远的那处草坡。
草海已经在入夏的阳光里茂盛起来。
香气扑鼻。
对,是草香。
我在草里坐下,一时被阳光和草香迷住,恍了很久的神。
直到我发现,不远处的草开始发出嚓嚓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这可是大白天的啊。
可话说回来,妖怪又不是鬼,并没有规定白天不能出现吧。
这让我在温暖的阳光里背后一阵发凉。
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可是说也奇怪。
越靠近,我倒莫名感觉越发安心起来。
大概因为,我察觉得出来,那妖怪——并没有任何恶意。不仅无意伤害我,相反,倒是有一种想要守护的气息。
我似乎越发不唯物起来。
我索性闭起眼睛。
感受着身边那散发出温柔守候的存在。
我几乎睡着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身旁草里光点耀眼。追光寻去,发现自己手边的草里,躺着一支钢笔。
才反应过来。
翻翻自己随身的包,原来竟然忘记带笔出来。


我的家里有妖怪了。
但我开始发现,那其实可能是一个——非常安静而温和的妖怪。
除了偶尔的淘气,却有大半的时间,无声无息地在我身边。
偶尔从书架上弄掉一本书,偶尔翻开看了一半的书,不记得合上。
也有时候,在半夜发出奇怪的声音,仔细听听,会发现,像似于是兔子正在啃咬食物的声响。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的胆怯早就消失无踪。天亮的时候,会发现桌面上掉落的饼干渣。
好,好可爱……
竟然从心底生发出这样的感受。
更有时候,会在醒来时看到,桌面上放着一盘棋——一盘行至中盘的棋。那让我竟然隐约以为,自己是和很多年前曾经见过的那个自己,再次相见。什么话也没说,只安静对视,平静对弈。
落子的时候,我确实似乎又看到了自己。
可定睛之间,再次相望,竟又发现,对面的,分明是另一张面孔。
谁。
那面孔绝非陌生。
而是熟悉得近乎——以为那是我自己。
其实并不相似。
却就是感觉,无限近似于——我。
我们共同经历了很多,想想其实都平凡。
温暖,平和,充满力量。
平凡,却最是炽热。
就像自己正在被燃烧。
不需要做什么。
只要一个对视,生命就能被燃起,前路就能被点亮。
那感觉,真的是无与伦比。
我想自己大概有些不正常了。
但说到底,认真地相信家里有妖怪的自己,本来便已经不能算是正常了吧。


工作就在越发笃信家里有个妖怪的过程里逐渐完成了。
我却开始在辗转难眠。
整夜地敞开着工作室的纸门,望着院子里的星空出神。
线香冉冉。
总觉得有丝线草香,萦绕不散。
并不是在草坡上啊。
竟是思念么。
耳边竟隐约反复那夜在浴室外听到的声音。
是呼吸,还是呻吟。
扰得人寝食难安。
手心发烫。
喉咙发紧。
坏了。
我的家,是不是要变成一个魔域了。
一个有妖怪的魔域。
可说真的。
我开始,想要见见,家里的那个妖怪了。


你的家里,有妖怪吗?


——待续


相叶雅纪放下了手里的稿纸。
深吸了一口气。
起身。
从榻榻米上爬到趴在桌上睡着的樱井翔身边。
端详他睡着的侧脸一会儿。
扁一扁嘴。
凑到他的耳畔。


“樱井老师!——”


樱井翔被这一声穿耳魔音吓得几乎弹了起来。
“什,怎,怎么啦!”
他吓得心脏猛跳,半天才回过神来。
看到正跪在他旁边盯着他的相叶雅纪。
“……”樱井翔眨了眨眼睛。
相叶雅纪盯着他,抖了抖手里的稿纸。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樱井翔还是看着他眨眼。
“我问你,你这都写了些什么东西?!”相叶雅纪又问。
“……”樱井翔不说话。
于是相叶雅纪继续说下去:“老师什么时候也开始写轻小说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轻小说不是好卖吗。”樱井翔看着他,终于缓缓开口。
“老师什么时候管过这些事?”
“你不是总骂我不管工作吗。”
“我那是——”相叶雅纪气不打一处来,“我那是说你明明就要到截稿日期了却偏要出门去滑雪泡温泉,而且还是那么远的地方!”
“定好了的计划就要完成啊……”樱井翔低声说。
“截稿日期突然有变你就不能变通一下,偏要出这个门不可?我说你还不爱听?”
“我也没……”
“别否认!”相叶雅纪打断他,“老师就是总这么幼稚!”
“我怎么幼稚了。”樱井翔想要争辩。
“冷战就冷战,谁让你写这么一篇轻小说来编排我的?”相叶雅纪瞪着他,语气不由分说。
“哪有这回事……”樱井翔抠着手指上钢笔水的印迹。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啊?”相叶雅纪说:“我是干哪一行的?”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樱井翔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仍坚持说着:“请勿对号入座。”
啪——
相叶雅纪抬起手把稿纸接连拍在樱井翔头上。
“编排我,编排我,从认识我就开始把我编排成小说……有话就不能直接说。”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吵架了就不能认个错冷战了就不会先开口,硬是在那里忍着,饿了又不出声还要在浴室外面偷听我锻炼,魂不守舍出去工作笔也不记得带……还写什么轻小说,让你写轻小说,让你写!小心我又让你找不着我我告诉你……”


话没说完。
因为樱井翔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
搂得很用力。
以至于相叶雅纪想要说话却出不了声。


“你敢。”
紧紧揽着相叶雅纪,樱井翔说。
“你试试看。”
他一字一顿,有些咬牙切齿般地说着。
“你再敢从我面前消失试试看。”
他不自觉地用力。
“……”
“……”
几天的沉默僵持,在紧拥的怀抱里融化。
相叶雅纪吃力地想要在樱井翔胸口说点什么。
“稿,稿子……压坏了……”
“管它的,你不是不想我写轻小说吗?”
“谁……谁这么说了。这东西,很卖钱的……给我,好好写!”
“好好,我三句话不离本行的编辑大人。”
“你以为呢,之前的版税早都用得差不多了。”
“所以我早就说过了,我们可以更简朴一些,用不着那么多高级东西。比如那个新添的棋盘,还有那套那么贵的棋子,根本不必。”
“又要来争这一点吗,不想再跟你啰嗦……我想要买就买了。再说,只要你别有个休息日就惦记着出去玩,就不知道能省多少钱……”
“哈哈哈……”
“笑什么笑……”
“安心啦,这期的稿子我已经都写完了。”樱井翔拍拍相叶雅纪的头发。
“这一个周期而已。”相叶雅纪把脸从樱井翔胳膊里伸出来,喘了口气,“下一个截稿周期马上就到。”
“好——我一定好好把轻小说连载下去——只要你不反对。”樱井翔笑着说。
“我就一个底线。”相叶雅纪一脸认真地看着樱井翔,“绝对不许把我写进……”
“写进什么?”
“写进,那个……”
“咦,什么,我听不清?”
相叶雅纪红了脸。
“官能小说。”
“……”
“……你,你那么看着我干嘛。”
樱井翔强忍着笑意,扳住相叶雅纪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这几天满脑子都是官能小说的……”
“你——”
“而且,主角确实是你。”
“你放开——”
“晚了,情节已经推进到这里了,回不了头了。”
“唔……”
“乖,不然把你写进官能小说……”
“唔嗯……老师——”
“……别这么叫,明知道这么叫是什么后果。”
“别在脖子上……”
“我才不管,买那么多条围巾干嘛用的……”
“……”
“……”


那是名为相叶的魔域。
在家里铺展开无边无际的草原。
一步迈进去,就再也走不出来。
回不了头。
更从不想回头。
那是一个对视之后的奇迹。
也是倾城拂过的平凡。
那是永无凋零的春夏冬。
也是一场盛大的梦境。
那是唯物范围之外的存在。
那是,只属于我的妖怪。


你的家里——有妖怪吗?
没有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我不得不说,家里有妖怪的生活,真是妙不可言。
——《我的家里有妖怪》好评热卖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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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尘器与电饭煲二三事(六)

6.

“小吸……”
当两位主人双双出门上班之后,操作台上的电饭煲朝对面的吸尘器有气无力地呼唤着。
“怎么了。”现在的吸尘器已经会在第一时间自然应答,而从来不会再装关机听不到。
“我实在是……有点担心。”电饭煲的电磁频率听来相当忧虑,“真的不要紧吗?”
吸尘器轻叹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不是跟你说了吗,那都是正常的,放心,没事的。”
“可是那么严重的……”电饭煲回忆着早上目睹到的场面,“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啊。”


“啊——嚏!”
一个小时之前。
当小翔从背后揽过正在往保温杯里倒咖啡的MASAKI,探过头来顺势想要亲他一下时,MASAKI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电饭煲眼看着小翔被吓得一个哆嗦,MASAKI手里的咖啡也倒出了杯子,洒在自己跟前的操作台上。
“哎呀……”MASAKI有些慌张地拨开小翔的手,从旁边抽出厨用纸巾擦着台面上的咖啡,“不是说了你这两天先别靠近我吗?”
“怕什么啊……你这又不是感冒,又不会传染。”
“那也……”MASAKI带着浓重的鼻音说:“多不卫生啊。”
“哪会……”探过头看他的小翔忍不住笑出来,转身从沙发边抽过了两张普通纸巾,伸手到MASAKI鼻子上一捏,“你还是先把自己擦一擦吧,鼻水要滴下来啦。”
“哎哟你轻一点……”MASAKI咕哝着鼻音,接过纸巾擤了擤鼻涕。
“戏……已经开拍了吧?我有点好奇——”小翔笑着看他,“正拍着呢,你这鼻水哗啦啦就这么流下来,可怎么办啊?”
“所以……”MASAKI深吸一口气,“我今天才要先去打针啊。你说的那种情况是不会出现的。”
“要我说,别打针了。”小翔又探身到MASAKI跟前,挑着眉梢说:“你这鼻音,听来特别……性感。”
MASAKI一掌拍在他胸口,“你就扯吧,那么想看流鼻涕的笑话有本事就来探班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
“我就看看你敢不敢。”
“你还别以为……”
“哎呀好了好了,就是你在这里闹,看看几点了,我得赶紧出发了。你也是,今天没事做吗!”
“怎么可能,明明下午要一起录团番,是不是?”
“……不知道,别笑得那么一脸诡异,快走。”


“他喷嚏真的打得好厉害,那样是没事吗?”电饭煲无比认真地问道。
“跟你说了一百遍了,那个是花粉症,没事的。”吸尘器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耐性,不厌其烦地解释着:“每年到花粉季都会犯,过一阵子就会好了。”
“真的吗……”
“真的。你不用那么忧心忡忡的。”
“那要过多久才会好啊。”
“这个嘛,每年情况也都不一样,还要看他个人的身体状况,可能很快也可能会拖一阵子。”
“嗯……”
电饭煲的频率听来仍然没有好一些。
“还在担心什么呢?”吸尘器居然追问起来。
电饭煲看了一眼在客厅另一角里摆放的一株梅花。想要说又欲言又止,似乎怕对方听到很不礼貌一样。
“我在想……”他压低声音对吸尘器说:“既然花粉症什么的这么严重,为什么他们还要在家里养这么一株好几个月一直在开花的花呢?”
“……”吸尘器不知道自己是想笑还是想哭,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样一直开花,花粉不是会更多吗?”电饭煲接着问。
“这个……不是一回事啦。”吸尘器说。
“不是……吗?”电饭煲还是小心地看一看那株梅花。
“这两个花粉……我怎么解释呢,总之就是让他打喷嚏的那种花粉不是这种花粉。”吸尘器觉得自己像在说绕口令:“引起花粉症的不单仅指花粉,还有这个季节的各种颗粒和气候原因,什么的。”
“小吸好厉害……”电饭煲似乎又开始眨眼睛,“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也,也没什么。”吸尘器的功率又开始出现异常波动,最近这种异常似乎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只不过是平时在这里没事就一直看电视而已。”
“是吗?但电视机君开着的时候我都只喜欢看看动画片哎,其它的内容我都没在听的。”电饭煲真诚地说。
——不是很可爱吗。
意识到自己内心反应出的是这么一句话时,吸尘器真有点担心自己的机芯是不是确实出了什么问题。
“总,总而言之,就是不用太担心了。”他转移话题。
“嗯,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我是还有点担心,如果花粉症一直不好。”电饭煲小声说道:“我就看不到我喜欢的他们的样子了。”
“你喜欢的——他们的样子?”吸尘器有点摸不着头脑,“那是什么样子?”
“那不还是你告诉我的嘛?他们那种——”电饭煲一脸认真,天真无邪地对吸尘器说:“恋人相爱的样子啊。”


小吸,小吸?
小吸你的指示灯为什么一直在闪?
你没事吧?


吸尘器。
高端倨傲的吸尘器。
对于教会这样一台天真无邪的电饭煲开黄腔,你可要负全责哦。


to be continued





愉快更文后的一则小通知:
关于这个BO里的一些文字被借鉴到其他故事里这件事,对我个人来说其实没什么。
毕竟这些文字也不是什么传世经典,也不具备什么注册价值,都是些个人爱好。
但是,如果没有SA,也就不会有这些故事,那这些故事就是属于SA的。
对于生发于SA属于SA的故事被随便替换了其他别的名字这件事,我还是有点在意没法装没看见的。
虽然我们这个圈子坑小水浅,但也不是到了可以随便拿了就用的地步。
因此,出于对我饭了五年以上的这个西皮的尊重,决定暂时锁BO一段时间。
其实现在网络发达,锁也不代表能锁住什么,只是表明一个我们没那么不值钱的态度。
关于密码,知道的会通知不知道的,希望能在小范围内获得负责任的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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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挑起任何争端,烦请不要转载这段文字到任何地方,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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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巴黎(3)

暗香四

午夜巴黎
Midnight in Paris


3.

对接口


“先生,您想怎样?”
被推在墙上的男人避无可避,只得用胳膊格挡着相叶凑上前来的身体。他无奈地晃了下脑袋,被雨打湿的头发乱蓬蓬地弯成一缕一缕,贴着额头。黯淡雨水顺着发梢流下来,淌过他的脸颊,被身后一闪而过的车灯映亮。

“我想怎样?”
相叶雅纪咬着牙反问一句。“樱井翔,你问我想怎样?”

对方耸了耸肩,双手摊开,还带着兴许是今晨或是昨天未刮的胡茬的脸上写着满不在乎:
“我得提醒您,是您的车先撞了我。我没打算跟您计较。或许您不知道在这个国家就算车行绿灯也是行人优先?”

他挣脱开相叶按着他肩膀的手,后背靠在墙上,索性彻底扯下了头顶灰色连帽衫的帽子:
“您已经毁了我的晚餐。我没要求您赔偿,现在您还追着我不放?”

“你——”
相叶雅纪气结,被他一通抢白,接不上话。
手上乏力,便被男人趁机完全挣脱开来。对方站在墙檐下的薄薄雨幕里,侧身仰着下巴一脸淡薄地打量着他。

浅含讽刺的目光。略带不屑的神情。
两年过去。
他的外表判若两人,可那眼神却丝毫未变。

相叶雅纪有些恍惚。
一时间时空在面前不停重叠,他几乎分不清这里是香都巴黎,还是他曾经拥有过樱井翔的夜晚东京。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被樱井无条件地吸引,便是对方冷冷一抬头,灿金色的发丝下掩着这样桀骜不驯的骄傲眉眼。他被看得愣了数秒,直到对方瞥了他一眼侧身绕过他,他仍然在原地站了好久不曾回神。

那是谁?
他扯过身边路过的工作人员问了一句,眼睛瞟向那个快要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

工作人员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了然地压低声音:那位呀,可是设计部那边的新星,初来乍到的设计助理。据说公司高层很器重,有意提拔他。可他那副样子,啧。年轻气盛,好像谁都看不起。

这样。
相叶雅纪抿了抿嘴,露出一抹笑。
叫什么名字?

——樱井翔。



“你——”
他气得浑身发抖,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仍然被那如今几乎已判若两人的人的眼神吸引。回过神来,手指还下意识地抓着对方袖子不放。

“瞧您。”
对方啧了下舌头,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个来回,眼光微亮:“无论是您那花了估计起码六小时才收拾好的头发,还是您脚上这双Testoni今春限量的黑牛猄皮鞋,或者您这身一看就是名家高定的西服——都一点也不值得在这脏兮兮的雨水里弄湿。”

他抬手拽了拽自己身上那件灰不溜秋的连帽衫。前襟白色的运动拉链开着,里面还称了一件同样款式,看起来就像刚从街边超市减价大卖场里淘出来的。
“别说您全身上下这一套打扮。就算那上面哪怕一根线头、一颗纽扣——我都赔不起。”

“樱井翔——”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您的西装应该是——唔,那牌子叫什么来着,”
他有些讽刺地勾起唇角,歪了歪脑袋指了指隔壁车水马龙的主干道上,数盏明亮射灯下那块醒目的广告牌——相叶雅纪的跑车还停在那条路边淋雨。

“Midnight——的新首席设计师,为您量身定制的?”
他把“新首席”几个字咬得很重,丝毫不留余地。

相叶雅纪深深吸了口气,夜晚巴黎略带青草腥的雨水气息倒灌进肺里,每次呼吸都被那人冲进鼻腔的熟悉气味儿刮得胸腔发疼。他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两年未见的暗暗思念和每时想起对方心中都会再发酵一次的愧疚感,不受控制地酸涩地交织在一起。

大家都是成年人,游戏规则也都摆在台面上随意取用。他相叶雅纪选择用两条腿来走秀,而樱井翔则选择用两条腿来离开他。他自认无法阻拦,也不愿自降姿态地去悔疚。久而久之他开始想,既然那个人用一声不响地离开这种近乎决绝的方式惩罚他,那么他也要用不予挽留这种同样决绝的态度去惩罚对方。

两年前,他还是个可以比樱井更意气用事的年轻人——这个圈子里谁离不开谁?笑话。离开我是你的损失。
更何况,他根本离不开我。
离开我他会怎样痛苦,他比我更加清楚。没有我的日子该有多难熬,要让那个人自己知道知道。
在樱井刚离职的一个月,他在心里微笑地笃定。

樱井离职两个月。
他想,也许不久之后就会从业界其他公司听到他的消息。从来没有什么人能真正从业界消失。模特,设计师,杂志编辑。所有人都被锁在这个名为时尚的牢笼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只要相见,他就有办法让这种哪怕是双向的惩罚更加深刻。

樱井离职后半年。他开始觉得有什么说不出来的东西压在心底,隐隐让他难受。

樱井离职后一年。他猜测对方大概已经离开日本另谋出路,于是开始偷偷留意国外时尚界的新闻动向。几次拿起电话,明明已经拨通之前在国外工作时认识的朋友所在地区的国际区号,最后却还是狠狠撂下了话筒。

樱井离职后一年零四个月。
他突然有些暗暗伤心:难道他就从来没考虑过在这段感情里还有一个人值得他付出哪怕多一点的努力?说不定此时樱井早已经将他放开的十分干脆彻底。而他还自顾自这样死命牵挂,难以忘怀。到底有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意义?

樱井离职后一年零八个月。
他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坚持。但他不会离开。他哪里也不去。相叶在心里下定决心。他不走。他就要留在Midnight。留在这个樱井曾经像一支高空烟火般绽放过璀璨才华的地方。把曾经和樱井携手的那条路,坚持走下去。
因为总有一天他会回来。
等他回来,他就会看到。
他所珍视的一切,和他所珍视的自己,从未改变。

樱井离职后一年零十一个月。
他终于开始觉得有些微微难过。这种情绪来得太晚,可一旦袭上心间,便成了不可治愈的隐疾。独自待在那栋仿佛还残留着樱井气息的房子里,他不止一次想过假如当初再委婉一些,再多鼓励对方一点,哪怕是旁敲侧击或者使用一个令人能更容易接受一点的句式——它们诉说的内容甚至可以一样,只是语气或场景更柔和些许——他们也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他偶尔会质疑,是否自己喜欢的其实只是那个曾经被大众眼光认可、年轻潇洒风光无限的Midnight设计总监,而不是那个躺在身边半夜狼狈地起来赶稿、被众人悄声议论为“江郎才尽”的樱井翔。这种自我质疑令他害怕,胆怯甚至受不了。午夜梦回,他甚至会情不自禁地流下冷汗——我在想什么,我分明是爱他的。夜深人静,结束一天工作后疲惫地缩进被子里的相叶总是反复告诉自己。我那么爱他。可他却选择离开了我。
而他离开的原因,或者说导火索——想到这里,相叶雅纪便一次一次地在思考迷宫里绕起了圈子——不可否认,是因为当初他的那句话。

——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吗。

谁呢。谁敢笑话你。
相叶这样自我安慰着,抖了抖沾满倦怠的睫毛。
十二月的冬夜里,他翻了个身,习惯性地再次空出半边床铺。一个人入睡时,总会肩膀发冷地抓住被角。

心底有个不知名的声音冷冷嘲笑他。
哈。自欺欺人。
你明明知道是谁。

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你知道现在已经几点了吗。
你能不能……从今天起少吃一点?

别说了。别说了。
相叶阖上眼睛,捂住耳朵。

可那声音并非从听觉而来,也就不会被他的拒绝而阻止,继续冰冷地勾起他尝试埋没的回忆。

你不觉得——你已经不能再胖了吗。
——你就不怕,别人笑话你吗!

不是的。不是的。
相叶在心里徒劳地解释。
给那个不知名的声音听。给已经失去还不肯承认的自己听。

我爱他。
从不曾因为他是Midnight最年轻的设计师,也不会因为他是业界最受期待的领军翘楚。

而是因为当初他一挑眉的眼神,一倾身的香气。一挺腰紧皱眉心时从额角淌下的汗水。一涌现灵感时抓住他的胳膊,脸上写满了眉飞色舞神采奕奕。

一笑温柔。

就算你江郎才尽。哪怕你不复风采。

……樱井翔。
他闭紧眼睛,将那个已经不属于这个房间,甚至这座城市的名字轻喃出声。
……你都是我的骄傲啊。



“我不知道你也在这里。”
相叶沉默片刻,放软了声音。他的手指仍然勾着对方的袖口不肯松开。

“我不想跟你吵架。”他走上前一步。站在面前的男人面有戒色地盯着他,他只好抖了抖唇角,低下眉来,絮语般的音调几乎被细雨淹没:

“我很想你。”
“……翔ちゃん。”



樱井翔的瞳孔缩了缩,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两人间让人窒息的沉默被雨声扩大,扩散,撞击成无数忐忑的回音。

相叶雅纪又向前了一步。
试探着。
用近乎恳切的眼神。

他呼出的气息被雨水染成薄雾般的淡淡烟尘。
“翔ちゃん,我——”

“……先生,您的车。”
樱井吸了口气,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用下巴指了指远方。“再不过去,您可就要被贴罚单了。”

相叶顺着他指的方向诧异转过身。不远处自己的跑车还未熄火,有一辆巴黎巡警的摩托停在边上。穿着装饰有夜间反光材料的巡警正从摩托上走下来,绕着他的跑车好奇地四下巡转。

“Officier!”樱井伸出胳膊冲远处摇晃着,同时大声用法语喊道:“这里。”

巡警愣了愣,听到他的声音,随即跨上摩托开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他从摩托上下来,双手叉腰地站在他们旁边,眼神像是看到了抢劫现场。
两人穿着打扮的格差和相叶那失魂落魄的表情让他不由得多瞥了樱井翔几眼,就差靠近上前,不由分说地将他的胳膊扭到身后。

“没有什么。这位来自日本的先生在巴黎迷了路,远远看到我以为是他一位熟人,就抛下车追上来。”樱井面不改色地耸耸肩:“可惜他认错人了。我并不知道他想找的人在哪里。”

“是这样吗?”
巡警转身,疑惑地看向相叶。

相叶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看向樱井。

他刚才说什么?

他说。
自己认错人了。

他盯着樱井的眼睛。
后者看了他一眼,又转开目光。似乎不想再与他进行再多交流,哪怕只是眼神对视时他在一瞬间能读懂的那些有限的感情。

“……认错人?”
相叶低下头,在周身泛滥的雨声中喃喃自语。

自己收入翻了几倍却仍然没有搬过的那套房子里,始终保留的那间工作室。没有动过的书桌上,仍然铺着那些曾经神采飞扬的线稿。
那个人惯用的那支铅笔。那个人中意牌子的速写纸。
笔芯削好。压在仿佛无声期待着再次被填满的洁白纸面。

无论在哪里的单人房双人床上,也从来只睡半边的床。无论在哪一次深醉或微醺的夜晚,也未曾因为寂寞留下过谁。
柔软如棉的晴朗夜风里,那些在他内心深处从未停止的绵密无声的细雨。

——你认错人了。

在这样一次意外的会面面前。
在那个人这样一句举重若轻,毫不在乎的回答面前。

他相叶雅纪两年来的固执,坚持,等待。和所有不能说出口的期盼。
——统统成了笑话。



“先生,他说的是真的吗?”
巡警有些焦急地重复了一遍。看向相叶的眼睛里充满狐疑,似乎就要抽身去摸后腰里别着的手铐。

良久。
雨幕倾尽,相叶雅纪终于从无声中抬起头。

——既然如此。

那么从今天开始。
曾经为他空出的半张床铺。曾经为他削好的半根铅笔。
还有那些克制自己不去为任何旧慰藉寻找任何新伴侣的压抑,和那颗至今仍在为他留出位置的心。

都已经不再需要。



他勾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不顾被雨水弄花了造型的头发,相叶伸出手掌拨开已经湿透的刘海,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孔。

樱井有些惊讶,终于肯抬起眼睛看向他。



“……他说的没错。”

相叶紧紧盯住樱井翔的双眼。仿佛这已经是最后一次。
而这一次,他要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对他说出这句阔别两年的久违再见。

“……我认错人了。”



TBC

拍手[3回]

pH试纸(一)

反正已经是这个节奏了,也不在乎再多个三五斗(X)
真相是又快五月了。。
这张小黄纸已经拖了整一年。。
所以要挂就挂个彻底吧,自行车会有的(。








“嗯……”
相叶雅纪迷迷糊糊地觉得眼前有亮光,伸手往旁边一搭,手直接拍在了枕头上。
睁开眼,发现床的另一边空着。
“小翔?……”他含糊地叫一声,揉了揉眼睛,翻身坐起来。
看了看扔在一边的睡衣,懒得穿上,伸手拽过被子搭在肩上,往身上一裹,从床边起身,循着光,踢踏着走出卧室。
光是从厨房方向亮过来的。
相叶包着被子,懒懒地走进去,张开各拽住一边被角的双手,从背后搂住了正站在操作台边的樱井翔。
樱井略被吓了一下,接着就笑着问:“怎么起来了?”
“我才要问呢……”相叶把脸颊靠在樱井的背上,闭着眼睛说:“你这是起来干嘛?”
“哈……我是……”樱井笑笑,放下了手里的速冻食品袋,“没什么。”
相叶打了个呵欠,说:“没什么?大半夜跑厨房,你一定是饿了,对不对。”
“……”樱井一时接不下话。
相叶靠着他,整张被子差不多把樱井也包起来,他看来半睡半醒,语气戏谑,声音粘着:“怎么……和我做,就这么费体力吗?”
“……”樱井脸上一热,隔着自己的一层睡衣,感觉到相叶紧紧贴着他的身体。
“我也饿了呢……”相叶靠在樱井背上说。
“啊,是吗?那我给你弄点吃的。”樱井赶紧说:“来,把手放开。”
相叶却不放手。
“乖,这样搂着我没办法给你弄吃的啊。”樱井宠溺地笑。
“我不是那种饿。”相叶紧紧贴住樱井。
“那是……”樱井虽然这样问,但其实心里已经不是不明白。
“我还想要。”相叶简单地说,并且说得一派纯真理直气壮,好像一个伸手再要糖果或是玩具的孩子。
“……”樱井抿了抿嘴,不知道该怎么搭腔。
就在刚刚,一两个小时之前而已。
两次。
而且是酣畅淋漓的两次。
做完第二次时基本怀疑自己被掏空了的那种。
汗不知道出了多少。
盐份流失太严重了。
要不然他大概真的也不会半夜又被饿醒爬起来。
樱井低头看了一眼操作台上的速冻食品。
“怎么,我还没有那些速冻食品好吃吗?”相叶的声音里,藏下了挑衅与挑逗之间的微妙间距。
“别胡扯。”樱井去握相叶搂住他的手,想要拉开他转过身。
“那是怎么,不吃点东西就做不动了?”相叶的语气依旧。
身体的热度,已经透过睡衣传了过来。
樱井掰开相叶的手,转过身。
看见他睡到蓬乱的头发,包在身上的被子,露出的锁骨还有光着踩在地板上的脚。
“别闹。”樱井说。
“谁闹了?”相叶又张开双手搂住樱井的脖子。
拽住被角的双手张开时,没穿任何衣服的身体就那样呈现在樱井眼前。
“你……”樱井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这是要干嘛?”
“我说过了啊,我还想要啊。”相叶眨眨眼睛,眼里的光显得特别亮,“所以说,你是不是做不动了啊?”
樱井低了下头。
咬了下嘴唇。
不管你是假挑衅还是真挑逗。
我都照单全收了。
“回去试试?”樱井抬起头,挑挑眉毛。
“去哪儿?”相叶歪歪头。
“床上啊。”
“不用,反正你也是想来吃东西的……”相叶看看一边的操作台,“就在这里吃好了。”
“什么?”樱井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相叶勾着樱井的脖子,往操作抬边一靠,“在这里就可以啊。”
“这里怎么……”
“这里怎么不行?”
相叶笑着说。
笑得一脸灿烂纯真。
樱井看着他。
明明就不知道已经和他做过多少次,但只要一笑,就总会让他以为,眼前的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
令人一眼心动。
诱惑到他最原始的一根神经上。
樱井上前一步,贴住了相叶赤裸的身体。
“那就——试试看吧。”


喂,润滑油好像没拿过来啊。
嗯——那用这个可好。
……橄榄油?
怎么,又没毒……
……那就,试试看。


前戏并没做太多。
因为当夜之前的两次做得也足够多了。
樱井只是几回琢吻摩挲,相叶已经伸手从一边够过了那瓶食用橄榄油,拨开瓶盖,把油倒在掌心里。
而后向樱井胯下摸过去,浅握着,将掌心的橄榄油涂抹在他的器官上。
指间像是有某种魔力。
每一下动作都挑拨心弦。
配合眼前那个肩膀的弧度,锁骨的凹陷,每一个关节都恰到好处的曲线,颔首敛眉的相叶,从来都是这样,能以最快速度让他硬起来。
樱井吸一口气,讶异于自己对于第三次的兴致丝毫不减。
不,不仅不减,只有更想要。
这个名叫相叶雅纪的男人。


“来,进来。”
他听到相叶这样轻声说到。
然后他就立刻像被驯服了一般,身体血液全都顺从地燃烧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对这个男人,从来没有抵抗力。
一如他们的第一次。


只不过,要是说起来,那第一次之前的前戏——可真是相当长的。


在展台上发放资料接待问询,抬眼看见走到近前的相叶时,樱井清晰地记起并确定,这并不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相叶。
并且那个第一次只不过是在此前几个小时而已。
虽然正朝自己公司展台走过来的相叶胸前挂了参观票卡,脸上也架起了一副眼镜,但樱井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并不只凭那身修身的藏蓝色商务西装。
应该也不单是靠那漂亮的发色和清秀的脸。
而是一种过目不忘的气场——至少对樱井来说,是这样的。
几个小时之前的早高峰时间,在直达这家新建展馆的电车线路上,挤满了来这场全国最大规模的国际图书展销订货会参展、观展、以及从事相关各类工作事宜的人。
由于这是全年图书行业最大型的一次展会,展会期间展馆附近堵车状况严重,所以大部分人选择电车直达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一天从一早开始,空气里湿度就显得很大。
担心会下雨,所以樱井拎了一把透明伞出门。
挤上那趟电车的时候,车厢里的人其实已经满了。他楞挤上去以后,身后又有两三个人把他往里推了推。随后车门艰难地关闭,列车开动。
车厢里自然是完全没有空隙,樱井紧贴着对面而站的男士。
身高差不多。
不,比自己高一点点吧。
身上都是商务西装,面料摩擦的声音证明两人之间有多么没余地。
樱井垂着眼,想要尽量往后靠靠,但却做不到。
然后。虽然他并没有看对方,但是却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不知怎么盯向了他。密闭空间近乎零距离,这种感觉很明显。而且还不是一会儿,而是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那目光都应该没有移开。
樱井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也抬眼看了看他。
很近,太近的目光交错。
第一反应——睫毛也太长了吧——长到有一种他眨眼时可能会碰到自己的错觉。
接着就是几乎没有眼白的眼睛。以及双眼之间挺直的鼻梁——薄直的角度锐利到乍看有不像亚洲人的错觉。
目光里写着读不透的情绪。
好像有一点意外,但又有一丝了然的戏谑。
总之,明明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却不知为什么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无措。
像是在电影院里被大银幕推了一个特写。
角度还很特别。
喉咙里有想要吞咽的感觉,心口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全身更加异常闷热难耐起来。
樱井有一刻的出神。
脑袋里不知怎么的就鬼使神差般回响起那句话。


——“樱井翔,你是不是不行?”


通常来说这样一句话无论是在怎样的时间地点场合里,都不可能会是一句让人舒服的话。
更何况。
那是有人在床上时对他说出的话。
而在床上也不是干别的什么事就是做床笫之间那点事儿,的那个时候。
等了很久终于不耐烦的女性不客气地这样直说出来。
那自然是——
什么男人的尊严都没了。
樱井想如果换了是他再年轻一些的时候,这句话简直有可能成为引发血案的一条导火索。
但话说回来,他年轻的时候到底还是行的。虽然和女性上床时多半总是说不清的意犹未尽感觉不对,但总归,还是行的。随着年龄增长,即使与不同的女性反复尝试,却开始越发提不起兴趣没了感觉。到最后,连硬都不硬了。
虽然那话难听。
可他自己其实也忍不住怀疑。
他——是不是ED患者?


不。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刻他脑袋里会响起那句话。
只记得最后别开眼神前,对方唇边滑过的那抹难以察觉更难以名状的笑。
看得后颈一凛。
但难以分辨又是不是幻觉。
其实樱井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笑了。
电车到站,人流各自四散,樱井抻一抻西装的衣襟,正一正领带,理所当然地把电车上的所有人事物都抛到脑后。
在自己供职的这家大型综合出版社的展台上,投入展会一天的接待问询推介洽谈工作。
直到相叶走近。
樱井不用反应就已经认出了他。
相叶胸前挂的票卡底下的一条绿色表明他专业观众的身份,也就是多半应该是图书采购,大型书屋,网络电商,媒体中介等领域的观展商。
“您好。”走到樱井公司展示区域里时,樱井对他颔首微笑。
“您好。”相叶也微笑。
露出珍珠白的牙齿。
笑得非常职业。
好像并不记得电车上的零距离一程。
也是很自然的。
“需要了解我公司今年有哪些新类型的出版物吗?”樱井也职业地笑道。
相叶点点头,从西装内兜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向樱井。
樱井赶紧接过来。
——相叶雅纪,供职于国内大型连锁书店的采购部。
樱井翔也递出自己的名片。
“请多关照。”他说。
双方都看看名片,再抬眼看看对方。
大概有一时半刻偏离主题的沉默,而后就进入了职业化的场景和角色,开始了供应与采购的交流洽谈。
高度相应平台的对接很流畅,很快就将洽谈推进实质性阶段。展品书籍的试看与了解,全年方向性的探讨,而后草拟了采购意向书单和订量,等待各自回公司进行审核,等待进入操作流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握手的礼仪,用三分力,点到即止。
樱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连这种基本也能忘记,至少握出了七分以上的力。
连相叶手上骨头的软硬都感觉清楚了。
点到即止也不知怎么变成忘了松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样的握手是完成了怎样的歃血盟约。
相叶唇边,又闪现过了那抹不易察觉难以名状的笑。
似乎存在,又似乎其实是幻觉。
他开口道:
“樱井先生不介意的话,今天结束后一起去喝一杯?”
这一瞬间,樱井知道,相叶一定也是早就已经认出了他。


当晚的吧台边,并肩坐着的竟然已经不像是两个今天才刚刚认识的人。
威士忌里的冰块轻漾着,融化的冰面柔和着暧昧的光。冰体里空悬着半格琥珀色,摇曳起伏。
间或沉默,间或三言两语。
几杯酒过去,爵士乐里似乎浮现起微醺。
相叶的指尖顺着玻璃杯沿内划着圈。
——嗯,并没有婚戒。
樱井发现自己居然正在观察这件事的时候,额角发根已经有些出汗了。
也没喝几杯,怎么就身上发热。
抬手拉开领带结,打开衬衫领口的两颗钮扣。
“所以说。”他想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起着新话题,“今时今日还在图书这行业里发展的,都很不简单呢。”
“嗯……”相叶想了想,说:“原来呢,很久以前啊,我还是个书店员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个问题。”
樱井看看他,似乎在想象相叶在书店里书店员的模样。
“正是在这个时代里,和书打交道的这个行业,才特别有风情呢。”相叶接着说:“电子商务,互联网发展,阅读介质的改变,时代日新月益,我们却仍然还在图书这种历史上存留时间最久的传播载体上工作着……”
樱井不说话,只看着在微光里轻声细语的相叶。
“怎么说呢。”相叶轻轻笑笑,拎起手里的酒杯,“就觉得我们真是一群怀旧又有意思的家伙呢。”
相叶的眼里有一层薄光。
清亮的水色。
杯中的冰块咔啷咔啷地轻响。
樱井想要接话,但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然后相叶把酒杯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转过脸看着樱井。
目光像是在扫描着什么。
“呐——”他轻描淡写地说。
“做吗?”


到那为止。
都应该算是第一次的前戏吧。
后来樱井曾经问过相叶这个问题:
“你怎么就知道我当时是想做会答应呢……万一我根本不想,面对个男人你可怎么收场?”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相叶这样说。
“一开始?”
“嗯,在电车上的时候。”
“……电车上怎么了。”
“贴着我的时候——你就已经硬了好吗。”
“……纯属胡扯。”
“我才没胡扯,分明已经硬着顶到我了。”
“……”
樱井认真地想了想。
再想了想。
而后哭笑不得着拍了相叶的头。
“那他妈是我拿的雨伞好吗?”


待续

拍手[5回]

砂梦(3)

暗香三

砂梦
Dune

03.


对接口



相叶雅纪已在沙漠里走了很久。
白色魔杖支撑着他的身体。他用它在沙海中戳出一个又一个浅淡的痕迹,又被阵阵热风拂去,有如不曾存在幻觉。就像身后他自己的那串脚印。

得走出去。他在大脑中浑浑噩噩地思考着。
无论如何,也要走出去。
哪怕从时光的彼端启程,也胜过在旅途尽头拥抱樱井翔的长剑。

就算自己的血还能再用魔法变成清水,他也不想再次施展魔法。无法到达城镇就意味着没有补给,没有补给便不能补充法力。况且还要留着剩余不多的魔力,对付可能在沙漠中凭空出现的土狼。
或许还要在某个跨越边境的时刻,迎接阿玛尔菲的巡逻队。

无比难熬的干渴中,相叶却想起自己记忆中那在远处已可看清轮廓的阿玛尔菲。



他不知道那时樱井如何能带他穿越重重迷宫般的宫殿,从小径攀上那座观星的悬崖。

那本是个失落于记忆中千年无人知晓的无名之国。不曾被绘制在任何地图上,也无法从任何图书馆中破旧的羊皮纸卷中寻得。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跟在了他身后,任凭樱井牵着他的手,看他熟稔而又优雅自若地在一座又一座轻盈漂亮的纯白雕花走廊中穿行。然后离开后殿,挤进某一处狭隘的甬道,打开某一扇虚掩着的破败木门,走下楼梯。

在漫长如通向冥府般的通路中,彼时只是一名新晋中级白魔导士的相叶咕哝了一声,低声念了句新学会的咒语。白色魔杖从顶端晕开淡色光芒,随后缓缓转着圈升上半空,在甬道中散成点点星光,映亮看不见底的前方。

地下甬道虽然黑暗,看起来也仍应属于这座已人去楼空的破败宫殿的一部分。当然不如外殿那般富丽堂皇,唯有巨大的建筑体量和结构构架还保留着昔日某个不知名王朝的余韵。

中级微光咒语生效的同时,空气中慢慢弥漫开白檀香的气息。仿佛从那柄桦木雕成的白色魔杖中溢出一般,又消失在回荡在甬道深处的滴水声中。

明明是座被沙漠包裹的都市,水源却匪夷所思地充足。相叶记得刚才穿过外殿时在灿烂耀眼的阳光下,盎然水汽仿佛快要从每片树叶的叶脉中汩汩涌出。

在以催眠般规律的节奏反复的声音里,时间流逝的脚步也变得缓慢起来。

喀。
一声轻响。
走在前方的樱井察觉他的魔法,脚步稍微停滞了半秒。他侧过身来,微微白光下的神态未显异常,只是步伐突然轻得异同反响。

“中级微光魔法。”他说。陈述口气,并非疑问。
“是。”相叶点点头。

作为一个刚入门的中级白魔导士,他从来不曾在这片大陆上见过高级魔剑士。甚至连魔剑士的存在都很稀少。而眼前这个在旅途中偶然结识的高级魔剑士,此时正站在他面前层层叠叠的阴影中,肩膀隐匿在暗处,微弱的白光映出他的修长身量。

他侧向自己的脸庞上有种浅淡的表情,投射在地下甬道墙壁上的影子也十分浅淡。而这些四散的阴影叠加在他身上,竟然让相叶雅纪觉得眼前的樱井看起来有些淡淡悲伤的错觉。

……可是昨晚。

就在阿玛尔菲城外那片冰冷的沙漠里,他先是以无从也无法抵抗的强大魔法场压制住自己。然后再用洁白却略带尖锐的牙齿啃咬他的锁骨,用热到近乎滚烫的嘴唇亲吻他的脸颊。

硕大的月亮卧在环绕他们帐篷的沙丘之上,空气中传来远方城市中鼠尾草的香气。云层散开,倾泻而下的月白,映亮他们彼此交叠地斜斜插进沙堆中的火纹长剑和银白魔杖。

翔ちゃん……
他低声喊。
情动的欣喜声音卡在喉咙里,又被汹涌而来的情潮悉数揉成碎片。

被沙丘映照的月光那人从他身上撑起的赤裸身体滑落,仿佛柔软沙粒织成的金色光纱。

对方闻声低下头,侧颈和他交换一个粘腻潮湿的亲吻。口中故意混藏的细小砂砾刮过他红肿的唇角,让他口舌一阵辛辣酥麻。

……雅纪。
他呼唤他的名字。
口鼻眼唇,都是他们之间汗水被干燥而静匿的沙海蒸干的气息。

顷刻之间。
快感如雪崩般纷至沓来。



时间和空间拥挤地环绕在他周围,在沙漠中炙热罡风的吹拂下,仿佛陀螺般围着他旋转。
过往的事件,景象,伙伴和城镇从中渗透而出。记忆里混杂着阳光里飘落的橙花,与星辰中辗转的青草气。

在沙漠中不知疲倦地前行,相叶觉得自己似乎还能依稀看到樱井微笑着回身对他伸出手掌,夜空下试探的啄吻又湿又热地落在他眼睑之上。

他深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暮影晨光,絮絮低语在令他眩晕的情热中涌进他的耳廓。仿佛一条环抱着他的,逡巡在沙漠尽头的温暖河流。

然而,还是这个樱井翔。
在他将他引入自己和伙伴们的队伍,并沉溺在雨雾般稍纵即逝的温柔假象中时。

一夜之间,背叛了所有人。



相叶记得那天自己在阿玛尔菲那片破败的王殿正中央睁开眼睛,头顶是穹顶之上瀑布般泻下的毒辣阳光。嘴唇干裂渗血,沉重而泛着铁锈气的链条拴锁住他的四肢。

他挣扎地动了动。站在面前的人居高临下地用目光巡视着他,然后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醒了?
对方用拇指抚摩着相叶嘴唇上已干涸的血块,指甲沿那些伤痕的边缘轻轻刮骚。

……他们呢。
只注视着他的脸,就令相叶觉得几乎连虹膜都疼得快要碎裂。
想起和自己一路相伴至今,在这片大陆的无数地方留下过回忆的那些伙伴,他咬紧牙齿,声音哑不成句。他偏开脑袋想要挣脱,却没有成功。

死了。
对方淡淡回答。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一夜之间。
那条温暖的河流已尽然干涸。
仿佛从未存在过。

所有人?
所有人。

……你下的手?
相叶嘴唇苍白,眼角却发红,直至眼球充血。

樱井没有答话,只是用指尖刺进他已结痂了的伤口,让那处重新渗出点点血珠。

雅纪。
他俯下身,凑在他耳边,用嘴唇吮吸他耳垂上溅落的血迹。

——你渴吗。

曾吐出过最动人字句的熟悉声音,此刻却令他脊椎如同被刺骨的电流通过。相叶控制不住,肩膀猛地抽搐一下。

…我知道一种禁忌魔法。曾经流传在迷失于沙漠的绝望旅人之间,听说可以将自己的血变成清水。

樱井取过他那根一人半高的细长魔杖。
霜冷色的白桦木沾染了别人的血,在沙尘烈日下幻化成缥缈摇曳的绛色红花。

他从腰间抽出自己那柄长剑,同时将那魔杖翻手倒提。魔杖端冠上那处尖锐的棱角,抵上相叶赤裸的左肩。

看着相叶因暴晒和干渴而神智模糊的眼睛,樱井眼神一紧。下一秒已经倏然抬手,将那顶端刺进他肩头肌肤中。

被自己的魔杖刺穿的瞬间,相叶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后背抵上身后王殿粗糙的白砖墙壁。他仰起脖颈,几乎用尽全部力气才咬住牙关,强迫自己只从喉咙深处溢出几许轻微气声,而非软弱的求饶。

樱井瞳孔中的颜色深下几分。

他嘴唇轻动,用曾经对相叶诉说甜言蜜语的口吻念出不知名的咒语。手中长剑剑柄如盘旋火鸟般的花纹,瞬间绽放出血色光芒。
那光芒随即缠上白色的魔杖,化作如液体般流动的利刃,最后向权杖端冠聚集。

——我教你。
他听到他说。

与此同时,左肩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



相叶瞳孔猛地收缩,被铁链禁锢的胳膊条件反射地紧紧绷住。鼻间传来一阵刺鼻的血腥气,在疼痛造成的恍惚间,肩头已经皮开肉绽。

那权杖的端头被故意沾上了金黄色的坚硬碎沙,樱井握住了权杖一端缓缓转动,那些碎沙就一并落进被这翻搅的动作更加割开的伤口,碾进他的血肉里。

鲜血顺着肩线流淌下来,染湿白皙肌肤。

血液沿着被皮肤包裹的骨骼流线弯进锁骨,被等待在那里的樱井的嘴唇,安静而深情地吮入口中。

相叶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左肩血肉崩裂的剧烈痛楚倒灌进大脑,而樱井沿着他锁骨舔舐的力道却又仿佛昨日幻象,温柔得令他心碎。他绝望地闭上眼,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直至牙齿咬破嘴唇,添落另外几道伤口。

牙关中渗出几不可闻的呜咽,他刚想将它们吞咽回干渴的喉咙,下一秒樱井却已经将长剑收回刀鞘,原本深深嵌入肩膀的权杖也被抽出。

——张嘴。
樱井说。

相叶眼睛没有睁开,嘴唇则和它们一样倔强地紧闭。
樱井笑笑,用手指捏住他的下巴。

手腕稍一用劲,相叶颚骨吃痛,齿尖便松开了那对已失去血色嘴唇的虐待。在微弱缝隙出现的瞬间,樱井侧过脸,用自己的口腔堵住了对方的。

唔……

相叶终于发出一声闷哼,绷得笔直的后背微微颤抖。

樱井蹲下身,温柔地将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拥进怀里,手掌安慰般地抚摩他似乎稍微用力就能被轻易折断的脊骨。他细细掰开相叶的手指,将那根染过血色的白色权杖塞进他手中。

清水的香气和浓厚的血锈味混在一起,纠缠着融化成了深深浅浅的灼热亲吻。



——记住它。

几乎令他窒息的绝望中,相叶听到樱井略带沙哑的声音。
淡淡凉薄。淡淡悲伤。

他觉得自己的心已快碎开。

……记住什么。

记住你往日的温柔。
还是如今那句疼痛的咒语。



头脑中一根隐形的弦像突然崩断开来。浓重的呼吸仿佛要将胸腔撕碎。
相叶挣脱樱井的吻,剧烈地呼吸着。

他眼中涣散,手指却紧紧抓住权杖。从左肩流下的血与从权杖端冠淌下的交替融合,然后在魔法的作用下开始由红转黑,从权杖中心开始,将那根原本纯白的魔杖一点一点染成纯黑颜色。

不可饶恕。
脑海中有个声音重复着。

这个人。
只有这个人。

——不可饶恕。



束缚着手脚的铁链在不知名的力道作用下,突然崩碎开来。

相叶涣散的眼睛中泛出点点墨绿,脚下倏地绽开一个巨大白色圆阵,接着又是一个六角黑色法阵。两张复杂的魔法阵旋转着交叠在一起,迸出墨黑与纯白的火花,仿佛互相较量般彼此碰撞着,接二连三地发出呼啸的尖锐厉声。

被他无意识地抓在手中的权杖顶端溢出黑白交错的光晕,接着飞快地变化起来。
漩涡般搅在一起的炫目光芒中,黑色权杖顶端突然变化出几个镂空的古老魔法阵图,令人目不暇接地旋转翻动,互相缠绕着不断进化变幻。

天空陡然变色。
樱井抬起头,看向在沙漠中象征极度天候异象的密布乌云。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强光从相叶手中已全然变黑了的权杖顶端笔直迸出,割裂浓云,直冲天穹。无数浓暗焰火般炸裂的黑色光芒紧随其后,以相叶手中的权杖为中心,鞭子般一道一道狠狠抽打在王殿的废墟之上。

每道足以劈裂地表的光束周围都卷着哔剥作响的冰蓝色电火花,夹杂着劈裂树木堆积成的焦土般深邃的松杉之气,仿佛盛怒的尘嚣烈焰,又裹挟着不予宽恕的冰棱。

空气中的沙尘纷纷匍匐在地上,瞬间俯首称臣。

细小的雪粒从相叶周身的强光中源源不断地飞旋而出,包裹住每一寸沙粒,刹那间将它们化为白霜。地表已结起一层冰,冰面皲裂,像无数扩散开来的利刃,在那些翻搅着蓝色电火花的黑色光芒映照下,散发出诡谲的幽蓝颜色。

一道光芒呼啸而来,猛地擦过樱井脸颊。
强电流瞬间割出无数细小伤口。他皮肤疼得发涩,恍惚伸手一摸,已有鲜血落入手掌。

樱井抽出腰间长剑,眼睛却紧紧望向面前已经陷入魔法暴走的相叶,口中呢喃有声。

这是……高级魔导士魔法。
雷霆咒语。

原来如此。变成了高级魔导士吗。
他轻声地念了些什么,一道暗红色光芒突然从手中剑尖窜出,迅速在无数凌空劈来的闪电光芒中包裹住他的身体,形成一圈红色的壁垒。

可惜。你现在还完全无法掌控。

另一道黑色闪电再次袭来,电火花的炸裂声愤怒如同嘶吼,当空正正劈中那团红色的防护罩。
暗红色光壁在空中微微抖动,闪电不敌地歪向一边,击中了不远处的残垣。

大地颤抖。天地易色。
宏伟的王殿宫墙沉默地晃动片刻,接着开始一片接着一片,缓缓倒塌。

空中聚集起巨大的黑色云团。
带着锐利尖刺的冰蓝色闪电不断闪烁在周围,将那团黑云重重包裹。

在那团从天而降的黑色落雷咆哮着坠落之前,相叶混沌的脑海中突然掠过樱井的沉声低语。

他看见那个人直直地看进他的瞳孔。他看见他身影消失在红光中时,浅淡勾起的唇边掠过微笑,迷人而冰冷。

等你足够强大……

再到这里找我。



落雷瞬息降下。万钧雷霆。
阿玛尔菲群山中默默矗立千年的古朝王都,和王都之后那片樱井曾和他分享过的,美丽得几乎可以伸手触摸群星的高崖,一瞬之间,轰然倒塌。

那天之后。
相叶雅纪成为了这片大陆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高级黑魔导士。






他身体一歪,措不及防,脚掌已经陷入软软细沙之中。
相叶从越来越浓的沙雾中睁开眼,阿玛尔菲的门扉已经可以看见。
数座沙丘之后,便是阿玛尔菲建筑在废墟之上的那些高耸入云的尖塔。

他抿了抿嘴唇。
喉中的干渴似乎化入血液,让所有鲜血都变得极度浓稠。在身体中喧嚣鼓噪,河流入川海般奔涌不息。

风卷扬沙。
眼前一切突然像被蒙上一层金色迷雾。
拨不开,拂不去。
如若左肩上永恒的伤痕。

无法磨灭。
不肯愈合。



相叶雅纪在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座沙丘前站定。
发烫的沙尘吹拂起他黑色的额发,白色魔杖被他紧紧攥在手心。

日落时分。夕阳坠落,染红茫茫沙海。
沙丘之后的阿玛尔菲,门扉高筑,云穹苍莽。

“……我知道你在。”

呼啸过耳边的风吹干他原本就已干涩多时的眼睛,耳中传来王都废墟之上沙尘交织的嘶鸣。




他嘴唇开合,声音如血液缓缓流出心脏,注入唇齿间的道道缝隙。
极尽温柔。

“出来吧。”

相叶深吸一口气,风中的沙尘渗入心肺,撩拨起他所有对那个人的记忆。如黑夜中一脉即将燃尽的灯火,温暖而冰冷,模糊又清晰。

唇边吐出那个名字的刹那,牵起所有甜蜜和疼痛从胸腔涌出。旧日时光中浸透了鲜血的咒语开始漫过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毛发。



“…翔ちゃん。”



TBC

解释一下,这个故事两条主线,一条是游戏中的角色yjx和角色xyyj(奇数章),另一条是现实中操纵着和游戏里同名角色的玩家yjx和玩家xyyj(偶数章)。两条线互有交集
至于为何分别发展如此分裂,后面会慢慢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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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巴黎(2)

高能预警。
我瞎写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暗香四

午夜巴黎
Midnight in Paris


对接口

2.



好像有歌词是那样写的。
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很难很痛。
可其实,好像也没那么难没那么痛。
很多时候,也不过是说拿走就拿走了。
就像樱井。
不也就那样,说走,就走了么。


那夜之后,樱井就离开了。
离开有时候很复杂,可也有时候能很简捷。无非就是搬走一些东西,留下一把钥匙。
倒也没有人呼天抢地地阻拦和挽留。
毕竟成年人都有两条腿。
他相叶雅纪用那双腿来走秀,如果樱井翔要用那双腿离开,那也都是彼此独立自主的选择,该能为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才是。
相叶当然是想解释的。
解释他不是那个意思,他也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他想的很简单。
他从来不会想复杂。
可是解释对于一个有意负气曲解的人来说,就像你永远也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毫无意义。
难道你会不懂。
还是你故意不懂。
总之,樱井的离开,一点都不复杂。
并且不仅仅是离开相叶。
还有Midnight。


这一走,就是两年杳无音信。


没有人知道原因。
一个日殝成熟的品牌,首席设计师离职。并且不是被挖角,也没有跳升到更大的品牌企业里去。而是完完全全的销声匿迹。
这种情况是极其少见的。
业界坊间众说纷纭。
也有人来问过相叶。
但是相叶的答案当然也是,不知道。
然而实际上,他是真的不知道吗。
他对于樱井的了解,仅限于此吗。
从樱井对他说过的第一声“喜欢”开始。
从樱井的唇第一次昵蹭过他的耳边开始。
从第一次,在同样年轻的骨骼肌肤上摩擦相亲开始。
多少年朝夕以伴。
多少夜耳鬓厮磨。
他对于樱井的了解,真的只会是那么的有限吗。
很多人问,能让一个人这样断送前程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吗?
表面看起来好像是的。
但事实上,樱井真正的问题,相叶看在眼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从地板上捡起樱井丢在自己跟前的那些团起来的废纸,展开看时,相叶已经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看在眼里的问题,已经发展到了最严重的程度。
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最为致命的。
却也是最难以避免它终究是会发生的。
——灵感的枯竭。
那个戴着变色瞳片,烫各式卷发,穿着各样二手衣引领潮流的樱井,如今纸面上的笔触,已经到了也只能把它们攥成废纸团的地步。
相叶不愿意承认。
可事实如此。
他也早就听过公司里公司外,所有那些关于所谓“江郎才尽”的刻薄评价。
表面看起来,应对八面来风,樱井仍然是稳如泰山的。但是相叶是了解他的。那份平稳底下,隐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活火山。
事业如同生命。
灵感是事业的生命。
长时间的状态低迷连带生活习惯受损,精神状态也每况愈下。在所有这些受挫的同时,两人之间感情的隔阂也与日俱增。
相叶的努力,收效甚微。
因为他的T台之路,正和樱井呈相反的抛物线模式,越走越宽。
他知道这种落差一直持续下去不是办法。
即使是在任何一段感情之间。
又尤其是有一个年龄越长越发不服输的人存在于这段感情之中。
情况只会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早晚有一天。
早晚有一天,相叶知道,他的那些担忧,会成为今时今日这样的现实。


“如果没想法,不如先放下?”
相叶记得,自己这样说的时候,樱井轻轻吻了他的眉毛,没说话。
如今那个负气曲解出走消失的男人,是不是,就算是放下了?


可您老先生倒是说放下就放下走了个洒脱啊?
就从来没考虑过在这段感情里还有一个人值得你付出哪怕多一点的努力吗?
要说世界再大,真的想要寻找一个人,也不是没有任何踪迹可循的。樱井杳无音信的两年时间,真的就一直找不到他吗。相叶知道,自己其实是有些抱着听之任之的心态的。
为什么。
并非不想念。
而是觉得樱井放开他放得这么干脆彻底,自己死命牵着,有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意义。
那男人这样对他,难道就不该给他点惩罚吗。难道没有他相叶雅纪的日子,就会更好过?没有他的日子该有多难熬,要让那个人自己知道知道。
他不走。
他哪里也不去。
他就要留在Midnight。
把曾经和樱井携手的那条路,走下去。
走到底。


Midnight进军欧洲的时候,相叶已经是堂堂国际品牌的形象代言人。
在时尚界,他已经是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反应造成影响的人物。
他在T台上的路,春风得意。
只是。
在他无论收入翻了几倍却仍然没有搬过的那套房子里,始终保留的那间工作室里,没有动过的书桌上,仍然铺着那些曾经神采飞扬的线稿。
樱井惯用的那支铅笔,削好笔芯,压在纸上。


Midnight在法国扎稳根基枝叶日渐茂盛的时候,相叶开始常年往返于家和欧洲之间。
甚至已经有更大部分的时间,是直接驻扎在世界时尚之都的巴黎。
时常在午夜,开着那辆拉风的跑车,被关注时尚的镜头捕捉,成为街拍策划的主角。
只是。
无论在哪里的单人房双人床上,他都从来只能把一张床睡半边,而未曾因为寂寞留下过谁。
很难说,在明明柔软如棉的晴朗夜风里,他的心里,有几时不是像今晚这样,下着绵密无声的细雨。



细密的雨丝间。
相叶心上常年不停的细雨忽然之间电闪雷鸣倾盆而覆。
“你!你等等!”
他在那个灰色帽衫的身影的背后追着,没察觉已经湿透了所有头发,也全然不记得扔在路边的车。
“前面的那个……说你呢!”他边跑边喊:“你给我站住!”
可是那身影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相叶在街头不顾一切地奔跑着。
他必须追上他。
那个由于全力奔跑帽子已经被风吹掉的人。
两年了。
还想要跑到哪里去才肯罢休?
做人是不是应该适可而止一点?
更何况——跟他比跑步,还早一百年。


“你给我站住!”
“樱井,翔!”


那几个音节吐出来的时候,相叶才意识到,所谓寂寞的煎熬,留在心上的都是些怎样的伤痕。只不过几个发音,都能在那里猛撒一把盐,杀得不知所踪的伤口一阵抽搐。
“混蛋……”相叶咬了咬牙,追到那绝不可能是认错的人背后,他低喊:“再不站住,小心我不客气。”



“诶,这个是最新的线稿吗?好帅……”
“嗯……那个,就是说……”
“嗯?你刚说什么?”
“……就是说,这个设计,是送给你的。”
“啊?送给我?”
“或者说……就是为你设计的。”
“……你这样说……是不是喜欢我的意思?”
“我没,不是……”
“哦,原来不是啊。”
“不是不是,是……”
“是怎样?”
“是那个——”
“到底是不是,再不说我不客气了!”
“……”
“……”


对了,第一次吻他,就是那样的。
在那个时候。
睫毛被睫毛压弯。
年轻的热度在唇齿间翻腾。
那时脑后似乎响起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吵吵嚷嚷,雀跃不安,就像是春天里的急风雨那样。
不,和现在的这种电闪雷鸣完全不同。
相叶的睫毛沾满了雨水,有些迷眼。
但与那种春风化雨的诗情画意不同,脑子里所有的声响都只表明着一种情绪——愤怒。


究竟是谁同意那个人可以这么对他的。
扔下他不管不顾就罢了。
谁同意你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谁同意你把我的樱井翔糟踏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就这样,两年惩罚你还没挨够么。
谁同意你跑到异国他乡来就在我的身边而竟然从不让我知道。
你是怎么炼就出这样的铁石心肠来的。
还要跑。
谁同意你都已经被我认出来了还敢跑!



近在眼前的背影拐进一条小巷口的瞬间,相叶一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两步跑到他跟面,用力一推把他抵在小巷口的墙壁上。


湿透的额发遮住眉眼。
这让相叶看不清他的眼睛。
又或者是那根本没打算直视他的眼睛自然不会被看清。
完全没有打理过的头发贴在脸颊边,向下滚落着雨水。
如果不是曾经是那样零距离亲昵过的恋人,真的很难认得出,这个满脸胡碴的男人,就是他的樱井翔。


是的,这世上,谁也不能保证谁的地老天荒。
但是,如果我们终究会分离,也必然不是以今天这种方式。
所以,我会不放手。
所以。你。就是你。


“你给我直视我的眼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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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山泉(1)

花式接龙双人自行车

设定有年龄差:A年上S10岁+。结过婚,连锁甜点店社长,有个高中生女儿(小春)。
S医大脑外科学生,在A家做兼职家教
随便写一点,请自行避雷


暗香五

银色山泉
Silver Mountain Water


Creed
Silver Mountain Water



前调:柠檬、柑橘、橙花
中调:海洋气息、绿茶、黑醋粟
后调:龙涎香

对接口


1.

樱井翔推开门的时候,宫崎已经坐在吧台前面。对方听到门扇上的铃铛响,回了下头,然后招手招呼他过来。

他走过去,把斜跨的单肩包卸下身,和手中淋湿了的黑色雨伞一起交给站在衣帽柜旁边的店员。店员接过他的包,狐疑地在灯光下仔细看了看他一头金发,耳朵末梢的耳钉沾了雨水,闪闪发亮。随后低声说:不好意思,请您出示身份证明。

樱井翔愣了一下,脸上白了又红,又更加白了白。只得气势汹汹地从店员手里抓过自己的包,从里面翻出钱夹,掏出驾照冲着店员脸前晃了几晃。店员一边鞠着躬道歉说实在对不起,这是我们这里的流程。可那边坐着的宫崎已经笑的半趴在吧台上直不起腰来。

“……前辈,这没那么好笑。”让店员把大衣和挎包挂起来,樱井走到宫崎面前。

对方一边笑一边拍了拍身边的吧台凳:“坐。”

樱井坐下来。
调酒师看过来一眼。少年的金发在金黄色的射灯下灿烂耀眼,年轻气焰从他防御自己一般总是斜斜挑起的眉眼中倾泻而出,仿佛下一秒就要自顾自地燃烧成沉在酒液中的一团火焰。

“先生喝点什么。”调酒师礼貌地问。
这是一位刚够格进入大人世界不久的小先生。他们每个差不多都这样。不会很奇怪。直到在酒精中浸淫洗练许多时日,才会最终褪去那些锐利的金黄色,变成平庸无奇,量产的成年人。

樱井瞥了一眼身边的前辈:“和他一样。”
“苏格兰威士忌。加冰?”樱井点点头,调酒师便转身在五颜六色的瓶身中忙活起来。

“每次都只有你被查年龄。”宫崎晃了晃手中酒杯,笑眼弯弯:“高中生。”
坐在他们旁边几个陌生人闻声诧异地看向这边,望向樱井的脸,交头私语。樱井恼怒地用手指按在吧台边缘,压低声音:“不要胡说,前辈。要看我的驾照吗。”

他还想说什么,可他的酒已在这时调好,被调酒师推至他面前:“加冰苏格兰威士忌。请慢用。”

宫崎抬手用自己的杯底碰了碰他的杯沿,像是表示道歉:“不说这个。那件事怎么样了?”

樱井停滞了一下。眼睛里的光也仿佛同时停滞了半秒,凝固成模糊不清的一簇光点。他低下脸,一半声音被埋在举起的酒杯里:“……不怎么样。”

“还没做?”
“还没做。”

他听起来很懊恼。棕褐色的酒液滑入喉咙,如同被陌生人的手术刀尖端隔着皮肤轻轻触碰。

“不会连告白也还没吧。”宫崎笑了笑,“那可等于一点进展都没有。”

“……还没。”樱井用牙齿压碎了含在口中的一块碎冰。“什么都没。”

“喂,你难道真喜欢他?”宫崎拍了拍樱井的肩:“当初可是你自己说的,那种年上又死板,一生循规蹈矩的男人最讨厌了。哦对,他不是还有个女儿?所以你才能去他家打工做家教。”

“我没有。”樱井将酒杯放在吧台上,手指神经质地隔着杯壁外侧磨过那些顺着杯壁内侧流淌而下的琥珀色水滴。“……我没喜欢他。” 他的声音低了低,双手将面前的酒杯包裹起来,像是要借助酒精折射出的颜色对自己进行催眠:“我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你知道,这并不容易。他没喜欢过男人。结过婚。还留恋着自己死去的妻子。让他很快接受我,这有点困难。”

他想起今天结束家教辅导,离开那栋房子时外面下起了雨。那个男人出来送他,站在门口,白色衬衫外套了一件黑色毛衣。
毫无特点,刻板的穿法。樱井在心里默默评价。
那个家的男主人没有穿拖鞋,黑色的袜子包裹住的脚趾压在木质调颜色温暖的地板上。偶尔会不经意地动一动,那袜子会勾勒出他脚背上弓起的趾骨,清晰分明。

站在门口的女高中生对他甜甜地说了些什么,樱井没有听见。他的视线全集中在男人的脚背上。顺着弧线向上是削瘦的脚踝,露出来一点点,肌肤白皙,随后被掩进笔直的裤腿里。

小春,你先回房间。
男人的脚掌从地板上抬起来,迈向自己。樱井赶忙移开目光,装作发愁地看向窗外。

我送送樱井君。他好像没有带伞。

男人说着,径直走过来,从门厅的衣橱里取出两把黑色的雨伞。白色,黑色,灰色的。大地色系,蓝灰色系,黑银白。男人不在家的时候他偷偷进过他的房间,在他拉得整齐的床单上坐下,又打开他的衣柜。清一水的这种颜色。有时候会有一点点绿,也是灰暗调子,仅限于领带。

不用了。相叶先生。
他听见自己对男人说。
车站不远,我可以跑过去。

男人身上传来好闻的气味儿。他在男人的卧室里见过那香水瓶子,简单几个字母,英国牌子。价格不菲,logo是两把交叠的银剑。

他觉得当时自己一定疯了。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拿起那白色的瓶身,按下喷嘴。男人的味道从那喷嘴中如泉水般奔涌而出,在寂静无声的房间中将他包围,就像那香水的名字。

那是一个阴天,影影绰绰的树荫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他想象着那是男人的每一副表情每一种神态,水生的柔软水草一样,或者穿透树冠的细碎的风一样。就好像他衣着刻板,行为单调,笑起来却让他心动莫名,移不开眼睛。

就好像现在。

他们走在雨里。男人走在他前面几步,从他的位置只看得到男人的侧脸。他的大衣是浅灰色,包裹着黑色的毛衣和白衬衫。他浑身上下尽是各种灰色调子,就好像他单调、乏善可陈的卧室。像他之前在自己父亲公司的会客室里见过的那些衣冠楚楚的合作伙伴一样。那是一种中年男人如出一辙,心照不宣的穿衣style。

但他和他们又不一样。樱井翔想。完全不一样。

他的眼睛是深黑色。不同于别人。那是漂亮的闪着光芒的颜色。有时候很深沉,像是裹着暗色又不能诉说的哀愁和沉默。但很多时候也很清浅,毫无城府,轻易即可看透。比如他们刚刚见面时,他记得男人走出们来,看了看站在身边穿着名门高中校服的女儿,笑着对他说樱井君,小春的课业就拜托了。

就像他现在被倾斜着的雨伞打湿了一点的发梢,湿漉漉的,带着翘起一点的弧度,想要让人触摸而不是远离。想要让人亲近而不是拒绝。更何况,即使这个男人有着那样朴素的卧室,那样在他看来近乎迂腐的衣柜,可他的嘴唇却是那种惹人遐想的红。这大概是他身上唯一活泼的色彩,却在灰暗调子的衬托下亮得过分。如同枝头那些盛着晶莹雨水,绽放出芬芳的花瓣那样。鲜嫩的,艳丽的红色。

……君?
他的嘴唇一开一合。似乎有水珠滑落他的唇瓣。
樱井,樱井君。翔君。
他的心像是被雨水浸透了,水生的气息像男人的香水味一样蔓延在他视野周围。那鲜红的、半开半阖的唇形,好像在动情地叫他的名字。

樱井君?

他抬起头,看到男人站在他面前。身边是他的车。他站在驾驶侧,却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转到副驾驶那边。哦对,他刚才说过要送自己。樱井翔这才发觉自己跟得太紧,就站在对方身后,丢掉手中的雨伞,张开怀抱便能够拥抱对方的距离。

凑上前去一点,便可以亲吻那在雨水中颤抖红色的距离。



“只是需要时间?”宫崎的声音撕裂了回忆中的场景,他重新落回面前的酒吧里来。自己酒杯里只剩一点浅浅液面,泡着冰块,在常温下融化成混着酒味儿的水的气息。

他突然想。我好想没见过那个男人喝酒。他闻到的都是男人身上的水生调,夹杂着遥远的沉香木屑气味儿。明明拥有几乎掌控了全日本年轻女孩子味觉的甜品集团,却摆出那种远离一切放纵和欲情的姿态。
哦,那当然。他很快又明白。那样一个人,妻子死去十几年都没再谈过恋爱。家里还有未成年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在家里摆放酒精。他猜测男人甚至不曾吃过自己公司出品的甜甜圈。
他为男人感到有些遗憾。却不想深究自己在遗憾什么。

“只是时间的话当然没问题,我可以去跟心脏外科那群家伙们商量商量。毕竟谁也不想错过这种热闹。”宫崎扶着他的肩膀搂过来,故作亲昵的姿态,却在他耳边低声说:“不过别忘了,整个脑外科可都把赌注押在你身上。”



喂。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
樱井啊,最近在那个有名的甜品集团老板家里做家教呢。
啊,就是那个妻子死了很久也没再婚的那个?
岂止没再婚,听樱井说那个大叔十几年来连恋爱都没再谈过,甚至都没有过一夜情。吶,是不是啊,樱井?

……

他女儿挺可爱,他们公司几款甜品好像都是她代言的吧?你们脑外科的人很奇怪啊,明明人家有那么可爱的女儿,却对一个中年大叔有那么多兴趣。

不不,你们想想,你们想想啊。
十几年没做爱了的人诶,那是什么感觉?

……
……该不会是“那边”的吧。
胡说。他不是结过婚吗。女儿都有了。

要么就是性冷感咯。
长得还蛮好看的呢。那个大叔。可惜了。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笑声。



喂,樱井不是在他家做家教吗。
不如让樱井试试呢。


……试试?
——这是他在这次医学院心脏外科和脑外科联谊会上的第一次发言。
试什么?


试试那位大叔是不是“那边”的人啊。喂,樱井,你也很好奇的吧?

我……

就这样说定了。
我们这边可都是脑外科的,虽然对不起樱井,但自然都要押在樱井身上。

那我们心脏外科就押他搞不定那位大叔好了。

哎哟,要是樱井真能搞定那位禁欲十几年的大叔,那脑外科的联谊会费用以后全由我们心脏外科负责了。

喂!樱井!听见了吧!

……



……樱井君,真的要这样做吗?
坐在身边的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过来。

……什么?
他还有些晃神。

女孩的唇彩在昏暗的灯光下发着亮,看起来花朵一般鲜嫩柔软。让他突然想起男人浑身上下唯一有色彩的嘴唇。

他们说的……试试?
女孩试探地问。
他们在打赌。你和那位大叔的事。

试什么?
酒精让他的头脑麻痹。他条件反射地发问。

樱井君。女孩叹了口气。
他们在起哄,赌你能不能把那位十几年没做过爱的大叔弄上床。

女孩说这话的时候脸红了红,像是触犯了什么禁忌话题,却又忍不住偷偷期待。心口不一,于是嘴唇也跟着鲜艳起来。

樱井君。樱井君。
他仰头,灯光射进他眼睛里,有点迷离。他仿佛看到那黑白灰的世界中唯一的色彩正对着自己轻声吐气。哗啦啦的噪音被全数滤去,山涧般禁欲的水生气息扑面而来。男人有着刻板的衣着,紧绷的身体。后背像是承受了太多张力般时刻挺直着。时而沉默时而清浅的眼睛,偶尔绽放的笑容令人的心脏悸动难平。

樱井君。
酒杯反射出银色的光芒。仿佛男人抚摸他侧脸时略带冰冷的指温。

想和我……试试吗?

对方黑色毛衫下掩着白皙的脖颈,和他说话时颈侧肌肤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青绿色的血管隐藏其下,再向下是鲜红的血液。他浑身都是过分单调的颜色。也过分单纯。仿佛沉默地渴望着被谁重新印上一个鲜艳吻痕。



相叶先生,我……
他在心里喃喃着男人的名字。
想要伸手过去触碰幻想中他的额发,迎接他的却是面前一个女孩温暖的脸颊。

男人的幻象消失殆尽。
就连那水一样的单调气息,仿佛也从未存在过。



……好啊。
人群嘈杂的喧闹中,他听见自己,终于冰冷地发声。

——那就,试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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